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烏克蘭少女

易冷隻用了一秒鍾就分析出少女的身份。

種種跡象表明她不是心大酒店的客人,一個外籍白人未成年女性深夜一個人住在酒店總統套房樓層,本身就很不正常。

再者說,這少女的神態表情以及身上的衣服都顯示她的出身家境並不優渥,尤其是眼神,是一種沒受過寵愛的,驚嚇惶恐楚楚可憐的樣子,外表是小公主,內心卻是貧賤的農家女。

出口白種少女的國家無非東歐的幾個破落戶,當易冷的俄語說出口,少女的眼神閃亮了一下,也以俄語作答,說自己叫娜塔莎·烏裏揚諾娃,克裏米亞人。

果然來自烏克蘭,不過今年克裏米亞並入了俄羅斯,為此兩國還爆發了衝突,估計一場戰爭在所難免,亂世百姓流離失所,被人拐賣到遙遠的東方,一切都說得通。

“我是來救你的。”易冷說。

在異國他鄉能聽到熟悉的語言,自然有種親切和信任感,再加上之前的遭遇,娜塔莎頓時淚流滿麵,易冷問她有沒有護照和行李,娜塔莎隻是搖頭。

一個保安撲上來,易冷頭也不回的一記肘擊將其擊倒,拉著娜塔莎往電梯口走,向冰開啟手機拍攝在後麵緊隨,現在就得開始搜集證據。

整個酒店的安保力量也留不住易冷,安保部隻能報警處理。

酒店雖然是心大置業的資產,但並不意味著所有人都是王心誠的狗腿子和幫凶,除了那些黑西裝保鏢,基層保安並不知道大老板幹的齷齪事兒,所以易冷對他們也沒下死手。

安保部長是王勁鬆的心腹,在監控室裏目睹了走廊裏精彩至極的群毆大戲,眼睛盯著屏幕,手裏拿著手機向王助理通報進展:“歹徒把人搶走了,這是準備要下樓,要進電梯。”

王勁鬆是在回家路上收到消息的,他立刻把車停在路邊開了雙閃遙控指揮,並且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性。

這個小洋馬是他從國際掮客那裏買來的,以兒童服裝模特辦的工作簽證。

富人們玩的花樣飛起,前幾年就組團去烏克蘭獵豔,各種大洋馬隨便騎,現在都懶得往那邊跑了,也不滿足於小小竹排江中遊,就打起了小孩的主意,這本是缺了大德的事情,但有錢能使鬼推磨,遑論沒有道德底線的人渣。

這事他們不是第一次幹,因為這些東歐女孩沒有家長保護,護照也被扣押,根本翻不出浪花,但一旦有人掀起蓋子,就是驚天動地的特大醜聞!

王心誠頂著各種頭銜,又是上市公司大老板,一旦曝出醜聞,都不是身敗名裂的事情了,是直接影響股價的災難,再嚴重點,可能老王都會身陷囹圄,老王進去了,王勁鬆就成了喪家犬,他怎能不急。

“等他們進了電梯,就把電梯停在半路,能不能辦到?”王勁鬆問道。

“能!”

“別報警,咱們自己搞定。”王勁鬆又叮囑一句。

安保部長汗下來了:“已經報警了。”

“撤回,就說誤報。”王勁鬆斬釘截鐵道,“無論如何不能鬧大,你明白我的意思麽?”

安保部長心領神會:“明白,我會處理好的。”

“別掛電話,隨時報告進展。”王勁鬆撂下這個手機,又拿出另一部手機,場麵上混的人誰不帶倆手機,這是保密號碼,專門處理私事,他沒有第一時間報告老王,而是打給公安口的朋友,一個叫張湘渝的刑警。

“張哥,有這麽個事……”王勁鬆簡單介紹了一下情況,張湘渝表示立刻過來幫忙。

第一部手機裏傳來安保部長的報告:“王總助,不好了,歹徒沒坐電梯,走的是樓梯,我們攔不住他。”

“去追!”王勁鬆氣的摔了手機,駕車折返回酒店。

監控室內,一名技術員摸出手機悄悄發了一條信息。

信息是發給一個叫遊牧的人,這個人是心大酒店的中層管理人員,也是心大太子王立德的高中同學,長著一雙略顯倒黴的八字眉,就是他和穆馬仁共同策劃了向冰“殺人”事件。

遊牧收到信息,一時間沒搞明白發生了什麽事,但他知道能讓王勁鬆氣急敗壞的一定是好事,他迅速回了信息讓安插在監控室的臥底繼續探聽情報,然後換了一部手機給向冰打電話。

向冰這會兒哪有閑空接電話,她和老黃帶著娜塔莎一路狂奔,出了心大酒店,卻沒回凱賓斯基,也沒去開車,而是走進了近在咫尺的萬達廣場,這裏人潮洶湧,混在其中很容易隱匿行蹤。

老黃從懷裏摸出一頂漁夫帽戴上,又把夾克脫下來反穿,這一切都是在進行間進行的,而且是攝像頭的盲區,等出現在下個有攝像頭的拐角,儼然已經變了個人。

向冰也有樣學樣,在打折的花車上買了兩件廉價的甩帽衫,帶著娜塔莎去洗手間換了衣服,雖然純屬外行的瞎折騰,總是有點用處的。

易冷把車鑰匙交給向冰,讓她帶著孩子去車裏等,自己回酒店取證據。

向冰和娜塔莎下地下停車場,上了大G,這才發現有幾個未接電話,正想是不是關機,電話又打來了,向冰一咬牙,接了。

“事情辦好了麽?”熟悉的聲音傳來。

“現在不方便,待會我打給你。”向冰掛斷,關機,取卡,一氣嗬成,感覺自己已然是個合格的女特工。

不大工夫,易冷回來了,驅車離開地庫。

“去哪兒?”向冰問,縮在後排的娜塔莎也以探尋的目光看過來。

“咱們捅了個馬蜂窩。”易冷說,“老王會動用他所有的資源,不惜一切的代價抓我們,弄死我們。”

向冰不但不害怕,還有些隱隱的興奮:“是因為她麽?”

易冷將一張存儲卡遞過來:“放手機裏,聽一下,用耳機。”

向冰開機,裝卡,聽取了音頻,臉色大變,這是他們去救人時竊聽裝置繼續工作錄下的總統套房內的現場音頻,雖然隻有聲音,也能判斷出發生了什麽事情,就在這短短的幾分鍾內,老王就把事情辦完了,小女孩已經遭到他的荼毒。

“所以咱們現在去報案麽?”向冰握緊了拳頭問道。

“對,報案,罪不容恕。”易冷說。

雖然被荼毒的隻是一個異國女孩,但易冷是個父親,也有一個女兒,他眼裏揉不得這粒沙子。

汽車開進了江東醫科大附屬醫院,這裏是具備法醫鑒證資質的醫院,因為娜塔莎沒有護照,向冰隻能用自己的身份證掛號,對急診醫生說明情況,醫生是個女的,非常重視此事,當即為娜塔莎做了檢查。

檢查結果不出預料,隱私部位有新撕裂傷,但沒有提取出DNA樣本。

醫生當即替他們報警。

……

張湘渝趕到心大酒店,王勁鬆正急得團團轉,人沒留住全跑了,被人利用來整王心誠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別急,別慌。”張湘渝冷靜地幫他分析,“如果他們聰明的話,不會幹損人不利己的事兒,無非是求財,你老板主要願意破財免災,這事兒很容易擺平。”

王勁鬆長出一口氣,這樣最好,花錢能解決的事兒就不算事。

“要多少給多少,反手辦他們一個敲詐勒索妥妥的。”張湘渝說著,查看了監控視頻,看到易冷以一對多,格鬥技術極其精湛時,搖頭道:“硬茬子,難纏,嘖嘖。”

“這個人好像在哪見過。”王勁鬆盯著屏幕,很快想起來了,“對對對,前兩天在公司總部電梯裏,一個人打四個保安也這麽利索,就是他!”

張湘渝了解了情況,更加自信:“既然不是一夥兒,那肯定是求財,這個女的什麽來路?”

向冰見王總,是經過正規流程預約的,一查就能知道,王勁鬆覺得這件事不簡單,為什麽這個廣告公司的業務員會再次出現,還把人搶走了,其中一定有隱情。

他有種感覺,一張看不見的大網正向老板和自己罩過來。

王氏家族內部有兩股勢力虎視眈眈,一股是大少爺王立德,一股是太太翟玲和二少爺王立仁,這兩股勢力都有動機暗害老王。

事情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再瞞著老王就不合適了,王勁鬆給老板打電話,這個時間老王已經睡下,電話沒人接,他隻能親自前往。

“張哥,這邊就交給你處理了,該怎麽辦就怎麽辦,該花錢打點的不拘數,事後小弟一定不會虧待您。”王勁鬆近乎哀求了。

這事兒對王勁鬆來說是滔天大禍,對張湘渝來說卻是個絕好的機會,他說你先別慌走,我給你分析一下哈,這些人如果想勒索咱們,一定要掌握證據,光憑一個人證是不夠的,必須要有物證,我需要知道一些細節。

說著將王勁鬆拉到一邊,低聲問道:“咱老板到底把人辦了麽?”

王勁鬆一臉無奈:“我怎麽知道細節,這事兒也不能問啊。”

張湘渝說:“屋裏沒裝攝像頭吧?”

王勁鬆說:“沒有,房間裏不定期進行掃描,就防著有人暗藏攝像頭竊聽器之類的。”

張湘渝說:“行了,我有數了,咱這邊先走流程報案,就說有人綁架你們請來的童裝模特,這案子我先接手,也許不到天亮就把人抓到了。”

“感謝啊張哥。”王勁鬆定了心神,“那還有必要驚動老板麽?”

張湘渝說:“你傻啊,肯定得告訴他,還得讓他知道嚴重性。”

王勁鬆秒懂,顛顛的去了。

張湘渝是先到現場的警察,就地接手了案子,酒店方再派人去派出所報案,把流程走了,張警官就是合法辦案不是幹私活了。

正巧110也把另一樁報案轉交到派出所,說是醫科大醫院有人報警,案子涉及一個外籍女孩,還牽扯到心大置業的王心誠。

張湘渝得知情況後,當即驅車趕往醫院,但他並沒有呼叫支援,而是企圖搶先過去銷毀證據。

可是當他趕到醫院後,人已經走了,醫生說我沒理由攔人家,人家說要去派出所報案。

可是所裏並沒有接到當事人的親自報案。

張湘渝知道壞菜了。

……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酒店裏鬧出這麽大動靜,十幾個保安被打傷,雖然按法醫鑒定標準連輕微傷都不算,這些人同樣好奇,為啥有猛人來劫走客人,又是在敏感的總統套樓層,被劫走的還是個金發碧眼長腿小洋馬,難免不讓保安們浮想聯翩。

很快謠言就出來了,說是老王玩了一個歐洲客戶的女兒,被人家打上門來把人救走,一場腥風血雨即將拉開帷幕。

遊牧的眼線收集了各版本的謠言交上來,這深更半夜的,王立德都不困了,召集幾個時鐵杆商量對策,一個個興奮得臉色潮紅。

王立德,遊牧,穆馬仁三個老同學是“大阿哥黨”的核心,他們針對老王的弱點製定了用向冰色誘的計劃,沒想到有心栽樹樹不成,無心插柳柳成蔭。

筆記本電腦裏放了一段視頻,穆馬仁指著屏幕上的人說:“這不是向冰麽!”

遊牧說:“她到底是哪一頭的?”

王立德說:“不管是哪一頭的,隻要錢到位,就是咱們這一頭的,還有這個男的,查查到底什麽人,這麽能打,我可以讓他給我當個專職司機,月薪給他開五……三,兩萬!”

……

禦景豪庭,易冷從門口鞋墊下麵拿出鑰匙開門,他猜得沒錯,翟玲是希望自己回來的,但此時翟玲並不在這,寬敞的大平層裏空無一人。

“你的房子?”向冰問道,“乖乖,這麽大,得有二百平方吧。”走到冰箱前,拿出一瓶飲料來。

易冷說:“是咱們的安全屋,準確地說,這是王心誠的家。”

向冰噗的一口把剛喝的飲料噴出來:“躲到王心誠的家裏來了!”

易冷說:“這叫燈下黑,最危險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向冰又拿了一瓶飲料給娜塔莎,問易冷:“現在怎麽辦?”

易冷說:“睡覺。”

向冰柳眉倒豎:“你還能睡得著?”

易冷說:“今夜會有很多人睡不著,但不應該是咱們,人證在咱們手上,酒店和醫院的視頻,醫療鑒定,都是板上釘釘。”

向冰說:“然後呢?”語言和眼神裏帶了一點挑釁和不滿,她覺得老黃改主意了,大概還是想求財。

易冷說:“你放心,我絕對要讓王心誠蹲監獄,除此之外,也要讓他付出巨大的經濟代價,畢竟咱們的人力也是有成本的嘛。”

向冰眼珠一轉:“你是說,把證據賣給王立德他們?”

易冷說:“就王立德利用你的手段,你覺得他們是豪爽大氣的主麽?”

向冰說:“那?”

易冷說:“我認識一個好大姐,可比王立德敞亮多了。”

向冰也不傻,眨眨眼說:“你的好大姐不會叫翟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