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煎餃
聽到周圍人的誇獎，馮易有些不知所措。
他從小到大，幾乎沒有被薑麗雲以外的人誇獎過。
薑麗雲是會誇他的，他小時候頭發長了沒剪，薑麗雲給他紮小辮子，紮完就說他好看，後來他跟著薑麗雲去上學，薑麗雲也說他聰明。
但其他人不會誇他。
現在……他真的長得很俊？薑麗雲會喜歡嗎？
馮易琢磨了一會兒，來到孫金山麵前：“孫哥，你的鏡子借我看一下。”
孫金山冷哼了一聲，從褲子口袋裏拿出一麵巴掌大小的鏡子扔給馮易。
他穿了新衣服，往頭上擦了摩絲，戴了手表，竟然還沒馮易好看！
幸好他比馮易有錢……這麽一想，孫金山舒坦了。
馮易拿著小鏡子仔細看了看自己，沒看出來自己多好看。
他覺得自己太瘦了。
不過他一定能長壯！
磚瓦廠看似大，其實也就是個小地方，任何一點消息，都能很快傳開。
謝祖根和薑利海的妹妹相親沒成的事情，沒過多久，大家就都知道了。
薑利海在磚瓦廠並不討人喜歡，但大家也不討厭他。
謝祖根就不一樣了！
廠裏絕大多數都是普通工人，他們不可能喜歡謝祖根。
謝祖根說是他們家沒看上薑麗雲，還說昨晚上薑麗雲去他們家他們沒讓薑麗雲進門……
可昨天晚上，薑麗雲跟馮易在一起！
“前天薑麗雲來磚瓦廠，就是來找馮易的，壓根沒提謝祖根。”
“前天晚上我還撞見薑麗雲跟馮易一塊兒說話。”
“昨天晚上薑麗雲跟馮易一起去螺螄灣了，壓根沒去謝家。”
“謝祖根還說是他們看不上薑麗雲……我看不是。”
……
遇到這樣的事情，大家自然會好奇地去詢問薑利海。
薑利海昨晚上又糾結了一晚上，甚至想勸薑麗雲接受謝祖根。
雖然謝祖根很懶，沒什麽本事，但薑麗雲嫁給謝祖根的話，就能吃香喝辣了。
沙發廠的工作不好，之前還有女工懷著孩子在沙發廠幹活最後孩子流產了……都說那裏的氣味是有毒的。
薑麗雲如果嫁給了謝祖根，說不定能來磚瓦廠的食堂上班，不僅工資高工作輕鬆，還能吃香喝辣的……
剛琢磨出一些勸薑麗雲的話，薑利海就得知謝祖根在外麵說薑麗雲薑麗萍的壞話，還說薑麗雲纏著他不放。
薑利海火冒三丈：“他胡說八道，我二妹就跟他見了一次，壓根沒同意跟他在一起。”
“我妹妹來磚瓦廠，也不是來打聽他的，是來找馮易幫忙的。”
“我妹妹暫時不打算結婚！”
……
薑利海其實想罵謝祖根一頓，可到底沒敢。
磚瓦廠的人，還是相信薑利海的話的，主要看薑麗雲那態度……她真要有纏著的對象，也是馮易。
按理這情況，大家會覺得薑麗雲在跟馮易處對象，然而並沒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馮易找孫金山買鐵鍋的事情，廠裏的人已經知道了。
而且薑麗雲和馮易，是磚瓦廠一些年紀大點的工人看著長大的，他們都還記得比馮易高一個頭的小薑麗雲帶著小馮易滿公社到處跑的事情。
甚至還有笑著說起薑麗雲是怎麽偷他們桃子樹上的桃子的，據說當時薑麗雲爬到樹上摘，馮易在下麵撿，偷完了兩人還一起跑。
最重要的是，馮家是不可能給馮易娶媳婦的，馮易連個新房都沒有，薑麗雲怎麽嫁給他？
這兩人就不可能！
不過還是有人打趣馮易：“聽說你跟薑麗雲去螺螄灣那邊了？”
馮易漲紅了一張臉：“麗雲姐就是找我幫個忙……”
馮易挺擔心的，怕薑麗雲知道磚瓦廠的人都在說他們兩個的事情之後，會不高興。
可即便如此，在幹完今天的活之後，他還是鼓起勇氣請別人幫他打飯，然後簡單洗了個冷水澡，洗完後，他還換上了一身他從孫金山那裏換來之後，沒有穿過的衣服。
他衣服很少，之前去見薑麗雲穿的都是夏天的衣服，那些衣服他已經穿了一個夏天的，不僅很舊，上麵還有洗不掉的髒汙。
這套衣服卻很新，料子也好，就是稍稍有點短。
孫金山比他矮一點壯實一點，夏天的衣服給他穿剛剛好，長袖長褲卻不可避免有點短。
但這樣子，比他之前要好多了！
馮易洗完澡，三兩下用薑麗雲帶給他的鹹菜搭著吃完飯，就抱著薑麗雲昨天給他的搪瓷杯往螺螄灣跑。
這個杯子裏，現在裝著的是油炸花生。
薑麗雲到螺螄灣的時候，遠遠地就看到了馮易。
雖然馮易剪了頭發，換了新衣服，但她還是能一眼就把人認出來。
“馮易！”薑麗雲叫了一聲。
“麗雲姐。”馮易看到薑麗雲，不自覺笑起來。
這個時代的農村人，是不太會誇獎別人的。
他們沉默而又內斂，很少用語言表達情緒。
薑麗雲在很長一段時間裏，也隻會做，不會說。
但上輩子在教育孩子的過程中，她看了很多書，書上說對孩子要鼓勵，要讚美。
薑麗雲道：“馮易，你剪了頭發看起來真精神！你長得也好，在咱們橋頭村，你絕對是最俊的小夥子。”
馮易愣住，整個人暈乎乎的，比大冬天喝了一大碗熱乎乎的肉湯，大夏天吃了一個冰棍還要舒暢千萬倍。
麗雲姐覺得他俊？他以後一定要保持！
薑麗雲又拿出另一個搪瓷杯：“我今天給你帶了炒雞蛋，你吃吧。”
這年頭的工廠，逢年過節喜歡發印有工廠名字的搪瓷杯，他們家不缺這個。
馮易結結巴巴地開口：“我……我也帶了，帶了花生。”
“我很喜歡吃花生，我們一起吃吧。”薑麗雲笑起來。
他們這年紀的人，小時候吃糖吃的是散裝的白糖紅糖，瓜子花生對他們來說，更是非常好的零食。
“好，好。”馮易愣愣地點頭。
薑麗雲忍不住笑起來，摸了摸他的頭發。
馮易的頭發剪得很短，一根根豎著，像硬毛刷似的。
也就算了，馮易還往她手心裏蹭了蹭。
薑麗雲覺得自己的手心有點癢。
馮易蹭完僵住了，薑麗雲卻再次笑起來。
年輕的馮易真的挺可愛的，也很可憐。
雖然他今天打扮得不錯，但這衣服明顯不合身！
等她有了錢，一定要給馮易買幾身新衣服。
馮易本來想跟薑麗雲說謝祖根的事情，但見了薑麗雲又不想說了。
其實也沒什麽好說的，薑大哥都說了，麗雲姐沒看上謝祖根！
不過麗雲姐連謝祖根都看不上，肯定也看不上他，也不知道麗雲姐喜歡怎麽樣的……
薑麗雲跟馮易見過麵，賺錢的想法更強烈了。
接下來幾天，她陸陸續續買了蜂窩煤、放餃子的竹子編的扁筐、塑料袋、鍋鏟……薑麗雲還讓薑瘸子用木頭釘了一個簡易箱子，到時候用來擺攤，裏麵放煤爐。
她有相關經驗，做這些還挺順手的。
幾天後，沙發廠又放假了。
薑麗雲就盼著放假。
這天一大早，她就去鎮上買了麵粉和豬肉，回家做餃子。
她有想過往餃子餡裏加蔬菜降低成本，但最後並沒有這麽幹。
這時候的人喜歡吃肉，還是純肉更討人喜歡。
有上輩子的經驗在，薑麗雲很快就做好了餃子。
她家的鐵鍋不是平底的，但因為鍋大，也能在鍋底煎一些餃子，最多就是受熱不那麽均勻。
把鍋燒熱，用筷子夾起浸在油裏的幹淨紗布，在鍋底抹上一圈，然後放上餃子，稍稍煎一會兒之後加少許水蓋上鍋蓋……
過了一會兒掀開鍋蓋，撒上蔥花和黑芝麻，煎餃就做好了。
柴火灶的火有點大，第一鍋煎的有點焦了，但吃著還是很香的！
薑麗雲將煎餃分給薑瘸子和吳小春，讓他們嚐嚐。
“麗雲，你真要去賣這個啊……”吳小春問。
薑麗雲不停地買東西往家裏搬，還跟他們借了兩百塊錢……吳小春和薑瘸子都知道薑麗雲要賣煎餃的事情。
“對，媽，這煎餃好吃嗎？”薑麗雲問。
吳小春道：“好吃是好吃，可要是賣不出去怎麽辦？”
薑麗雲道：“不會賣不出去的。”鎮上賣包子的不止一家，她做包子去賣，可能會賣不掉，但餃子不會。
誰不想嚐個鮮？
最關鍵的是她其實沒花多少本錢，虧不了多少，這些工具吧，她將來賣賣別的吃食也是能用的。
擺攤就這點好，成本低。
開店的話，光是租鋪子就要很多錢了。
見薑麗雲這麽自信，吳小春就不說話了。
薑麗雲又問：“爸，媽，好吃嗎？”
薑瘸子道：“好吃！”白麵裏麵有肉，還是用油煎的，哪能不好吃？
吳小春更是道：“這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東西了。”她以前覺得包子好吃，但這煎餃比包子更好吃！
“那就好，我再做點，今天中午我們就吃煎餃了。”薑麗雲道。
“那我去做飯。”吳小春道。
“不用做飯，今天中午就吃煎餃。”薑麗雲道。
吳小春震驚了：“這不是菜嗎？”她覺得這是拿來下飯的。
這時候確實這樣，薑麗雲還記得吳小春有時候會做一碗豬油拌麵，放中間給他們當菜吃。
“這不是菜，就是當飯吃的。”薑麗雲打算多做點，給家裏人吃飽，再給馮易帶點。
也不知道她的鐵鍋什麽時候能買到，等有了鐵鍋，她就去早市擺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