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有個男人找你
上輩子裏的十八歲比較慘,慘到鄭建國都不願去回首往事,1980年的春天他從餘泉衛校畢業,隻是和旁人拿著畢業證歡天喜地的去往各自的醫院衛生所報道不同,他卻隻能拿著個結業證回到家裏當社員,鄭富貴托的徐平友把他送進衛校裏麵,每年幾十上百塊的花銷也隻是拿了個結業證。
沒有接收單位而是回到家裏修地球,得知這都是老爹鄭富貴一手操辦才讓自己丟了那麽大的人,連已經談到分配後便對家裏說的女朋友都跑了,鄭建國便把外人嘲笑的火氣發到了老爹的頭上,人也是徹底破罐子破摔的想去南下看看,不想到了地頭還沒出火車站東西全部被偷走,無奈之下隻得給家裏拍電報又讓大姐夫王來和二姐夫趙兵湊錢來接的他——這也是他記得南邊電子表的原因。
後來丟人現眼的回到家,吃過一次被人不當文化人的虧,鄭建國也就冒出了繼續考大學的想法,然而這時已經不是77和78年的時候,他所要麵對的是經過了三年正規教學的高中應屆畢業生,於是又連著三年名落孫三,年齡也從二十出頭奔著二十五六去了時,這才算是認命幹起了赤腳醫生。
上輩子的十八歲,鄭建國從美夢中醒了過來,這輩子十八歲的第一天,鄭建國同樣的是從美夢中醒過來,眼前粉色的胴體消失不見,待之而起的是窗戶上半截的晦暗天空——
等到他盯著窗戶的眼神逐漸聚焦,瞳孔開始鎖定在那堆到玻璃上的積雪時,鄭建國直挺挺的從暖和的被窩裏跳了起來,把被子裹在身上就趴到窗戶口,用手擦了擦玻璃上的霜看清外邊的景色,倒抽了口涼氣:“嘶——”
密密麻麻的鵝毛大雪打著旋從天上沙沙落下,從未感受過波士頓暴風雪的鄭建國是愣住了,腦海中閃過前兩天的災害警報,眼瞅著外邊的雪地中車子早沒了影子,隻剩下個老高的雪堆豎立在他停車的地方,看了看那埋的結實的轎車,他打心裏慶幸自己才補充了批食材到家裏,接著瞅了瞅牆上的掛鍾,想了想便裹著個被子回到了**,頭一放感覺沒過去多久時,電話的鈴聲響起:“叮鈴鈴——”
“擾人好夢呢?”
睜開眼的鄭建國下意識的看了眼表,發現已經過去兩個多小時了,窗戶外邊的天色倒是依舊沉沉,也就起身裹著被子到了電話機前,想著應該是有人關心自己的拿起電話,沒想到裏麵傳來了個熟悉的聲音:“鄭,你沒事吧,現在外邊路都封了,沒事你最好不要出門,把門窗全部封死——”
“尤娜?”
鄭建國沒想到第一個打電話給自己的竟然是這個警察姐姐,也就飛快開口道:“謝謝你,尤娜,我正想著今天不出門了——”
“現在州長已經決定學校暫時停止上課,鄭,注意安全,順便祝你生日快樂!”
不知是信號的原因還是尤娜的聲音有問題,電話裏的聲音有些斷斷續續說過,鄭建國是沒想到這姐姐真記得自己的生日,也就開口道:“謝謝你尤娜,隻是今天天氣不好,你也要注意出行安全才是,你們今天肯定忙壞了吧?”
“現在還好,我還有事,先掛了。”
隨著略帶急促的聲音傳來,尤娜的聲音在電話裏消失,鄭建國將話筒放在電話機上,他先前的睡意已經沒有了,眨著眼瞅著外邊還在稀稀落落的雪花,轉身進了臥室裏麵拉開壁櫥,拿起裏麵的防彈衣開始往身上套了起來。
按照正常分析,尤娜很可能是向他祝賀生日快樂,關心安全的話應該屬於客套範圍,可架不住鄭建國之前被人拿著槍堵了次門,那次如果不是碰上卡莎娜自殺導致尤娜上門,他現在的墳頭草怕是都老高了——
將由五件凱夫拉材料組成的防彈衣穿戴整齊,鄭建國又拎著唯一的防禦武器棒球棍檢查過窗戶和門,隨著他折騰過後才想起還沒吃飯,也就拎出了瓶牛奶倒進鍋裏加熱,高壓鍋裏的米飯打到加熱的位置上,翻出剩下的菜扔進微波爐裏,按過開關後才回到電話麵前,拿起後找到號碼撥了過去,隻聽響了沒幾下被人接起,一個不耐煩的男人嗓門傳來:“薩福克縣警察局——”
“尤娜在不在?我是鄭建國,我找她有事——”
鄭建國想都沒想的問過,沒想到電話裏麵的男人嗓門不小:“尤娜今天休假了,說是給個重要朋友過生日,你要是找她的話可以給她家裏打電話,但是我不能保證你找得到她。”
“——好吧,謝謝你,警官先生,我知道了,我會給她打電話的。”
放下電話,鄭家國眨了眨眼便聽到煤氣罩上的壺嗚嗚嗚的叫了起來,幾步到了麵前關上用毛巾裹住提把在被子裏倒了杯熱牛奶,這才望著窗外晦暗的漫天雪花走神:“尤娜請假了,去給朋友過生日?”
鄭建國不是個自作多情的人,然而今天這個事兒也是有些太巧了,這會兒想起先前問尤娜忙不忙時,她還說現在不忙,難道這個警察小姐姐準備給自己個生日驚喜?
“可她叮囑自己的是關好門窗。”
腦海中閃過叮囑的話語,鄭建國這會兒也不是不解風情的鋼鐵直男,當然他也不是那種自作多情的人,腦海中飛快的把這姐姐打上嫌疑範疇的標簽,可這並不妨礙他去給人家打電話,畢竟當時這姐姐不止留了警察局的電話,還把她家的給留在了上麵。
找出電話撥了過去,鄭建國全神貫注的豎起了耳朵,便聽到對麵傳來了個稚嫩的聲音:“你好,這裏是史密斯家,我是溫羅——”
“你好,請問是尤娜·史密斯家嗎?”
鄭建國腦海中閃過這是誰的念頭問了,便聽對方的稚嫩聲音飛快遠離話筒,隱約間傳來了稚嫩的吼聲:“尤娜,別睡懶覺了,有個男人找你!”
“男人?叫什麽?”
由遠及近的聲音傳來,稚嫩的聲音又在話筒裏響起:“你是誰?”
“哦,給我吧!一邊去玩~”
尤娜顯然是搶過了電話,隻是被搶的稚嫩聲音顯然是不樂意的:“爸,你的大女兒欺負我了——怎麽會有男人給你打電話啊,你這麽凶~”
稚嫩的聲音在話筒裏飛快遠去,尤娜的聲音才傳了過來:“你好,你是哪位?”
“尤娜,我是鄭建國。”
抱著電話聽過對麵傳來的姐妹之情,鄭建國眼前閃過鄭冬花的瓜子臉後說了,話筒中的尤娜仿佛換了個人:“哦,鄭,你找我有事嗎?你看到有可疑分子在你家周圍出沒嗎?”
“沒有,尤娜,我找你是想讓你——教我槍法。”
鄭建國望著窗外還在稀稀落落下的大雪,說過後便聽到話筒中尤娜聲音消失,也就接著開口道:“你知道的,我今天就可以申請獵槍了,所以我想盡快的學點防身的東西,順便去申請下獵槍執照。”
“好吧,我答應你了,為了你的人身安全,正好我知道有家室內射擊場很不錯,那個,什麽時候開始?”
就在鄭建國以為會被拒絕時,傳來的尤娜聲音裏好像沒有半點情緒,他也就開口道:“擇日不如撞日,你今天有空嗎?”
“哦,我有空,今天我在家休班~這也是先前我說還不忙的原因~我去接你?”
尤娜是知道鄭建國住址的,當然這不是說她私下裏記住,而是這貨上次被人裝了竊聽器後讓她過去,這事兒還鬧的沸沸揚揚讓波士頓警察局被媒體關注一波,那次事件後警局裏大家都知道她和鄭的關係不錯了:“你還住在那裏嗎?”
“是的,我還在這裏,那你來接我吧~”
鄭建國倒是沒想到這姐姐會如此體貼,想著對方是個警察,心裏的不安也就消失,他來到美利堅這麽長時間,可是深知這些警察的權利根本不是國內那些警察能比的,讓你不許動你就不許動,否則下場不是被銬起來就是被射倒在地,當然這麽做的原因也是因為美利堅的槍擊事件太頻繁了。
自由美利堅,槍擊每一天,國內的警察最多麵對的是匕首拳頭,而這在美利堅隻要有綠卡就能申請手槍,隻要沒有暴力前科大多都會申請下來,所以警察們在要求可疑人士舉起雙手抱頭的時候,也是害怕可疑人士摸出把槍,這也是上次尤娜看到開門後白牙哥舉槍動作就開槍的原因。
相比綠卡就可以申請的手槍來說,鄭建國要申請的獵槍證就比較麻煩,而這也是他想起找尤娜的原因,於是在後者進了門後也就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在麻州持槍不能靠狩獵證,你的消息來源不可靠,你需要申請License to Carry (LTC)攜槍許可證或Firearm Identification (FID)火器認證卡。
當然,參考你現在的身份,攜槍許可證就算了,非綠卡外國人是不允許申請的,所以鄭你就要和手槍說拜拜了,因為火器認證卡隻允許擁有者持有步槍和散彈槍,你可以買一把M16或者AK47防身,當然在射擊場你可以隨便玩,隻要交錢就能隨便玩。”
進了鄭建國的宿舍,尤娜就感覺到了陣熱意,接著瞅見房間一角的空調,便拉開了身上羽絨服的拉鏈,露出了姣美的身形笑道:“隻是你把槍帶進校園,哈佛大學怕是會有意見——”
“那到時就搬出去好了,現在想起上次要不是有你,我還會感到心有餘悸,我還沒感謝你呢——”
鄭建國目光在尤娜的鵝蛋臉上掃過,腦海中想起電話裏傳來的稚嫩聲音,前幾次接觸她時就發現比較年輕,可這會兒換上便裝後發現更年輕了,瞅著好像還沒醫學院的學生大:“尤娜,我看你好像和我差不多大——”
“嗯,我想說問女人年齡是一件很不禮貌的事情,我高中畢業就沒有上學了,要不是法律規定警察隻招收20歲的成年人,我在去年就能通過考核。
我父親是名警察,我在八歲的時候就跟他去打過鹿,我會使用M1911到ZastavaM76手步槍,所以教你怎麽射擊應該是沒什麽問題的。”
感到自己被人小瞧,尤娜的聲音不禁抬高了些許,才說過自己是個高中畢業生,腦海中也就閃過這位學霸的身份,好在飛快醒悟到自己是在用自己的短處和對方的長處做對比,也就找出了自己優勢方麵說過,又想起個學槍的條件:“你不近視吧?”
“這個倒是不近視,我專門買了些動物肝髒和胡蘿卜,這兩種食物對眼睛是有好處的。”
換過衣服拿起牆上的羽絨服,鄭建國知道不能讓對方留在宿舍裏的時間太長,畢竟是孤男寡女的讓人拍了什麽照片就壞菜了,好在這會兒外邊大雪紛飛想必沒啥狗仔隊蹲守:“我的車被埋了,咱們坐你的車把?”
“我還以為你換車了,在外邊沒看到——”
拉上拉鏈出了門,尤娜便向路邊已經落了層雪的車子走去,鄭建國鎖上門後又拔了幾根頭發搓過塞進門縫裏,戴上羽絨服的帽子走進了大雪裏麵,拉開了尤娜的普利茅斯轎車進了副駕駛的位置:“射擊場不遠吧?”
“不遠,在靠近劍橋那邊。”
瞅著鄭建國拉上安全帶扣好,尤娜熟練的打火啟動,車子慢慢的在大雪裏滑了出去:“射擊場就兼職販賣槍械,也同時接受火器認證卡的學習申請,不過申請周期比較長,幾個星期到幾個月不等,好在你以前沒有暴力傾向,再加上你現在的身份,想必是沒什麽問題的,你今天生日不慶祝下嗎?”
“實際上我的生日還沒到——”
鄭建國說著發現尤娜麵色瞬間變成好奇,也就笑著開口道:“我身份信息上的生日是1961年12月5日,這是按照公元曆來算的,也就是基於耶穌紀元計算而來,而按照我們共和國傳統曆法來說,實際上是辛醜牛年己亥月壬申日,這一天是十月二十八日,於是我要過的生日就是今年的十月二十八日,以公元曆來說就是——1979年12月17日。”
尤娜瞬間滿臉驚訝:“你的生日每年都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