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長史的監督
一回生二回熟。
朱高熾
在女主人熱情的招待下,故作隨意和漢子交談了幾句,看著女主人對精致的食盒愛不釋手的樣子,朱高熾露出了笑容。
金銀珠寶不合適。
太普通也不好。
所以專門尋得名貴木料做成盒子,雕刻了精美的紋,最重要的是上麵清晰可見的燕王府特製幾個字。
同樣的東西,經過包裝,意義可就不同了。
漢子內心忐忑,婦人滿臉歡喜。
達到了初步目的。
朱高熾才滿意的離開。
“公子,容小的說句肺腑之言,此人尋常一武夫,哪裏值得公子親自下問,傳了出去有失身份啊。”
張全忠心耿耿的說道。
府裏人多眼雜,賤人多的是。
人心就是如此。
你要是高高在上,越是擺譜,人還越是敬重你。
所以他覺得大公子的行為並不好。
太過沒有尊卑。
不但不能得到人的敬畏,反而容易被輕視。
“你不懂。”朱高熾不好解釋。
難道跟張全說此人是未來的靖難大功臣。
張全露出委屈的神色。
從大公子小時候就跟著他,也沒見大公子這麽抬舉過自己啊。
如果是有名氣的人,張全倒不會嫉妒。
朱高熾不以為然。
自己經過數次的交鋒,終於說服了母親。
又和心裏的人才有了接觸,來日方長,以自己的身份,遲早拉攏過來對方。
趁著朱棣還未回北平,工業計劃要抓緊踏上正軌。
主要是擔憂形勢有變。
因為太子要不了多久就要死了,朝堂的形勢會立馬變得沉重起來,那時候朱棣,考慮政治上的穩定,大概率不會支持自己“惹事”。
今日天氣正好。
朱高熾帶上張全,張全渾然忘記了昨天的嫉妒,屁顛屁顛的跟在朱高熾身後。
這也是朱高熾為什麽喜歡帶上張全的原因。
小心思肯定有,但也不記事,當然也做不了什麽大事。
兩人剛準備出門,被長史葛誠攔住。
“我和大公子一起去西山看看蒸汽機,不然我心裏不放心。”
昨日有商人往府裏送賬冊,上麵記錄了三筆買賣,合計賣了十二台蒸汽機。
總價三千六百兩銀子,利潤兩千四百餘兩,大公子可以分一千六百餘兩。
加上前麵的一筆銀子,大公子至少掙了四千兩。
四千兩銀子放在軍國大事裏頭,還不夠塞牙縫的。
但這是私人的錢啊。
而且這錢來的太快了,葛誠心裏慌。
該不會大公子打著府裏的名頭,在外麵胡來吧。
坐立不安,剛應付完秦王府長史,能抽出時間,生怕大公子壞事,因此要去看個究竟。
“咱本來今天要去鐵廠的呢。”朱高熾眼睛一轉,猜到了葛誠的擔憂,討好說道:“不過誠叔要去看蒸汽機,當然滿足誠叔的好奇”
“臭小子。”
葛誠笑罵道。
他是看著公子們長大的,把他們當做自己的晚輩。
越是王朝後期,規矩才越大。
明初的上下等級氣氛很鬆,朱元璋自己寫的聖旨,裏麵也是拉家常,說白話。
讀書人越是喜歡咬文嚼字,越是說明浮誇之風越重,不在以實事為主。
馬房牽了馬,幾人上馬出城,隻半日就到了西山。
西山很大。
是太行山脈的一條支阜,稱之為“太上山之首”,從西方遙遙拱衛北平,因此有神京右臂之說。
張德輝的礦場,隻有掌櫃的在。
“伱們東家呢?”朱高熾問道。
掌櫃為東家解釋:“東家幾日沒來礦場,小民讓人去找東家。”
朱高熾不開心了,不滿道:“為何不來礦場?”
生意才剛開張,就幾日不來礦場,把事情交給
掌櫃的見大公子臉色,知道他誤會,連忙為東家解釋。
“東家把礦場交給小民打理,他親自去談蒸汽機的生意,西山十三家的掌櫃,都是東家在跑。”
“哦,不錯。”
得知不是所想,朱高熾重新露出笑容。
看來張德輝真把蒸汽機當做他的事業,有這麽賣力的下屬,當老板的怎麽會不開心呢。
“這是咱誠叔,他想看看蒸汽機,你帶咱們去吧。”
聽到大公子說完,葛誠這才開口補充,“不要打擾了礦工們。”
其實已經不用看了,就對方和大公子說話的神情,已然知道大公子沒有巧取豪奪。
否則人家怎麽可能笑得出來,至少臉上的喜容是裝不出來的。
不過來都來了,見見也無妨。
掌櫃聽到大公子把對方稱呼為長輩,越發不敢怠慢。
“請……請。”
……
“哢哢哢。”
越是靠近,傳來聲音漸大。
機器的轟鳴聲,朱高熾在後世的時候,恨不得城市郊區一家工廠都不要,全搬去看不見的地方。
現在卻越看越喜歡。
咋就看不厭呢。
每隔幾十步,就打了一口極深的礦洞,蒸皿作為動力,讓支柱上的橫臂不停的搖擺。
一上一下,把插入地下管道裏的水抽出來。
古人很聰明。
朱高熾都沒有想到,工匠們竟然挖了一條溝渠,把抽出的水引入不遠處的永定河。
永定河是黃河流域七大水係之一。
上遊各省不提,下遊經北平府,過廊坊,在天津流入大海。
是百姓們重要的水源。
在永定河各段修建了無數的溝渠,四通八達密密麻麻,灌溉了不可計數的田畝。
還被引入到城池,供應給各城市裏的市民生活之用。
不過永定河中的河水,到了北平時,水流已經不足,溝渠裏引入的水,一年中有兩三個月處於半幹涸狀。
工匠們此舉,既解決了礦場排水的問題,也有利於百姓用水的問題。
朱高熾笑的開心,“這個法子,是誰想出來的?”
人才難得。
而有主動性想法的人才,更是難得。
“是老萬頭的小徒弟,人們都叫他小九。”
“他在礦區嗎?”
掌櫃搖了搖頭。
“老萬頭安排他的徒弟們,每半旬進西山巡檢一趟蒸汽機,前幾日剛走。”
看來自己的用處不大啊。
好多事他們都自己想出來,想的比自己還要周全。
……
礦井。
天不亮的時候,礦工們下井。
地底下伸手不見五指,人們摸黑幹活,憑借手裏的觸感,猶如螞蟻一般。
為了不浪費衣服,礦工們多是光著胳膊。
稍微講究些的,會在腰間圍一條短短的麻布。
他們不知道地上來了貴人。
看到神奇的能自己抽水的機器,除了剛開始幾日的嘖嘖稱奇,很快就失去了興趣。
他們要養家糊口,靠著體力血汗來掙錢。
“嘶嘶……”
礦洞很狹窄。
寬度剛好一個人爬過去,就像蛇一樣的蠕動。
人類的進化,讓人類可以做出各種動物的行為,適應各種環境。
人是萬物之長。
“隆隆…….”
他們拽著拉煤筐的鐵鏈一起放下去,需要在地底下一直幹到天黑。
大概六個時辰,再以同樣的方式拽上來。
除了地下的礦洞,每隔四五步,用木架支撐,隨著礦工們不斷的開采,麵積也越來越大。
而通往地麵隻有一條通道,就是他們爬的這條細長的洞。
“賊老天。”
一名礦工爬了出來,渾身黑黝黝,把鐵鍬丟到一旁,籮筐的煤也放到地麵。
大口喘著粗氣,躺在旁邊緊閉雙眼,感受清晰的空氣,享受難得的時光。
接著就是一個又一個的礦工,源源不斷的從洞口湧出。
帶出一筐筐的煤石。
地麵的通道口上,負責用絞盤攪動鐵鏈,幫助
額頭上係著帶子,一根帶子對應一筐煤,憑額頭上的帶子,找工頭領取一天的工錢。
原始又古老的采礦方法,已經是這個時代最先進的技術。
無論中西,以前隻能采地表礦。
而隨著地表礦的減少,人們隻能從地底下采礦。
除了高強度的困難,地下水則是無法解決的問題,阻礙了煤礦業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