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不孝的淩境北

“建盞為尊,這一個就算不是建盞,也能開個天價,可惜,“蕭承羽慢悠悠地說道:“小淩總將這東西拿出來鑒賞時,倒讓我們發現幾處不對勁的地方。”

“古人手工造的盞當然不如現代機器製作得工整,看上去不工整也在情理之中。”

蕭承羽手指滑動,沿著這盞的口沿轉了一圈,此器,不平整,這一關,過了。

“兔褐金絲寶碗,鬆風蟹眼新湯,兔毫盞上有黃褐色紋理,也對上了。”蕭承羽看著淩照山眼底始終不肯熄滅的光,也不著急,慢悠悠地繼續說著。

“口大足小,形如漏鬥。距口沿一厘米處向內凸起圓棱一道,外壁近足三分之一處無施釉,釉水上薄下厚,近圈足處自然垂流成滴珠,也對上了。”

淩照山口不能流暢地說話,恨不得大聲厲問到底哪裏不對,他們憑什麽說他的兔毫盞是贗品,絕不可能,他捂了十六年,十六年!

“淩董是行家,應該知道兔毫盞的胎土是用當地富含鐵質的瓷土,”蕭承羽用手掂了掂兔毫盞:“鐵質重,上手沉,能壓手,這一個麽,輕了些。”

淩照山喘著粗氣,瞪大眼睛望著蕭承羽,蕭承羽居高臨下地望著他:“製作兔毫盞的胎土中多含沒能完全粉碎的較大顆粒。”

“在燒製過程中由於受到窯內一氧化碳的影響、胎呈色紫褐色、粗而堅硬、重如鐵渣!”

“宋代盞修胎草率,上釉燒成後還能見到修胎時留下的棱角,這一個,份量輕,毫無重如鐵渣之感,又不見修胎時留下的棱角,百分百的贗品!”

“淩董不信晚輩所說,也要信熱釋光檢測儀的結果,小淩總親自送,親自監督,親自領結果,淩董,”蕭承羽彎腰道:“小淩總可以再奔一奔,您想東山再起,不如做夢?”

淩照山一口氣憋在胸口,隨即一股腥甜卡在喉嚨,他用盡力氣撐起上半身,噗!

一口鮮紅的血直接噴到**,潔白的床單映著這殷紅的血,尤其讓人痛快。

“嘖,淩董這身體就算出院也要好好養著才行,既是最後的底牌都沒有了,還有小淩總呢,小淩總總不至於改姓,淩董就安生地安享晚年。”

這話何等諷刺,淩照山才剛過完五十大壽不久,五十歲才剛知天命,哪裏要養晚年?

淩照山雙目赤紅,親生兒子站在邊上,看著他吐出這口血也無動於衷,他才察覺不妙。

“境,境……”

淩境北隻是目色平淡地看他一眼:“爸,小菩薩說得沒錯,您太自信了,十六年來從來沒有想過再鑒定一次,把個贗品當成寶貝藏了十六年,直到這次才驗明真偽。”

“您的身體也不好,八寶閣被掏空,兔毫盞也救不了,我給您找了一家療養院,您以後就在裏麵好好住著,一定不會虧待了您。”

淩照山不敢置信:“你,不可以!”

“爸,您好好想想,您現在在外麵是人人喊打,經過這次的事情讓圈裏的人看盡笑話,八寶閣也無法再經營下去,我媽和您那點情份早消耗光了,難道指望她照顧您?”

“至於允兒,她還是個學生,要以學業為主,而我,我雖不能讓淩氏發展到多麽蓬勃,好歹不至於消失在行業裏,您就不要讓我們為難了。”

人人喊打四個字讓淩照山再次氣血湧動,隻差要吐出第二口血。

淩境北的話聽著處處占理卻處處透著薄情,他這個做兒子的孝心有幾分,其實一目了然。

淩照山心如死灰,躺在病**半死不活,突然想到蕭承羽能這麽堂而皇之地進來戳破兔毫盞的真相,淩境北表現得如此平靜,足以說明他倆事前通過氣,淩境北默許!

他這口氣到底沒有忍住,終於是再次吐了口血!

這一次,淩境北終於過來扶住他,順手抓來紙巾為他擦拭嘴角:“爸,您該退休了。”

“不,不孝……”

“不孝?”淩境北搖頭道:“在您不止一次計劃再生一個私生子的時候,可否想過要置我於何地,在您在外麵拈花惹草,卻連我和妹妹的家長會都不參加時,可想過我們的感受?”

“人在做,天在看,媽和您離婚也在計劃之中,不分走家產,怎麽能讓你走投無路?”

“你放心,等你去了療養院,我不會斷了費用,起碼保你住到終老。”淩境北神情怏怏地站起來,不知是惋惜還是痛恨:“父子倆弄成現在這樣真難看。”

“你應該慶幸,我還做不出狼心狗肺的事,起碼能讓你一直有口氣在。”淩境北隻覺得舒爽,壓抑在心裏的悶氣一掃而空:“出院後就直接過去。”

蕭承羽看著父子倆撕破臉,看著白色床單上的血漬,心情毫無起伏。

淩照山含混不清地怒罵著,淩境北看了一眼蕭承羽,突然大步上前,拿起那兔毫盞狠狠地擲到地上,看著它化為碎片,一腳踩下去,聽著悶響,痛快!

蕭承羽終於抽身而去,病房外,沈平側著耳朵把裏麵的動靜聽得清清楚楚,見了出來,咂舌道:“他這下真的生不如死,爽了沒,小菩薩。”

“還行。”蕭承羽隻拋出兩個字,隨即看著另一側的盧方長。

盧方長示意下樓再說,三人走出住院部,盧方長才皺著眉頭說道:“這個淩境北不可深交,他腮骨橫向外凸,屬於腮骨橫長,個性扭曲,容易走極端。”

蕭承羽想到淩境北最後砸了兔毫盞的猙獰模樣,心下有數,唐英離婚後就以淩境北的左膀右臂自稱,致力於扶植兒子,一再向蕭家示好,表現急切。

在推淩照山下油鍋的事情上,唐英和淩境北母子倆不遺餘力,是為自己,也為了與蕭家更近,但是蕭家曾經喂出個不知感恩圖報的淩照山,不能再養一條反咬人的毒蛇。

唐英隻是心思深,淩境北卻是不受控製的,蕭承羽打個響指:“聽盧大師的少走彎路。”

盧方長被逗得合不上嘴:“好說,好說,還是小菩薩眼毒。”

沈平看他倆互相抬舉,雙手抱在胸前噗嗤笑了,這倆說相聲呢,互相捧得這麽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