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商戰搶公章

老王的公關團隊緊急行動,迅速扭轉輿論,他們花錢找人刪帖,再請專業人士寫軟文洗地,又向老王家鄉的心誠小學捐贈價值一百萬的教學器材和圖書,這條新聞上了電視節目,喚起了人們對大善人王心誠的記憶。

在慈善方麵,王心誠確實費了不少心機,援建小學,捐助孤殘老人,碰上水災地震之類自然災害也慷慨解囊,普通人哪裏曉得,做慈善是能抵扣所得稅的,還能博得好名聲,一舉兩得花銷少收益大。

王心誠的律師團隊也在緊鑼密鼓的為他脫罪,這事兒還在調查之中,並沒有結束,老王的禦用金牌大律師私下問金主,到底有沒有把人家那個了。

“絕對沒有。”王心誠賭咒發誓,“我就用手……帶一次性醫用手套的。”

律師心知肚明,老王是個精明狡詐的人渣,做事極為仔細,這次被人錄了音屬於玩了一輩子鷹被小家雀啄了眼,這也說明對手太厲害。

從法律上講,確實抓不到老王的把柄,錄音裏的對話和慘叫並不是鐵證,而且女孩身上也沒檢出任何帶有老王生物信息的證據,但是法律之上還有道德,僅憑這些足以證明老王幹的齷齪事,也能讓心大置業醜聞纏身股價暴跌了。

所以還得倒打一耙,把黑的說成白的,把這事兒說成栽贓陷害,團隊裏有高人,深知廣大群眾最喜歡的就是八卦,於是編造出類似於《雷雨》的狗血劇情,說王立德和繼母有染,合謀暗算老王,不得不說這一招真有效,網友們的注意力都被轉移了,誰也不記得有個可憐的外籍受害者。

有人沒忘,易冷接到一個陌生的電話,竟然是俄領館二等秘書謝爾蓋打來的,兩人約在一處星巴克的戶外區,謝爾蓋點了兩杯茶,翹起二郎腿坐著,漢語說的地道:“說過請你喝茶的,星巴克的茶不如我老家的甜茶,紅茶加上糖、檸檬和牛奶,非常好喝。”

易冷看著路邊停著的一輛懸掛外交牌照的大眾轎車,車膜漆黑,裏麵似乎有一雙眼睛看著自己。

“有機會喝甜茶的,現在說正事。”易冷說。

“很抱歉,我幫不上什麽忙,隻能把人還給你。”希爾蓋一攤手,一臉的無辜,“克裏米亞至少在現在還未並入俄聯邦,所以我們領事館無法保護這位年輕的公民,我已經幫她把護照要回來了,並且尊重她個人的意願,交托給你。”

易冷忍不住憤懣:“你們太沒有責任心了。”

“很抱歉,愛莫能助。”謝爾蓋匆匆喝了一口茶,起身回去打開車門,娜塔莎從車裏出來,眼淚汪汪地看著易冷。

易冷頓時心軟,張開雙臂,收了這個和暖暖一般大的女兒。

謝爾蓋駕車離去,易冷正要帶娜塔莎回去,張湘渝帶著兩個便衣出現了,出示了證件和拘留通知書,說你涉嫌尋釁滋事,現在對你實行刑拘。

易冷坦然道:“讓我先把女兒送回家,或者你們幫個忙送回去。”

張湘渝說這個不關我們的事,將易冷雙臂扭到身後上了銬子。

“老哥,聽兄弟一句勸,你這樣搞容易把自己送進去。”易冷勸道。

張湘渝虎著臉,押著易冷向汽車走去,易冷用俄語報出一個手機號碼,娜塔莎站在原地,默默記住了。

等易冷被抓走,娜塔莎巡視周圍,徑直走到一個戴眼鏡胖乎乎身邊放著雙肩包的小夥子麵前,竟然用不太標準的普通話求助,要借手機打個電話。

宅男小夥看到金發碧眼皮膚白皙的小洋馬,哪能扛得住這個,趕緊把手機拿出來,娜塔莎撥通了易冷給的號碼,那邊傳來一個女聲:“你好,我是上官謹。”

半小時後,上官謹驅車來到此處接走了娜塔莎,上官老師不會俄語,但娜塔莎會漢語,她很機智的隱藏了這個信息,所有人都不知道她能聽得懂別人的對話。

娜塔莎將剛才發生的事情告訴了上官謹,國關學院的副教授皺起了眉頭:“無法無天了啊。”

上官謹先把娜塔莎送到了易冷的臨時住所,也就是翟玲提供的房子,並把消息告訴了翟玲和向冰,兩女花容失色,看樣子王心誠是不死不休,一定要把易冷判刑才滿意。

“尋釁滋事罪的上限是五年,他們就是奔著這個去的。”上官謹說。

“我有最好的律師。”翟玲說這話時並沒有多少底氣,她以前打過官司,懂得其中利害,就算能打贏,人也少不得在看守所裏蹲幾個月,吃盡苦頭,出來人都瘦的脫形。

上官謹沒和她們多說什麽,她自有辦法,千萬別以為她隻是一個軍校教書的而已,之前她是在中調部工作的行動處長,權力大到可怕,現在雖然調離了,但資源人脈還在,畢竟誰也不敢保證這位才三十歲的女上校哪天不會重新走上重要崗位。

……

易冷當天就被關進了看守所,他是關塔那摩畢業的老資格,對這個絲毫不怵,可是沒等他和號子裏的人混熟,也沒等來王心誠派來的殺手,就出來了。

本來張湘渝是計劃把他裝進尋釁滋事這個筐裏的,可是檢察院那邊並不批,市局督察大隊先找上來了,直接把張湘渝的證件和槍繳了,他級別低,輪不到紀委處置,督察大隊就把事兒辦了。

老張的底子不幹淨,可謂劣跡斑斑,不光是巨額資產來源不明就掰扯不清楚,還有幾樁冤案,對方都是升鬥小民完全壓得住,這回踢到鐵板了才知道馬王爺幾支眼,張湘渝當夜就扒衣服,審了兩天後正式刑拘,進看守所的時候,易冷正好出去,兩人還打了個照麵。

“老哥,聽人勸吃飽飯,你不聽勸啊。”易冷說。

穿著橙馬甲的張湘渝麵如死灰,到現在也搞不明白狀況,總之他從今天起在近江舞台上下線,再出現起碼要三四年之後了。

老張被捕是秘密的,人突然就失聯了,王勁鬆聯係不上張湘渝,自然心慌慌,好在他們就和張湘渝之間並沒有太多的勾兌,給予的好處也很隱蔽,不會構成行賄,相信老張嘴上有把門的,不會胡亂咬。

王勁鬆猜得沒錯,張湘渝心裏有數,這回被抓也是因為舊案,但他的被抓直接導致王心誠頭頂的傘少了一把。

易冷出了看守所,正好天下雨,律師撐著傘在大門口迎接他,遠處停著一輛豐田阿爾法,翟玲降下車窗衝這邊揮手。

來到車旁,翟玲拿出一套西裝說:“也不知道你的尺碼,就按照185買的,把裏麵穿的衣服燒了吧,晦氣,穿上新衣服咱們回家。”

玲姐是自己來的,特地沒帶向冰這個礙眼的貨,西裝是ZEGNA XXX的成衣,價格不菲,配套的襯衣皮鞋腰帶甚至襪子都是奢侈品牌,翟玲喜歡買衣服,是近江高檔商場的至尊VIP,但隻有這次買衣服是最有成就感的。

因為她在給心中的英雄買戰袍。

保姆車向前開了一段距離,駛離看守所崗樓的視線,在路邊停下,翟玲下車,撐起一把傘,笑眯眯的要看易冷換衣服。

易冷也不矯情,把看守所裏穿的衣服全脫了,在荒僻的公路邊雨中盡顯一身肌肉和傷疤,看的翟玲喉嚨聳動,吞咽口水。

西裝是最保守的藏青色,襯衫是淡藍色,腰帶皮鞋是黑色,簡約的搭配,穿出不一樣的氣質,易冷穿上這套意大利款的西裝完全合身,人要衣裝佛要金裝,嶄新的西裝,鋥亮的皮鞋,配上看守所裏沒刮的胡茬子和狂野的發型,不羈的眼神,拉到T台上就是超級國際男模!

翟玲曾經給小哲買過西裝,可惜那個豆芽菜撐不起來,穿上龍袍不像太子,還是老黃這種高大彪悍的身形有男人味。

換上西裝,易冷坐回車裏,舊衣服讓司機老李一把火點燃。

回去的路上,易冷忽然問老李:“李師傅,那天是你報的信吧?”

老李身子一顫,沒有回答,算是默認了。

但翟玲並沒有斥責他,隻是歎了口氣:“其實我早就知道,老李是個好人,這麽做肯定是被迫的,以後有困難直接和我說就行。”

老李崩潰了,沒想到自己的出賣行為得到原諒,這讓他愧疚難當,搜腸刮肚找不出感激的話,卻忽然想起一件事,他的連襟是王心誠一個村的老鄉,在老王別墅工作,曾經告訴他一些八卦。

比如大宅裏有個寬敞的地窖,裝修標準極高,往裏麵運了很多高檔家具,電器,地毯油畫花瓶之類,但從沒有人進去過。

“老板,有個事不知道有沒有用……”老李將這個秘密直接說了出來。

這是個很有用的情報,對於打破目前的僵局是個利器。

現在王立德已經徹底失敗,退出戰局,王心誠和翟玲兩口子互相撕,王心誠還提出了離婚,翟玲不答應,現在就要和他扭打糾纏,把他送進去,家產就全部歸自己掌管。

但兩邊都沒有有力的證據把對方送進去,隻能從汙蔑名譽下手,各種造謠中傷,一個說男的包小三,一個說女的養奶狗,反正都是群眾喜聞樂見的段子。

老王的“地下皇宮”裏究竟藏著什麽不可告人的勾當,大家眾說紛紜,各自展開想象力的翅膀,向冰說很可能是王心誠版本的紅樓,用來招待腐蝕領導幹部的,翟玲說你不了解老王,他有個土皇帝夢,這一定是他的後宮。

不管是哪種事實,這都是能掐死老王的命門所在,可是大別墅那邊保鏢眾多,擅闖肯定不行,還是得從其他角度找證據。

“有了,查財務!”翟玲靈機一動,“這個老狗比把所有私人開支全都走公賬,水電費,加油費,買菜錢,給保姆保鏢發的工資,全都在賬目上,一查就知道。”

說幹就幹,翟玲立刻花高價聘請了十八個健身教練,人高馬大肌肉發達的那種,每人淘寶上給安排一套廉價韓版黑西裝,緊邦邦繃在身上盡顯肱二頭肌,這些人中看不中用,用來嚇唬社畜足夠了。

一大早,九輛車打著雙閃停在心大置業大廈門前,翟玲一身黑色套裝,戴著墨鏡率先下車,身後跟著一大群墨鏡男,架勢如同ICAC查案,在職員們的注目禮下直奔財務部。

保安張口結舌,看清楚帶頭的是老板娘,硬是沒敢攔。

財務部是要害部門,全是王心誠的心腹,他們試圖阻攔,被強行拉開,翟玲下令把賬本統統抱走,稅控U盾和財務電腦裏的硬盤也拆走,財務章法人章也一並收繳。

另一路人馬直撲行政部,將心大置業包含下屬公司的各種公章合同章十幾枚全都接收。

此時王心誠還沒來上班,接到報信後極其敗壞,一邊喝令保安部出動,一邊親自報警。

保安們來到行政樓層,第一眼看到的是易冷,這個男人多次毆打心大保安,已經成為大家心中夢魘,誰也不敢上前。

報警也白搭,警察說這是你們家庭矛盾,公司內部衝突,我們不管,自行協調解決吧。

等王心誠趕到,翟玲已經得勝還朝,卷走了大批賬本和公章,心大置業的正常工作都因此停滯了。

王心誠讓人掛失,重新刻章,發表聲明宣布翟玲不是公司合法代表人,心大置業的正朔還在他王心誠這裏。

老王被牽了鼻子走,他以為翟玲的目標是公章,其實人家要的是賬本,查的是他的隱私。

這一查不要緊,真查出不少貓膩來,翟玲請來的審計師專門從老王的私生活下手,查到不少違規列支,嚴格來說屬於偷稅漏稅行為,但至多罰款,不會傷筋動骨。

賬本浩如煙海,翻是翻不過來的,主要靠人工在財務軟件上檢索,向冰是學經濟出身,上過會計課程,還拿過一個初級會計職稱,算是略通皮毛,她也煞有介事的坐在電腦前查賬。

“咦,王心誠在家裏養蠶嗎?”向冰指著一筆分錄納悶道。

這是王家大院采購桑葉的支出,足有三萬元,夠買多少噸桑葉的了。

翟玲說:“興許是給他那個小雜種養蠶玩的,虛報的唄,幾十塊錢報三萬。”

向冰覺得這解釋不合理,輸入關鍵字查詢,又發現一筆購買移植桑樹的開支,數額更大,足有幾十萬,這是想把大別墅的空地上都種滿桑樹的節奏啊。

翟玲也不解了:“這個老犢子是莊戶人出身,喜歡養豬喂牛可以理解,養雞養鴨也在情理之中,可是養蠶就不對頭了,那是南方桑蠶專業戶幹的事。”

這時審計師也發現了一些端倪,心大置業每月都會向一個叫遠東勞服的境外公司匯款,這家公司是在烏克蘭注冊,從事模特中介業務,此外還有一筆高達一百五十萬美元的支出是打到烏克蘭一家醫院賬上。

這些信息匯聚起來,在小範圍的會議上提出,現在易冷已經是翟玲的得力助手了,用向冰的話說,就像武則天的狄仁傑一樣。

“一百五十萬美元可能是胚胎幹細胞移植的錢。”易冷說,“有些富豪夢想返老還童,就去烏克蘭黑診所打針,一針六十萬CNY,靜脈兩針,皮下十三針,臀大肌一針,你算算多少錢。”

翟玲竟有些神往:“有用麽?”

易冷說:“你看老王年輕了麽?”

翟玲搖搖頭。

易冷說:“這個能分析出來,可是這桑樹和桑葉,我屬實猜不到幹什麽用的。”

忽然他想起一件事,讓向冰去把娜塔莎叫來問話,問你是否見過和自己一樣的烏克蘭女孩。

娜塔莎搖搖頭,她是初來乍到,還沒見過同胞,但是她聽說此前已經有十幾個和自己差不多年紀的女孩通過中介來到中國做童裝模特,每個月都有兩千美元寄到家裏呢。

易冷打了個響指:“破案了,心大每個月給遠東勞服打款四萬美元,這其中隻有一部分是匯到女孩家裏的勞務費,就打對半開吧,王心誠大宅子的地窖裏,也有十個烏克蘭女孩。”

翟玲目瞪口呆:“這個老變態想幹什麽!”

向冰揶揄道:“想象舊社會的地主那樣養十八房小妾,生一大堆孩子。”

易冷說:“不管他出於什麽目的,我們都得去解救這些孩子。”

向冰說:“事不宜遲,現在就去。”

翟玲說:“我馬上召集人手。”

易冷說:“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現在去屬於打無把握之仗,贏麵很小,我們得事先準備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