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租店麵
八點半，煎餃就賣完了。
薑麗雲和馮易收起攤位上的各種東西，將之放進三輪車車廂。
薑利海和賀春琳一直在附近逛著，瞧見他們開始收攤，就一起過來了。
薑麗雲將鍋鏟塞進縫隙裏，笑著看向兩人：“我們走吧，先去看看布料。”
六七點的時候，早市特別熱鬧，但這會兒，那些擺攤賣菜的，絕大多數都已經開始收攤，準備回家了。
有些人是認識薑麗雲他們的，就揚聲打招呼，還有人問：“你們家種蘿卜了嗎？要不要蘿卜？”
“青菜要嗎？”
“小白菜很嫩，拿點去燉豆腐？”
……
他們這裏冬天雖然會到零下，但不會特別冷，也就不缺蔬菜吃。
這些人早上擺攤沒有賣完的蔬菜，放到明天就不新鮮了，沒法賣，幹脆拿來送人。
不過薑家也種了很多蔬菜，所以薑麗雲都拒絕了。
鎮上有一家開了沒多久的布店，就開在鎮上的電影院門口，這布店是一個裁縫開的，買了布可以直接在她這裏做衣服。
但她收費貴，農村人一般會拿回去找農村的裁縫做，或者幹脆自己做。
這年頭很多人結婚都要求男方買縫紉機，既然已經買了縫紉機，那肯定要學著做衣服。
一些薑麗雲這個年紀的女孩子不僅會織毛衣，還會踩縫紉機做衣服，當然，她們不是專業的，做得可能不太好，樣式也老舊。
薑麗雲覺得會這樣，主要還是因為娛樂活動太少。
要是可以玩手機，肯定沒幾個人研究縫紉機。
說起來，薑麗萍就會做衣服，是跟她們的堂姐，也就是薑二叔的女兒薑麗梅學的。
他們今天買了布料之後，薑麗雲就打算拿去薑麗梅，讓薑麗梅幫忙做成衣服。
找薑麗萍做當然也可以，但薑麗萍不愛做這些，做事還拖拉，讓她幫忙做，他們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穿上新衣服。
找薑麗梅就不一樣了，薑麗梅是個勤快人，會很快把衣服做出來。
薑麗雲給薑瘸子夫婦選了價格不貴的布料，顏色都是深藍灰色之類，又給薑麗雨選了大紅小碎花和軍綠色的布料做衣服，選了黑色的布料做褲子。
至於她和馮易，薑麗雲選了價格便宜的純色棉布做棉襖，至於做褲子的布料，則跟薑麗雨一樣選了黑色的。
一家人在布店買了不少布，付錢的時候，薑利海搶著要付薑瘸子夫婦和薑麗雨買布料的錢。
“這錢該我付。”薑利海道，他要是沒錢或者不在這裏就算了，既然一起來了，讓自己妹妹出錢給爸媽買衣服，他覺得沒麵子。
薑瘸子夫婦也連連點頭，他們也覺得該兒子養家。
“那爸媽的衣服你買，小雨的衣服我買吧，之前我就跟小雨說了要給她買衣服。”薑麗雲沒推辭，反正現在薑利海有錢。
從布店出來，他們又去了服裝店。
服裝店裏的衣服款式不多，但質量很好，不像外麵那些地攤上的衣服，有些一穿就壞。
在地攤上買皮鞋，搞不好還會買到硬板紙做的。
但服裝店裏的衣服都不便宜，動輒幾十塊。
夏天的衣服會便宜一點，可誰讓現在是冬天？
賀春琳拿了一件大紅色毛呢大衣，又拿了一件粉色的毛衣去試衣間換衣服，薑利海見狀，對薑麗雲道：“麗雲，這裏的衣服真便宜，你是不知道，我跟著盧書記他們去上海，看到那裏一件普普通通的西裝要好幾百，一雙鞋也要一百多。”
那還真的挺貴的……不過那些衣服，本就不是給普通人穿的。
薑麗雲給自己選了一件深藍色的毛呢外套，外加一條黑色的鉛筆褲，給馮易挑了一套西裝，又給薑麗雨選了一件鵝黃色的棉衣，一條帶紅色花紋的黑色棉褲。
她給薑麗雨買衣服的時候，已經選得寬大一些了，但薑瘸子夫婦還是覺得小，想讓她買更大的，這樣可以多穿幾年。
他們還覺得鵝黃色的衣服不耐髒，讓薑麗雲買黑色的。
不過他們的意見，是完全可以不聽的，薑麗雲直接付了錢，又去隔壁買鞋子。
薑瘸子夫婦都有點著急了，薑麗雲和馮易買衣服，他們不覺得有什麽。
薑麗雲和馮易在談對象，接下來肯定是要訂婚結婚的，買身好衣服正常。
但是薑麗雨……薑麗雨還小呢，做兩身衣服就可以了，何必再買衣服？
她又不缺衣服。
跟著薑麗雲來到隔壁，見薑麗雲在給薑麗雨選鞋子，吳小春道：“你跟馮易還沒房子，你們還是先攢錢蓋房子……”她覺得小女兒穿自家做的布鞋就行，他們村的孩子，都是這麽穿的。
“馮易要再過兩年多才能領證，不著急。”薑麗雲道。
見薑瘸子和吳小春還想勸，薑麗雲幹脆問：“爸媽你們是不是也想要？我給你們挑兩雙？”
薑瘸子和吳小春再不敢說話，怕薑麗雲真的花錢給他們買鞋子。
要不是兒女即將結婚，他們都不想找裁縫做衣服。
之前薑麗萍結婚結婚的時候，他們因為穿得不好，是被人說了嘴的。
薑瘸子夫婦去外麵看著三輪車了，沒人在旁邊念叨，薑麗雲就給自己和馮易各買了一雙皮鞋，又各自買了兩雙解放鞋幹活的時候穿。
馮易全程都在笑。
薑麗雲給他做衣服的時候，他沒多想。
但後來薑麗雲給他買了一套西裝！
西裝！
這是多好的衣服啊！那肯定是訂婚才穿的！
按照薑麗雲的說法，結婚要等等，那是不是可以先訂婚？
試西裝的時候，馮易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飄起來了，心情特別好。
“馮易，你長得真俊。”薑麗雲誇他。
兩個多月過去，馮易沒有之前那麽瘦了，看著就英俊很多，瞧著像個成熟男人了。
馮易聽到誇獎，沒忍住笑起來，露出兩顆虎牙，又顯出少年氣來：“麗雲姐，我們去買毛線吧！”
薑麗雲買東西之前，會考慮好要買什麽，因而她買東西的速度很快。
到了賣毛線的地方，她飛快地選了紅色、黑色、白色還有深藍色的毛線，每種還都買了很多，足夠吳小春慢慢織上很久。
織毛衣針她也沒忘了買，這種針是竹子做的並不貴，她就一口氣買了十根。
一番采購下來，薑麗雲花了四百多。
幸虧她現在掙得多，要是放以前，她一個月就掙五六十，平常還有雜七雜八其他開銷，是不可能這麽買衣服的。
薑麗雲本來還想去看看店麵，但時間不太夠，就沒有去。
這時候，薑利海跟賀春琳也已經買好衣服，一行人就打道回府。
中午薑麗雨回來，看到薑麗雲買的鵝黃色的棉外套、紅花黑底的棉褲還有新鞋子，驚喜極了。
她迫不及待地將之換上，就想出去找小夥伴，給小夥伴看她的新衣服。
吳小春瞧見，連忙跟上去：“小雨你小心點，別弄髒新衣服。”
“小雨你走路的時候別拖著腳，鞋底會磨平。”
“小雨你慢點……”
……
薑麗雨這身衣服，在吳小春看來太金貴了。
這都已經是他們家的重要財產了，她恨不得將之供起來。
薑麗雲：“……”被吳小春這樣提點著，薑麗雨都快不會走路了！
賀春琳沒留下吃飯，還把薑利海帶去了賀家，薑麗雲中午就隻簡單做了點。
前段時間雞肉便宜，他們家就買了一些雞醃製起來……薑麗雲蒸了半隻鹹雞，又炒了兩盤青菜。
等她做好，吳小春帶著薑麗雨回來了。
因為吳小春覺得家裏很髒，怕薑麗雨吃飯的時候弄髒衣服，特地帶著薑麗雨換上舊衣服，這才讓薑麗雨吃飯。
薑麗雲覺得這樣沒必要，但她知道吳小春改不了。
隻有等家裏有錢了，吳小春才不會這樣。
吃過飯，他們薑麗梅，讓薑麗梅幫忙做衣服。
薑二叔結婚比薑瘸子早很多，一共生了兩兒一女，薑麗梅是最小的那個，今年二十四歲，已經結婚四年了，有個兩歲多的女兒。
她性格跟薑麗萍相反，薑麗萍隻顧著自己，她則一直顧著別人，總在討好別人。
這跟薑二叔薑二嬸有關，薑二叔和薑二嬸都有點重男輕女，覺得女兒遲早要嫁出去，也就什麽都緊著兩個兒子，不怎麽把薑麗梅當回事。
其實薑瘸子這一輩的人，都覺得養老靠兒子，女兒嫁出去就是別人家的人了，隻是薑瘸子夫婦性格軟弱，平日裏由著子女，也就看不出什麽。
他們甚至被薑麗萍拿捏得死死的。
薑二叔薑二嬸就不一樣了，他們要求子女聽他們的話，不許子女反抗。
薑麗萍小時候鬧一鬧，薑瘸子夫婦就什麽都依著她了，最終養成了她現在的性子，薑麗梅卻不同。
薑麗梅小時候鬧脾氣，隻會挨一頓打。
甚至她幹活慢了，沒把衣服洗幹淨，沒有及時把飯做好，都有可能被罵被打，再不然就是薑二叔對著她滔滔不絕地說教，告訴她女孩子要如何如何。
雖然薑瘸子夫婦有缺點，但薑麗雲一直覺得自己的父母挺好的，有一部分原因，就是薑二嬸總是打孩子，而她從小到大都沒有挨過打。
不過薑麗梅上輩子過得還不錯，她丈夫後來開了個電器店賣電器，那會兒她負責看店，她丈夫負責送裝電器……夫妻兩個一起經營，小日子過得紅紅火火的。
做生意很鍛煉人，中年的薑麗梅性格爽朗，再不像是年輕時那樣，都不敢跟人提反對意見。
不過現在她和她丈夫還沒有開店，她丈夫平常就打點零工賺錢，比如開拖拉機幫人耕地。
他們生產隊的地，就是薑麗梅的丈夫開著村裏的拖拉機去耕的，耕一畝地能拿一塊錢，他們整個生產隊大概一百畝水田，沒日沒夜全部耕完能賺個一百塊。
聽說薑麗雲他們要做衣服，薑麗梅直接說不要錢，不過薑麗雲沒同意，給了她十塊錢：“麗梅姐，這是定金，等衣服做好了，我再給你十塊錢。”
“不用……”薑麗梅連忙拒絕。
薑麗梅跟吳小春很像，薑麗雲對付她們是有一套的：“你不肯收，那我就去找別人做了，這麽多衣服找別人做估計要三十塊，我還得多花錢。”
薑麗梅哪好意思讓薑麗雲多花錢找別人做？連忙道：“我做。”
薑麗雲就知道會這樣。
買衣服這件事搞定之後，薑麗雲就開始琢磨租店麵的事情，第二天賣完煎餃，她去閱覽室簡單看了看當天的報紙，就準備去租店麵。
結果她都要走了，跟她一起過來的馮易還拿著那本織毛衣的書看個不停。
“馮易，走吧。”薑麗雲道。
“好。”馮易依依不舍地放下書，跟薑麗雲一起去看店麵。
薑麗雲看中的店麵，就在這工人俱樂部旁邊，麵朝一條小巷。
那其實不是店麵，而是一戶人家的老房子。
那家人搬去廠裏宿舍樓住，這邊空了出來，就打算將之租出去，收租金貼補家用。
這房子不臨街，位置不太好，但這時候鎮上總共就一條大街，臨街的鋪子沒多少，早就被人租完了。
而且她做的主要是熟人生意，在外麵放個牌子，大家看到自然會進去，位置的好壞在其次。
實在不放心的話，到時候在外麵擺個攤都是可以的。
買衣服很貴，房租也不便宜，租一年要兩百四。
這年頭人均居住麵積挺小的，很多單位分的房子就一丁點大，一室一廳住著一家人，廚房甚至在走廊上。
不過對薑麗雲來說，租這房子挺劃算的，這房子雖然舊，住人不舒服，但它挺大的，算上那個小院子，有一百多個平方。
到時候，房子裏麵可以多擺幾張桌子，讓客人在屋裏吃早飯，那小院子收拾一下搭個棚子，則可以用來蒸包子。
既然租了店麵，那她肯定不會隻賣煎餃，水煎包、小籠包、大包子、豆漿、豆花、粉絲湯……這些都可以安排上，這樣也能多賺點。
上輩子她的店鋪，就賣很多種吃食。
租下房子之後，把房子稍稍修整粉刷一下要錢。
買給顧客用的桌椅要錢。
買蒸籠之類的東西也要錢。
她甚至還要買燃氣灶和液化氣罐，這也要錢。
薑麗雲瞬間就覺得，自己手上的錢有點少。
不過她手上的錢已經足夠她開店了，應該還能剩一些。
桌椅櫃台她買點便宜的木料找人做的話並不貴，木工上門幹活一天隻要三塊錢，粉刷這活兒她自己幹就行，院子裏的棚子也可以自己搭……
薑麗雲在心裏盤算著要買的東西和要做的事情。
她開的就是個蒼蠅館子，租下的房子不需要進行豪華裝修，也就是找人做桌椅要花時間。
但她做的給客人用的桌子和板凳都是最簡單的，木工做做應該很快……
她的鋪子，趕在月底開張應該沒問題。
這鋪子薑麗雲早就看過幾次了，今天就是去付了錢，又跟房主簽了個合同。
做完這一切，薑麗雲和馮易回到賣煎餃的地方。
吳小春和薑瘸子正在三輪車旁邊等他們，看到他們回來，吳小春道：“麗雲，你真的要開鋪子？那不是要很多錢嗎？”
“但是開了鋪子，賺得也多。”薑麗雲道。
“可是……可是……”吳小春覺得擺攤挺好的，沒必要花錢租房子開店。
“媽，房子已經租好了，煤爐鐵鍋什麽的就放那邊吧。”薑麗雲打斷吳小春的話，跟馮易一起，把三輪車裏那些沒必要帶回家的東西，全都放在了他們剛租下的房子裏。
這麽一搬，三輪車一下子就空了，薑瘸子和吳小春完全可以坐三輪車回去。
回到家，薑麗雲馬不停蹄就去找村裏的木匠了。
她這次沒帶馮易，馮易就把薑麗雲買回來之後掛在房梁上的毛線和針拿下來，試著織毛衣。
織毛衣這活兒，有一點是非常好的，那就是織錯了的話，可以拆掉重新織。
哪怕已經織成了成品毛衣，不喜歡了都能拆掉重織，多好！
馮易今天在閱覽室看了點書，他記性好，把一開始要怎麽起頭給學會了，還學了平針和上下針兩種織法。
他拿了一團黑色的毛線，又拿了兩根針試著織，沒一會兒就織出一小節。
當然這麽織的話，隻能織出不帶花紋的圍巾，織毛衣可比織圍巾難多了！
總共要織幾針，怎麽織花樣，袖口怎麽連上……全都需要研究。
那本書上確實有詳細記錄，還配了一些圖片，但肯定沒有別人當麵講解來得好懂。
馮易想了想，拿著毛線和針去找薑麗梅。
昨天去薑麗梅家裏量尺寸的時候，他看到他們家有織了一半的毛衣，薑麗梅肯定會織！
薑麗梅昨天給薑麗雲量了尺寸，她應該還知道薑麗雲的毛衣要織多大！
馮易拿著毛線和針到薑麗梅家裏的時候，薑麗梅正在堂屋裏踩縫紉機。
堂屋亮堂，在這裏做衣服看得更清楚。
看到馮易，薑麗梅低聲道：“衣服還沒做好。”她昨天剪裁了布料，用粉筆做了記號，今天才開始做，現在一件衣服都沒做好。
馮易道：“麗梅姐，衣服不著急，我是想問你，毛衣要怎麽織？”
薑麗梅看著馮易手上的毛線和針，一下子就愣住了。
等薑麗雲跟木匠談好做桌椅的事情，回家吃飯看到馮易在織毛衣，也愣住了。
馮易聽到動靜抬起頭，卻是朝著薑麗雲笑起來：“麗雲姐，我知道毛衣要怎麽織了，我先給叔叔織一件練練手，然後再給你織！”
他第一次織的衣服，織出來的衣服肯定不會太好，就給薑瘸子穿吧。
至於薑麗雲……他要織一件漂亮的紅毛衣給薑麗雲！
薑麗雲買的深藍色呢子大衣裏麵要是配上紅毛衣，一定很好看。
薑麗雲見馮易手指翻飛織得飛快，有些驚奇。
之前馮易就說過他要織毛衣，但她沒當回事。
上輩子的馮易雖然也會幹一些縫縫補補的活兒，但從未織過毛衣。
不過現在去看……馮易織毛衣的速度真的很快，織出來的衣服也平整細膩，完全沒有出現漏針錯針的情況。
馮易這織毛衣的手藝，可比她好多了，一點都不像新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