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婚姻是一場喪失自我的災難四

第二章 婚姻是一場喪失自我的災難(四)

(四)

梅日蘭跟丈夫結婚的時候就說好婚後不吵架,結果他們做到了,但這默默無聲的冷戰比吵架更令人可怕,這種默默無聲的冷戰的殺傷力更巨大。

按照粵方言的說法,陳帆順的性情非常“蠱毒”,這個方言詞的意思是說個性固執,不善於聽取別人的意見,隻是悶頭按自己的想當然做事情。

有一年的“五一”節,陳帆順提議帶一家人去番禺蓮花山玩,梅日蘭欣喜地應允了這個提議,陳帆順開開心心地開車載著一家人上路了。

車到半路,由於司機陳帆順完全不熟悉路況,又不肯向人問路,結果是路越走越難走,車子全是在崎嶇不平的鄉間小道上穿行,經過的地方全是鄉村和農田。

梅日蘭早已發覺不對勁,但她深知陳帆順的個性不喜聽取別人的意見,所以她也不敢聲張,還是耐著性子等他去碰出一條正確的路來。但眼看是不可能的了,此時,她忍不住,於是,她小心翼翼地提議說:“要不,停車向人問一下路吧!”

陳帆順不聽,他陰沉著臉堅持沿著自己想當然確定下來的方向繼續前行,一副不碰壁絕不回頭的表情。結果是路況更差,而陳帆順的臉色也更加陰沉。坐在後麵的梅日蘭和她的母親,還有子女,大家都非常了解陳帆順一條道路走到黑的性格,大家都噤若寒蟬。梅日蘭心裏最明白:此時囉嗦地發表自己的意見是毫無作用的,囉嗦隻能惹怒他,到時大家都沒有好果子吃。

梅日蘭最怕他會在盛怒之下把大家扔在半路上,他自己卻開車溜了,到時大家呼天不應叫地不靈,那才叫慘!所以梅日蘭悶不出聲,讓他去碰壁,讓他碰得頭破血流。最後是那條路把他們的車子帶進了一條絕路,路在某個村莊的跟前斷絕了。

車子走不動了,此時,坐在後麵噤若寒蟬的梅日蘭才敢有所動作,她想起了他們廠裏有個員工的老家就在當地,她拿起電話打給這位員工問路,結果才知道他們的車已經是南轅北轍了。

這種事情並非偶然,而是常常發生的,幾乎每次外出,陳帆順都是這樣:不熟悉路又不肯問路,自己開車亂撞,結果是浪費了大量的時間和汽油在路上兜兜轉轉。這種情況直到梅日蘭自己學會開車才不再發生,梅日蘭會開車了,她再也不求他開車載她外出了,她辦什麽事都是自己一個人開車前往,梅日蘭喜歡向人問路,問路人或一邊開車一邊打電話問同學、同事,不熟悉路況,就一直問過去,很快就到達目的地。

事實上,結婚這麽多年來,梅日蘭一直把陳帆順照顧得非常好,梅日蘭簡直就是把陳帆順應該盡的那一份家庭責任全都包攬過來了,她裏裏外外一把手,治家頗有成就,她投資房地產和股票也都賺了錢,家庭財產在她的打理下越滾越多。所以,陳帆順十足像是梅日蘭養的另一個兒子,而且是一個永遠也養不大的兒子。

雖然梅日蘭是個十分精明能幹的女人,但她並不欺負丈夫的無能。相反,她給與丈夫應有的尊重,甚至時時處處替丈夫的臉上貼金。她做過的成功投資或者辦過的出色的事,其實是她自己一個人幹的,但對外她都說是丈夫做的。

梅日蘭和陳帆順同廠工作。在工作中,梅日蘭是事事精通,工作得心應手。加上她是個有責任心的人,她愛廠如家,工作中,她常能夠發現問題,然後想盡辦法去解決問題。因此,她在廠裏的地位無人敢輕視。但她想:我作為一個女人,再有能耐,人家還是不服。必須自己的男人也很強勢,人家才真正的瞧得起。因此,她就有心輔助丈夫在廠裏也出人頭地。她有很多獨到的見解,發現了漏洞和問題,她都是第一時間回家告訴陳帆順,然後再讓陳帆順去老板麵前說。她把這一切都歸功於陳帆順。在梅日蘭的輔助下,陳帆順也得到廠老板的好感,榮升他為某個部門的主管。

但陳帆順這個部門主管的位子不是靠自己的真本事拿來的,而是靠妻子在暗中幫忙得到的。因此他在部下麵前還是毫無威信,他說的話,別人還是不當一回事。而陳帆順自己也沒有做出一個部門主管的樣子來。他甚至做出了一些有損自己威信的事來。

有一回,他竟然監守自盜,偷偷在外麵叫一輛車來到廠裏裝鋼鐵下腳料去賣。賣了幾千塊錢。這事偏偏又被別人發覺了,被捅到了老板那裏。老板顧及陳帆順的麵子,雖然沒有當麵揭穿他的行徑,但自此就對陳帆順冷淡下來。雖然沒有撤掉陳帆順的職務,但那個職務也是形同虛設了,陳帆順根本就沒有任何實權。

這事之後,梅日蘭對丈夫也徹底死心了。她也不用挖空心思去輔助陳帆順了,陳帆順簡直就是一塊爛泥,爛泥是根本糊不上牆的。

梅日蘭甚至從來沒有對丈夫說過一句粗聲粗氣的話,但她也從來不低聲下氣討好丈夫。他們是相敬如“冰”,他們夫妻給別人的感覺就是有點冷,不像是一對夫妻。

梅日蘭還未學會開小汽車的時候,凡事都有求於陳帆順。家裏來個親戚朋友,要回去的時候,梅日蘭總是小心翼翼懇求陳帆順送送親戚朋友到車站坐車。陳帆順要看心情好才肯送他們,要是陳帆順的心情不好,他連丈母要去車站坐車回鄉下都不肯送。

陳帆順不但平時不肯開車送子女們去學校上課,就算天氣惡劣,下特大暴雨的時候,他也是十分不情願送子女們去上學的。他要梅日蘭百般懇求才肯送一次半次。

有一年冬天,梅日蘭的妹妹挺著八個月的身孕來梅日蘭家裏做客,要回去的時候,梅日蘭叫陳帆順開車送妹妹去公交車站坐車回家。梅日蘭叫他的時候,陳帆順在看電視,他推搪,不肯去送,他對梅日蘭的妹妹說:“你打的嘛,打的又花不了幾個錢!要是沒錢打的,那我給你!”

“這裏是工廠區,這麽偏僻,很難打到的士的呀,等半小時也可能打不到。”梅日蘭說。

梅日蘭的妹妹見勢就說:“我打的回去,不用勞煩姐夫了,姐夫剛下班,也怪累的,打的的錢我有!姐夫,姐,媽,我去打的了!”

陳帆順見小姨子跟他道別,就在喉嚨了“嗯”了一聲,依然目不斜視地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小姨子出去了,他屁股也沒有挪動一下,別說起身來送小姨子出門口了。

梅日蘭見到丈夫這樣,就不再求他,她知道再怎麽求也是沒有結果的,她就和母親送妹妹去等的士。

她們母子三人在路口處等了半個小時,不見一輛的士的蹤影,冬天的傍晚天黑得快,氣溫也逐漸下降,梅日蘭的妹妹有孕在身,怕顛簸,也不能搭摩托車,步行去車站就更不方便了。這個時侯,梅日蘭隻好留妹妹和母親在路口處繼續等的士,她自己就折回家裏跟丈夫說。

“我們剛才在路口等的士,等了半個小時,一輛的士也沒見著,天就快黑了,天氣又冷,小妹又挺著大肚子,你還是開車去送送她吧,不要你送到家,就送到公交車站好嗎?”

在梅日蘭的懇求下,陳帆順把手裏的電視機遙控器一摔,氣鼓鼓地去送小姨子了。

這件事,促使梅日蘭痛下決心去學開車了。很快,梅日蘭就學會了開車,並通過了考試,拿到了駕照。此後,梅日蘭要出行要送親戚就不再求助於他了。梅日蘭學會開車之後,接送小孩上下課是她去,送母親去車站坐車回鄉下也是她去。

凡是陳帆順會做的事,梅日蘭沒有一樣是不會做的。到最後,實際上,陳帆順在家庭中已經是完全喪失了作用。

梅日蘭學會開車之後,和梅日蘭同在一個鎮上打工的弟弟要搬家,也是梅日蘭借來一輛大卡車去幫弟弟運家具什物的。梅日蘭一個小小的女人,坐在高高的駕駛室裏,駕馭著這個龐然大物,連路人也為之側目。

在狹窄街道的轉角處,梅日蘭的大卡車為了閃避一輛奧迪小汽車,她停了下來,想讓那輛小汽車先走。但那輛小汽車不但不走,它也停了下來,開奧迪的司機還打開車窗,伸出頭來看梅日蘭。當他看到梅日蘭這麽個小小的女人開著一輛大卡車,臉上不禁露初了驚異的神色,他停下來觀察了梅日蘭好一會兒,等梅日蘭示意他先走了,他才不緊不慢地發動車子開走。

由於弟弟的家當實在是太多了,梅日蘭用大卡車運了兩趟,終於把家當運完,回來之後,梅日蘭才發覺自己的胳膊酸痛得厲害。

陳帆順既不會反思自己,也不懂得關心別人。他習慣於梅日蘭的照顧。而梅日蘭對他滴水不漏的照顧,致使他誤認為:妻子本來就應該像母親那樣對他好的。其實這是兩個不應該混淆的角色,男人永遠不應該希望妻子像母親那樣待他。因為母親的付出是不求回報的,而妻子的付出是要求回報的。一個永遠得不到回報的妻子終有一天是會造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