第6章 差點動刀的生意

三千兩銀子。

連旁邊的萬三臉上也變色,心中竟然開始懊惱。

打眼了啊。

大公子年少,說話有禮,自己怎麽就昏了頭,相信了大公子是不吃人的老虎呢。

三千兩銀子,雖不至於令張東家破產,但也傷筋動骨。

畢竟人家拿出的是利潤,真金白銀。

自己一定要低調。

老匠戶暗自告誡自己。

兔死狐悲。

以往他在家裏罵張東家不是好東西,現在一起麵對勳貴,萬三和張德輝屁股坐到了一處。

朱高熾隻是不會做生意,不是不會看人臉色,見眾人的神情,知道他們誤會,開口解釋:“張東家,你看啊。”

“這機器隻需要燒水就能轉動,燒水的煤炭隻需就地取材,用不了什麽成本,但是它可以一直運轉,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你要算總賬啊,要不了許久就能回本,往後的日子全部是利潤,所以你是掙錢的。”

新商品從來沒有一蹴而成的。

例如汽車的發明,也是經曆多少年的輿論,認為汽車容易撞死人,應該禁止汽車。

鳥為食亡人為財死。

三千兩銀子要不了張德輝的命,但是他心疼,心疼就想試一試。

大公子,不似心狠手辣之人。

鼓起勇氣,張德輝試著張口協商,“機器很好,但是學生的礦場,用不了十台啊,隔壁的官煤應該可以。”

禍水東引。

朱高熾不以為然。

朝廷雖然開設官礦,設不入流的大使官,對民間的私礦條例許多,可規定是規定,現實是現實。

官礦不如民礦。

西山區的官礦隻有一家,而民礦高達十餘家就是明證。

對各類礦石的需求,讓官府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越發促進了民礦業的發展。

和民礦打交道隻需要談利。

而和官礦合作,考慮的事情就多了,反而容易惹一身騷,好事變成壞事。

不論是從客戶體量,還是便利性,朱高熾都不打算先與官礦合作。

“十台是劃算的。”朱高熾反駁道。

蒸汽機還未推廣開的時候,英格蘭西南部的康沃爾郡礦區,隻采購了一台紐科門發動機。

不到三十年的時間,康沃爾郡礦區的蒸汽機的數量,就超過了一百台。

張德輝的礦場規模是北平府西山區最大的礦場。

北平府可不是北平城。

提出十台蒸汽機的數量,不是朱高熾信口開河。

“十台蒸汽機,足夠把地下水抽空,等於把伱的礦場擴大了至少十倍,甚至百倍啊。”

大公子說的不錯啊。

萬三醒悟。

人們都覺得大公子說得對,因為大公子把賬算的明明白白。

在場的人,不是工匠就是礦頭,或者是生意人。

人人心裏有本帳。

大公子沒有瞎說。

難得有個講道理的貴人。

眾人的視線轉向張德輝,壓力傳給了他。

張德輝露出苦笑,無奈的看向眾人:“礦場產出的煤都有去處,憑空產能多了十倍,哪裏去找這許多的買家。”

是啊。

張東家說的不錯。

不提民間多使用木柴,就是冶鐵所裏頭,用的也是木炭,煤炭可不行。

眾人醒悟過來。

朱高熾無語。

大明國內的煤礦並不少,北方的煤礦更多,還有草原上的各種礦,同樣豐富。

不過因為地下水的原因,礦場多設在有礦產**在地表,要麽很容易開采的地區。

而且運輸成本高,很難長途運輸。

多種限製條件下。

所以煤礦的產能並不高。

而對煤的用量,代表了一個國家的工業時代中工業發展程度。

“張東家的煤礦產量高了,價格能比別人家的便宜,如何會愁沒人買。”

萬三見大公子被難住,插話幫忙說道。

放在往日裏,就算萬三臉麵大,敢破壞自己的事,張德輝也得甩臉給他看。

現在有貴人在身側,可不能逞威風。

於是客氣向人們解釋。

“俗話說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說句不好聽的,西山礦區的十三家礦產主,誰沒有鬧過衝突,但有些事不能做啊,會引起公憤的。”

話糙理不糙。

張德輝的理由,令人們服氣。

朱高熾突然明白了一個道理。

為何蒸汽機好用,而康沃爾郡礦區仍然用了三十年的時間,才把蒸汽機的數量提高到了三十台。

因為市場。

蒸汽機的采購,是隨著市場的規模而增加的。

三十年的時間。

讓英國各行各業淘汰了原來的燃料,大規模用起了煤炭。

有了蒸汽機的作用,礦井的有效使用麵積成倍的增長,采煤率幾何倍的提高。

所以煤越來越便宜,逐漸成為人們使用的主要燃料。

任何違背自然道理的事物推動,都不會成功。

想要用最短的時間推廣開蒸汽機,蒸汽機價格隻是最容易的問題,而真正的問題是市場需求。

……

“哢嚓嚓。”

機器發出的聲音,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搖動的臂膀,慢慢的停了下來。

機器不動了。

眾人看向朱高熾。

朱高熾臉色通紅,恨不得找條地縫鑽下去,沒這麽打人臉的。

“嘿嘿。”

“意外,純屬意外。”

到底是不是意外,全憑大公子一張嘴,張德輝哭喪著臉。

委屈了大公子啊。

他明明能搶錢,還這麽辛苦。

咱不能沒有那覺悟。

“大公子,咱比不得徽商淮商,更比不得鹽商,礦場是小本買賣,利潤不豐。”

先叫了一通苦,最後咬了咬牙道:“這機器學生買了,數量打個折扣,價格不變,學生買五台,您看怎麽樣?”

朱高熾臉色冷了下來。

“混賬東西,說什麽胡話呢。”

幾名侍衛邊罵邊拔刀上前。

“小的說錯話了,該死該死,小的買二十台。”張德輝立馬改口,聲音嚇得都快哭了出來。

他手裏也有打手。

亡命徒也養過。

奈何人家是正規軍,殺自己猶如宰小雞,自己哪裏敢反抗。

朱高熾不滿道:“你們幹啥呢,都跟咱下去。”

隨著他的話語,幾名侍衛收刀退了回去,動作犀利,一看就是沙場出來的好漢。

肅殺的氣氛卻沒有消散,人們不敢說話。

做生意真難啊。

難怪前世父母告誡自己,說自己不是做生意的料,隻讓自己找個廠打螺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