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請您別和他計較

鄭建國的頭等艙機票是布魯斯幫他訂的,而這也是他先前像進了大觀園的劉姥姥,在這為頭等艙乘客準備的候機廳裏大開眼界的原因。

隻是,這會兒隨著先前超出想象的衝擊過去,情感上的理智開始回歸後,便感覺這些布置雖然奢華還不要錢,可羊毛出在羊身上。

1200美元的頭等艙票價,省下的錢都能在首都二環買套房子了——

於是懷著這個念頭,鄭建國原本打算靠著不吃白不吃,吃到就是賺到的想法大快朵頤時,卻沒想到能在這裏見到新井熊,這位聖保羅社區的鄰居。

所以當對方衝著瑪麗說了句什麽,便大步流星的走過來時,鄭建國手中的動作也就停下,麵帶微笑的瞅著對方在想怎麽招呼時,人家已經停在距離自己兩米的位置,上身和下身變成了九十度:“鄭醫生,非常榮幸能夠在這裏遇見您,正好我們也沒吃飯,不知是否可以和您共進午餐?”

“新井先生請坐——”

眼瞅著對方這麽客氣,鄭建國也就挪了下凳子站起,衝著對方做了個請的手勢,他和這位並不是初次見麵,早在幾個月前的社區會議上便算是相識,可雙方打招呼這還是頭次:“這裏原本就是半開放的公共場所,能遇見新井先生我也很高興。”

“請允許我向您介紹,這是本人兄長,新井康,這是本人妻弟前田建——”

新井熊的身高比鄭建國還矮上一頭,與旁邊的新井康算是半斤八兩,小鼻子小眼的麵上掛著柔和的笑介紹起來,倒是旁邊的前田建竟是比鄭建國還高少許,隻是兩人不約而同的在介紹中向他再次見過禮,鄭建國則幹脆在對方鞠躬後探出手握了握,四人間也就算是正式認識了:“三位請坐。”

吃飯的時候被人打攪,鄭建國原本是有些不爽的,特別是當新加入的三人坐下,就在他瞅著麵前的半個三明治考慮繼續吃還是等等的時候,新井熊已經開口道:“是我們來的不是時候,鄭醫生請繼續用餐便是,我們點的餐也會馬上來——”

“好。”

鄭建國自顧自的繼續吃了起來,便見旁邊遠處望著的瑪麗回過身去,很快就見三個服務員端著餐盤出現,他也就想起了瑪麗先前說過的話:“如果有同行者也可以免費享用——”

“這倆是來蹭飯的?”

心中懷著這個淡淡的念頭,桌子上新加入的新井熊三人卻沒開口,直到鄭建國連正餐都吃完了時,三人也是同時放下,讓服務員撤下了餐盤後要了炭燒咖啡,他也就跟著改變了主意:“給我來杯科納咖啡,原味的就可以。”

“沒想到鄭醫生果然與眾不同,其他年輕人喝咖啡時大部分點些調和類咖啡,以糖或者奶去遮蓋住咖啡中的酸和苦味,卻不知咖啡之所以令人著迷,不正是那夾雜著酸和苦的細膩感——”

麵帶微笑的新井熊說著顯然是在分析後做的結論,鄭建國倒是沒想到這位能說出這麽**的馬屁來,當即笑道:“新井先生過獎了,對我來說咖啡的作用還是提神醒腦,緩解疲勞減緩工作壓力,提供工作和學習的效率,所以我選擇原味咖啡,可以用酸苦來加強這個效果——”

“鄭醫生也有那麽大的學習和工作壓力嗎?”

淡淡的笑容斂去幾分,新井熊圓圓的臉上露出好奇之色,繼續開口道:“我聽說您對於學習好像有種天生的直覺,旁人感覺很難的東西在您看來,就好像是輕而易舉——”

“天生的直覺也是要汗水去澆灌,輕而易舉的感覺隻是旁人的錯覺,因為我付出的時候沒多少人看到,人們總是會下意識的忘掉付出的過程,而關注於結果上麵。”

看到對方想和自己談心,鄭建國便感覺這才是對自己不了解的鄰居們所認為的,這時話沒說完旁邊的服務生端來了咖啡,每人麵前放下後也就各自都喝了口,隻是沒過多大會旁邊的前田建看了下手腕上的表,先前消失的瑪麗則出現在了旁邊,一口流利的曰語:“新井先生,您的航班可以登機了——”

“看樣子還要學下曰語才行了。”

腦海中隨著瑪麗的聲音閃過這個念頭,鄭建國對麵的新井熊已經是站起了身子,操著口英語開口道:“鄭醫生,非常榮幸和您聊天,我們現在該離開了,咱們改日再聊!”

“祝你一路順風!”

鄭建國則是幹脆扔出了句普通話,新井熊愣神之際,旁邊的前田建便伏在他的耳畔邊說了句:“這是祝福咱們出行時,能夠平安到達目的地的願望——”

“謝謝!”

再次說完,麵上閃過恍然的新井熊刷的又鞠了躬,這才帶著旁邊同樣鞠躬過的兩人轉身離開,直到在出了候機廳登上了飛機的頭等艙,旁邊的新井康開了口道:“雖然他的穿著打扮已經非常像精英了,但是在吃喝上依然能看出他的暴發戶本色,吃東西不是為了品嚐,而是為了果腹——”

“居移氣,養移體,他來了美利堅還不到兩年,就從個落後國家的學生變成了美利堅的醫生,現在還忘不了挨過餓的苦,吃東西的目的自然是以果腹為主,至於有滋有味的品嚐,那還得等些年頭,你看他喝咖啡就看出來了,目的便是為了提神——”

搖了搖頭,新井熊在乘務員的陪同下帶著兩人到了頭等艙,坐下後瞅向了兩人道:“你們看他吃喝模樣,是像有幾百萬上千萬身家的人嗎?”

“幾百萬上千萬?美元嗎?”

新井康飛快抬起頭問了,便見新井熊眼睛一瞪,這才改口道:“他是怎麽賺的?”

“先是賣了個遊戲設計,然後又跟著去年的白銀大戰賺了一波,在銀價崩盤前平倉離場,當時媒體報出來的就有差不多千萬級的收入,這還是我聽說他搬到聖保羅街才知道的——”

對於鄭建國,新井熊知道的消息並不多,這些內容還是他在參加了不少社區活動的妻子那裏聽來:“以前在社區會議上見過卻沒招呼,所以今天遇見就帶你們倆認識下,前田,切不可因年齡怠慢了鄭醫生。”

“嗨咿!姐夫!我記住了!”

前田建身子前傾後應下,新井熊便點了點頭,這時旁邊又有幾個人影到了頭等艙裏,麵帶微笑的乘務員推了個小車出現在寬大的走道裏,聲音清脆:“各位先生們女士們,歡迎大家選擇達美航空——”

隨著乘務員的聲音響起,飛機一震緩緩的被牽引車推離了登機口,這時站在貴賓候機廳的鄭建國目送飛機消失在跑道盡頭,腦海中也就閃過了個念頭,左右看看發現旁邊不遠處還站著個服務員,便走了過去開口道:“機場跑道最長有多長?”

“3050米!”

身形挺拔的服務員麵帶微笑的說過,便見這位頭等艙的貴賓點了點頭竟是不再言語,湛藍的眸子裏頓時閃過好奇,試探著開口道:“先生有什麽需要我服務的地方嗎?”

“沒有,謝謝!”

腦海中閃過3310米的數字,鄭建國隨後的怨念便止不住冒了出來,由於這會兒國內民用機場裏,還沒有任何一條超過3310米的跑道,白天鵝就隻能選擇其他的機場進行加油。

考慮到白天鵝的發動機效率,是比原有協和的發動機提高了四分之一,這使得原本每小時差不多20噸的消耗數量降低到了16噸,也就是原有20噸的燃油可以多飛出不到四分之一的距離。

於是乎基於這個現狀,已經進入改裝後期的白天鵝,將滿載的油量數字降低到了120噸的數字,並將原本占了大半機艙的油箱去掉一半,騰出了更多的空間用以改善機艙的舒適環境,同時由於自身重量,還把滿載起飛距離從3500米降低到3310米。

可3310米的跑道,依舊是比此時首都機場的跑道多出了310米的要求,於是乎想要從首都直奔波士頓,那麽就必須要在這個飛行過程中加一次油。

宇航公司給出的第一個選擇,便是從首都或者港島裝載100噸燃油後,經過舊金山或者波特蘭以及洛杉磯和西雅圖加油,再直飛波士頓。

第二個選擇,是直飛小本子還沒改名的成田機場,這個在前年才啟用的新建機場,擁有一條長度4000米的跑道,可以加完油後直飛波士頓。

之上兩個選擇都是往西去,而第三個則是往東去的話,則是需要經過南越和柬埔寨領空的曼穀機場,這座啟用於1914年的機場,擁有兩條超過3500米的跑道。

隻是不論選擇哪個機場作為加油機場,都會浪費20噸的油和一個多小時的時間,起飛和降落的油耗可是比巡航時高多了——可惜善縣機場這會兒還生死未明。

懷著淡淡的怨念,鄭建國又在貴賓廳裏吃了些東西後,貴賓廳裏又多了幾個明顯是頭等艙乘客的人,好在他沒有去認識的想法,那幾位顯然也擁有和他差不多的想法,是直到瑪麗帶著他和幾人到了登機口時,在旁邊已經排了隊的乘客注視下登上了飛機。

“不是一個人兩條雙人沙發的待遇?”

眼瞅著所謂的頭等艙,隻是比較寬點長點大點的空間和椅子,鄭建國腦海中泛起了匪夷所思的感覺,然而發現其他坐下的乘客沒有任何的異議,他也就老老實實的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旁邊的空乘也就介紹起來:“歡迎先生們女士們乘坐達美航空,我們為乘坐本次的乘客們提供免費的香煙和海鮮,如果有乘客需要的話可以直接呼叫我們,謝謝——”

“免費的香煙——”

腦海中閃過前幾次飛行中的吸煙眾,鄭建國也就把這不必要的擔心扔到了腦後,而是將可以放平的椅子設置成了躺椅,也就找出提供的航空雜誌看了起來,很快機身一震旁邊的舷窗外塔台開始移動,身後已經有人招了招手:“乘務員,請幫我送包萬寶路過來——”

“下次飛行時可以備個錄放機和耳麥——”

總結了下這次的得失,鄭建國便掏出了小本本記下,便感覺身後飄來了陣淡淡的煙霧,心中隻得祈禱道:“希望這趟航班沒事兒吧——”

“咳咳咳——”

隨著鄭建國祈禱過,頭等艙裏頓時傳來了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引的乘務員都跑了過去:“先生,您沒事吧?這煙應該沒事——”

“咳——不是煙的事,是我身體的事兒,肺癌晚期了,咳咳,醫生還讓我戒煙,我要是能戒煙,還會得肺癌嗎?”

咳嗽過的嗓門嚷嚷著傳來,鄭建國卻連抬頭去看都沒看,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利,哪怕是無視掉醫生、親人、朋友們的感受依然我行我素,而放在這架飛機上來說,則是乘務員們的感受:“您應該聽醫生的——”

“哼哼,醫生?那群隻知道看檢測結果的人也配稱醫生?埋怨我的肺癌都是吸煙導致的,可抽煙的人那麽多,為什麽隻有很少很少一部分人會得肺癌?簡直是胡扯——”

好似想起了自己的治療過程,開口的人衝著乘務員發泄著自己的牢騷,而後者顯然礙於自身的本職職責,隻能是做著最後的努力:“可是大家都相信醫生們的,身體有了問題就會找他們,這肯定是有道理的——”

“有道理的?那麽你告訴我醫生們做了什麽治好人們的身體,他們隻是會用各種工具罷了,藥,針,手術刀,拍的片子,化驗的結果,然後綜合一下這些,就告訴我得了肺癌——”

隨著乘務員的開解,得了肺癌的這位嗓門是愈發的大了,於是在接下來的時間裏,鄭建國便感覺自己坐的不是頭等艙,如果經濟艙裏麵有人在飛行途中這麽喧嘩,怕是早就引起眾怒了。

然而,這貨自從上了飛機就開始,到這會兒已經嘮叨了不知多久時,旁邊突然多出了張白皙的麵頰,金發碧眼高高的鼻梁紅紅的嘴唇印入眼簾,伴著股幽香便聽她壓低了嗓門道:“這位先生可能是幽閉空間恐懼症,所以他在用這個方法緩解自己的壓力——請您別和他計較,鄭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