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出攤
薑麗雲把煎餃全給磚瓦廠那位姓薑的領導裝上了，笑著送他離開。
等人一走，她就坐在拉車上不動了。
忙了一上午，她很累。
“你怎麽把餃子全送人了？”薑利海有點不樂意，“我就吃了一個。”
“馮易一個都沒吃！”薑麗雲瞪了他一眼。她和馮易一直在忙，她嚐了一個，但馮易一個都沒吃，兩人這會兒還餓著。
薑利海聞言，倒是不好再說什麽了。
薑麗雲又道：“哥，你去食堂看看，看食堂還有沒有菜，有的話給我們買一份回來。”
“好吧……”薑利海去食堂了。
肉餡已經用完了，但麵團還剩一點，薑麗雲將剩下的麵團用擀麵杖擀成兩張薄薄的大餅，讓馮易放鐵鍋上煎熟。
很快，兩個大麵餅就做好了，薑利海也買回來一搪瓷盆的豆腐湯。
豆腐湯裏放了點雞蛋，勾了芡，看著讓人挺有食欲。
薑麗雲拿了個麵餅，撕下三分之一給馮易，就著豆腐湯吃起來。
而這時候，已經有越來越多的人，知道她明天要去鎮上賣煎餃的事情了。
磚瓦廠的衛生院不隻給磚瓦廠的工人看病，住在附近的人也都會來治病，此外……磚瓦廠還有很多小孩來玩。
今天是周六，上午要上學，但中午放學後，就有一些孩子過來玩了，還有一些附近的人過來看熱鬧。
磚瓦廠占地很大，還包括一個碼頭，裏麵有些地方不讓人隨便進，但大部分地方是可以隨便進的，附近的人拿著錢，還能去磚瓦廠的食堂買菜。
當然食堂賣的菜種類很少就是了。
薑麗雲他們身邊，聚集了不少人，都是跟薑麗雲打聽煎餃的，還有小孩子纏著家裏長輩，口口聲聲說想吃。
“我明兒個會在鎮上擺攤，煎餃一毛錢一個，大家都能來買。”薑麗雲笑著跟這些人說話。
她跟這些人聊了很久，馮易卻是去他住的地方收拾了他的東西，全都裝上拉車。
他們這次離開後，馮易就不會再來磚瓦廠上班了。
一直到下午兩點多，兩人才一起離開磚瓦廠。
回去的路上，薑麗雲還順道去沙發廠，把自己的工作辭了。
一開始她是想要請假去擺攤的。
沙發廠跟磚瓦廠一樣，按工作天數給錢，幹一天給兩塊五。
她不去上班就沒有錢，廠裏不會吃虧，再加上最近沙發廠沒什麽會兒，請假很容易。
當時她想著，擺攤要是賺不到錢，還能回去上班。
但仔細一琢磨……一天下來就賺兩塊多，還要跟甲醛親密接觸的工作，好像也沒什麽值得留戀的？
她幹脆就辭職了。
薑麗雲在沙發廠工作的時候，吃飯都是回家吃的，在廠裏的私人物品就隻有一個喝水用的玻璃瓶，薑麗雲拿著玻璃瓶從廠裏走出來的時候，張小杏依依不舍，她倒是沒什麽留戀的。
其實沙發廠的很多事情，她都已經記不清了。
現在徹底開始她的新生活，也挺好的。
這輩子，她會走上一條跟上輩子截然不同的道路！
正憧憬未來的薑麗雲和馮易剛回到薑家，隔壁馮老頭就帶著周巧霞和馮老大馮老二過來了。
他們今天去打聽了一下，這才知道馮易跟薑麗雲處對象，還打算跟薑麗雲一起去鎮上擺攤的事情。
肯定是薑麗雲跟馮易說了什麽，馮易才不在磚瓦廠幹了！
周巧霞一看到薑麗雲就道：“薑麗雲，你跟馮易說了什麽？馮易為什麽不在磚瓦廠幹了？”
馮老頭緊跟著開口：“你一個大姑娘要去擺攤就算了，還讓一個大小夥子幫你……你要不要臉？”
“薑麗雲，你別是仗著馮易跟你要好，就哄著他給你做白工。”馮老大也衝著薑麗雲嚷嚷。
也就是馮老二針對馮易：“馮易你這個小畜生……”
馮老二很喜歡薑麗雲，也曾對薑麗雲表達好感。
結果現在薑麗雲跟馮易處對象了？！
他想打馮易一頓！
薑麗雲懶得搭理這家人。
但人都來她家了……
見馮老二一副要打人的模樣，薑麗雲把馮易拉到身後，自己對上了馮家人。
她沒有跟這家人吵起來，吵架解決不了問題。
薑麗雲道：“馮易每個月拿了工資，你們就給他留十塊錢，他憑什麽上班養你們？”
“家家戶戶都這樣。”馮老頭道。
“行，你說家家戶戶都這樣，那就家家戶戶都這樣吧。明兒個我就去公社初中，跟馮文兵的同學和老師說一說，求馮文兵別逼他哥了，他哥從小吃不飽穿不暖，沒上過一天學就算了，十六歲就去搬磚供他讀書，快要累死餓死了。”薑麗雲道。
馮文兵是馮老頭和周巧霞生的兒子，比馮易小六歲，今年十三，剛上初一。
他成績很好，馮老頭和周巧霞對他寄予厚望。
這個年紀的孩子，還最在乎麵子。
馮老頭和周巧霞一下子沒聲音了。
薑麗雲又道：“聽說馮老二在說親？他逼著弟弟幹活養他的事情，我是不介意跟人聊聊的。”
“你……”馮老頭氣急敗壞。
在鄉下，男人找對象本來就比女人難上很多，馮老二還幹啥啥不成。
薑麗雲真要在外麵敗壞馮老二的名聲……馮老二除非自己找，哄住了人家姑娘，不然別想有對象！
但他想要自己找也要有本事……馮老二可不是有本事的人。
周巧霞這時候看向馮易：“馮易，你要是不去上班，就別要我這個媽了。”
馮易被薑麗雲攔在身後，心情特別好。
薑麗雲在護著他！真好！
這會兒突然聽到周巧霞的話，馮易想也不想就道：“那就不要了。”
馮家人都僵住了，薑麗雲沒忍住笑出來。
馮易這就是真真切切的，有了媳婦不要媽！
她之前白擔心了！
想也是，馮易從小就不在乎他那個媽，沒道理長大了就在乎了。
薑麗雲道：“是我讓馮易不去磚瓦廠上班的，我還讓他給我打白工，那又怎麽樣？他樂意！”
說完，薑麗雲轉頭問馮易：“你樂意不？”
馮易毫不猶豫地點頭：“我樂意！”
馮家人怒氣衝衝找上門來，最後灰溜溜走了。
他們這也是沒辦法，總不能跟薑家人打一架吧？
薑瘸子家右邊是他們家，左邊可是薑二叔家，他們吵架薑二叔不會管，要是打起來，人家肯定會帶著兩個兒子幫薑瘸子。
而且這個事情，主要看馮易的想法。
馮易自己不願意去磚瓦廠上班的話，他們總不能拿刀子逼馮易去上班。
薑麗雲也很清楚這些，所以才會不把馮家人當回事。
倒是之前沒什麽聲音的薑瘸子和吳小春，這會兒表情複雜地看著馮易。
沒別的，主要是馮易“不要媽”的宣言有點驚人。
馮易完全沒受自己母親和繼父的影響，笑眯眯地看向薑瘸子和吳小春：“薑叔，嬸兒，家裏有什麽活兒要幹，你們盡管跟我說。”
薑麗雲拿出一個幹淨的木桶給馮易：“你去我二叔家拎點水回來。”
他們這裏還沒有自來水，喝水都是把井水燒開了喝，薑二叔家就有水井。
澆地的話，那就是直接去河裏或者池塘裏挑水了，她家前麵就有個池塘。
馮易對這一切很熟悉，他去磚瓦廠之前沒少幫薑家拎水，因而拎起木桶就走。
目送他離開，薑麗雲卻想起了上輩子的事情。
上輩子馮易都出去打工了，已經徹底擺脫了馮家，他為什麽還要給馮家錢？
要是她，可能直接就不回來了。
人海茫茫，他不回來的話，馮家是找不到他的。
想到這裏，薑麗雲心裏一跳。
她突然想到，她還在這裏。
看馮易的樣子，他是一點不在乎馮家人的，但馮易在乎她。
馮易逢年過節都會回來，給馮家一些錢在馮家住幾天，莫非是想要看看她，打聽她的消息？
她離婚後，馮易就從外麵回來了，改為在鎮上打工，每天早上，還都會來她的早餐攤子上吃早飯，順便打包午飯和晚飯。
那時候她很忙，什麽都沒空想，也顧不上馮易，但馮易風雨無阻，依舊每天都來。
薑麗雲的手顫了顫，深吸一口氣，開始收拾從磚瓦廠帶回來的馮易的東西。
她剛收拾了一會兒，馮易就拎著一桶水，腳步輕快地回來了：“麗雲姐，你不用動，我來收拾就行！”
薑麗雲停了手：“那我去寫招牌。”
薑麗雲在八仙桌上鋪開一張紅紙，寫下“東北煎餃”四個字。
紅紙和毛筆墨水，都是她前幾天買的，當時她雖然把東西買了回來，但還沒來得及寫招牌。
寫好“東北煎餃”四個字，薑麗雲又在下麵寫：“一毛一個，五毛六個。”
她寫的字並不好看，但挺清楚的，寫完，她的心情也平靜下來。
不管怎麽樣，現在他們過得挺好的。
上輩子她雖然有錢，但沒能好好享受生活，這輩子等她賺了錢，要跟馮易一起四處看看，體驗他們上輩子沒有體驗過的一切。
馮易看了桌上的紅紙一眼，問：“五毛錢給六個煎餃？”
薑麗雲笑道：“對，五毛錢給六個。”
這年頭大家都窮，很多人買煎餃，可能就買一兩個嚐嚐。
但這樣不利於她做生意。
現在五毛錢能買六個，相信大家都會買五毛錢的煎餃，不會隻買一個兩個。
寫完招牌，薑麗雲又開始清點明天擺攤要用的各種東西。
等吃過晚飯，要做的事情就更多了，馮易要去買豬肉剁肉餡，她要揉麵……
這天，他們一直忙到晚上九點多，才把準備工作全部做完。
馮易昨晚上沒怎麽睡，這時候已經不停地打哈欠了。
至於薑瘸子吳小春還有薑麗雨，他們早就去睡覺了。
薑麗雲拉過馮易的胳膊，輕輕按揉。
她記得她上輩子剛做煎餃賣的時候，因為時常要搬鐵鍋，胳膊酸疼了很多天。
後來慢慢練出來了，她的胳膊才總算不疼。
馮易是幹慣了活的，但保不齊胳膊也會疼。
馮易被薑麗雲抓住胳膊之後，又一次僵住。
這些天薑麗雲天天跟他見麵，兩人相處挺多的，肢體接觸也不是沒有。
但這會兒，他們的接觸麵積比較大！
薑麗雲兩隻手，都握在他胳膊上！
馮易覺得自己的身體被那雙手控製了，再也動不了。
他從小就喜歡薑麗雲牽他的手，或者抱抱他什麽的，現在更喜歡了。
在認識薑麗雲之前，他跟整個世界都像是隔著一層，薑麗雲是他跟這個世界的鏈接。
薑麗雲跟他親近，更是讓他無比激動。
“你今天早點睡，不用擔心睡過頭，我有鬧鍾，明天會來叫醒你。”薑麗雲叮囑馮易。
馮易連連點頭。
薑麗雲又道：“走吧，我送你去有文叔那裏。”馮易的東西有點多，一個人拿不動。
薑麗雲把馮易送到了薑有文那裏。
今天下午，她還順便跟薑有文談了談，讓馮易在薑有文那裏借住，他們一個月給薑有文五塊錢。
薑有文同意了——五塊錢雖然不多，但也能買四五斤肉！
薑麗雲回到自己的房間裏，將鬧鍾響的時間定在四點，然後把鬧鍾抱在懷裏，蓋上被子睡覺。
她的私房錢，馮易的錢，還有她跟父母借的兩百塊，現在都已經花光了。
主要是雜七雜八要買的東西實在太多。
這鬧鍾就是她這幾天買的，她需要有個計時工具。
至於鬧鍾為什麽不放床頭……她跟薑麗雨一個屋，放床頭的話，明天早上可能會把薑麗雨吵醒。
她抱著就不一樣了，到時候有動靜，她可以第一時間醒來，然後關掉鬧鍾。
這會兒的鬧鍾挺有意思的，它不加電池，全靠發條，每天都要上一遍發條，不然指針就不動了，想讓它鬧鈴，也要把發條上好。
四點鬧鍾一響，薑麗雲就起來了，她關掉鬧鍾，拿著它靜悄悄地來到堂屋裏，開始包餃子。
包了半個小時以後，她又開始收拾東西，然後在快五點的時候，去了薑有文家，把馮易叫醒。
他們要去鎮上賣煎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