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扛走老板

“?”鬱岸愣住,區區一隻手戰鬥力居然這麽強的嗎。

已經沒有時間多想了,鬱岸撲到x光機前,趴到地麵上尋找機器上的按鈕。

機器右下角用螺絲釘上著一塊金屬商標,時間久遠,周圍環境又十分潮濕,商標表麵被銅綠覆蓋,幾乎看不見上麵的文字了。

“找到了。”鬱岸迅速按下紅色按鈕,但鏽跡斑斑的按鈕絲毫沒有反應,開關鑰匙直接鏽在了鎖孔裏,拔不出也扭不動,這台機器年久失修,根本無法用正常的方式關閉。

現在,拔高壓電纜是唯一的辦法。鬱岸繞著x光機轉了兩圈,發現它確實沒有外露的電線接口。大概直接接入地下電纜內了,這種情況下隻有拉電閘才能讓它停止運轉。

照理說變壓器到x光室配電盤走線不會太遠的,還有機會。

“兄弟,你頂住。”鬱岸趁右手與兩位陷入狂暴狀態的醫生纏鬥,飛快鑽進女醫生打穿的牆洞裏,一閃身竄了出去。

右手在空中懸停,擺出一個挽留的手勢:“……”

鬱岸暫時脫身,回想來時走過的房間,隻剩周先生所在的美容室附近還有幾個房間沒有察看過。

脊背忽然一冷,有什麽東西緊貼在了背後。

“晚上好。”那人挨著鬱岸耳廓悠悠地說。

是假笑清潔工跟上來了。不過這下手裏有武器了,不慌。

鬱岸剛要轉身給他一棒,就聽見身後響起了一陣此起彼伏的打招呼聲:

“晚上好”。

鬱岸頭也不回拔腿就跑,數十個提著鐵桶和拖把的清潔工們緊跟其後狂追,腳步細碎淩亂,挨挨擠擠人頭攢動,場麵堪比火災演習。

“配電室……”鬱岸餘光掠過每一扇路過的白門,直到前麵已經到達走廊盡頭,一堵實心牆壁擋住了鬱岸的去路。

清潔工們追到近處,對其中一扇白門頗為忌憚的樣子,紛紛繞開來。

鬱岸看向被他們躲開的白門,門牌上寫著“院長室”。

他已經無路可逃,舉起高傲球棒砸開門鎖,拉開門閃身躲進去,然後將球棒斜卡在門把手裏,使白門無法從外部打開。

好險,鬱岸抬手抹掉額頭的汗,轉身麵向院長室的電腦桌,突然瞪大眼睛。

在電腦椅旁邊,立著一位身材窈窕的美女,站姿扭成性感的s型,手搭在細柳美容院的廣告立牌上。

鬱岸鬆了口氣,原來是個色彩逼真的等身廣告牌,乘電梯上來時,門口也擺著個一模一樣的。

在這種環境下,人的情緒會受到負麵感染,神經變得格外緊張。鬱岸閉了閉眼,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環視四周,尋找房間內的其他出口。

院長室的布置也沒什麽特別之處,牆壁同樣粉刷成溫馨的肉粉色,房間兩側掛著美容院的廣告宣傳畫。

宣傳畫裝裱在木質相框中,和眾多普通美容院一樣,宣傳內容是一些顧客的整容和減肥前後對比。

其中一套美體塑身對比照給人以很強的視覺衝擊。

減肥前的女人達到了肥胖的標準,臉部脂肪肥厚,將五官都擠在了一起,她穿著特大號的土色T恤,一臉疲喪地站在鏡頭前。

與之並排的第二張照片下注有“美體塑身一次後”的字樣,照片中的女人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至少瘦了近一百斤,身軀雖然依舊算微胖,可身材已經凹凸有致,屬於非常健康的體態。

看上去效果真的不錯。

從“美體塑身兩次後”,女人的形象算是徹徹底底改頭換麵了,波浪長卷發搭在細長脖頸和纖細肩頭,身軀凹成一個前凸後翹的S型,活脫脫成了電視明星級的美女。

說實話,在這兒整容真的挺值的,按在廁所隔間偶遇的黃夾克小哥所說,如果去火葬場偷點肢體就能換取整容資格,肯定會有大把的顧客願意為之鋌而走險。

說不定外麵早已形成了與之相關的產業鏈,組成專門的竊取器官團隊,為需要美容院服務的客人提供貨源,顧客可以像在遊戲廳中一樣,用金錢來換取美容院的貨幣——器官。

不過,鬱岸不理解的是,照片上的美女已經擁有明星級的美貌和身材之後,仍舊進行了第三次美體塑身項目。

而塑身三次後的美女根本沒發生任何變化。

也可能微調了,但鬱岸看不出來調哪兒了,這很正常,就好比他也分不太清口紅色號,但對細致入微的人來說意義重大。

說起減肥塑身,鬱岸一下子聯想到了在葉警官那兒查看過的秘密卷宗。

這要從久安市最繁華的步行街為什麽荒廢開始說起。

事件始於一場美容糾紛,受害人名叫薄如芷,是一位名望頗高的服裝設計師,同時也是一位模特。

薄小姐對模特身材極為挑剔,認為隻有黃金比例的身材才有資格穿上她設計的裙裝。業內都知道薄小姐眼光挑剔,但依舊買她的賬,誰讓她的設計每次都在秀場和紅毯上大放異彩。

薄小姐癡迷於服裝設計,她家裏到處堆滿驚為天人的手稿,紙上彩繪的裙裝穿在鋼筆勾勒的優雅身段之上,而她本人也極為高挑漂亮,試穿自己親手設計的裙裝讓她感到無與倫比的快樂。

“美是我生命的意義。”一度成為薄小姐的座右銘,隨著她曼妙的身材和驚豔的設計頻繁登上各大時尚雜誌的封麵。

但好景不長,六年前,薄小姐身患重病,治愈後卻因藥物留下嚴重的副作用,導致身體迅速肥胖。

薄小姐在痛苦中掙紮了半年,幾次嚐試自殺失敗,經人介紹,找到了久安市的一家口碑超群、私密性極佳的美容院,即細柳美容院。

不過,了解到薄小姐的情況後,美容院以她身體情況複雜為由,拒絕了她的塑身要求。

但薄小姐沒有放棄,輾轉幾次,私下找到細柳美容院的台柱子——一對夫妻醫生,花重金請他們為自己做全身抽脂和切胃手術。

兩位醫生一開始並沒接受,但她給的實在太多了。

事實證明美容院的考量是正確的,手術並發症導致薄小姐死亡,而那對夫妻醫生也因非法手術麵臨起訴,警方介入調查,卻遲遲沒找到薄小姐的屍體,而那對夫妻醫生也同一時間沒了蹤影。

細柳美容院被勒令停業,當時人們都認為是醫生夫妻毀屍後畏罪潛逃。

但這並不是整個步行街全部關停的原因。

在案件發生不久後,步行街的安保人員稱,在午夜零點之後看見過薄小姐,就站在街邊。

起初警方並不相信保安的說辭,認為他是工作時間特殊加上心理暗示,導致出現了幻覺。

可是,短短三天後,保安就被發現死在了夜班崗位上,死狀慘烈,據說臉皮被完整剝掉,整個人癱在地上,皮膚皺巴縮在一起,就像漏氣癟掉的氣球,或是失去骨架支撐的風箏。

經法醫鑒定,死者全身骨骼被人用某種未知的方式抽走了,身體卻沒有任何外傷。

一時間眾說紛紜,傳言說薄小姐的冤魂被困在步行街中遊**,而且越來越多的人聲稱午夜零點之後,在步行街中看到薄小姐站在路邊。

久安市最繁華的步行街至此無人問津,甚至成為市民們口中的鬼蜮,為避免意外,步行街整個被警戒線封鎖起來,荒廢至今。

別的暫且不論,那位保安的死法十分蹊蹺,沒有外傷卻被抽走了骨骼,這種操作和之前的男女醫生十分相像。

女醫生發狂時口中吐出了幾個模糊的字音,薄小姐三個字依稀可辨。難道她的冤魂真的沒走,一直徘徊在美容院中麽。

鬱岸搖了搖頭,接近電腦桌,彎腰趴到桌麵上,拉開了桌下的抽屜,在雜物中翻看有沒有什麽能用得上的東西,抽屜裏全是灰塵和舊物,隻有一串掛著藍色電梯牌的鑰匙閃閃發亮。

不管了,揣走。

“寶石胸針,還挺好看的。”就在鬱岸專注搜刮雜物時,忽然瞥見一個怪異的現象。

起初正對白門的美女廣告立牌,不知不覺地轉了九十度,正麵向著自己。

“……”鬱岸訕訕地將胸針放回桌上,慢慢向後退。

他不由得對照了一下牆上的廣告宣傳照,那位最終減肥成功的女士,和等身立牌上妖嬈的S型美女,漂亮的臉孔如出一轍。

鬱岸掌心滲出冷汗,一陣口幹舌燥,艱難開口:““……薄小姐?””

當他將視線從牆壁照片上移回立牌美女身上時,發現立牌又挪近了一米,幾乎要與鬱岸胸膛相貼,並且,嫵媚地朝他眨了一下左眼。

鬱岸好像明白為什麽塑身三次後的美女看上去沒發生任何變化了,因為第三次瘦身後,薄小姐取出了全身骨骼,正麵看上去毫無變化,側麵卻已經薄如一張紙板。

她成為了自己手稿中完美的模特麗人,也成為了細柳美容院的新主人,在午夜鍾聲敲響時,為客人提供變美的服務。

那些聲稱自己在午夜的步行街看見薄小姐出現的路人,估計看見的就是這個會動的立牌。

原來早在自己出電梯時,薄小姐就站在門口歡迎自己了,是自己無視了她的美貌,這種直男行為一定讓她很生氣吧。

既然男女醫生能從x光影像中抽出自己的一段骨架當做武器,自然也能從影像中抽走一個活人的全身骨骼。

卷宗中所記錄的那對為薄小姐進行手術的醫生夫妻,與x光室的那對畸體醫生完全對得上。

從人類變為畸體……總需要一個契機吧,那對醫生更像受到了什麽影響而突變的,就像古縣醫院的羊頭人一樣,如果說這個空間內存在某種可能附帶輻射的物品,那就隻有x光機本身了。

“我明白了。”鬱岸已經完全看懂了整座美容院的運轉核心,他注視著美女立牌的眼睛,一點一點後退,手摸向卡在門把手中的高傲球棒,扭頭將球棒拔了出來。

就在他轉頭的一瞬,美女立牌用肉眼可見的速度挪向了鬱岸,扶著宣傳語的雙手如同飄抖的麵條,纏向鬱岸脖頸。

鬱岸在行動之前就已經想好了接下來的動作。

隻見他不管身後擁擠圍觀的假笑清潔工有多少,徑直朝薄小姐迎了上去,一隻手按住她輕飄飄的腦袋,用力向下一壓,然後整個身體都躺了上去,用全身的力量將立牌壓倒在地,拿出沉重的球棒,橫在手中,當成擀麵杖往前一擀,直接把薄小姐當成紙殼子疊了起來。

這套動作行雲流水,連收破爛老大爺看了都誇行家。

鬱岸將美女立牌折了四折握在手心,高高舉過頭頂,對周圍的假笑清潔工大聲道:“你們老板在我手上!讓路!”

清潔工們目瞪口呆,情況超出了他們的思考能力,大腦cpu差點燒了,果然敬畏地退出一條路。

鬱岸就舉著薄小姐朝x光室衝了回去。

薄小姐的臉龐扭曲成猙獰鬼臉,朝鬱岸嘶吼。但鬱岸不緊不慢地從背包裏掏出火柴,擦亮了一根,火苗挨進薄小姐的臉:“再動我點了你。”

薄小姐果然閉了嘴,恐懼地想要從火焰旁逃離。

口袋裏的手機來電震動,鬱岸甩滅火柴,騰出一隻手接起電話。

來電顯示“麵試官”。

電話接通,昭然壓低聲音問:“情況怎樣?找個地方藏起來等我。”

大樓裏信號特別差,麵試官的聲音斷斷續續的,鬱岸大概聽明白了他的意思,於是冷靜敘述自己的處境:

“細柳美容院在一座老舊的寫字樓七層,有大量的塑料模特員工會主動攻擊我,很難纏,但我已經發現整個美容院的運轉核心所在,一台x光機,我認為這台機器不靠電力運轉,而是和機械鷹一樣的畸動裝備,現在我要去拆掉它。不需要救援,我能搞定。”

破敗的久安市步行街正中央,寂靜地停著一輛純黑機車。

昭然跨坐在機車上,長腿撐在一側,將手機貼在耳邊,微蹙著眉歪頭聆聽裏麵時有時無的聲音。

“……(滋滋電流音)老……(滋滋哢哢)工……(嗶嗶滋滋)救(滋滋)我。”

昭然捂住嘴,臉頰發熱。

……

寫字樓入口,老舊的旋轉門被一腳踹碎。

昭然插兜走了進去,陰暗角落台燈光線昏暗,一位保安站在登記台後,露出標準的八顆牙微笑,陰惻惻道:“哎,那位先生,過來登記一下。”

昭然目不斜視,拿起桌上的圓珠筆,甩手一鏢。

空心筆管撕裂空氣,發出破空的哨音,筆尖貫穿頭顱,將假笑保安的腦袋釘在了牆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