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前往上海
因為隻有五桌客人，要準備的東西不算多，上午十點，該準備的就都已經準備好了。
如果結婚，那肯定是要專門請個廚子回來，然後做一些好菜的，但因為訂婚隻請了自家人，他們今天沒有請廚子，飯菜也做得簡單。
在廚房忙碌的是薑小姑和薑大姑，薑大姑第一任丈夫早死，她當時又沒孩子，後來就改嫁了。
在那個年代，因為交通不便，他們這裏的女人一般不會嫁很遠。但因為是二嫁，薑大姑嫁去了隔壁縣。
這就讓走親戚很不方便，一般隻有娘家有大事，薑大姑才會過來，要是來了，她就在薑二叔家打地鋪住兩天。
這次，她的兒女沒有來，隻有她丈夫跟她一起來了。
薑麗雲跟這個大姑的接觸一直不多，但她記得上輩子她癱瘓後薑大姑來看她，哭了很久。
訂婚的酒席辦在中午，飯菜的話做得挺簡單的。
排骨和豬肉都切塊紅燒，雞肉剁開下鍋炸做成炸雞，再加上雞雜炒菜、筍幹燉肉、糖醋魚、海帶湯、煎餃和蒜葉炒雞蛋，加起來一共八個菜，在這時候已經算很豐盛了。
“麗雲，我就一年沒回來，你家都大變樣了。”薑大姑笑眯眯地看著薑麗雲。
薑瘸子在弟弟妹妹麵前沒有什麽威信，但他的弟弟妹妹都不討厭這個大哥。
“大哥一家，最近確實過得不錯。”薑二叔點頭讚同。
薑二叔雖然來幫忙了，但主要是在指點別人怎麽做怎麽做，自己沒怎麽動手，反倒是薑二嬸殺雞殺魚幹了不少活。
當然一邊幹一邊還要念叨幾句就是了。
薑二叔也對著薑麗雲說教：“麗雲啊，你既然結婚了，以後就要好好過日子，女人嘛，不要太強勢，也不要總往外跑，你既然開了鋪子，和馮易一起看著鋪子不挺好？”
薑麗雲裝作認真聽的樣子，頻頻點頭，當然她是不會將之聽進心裏的。
她年輕的時候其實是喜歡反駁薑二叔的，但她現在心理年齡不小，就懶得跟長輩吵架了。
她重生的時候，薑二叔都已經去世了……
正說著呢，馮易載著薑瘸子夫婦回來了，一同回來的還有顧大發。
今天早上，他們特地少準備了一點煎餃包子，這樣就能趕在十點的時候回家。
“馮易，我們去換衣服吧。”薑麗雲笑著招呼馮易。
這年頭的農村人穿衣服都挺土的，西裝裏麵穿毛衣非常常見，離譜點的人，毛衣裏麵還會再穿一件棉襖。
當然穿的是他們這裏的蠶絲棉襖，不會很厚。
馮易今天就這麽穿，至於薑麗雲，她穿上了馮易織的紅毛衣，外麵就是她每次有啥重要事情，都穿的呢子大衣。
薑麗雲還借了薑麗萍的化妝工具，好好打扮了一下。
她上輩子有錢之後，也折騰過化妝，隻是覺得麻煩，所以平常不愛化，但這樣重要的日子，還是要化個妝的。
等她化完妝出去，就看到了穿著西裝的馮易。
薑麗雲一直都知道馮易長得很英俊，但此刻還是被驚豔了一下：“馮易，你今天真帥！”
馮易紅了臉，呆呆地看著薑麗雲。
今天的薑麗雲真的太好看了！
他跟薑麗雲要訂婚了，真好。
“走吧。”薑麗雲上前牽了他的手。
酒席辦在新房子那邊，但她換衣服是回老房子這邊的，現在該過去了。
兩人剛走出大門，就看到了隔壁的周巧霞。
周巧霞表情複雜地看了馮易一眼，轉身進了馮家。
馮易收回視線，又去看薑麗雲牽著自己的手。
現在這樣，真好。
等他們到新房子那邊的時候，賀家人已經來了。
賀父賀母，還有賀春琳的哥哥嫂子什麽的，加起來有很多人。
中午在男方家吃過飯之後，晚上薑利海還要去賀家吃個飯，這樣他跟賀春琳的事情，就算是定下了。
整個訂婚都非常順利，薑瘸子夫婦更是高興得不行。
薑瘸子裏麵穿著馮易給他織的黑色毛衣，外麵穿著做好之後頭一回上身的新衣服，雖然話依然少，但見人就笑。
吳小春也是差不多的狀態，但她的話要多一點，尤其是在薑大姑問她各種問題的時候：“我家麗雲真是的，我就是給她幫幫忙，她還非要給我錢。”
“我不讓他們給我買衣服，但他們非要買。”
“平常家裏吃得也好，我都胖了。”
……
薑麗雲聽了都覺得好笑——這分明就是暗戳戳地炫耀！
幸好她大姑不是薑麗萍這樣的，不然肯定翻臉走人。
在旁邊聽著的薑二嬸就一直在翻眼皮，然後打包帶走了中午剩下的一些菜，還倒走了他們用來炸雞炸魚的油。
薑麗雲中午做了炸雞，做完炸雞又用那油炸了魚——鱸魚下油鍋炸過之後再用糖醋汁做成糖醋魚，味道特別好！
炸過魚的油帶著腥味，這油薑麗雲本來就是打算扔掉的，沒想到薑二嬸會倒走。
薑二嬸不嫌棄的話，就拿去吃吧……
這天下午，薑麗雲和馮易一起去了鎮上的鋪子，晚上又一起回家。
訂婚之後，馮易就開始讓薑瘸子夫婦收錢了，他接替兩人的工作去包餃子。
過不了幾天，他就要和薑麗雲一起去上海了，到時候這鋪子，得薑瘸子夫婦看著。
去上海前的這幾天，薑麗雲和孫金山又收了一些雞，此外，還發生了一件事——孫金山來薑家提親，還跟薑麗萍商量好了，正月二十結婚。
是的，跟薑麗萍商量的，和薑瘸子夫婦沒什麽關係。
眨眼，就到了2月4日，第二天，就是磚瓦廠的船隊去上海的日子。
這也是船隊年前最後一次去上海，薑麗雲、馮易還有孫金山，會帶著冷凍雞肉，租一艘駁船跟著一起去。
這天傍晚，薑麗雲和孫金山一起到了鎮上的食品廠，清點他們的貨物並裝車送到船上。
船隊明天一大早就要出發，他們找了拖拉機，今天晚上連夜把雞肉送到船上去。
現在天氣很冷，雞肉數量又多……這麽多凍成冰塊的雞肉一起堆在船裏，即便放到明天晚上，都是不會融化的。
他們正忙著，食品廠廠長來了。
“薑小姐，好久不見！”王廠長一看到薑麗雲就笑著打招呼。
他們之前其實撕破過臉皮了，但從王廠長臉上，那是一點都看不出來。
“好久不見。”薑麗雲道。
“薑小姐，多虧了你啊！不然我可能要栽個大跟頭。”王廠長一臉感慨。
那天跟薑麗雲談過之後，王廠長立刻就去找了人，讓他們幫他看合同看資料。
他甚至找到了縣城的專業人士，向人家詢問。
那人幫他做了翻譯，覺得這設備沒什麽問題，但緊跟著，王廠長拿出了薑麗雲之前他辦公室裏寫寫畫畫的那些紙，又把薑麗雲當時說的話說了說。
那專業人士都聽愣了，又細看了合同和資料，發現確實有問題。
他們出去一打聽，還發現在別的地方，其實已經有很多工廠上當，買回來沒用的生產線了！
再加上他們找上給他們推薦這生產線的人，詢問具體情況的時候那人支支吾吾的……
他們這些人都不傻，知道這生產線，肯定有問題。
王廠長很清楚，要是自己做主買回來的生產線沒用，那他可就沒有前途可言了！
所以薑麗雲這是幫了他！
雖然不太好意思，但王廠長還是找到了薑麗雲道謝。
“我也就隨便說了幾句。”薑麗雲笑道。
王廠長一臉唏噓地跟薑麗雲說了說那件事的後續，又問薑麗雲：“薑小姐，你說我這廠子的情況，有沒有辦法改善一下？”
這個的話，薑麗雲還真沒辦法。
一來現在私營企業越來越多，這食品廠生產的食品沒啥技術含量特別好模仿，他們的產品銷量大概率會越來越差。
二來麽……這食品廠的員工，是真的不怎麽樣。
這年頭一些工廠的員工自由散漫慣了，工作效率極其低下，食品廠的工人就是這樣的。
這也就算了，很多工人家裏還有背景不好管，比如看門的大兒子在鎮政府工作，平日裏王廠長見了他，都要客客氣氣。
除非把這些工人全都換掉，不然食品廠很難起死回生。
薑麗雲上輩子就曾聽說一件事，大概就是一家做日化的工廠生意差東西賣不出去，發不出員工工資，然後幾個以前在廠裏毫不起眼的員工為了養家糊口就在家自己熬製洗衣液，走街串巷地賣。
然後因為他們的洗衣液價廉物美，越做越大掙了不少錢，最後反過來收購了那個日化工廠。
對有能力的人來說，與其折騰這個食品廠，還不如另起爐灶，重新創業。
當然王廠長不見得有能力。
薑麗雲道：“我年紀輕，對食品廠也不了解，給不出什麽建議。”
王廠長歎了口氣，隻能作罷。
薑麗雲和孫金山是雇了拖拉機來幫忙運貨的。
這年頭汽車還很少，拖拉機倒是挺多的，幾千塊就能買一輛。
一些人買了拖拉機之後，就靠著幫人運貨掙錢，他們運貨的同時還要負責裝卸貨物，工作非常辛苦，但掙得也不少，多的時候一天能有十幾二十塊。
但他們工作不穩定，也可能連著好幾天接不到活。
薑麗雲這次找的開拖拉機的人是他們村的，他來幫忙搬貨的時候帶上了自己的兄弟，兩人一箱箱地搬冷凍雞肉，累得直喘氣，臉上卻是帶著笑的。
要運送的雞肉有點多，他們忙上一晚上，能掙不少錢。
雖然請了人幫著運貨，但他們也是要看著點的，薑麗雲本打算一晚上不睡，但七點多的時候，馮易來接替她，讓她回去睡覺。
“麗雲姐，我累了可以在磚瓦廠睡一覺，你得回家睡。”馮易道。
馮易這話是有道理的。
他們不用全程看著，隻要一個人在食品廠這邊，一個人在磚瓦廠那邊，注意著一點就行。
如果是馮易看著，後半夜忙完了他一個大男人直接就能在磚瓦廠睡一覺，去蹭磚瓦廠的宿舍也是可以的。
換成薑麗雲就不行了……她可能要在那邊坐一晚上。
薑麗雲回了家，而等她第二天早上再去磚瓦廠的時候，發現所有的雞肉都已經裝船，整整齊齊地疊放著，看起來很壯觀。
他們，要出發了。
他們這不是出海，沒有女人不能上船的規定，事實上在內陸河上開船的人，很多都是夫妻一起的。
薑麗雲跟馮易、孫金山、薑利海坐在一艘船上，感覺還挺不錯。
“薑麗雲，你是第一次出遠門，怕不怕？”孫金山問薑麗雲。
薑利海也看向自己的妹妹。
他們第一次出去的時候，都挺害怕的。
“不怕。”薑麗雲笑了笑。
她上輩子因為行動不便很少出遠門，但到底見識過很多東西，倒也不至於害怕。
就是坐船多少有點難受。
不過她的情況不算嚴重，馮易的反應才叫大。
馮易昨晚上隻睡了沒多久，但他年輕，早上薑麗雲看到他的時候，他活蹦亂跳的。
然而等船開始開，他的臉色就不那麽好看了。
他倒也沒有吐，就是整個人都沒精神，昏昏沉沉打瞌睡。
“沒睡好上船的話，就會比平常難受，我昨晚上也沒睡好，要睡一會兒。”孫金山道，然後直接在地上躺下了。
他們躺著的地方，是船頭給船員待著的一個小屋子，這裏有很多生活用品，地上鋪了木板，船員們睡覺，都是直接在地上睡。
於是，薑麗雲坐在板凳上，就這麽看著孫金山和馮易睡在她腳下。
船隊在傍晚的時候，到達了上海。
薑麗雲是第一次看到這時候的上海，也是第一次看到這時候的碼頭。
上輩子的港口往貨輪上裝集裝箱都是全自動的，這時候卻主要靠人工。
傍晚的港口人來人往，瞧著特別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