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一份生日禮物（四）
往前騎了一段距離之後，身後才傳來了她輕微的聲音：“咱們要去哪裏啊？”
我笑了一下，開口說道：“去吃拉麵如何？過生日嘛，吃個長壽麵不是很好嗎？”
林巧曼沒有異議，很快衝我點點頭。
後來我帶她去的地方是我們縣城的小吃一條街，顧名思義，我們縣所有的吃貨都集中在這裏。
這裏麵有一家拉麵店是我很喜歡的，而且店裏麵很幹淨，老板也很慈祥，長得就像火影忍者裏麵的那個拉麵店老板似的。
林巧曼顯然並沒有來過這條街，我想她可能對我們縣城一點都不熟悉。
她的生活可能很單調，上學的時候在學校，放假的時候就直接回家。
說起來她是一個與這個社會有隔膜的人，但也正是這種隔膜，造就了她現在的優秀。
我載著她在拉麵店門口停下車子，接著指了指裏麵說道：“就是這兒，進去吧。”
林巧曼順著我指的方向朝裏麵看去，店裏麵人並不多，空著許多位置。
我鎖上車子，進門的時候見到林巧曼已經挑了一個角落裏坐了下來。
拉麵店裏麵有些發悶，頭頂上的電扇緩緩地轉動著，發出吱吱的聲音來。
我在林巧曼的對麵坐了下來，接著開口說道：“你吃什麽？就要兩碗拉麵嗎？”
林巧曼四下看了看，接著說道：“你點吧，我吃什麽都行的。”
我對林巧曼的乖巧表示無語，我站起來點了兩份拉麵，然後又拚了一盤涼菜。
說起來這已經不是第一次跟她在一起吃飯了，林巧曼的那種拘束感好像少了很多。
雖然這作為生日的飯菜有些寒酸，不過一切還是為了給她省錢。
奇怪的是林巧曼不知道怎麽了，看起來不是很高興的樣子，整個人也有些恍惚，一直沒有開口說話。
氣氛變得有些尷尬起來，我看著她想了一會兒，還是主動開口說道：“嗯，今天沒想到能贏體育班，感覺挺幸運的。”
聽我這麽說林巧曼終於看向了我，隻見她少有地露出個笑容來，點了點頭說道：“嗯，你表現得挺厲害的。不過，那個打架的人好像有點針對你的意思。”
我一聽林巧曼這麽說，連忙點了點頭示意就是，文身男那家夥豈止是針對我，八成他都想像容嬤嬤那樣拿針紮我。
不過我有些奇怪，比賽的時候自己還真沒有注意到林巧曼在哪裏，看樣子她也在一旁一直看著了？
想到這裏我衝著她笑了一下，開口說道：“是有點，不過，還好最後贏了，也算對得起之前對你的承諾了。”
林巧曼有點奇怪，小聲地問道：“之前的什麽承諾啊？”
我就知道她已經不記得了，動了動嘴開口說道：“之前不是跟你說了嗎，看在你過生日的分兒上，也會贏的。”
聽了我的話林巧曼的臉頰迅速紅了起來，看她的樣子，好像也想起了我對她說這句話的時候。
這時候我見時機差不多了，連忙掏了掏自己用來裝球服的那個袋子。
摸到東西之後，我拿出來遞到她麵前，開口說道：“嗯……那個，本來是想給你買個生日蛋糕的，但是又不能帶去學校，而且訂起來很麻煩，所以就給你挑了這麽個生日禮物，你收下吧。”
說這話的時候我莫名地有些緊張，遞給她禮物的手也有些微微發抖。
這還是我長這麽大第一次給女孩子送禮物，沒想到對方還是我的同桌兼班花。
此時的林巧曼顯然被我突然的舉動跟一連串的話弄蒙了，隻見她盯著我看了好一會兒，連忙晃著腦袋擺著手，語氣有些慌張地說道：“啊？不要給我買禮物啊。這這我不能要，你還是拿去退了吧。”
跟我預想中的一樣，我看著她忍不住笑了笑，接著開口說道：“這怎麽行，生日沒有蛋糕也就算了，沒有禮物還怎麽能算生日？再說了，買都買了，哪還能退啊，你就快點收下吧。”
聽我這麽說林巧曼依舊固執地搖著腦袋，她的目光有些閃爍地看著我，嘴裏仍在小聲地嘟囔著：“不行。我不能要你的禮物。你幫過我，我都還沒有好好謝謝你，現在怎麽還能收你的禮物呢？”
其實我早就猜到林巧曼不會這麽輕易地收下這個禮物，所以我很平靜地點了點頭，開口說：“我幫你是另外一回事，跟你過生日沒有什麽關係，我隻是作為一個朋友的身份，送你生日禮物罷了。”
“而且，我想你很需要這個禮物，這也是我長這麽大第一次送女孩子生日禮物，你就快收下吧。”
我這一番話似乎說到了林巧曼的心裏，隻見她停下擺手的動作，整個人也瞬間安靜了下去。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低下了頭，用十分微弱的聲音說道：“劉銘，謝謝你。”
她的語調充滿了哀傷，整個人顯得楚楚可憐。
我的心裏忽然間沉了一下，接著還是把禮物放到桌麵上，動了動嘴開口說道：“打開看看吧，也不知道你喜歡不喜歡呢。”
說完之後又是一陣漫長的沉默。
林巧曼盯著那個包裝好的禮物盒看了好半天，才伸出手把它拿了起來。
看到她這樣我鬆了口氣，緊張地等待著她拆開包裝盒的那一刻。
很快包裝被拆開了，裏麵的東西露了出來。
林巧曼的瞳孔先是晃動了一下，接著一種沒辦法形容的情緒在她的臉上蔓延開來。
她拿起裏麵的東西，輕輕地貼在了自己的胸前。
片刻之後，她充滿了哭腔的聲音傳了過來：“謝謝你。真的謝謝你。”
“這也是我收到的第一份男生送的生日禮物。”
聽到林巧曼這麽說我很意外，沒想到有那麽多的男生整天想著她，竟然沒有人送過她生日禮物，自己就莫名其妙地拿了她的第一次，還真是純屬運氣。
不過這個時候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發，開口說道：“嗯。其實，我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麽，當時正好看到這個MP4了，又想到你英語不太好，以後有了它估計對你幫助很大。而且，平時聽聽歌放鬆放鬆也挺不錯的。”
說實話，在去那個禮品店之前，我真的沒有想到什麽好的禮物，但是看到這個MP4，我頓時意識到林巧曼非常需要這樣一個東西。
可能並不是全都為了英語，我想。在她那個宿舍裏，她也許需要一個把她跟別人隔開的東西吧。
戴上耳機之後，她也許就擁有了自己的世界，也就再也不用去麵對那些外表光鮮裏麵卻充滿了腐朽跟妒忌的臉。
這話說完之後我看向林巧曼，隻見她依舊把禮物緊緊地貼在自己的胸前，而她很快點了點頭，開口說道：“喜歡，這個禮物，我很喜歡。”
從她的臉上我看到了喜悅跟感動，這讓我心裏麵莫名地也有些高興起來。
雖然是第一次送給女孩生日禮物，看來很成功。
說來也很奇怪，一個月之前我跟林巧曼還從未說過話，一個月之後的今天我竟然跟她就坐在這裏慶祝她的生日，而且還給她送上了禮物。
看樣子沒有人會知道自己下一秒鍾會跟誰的生活發生交集，我想，這就是人生的魅力之一。
後來吃麵的時候，林巧曼一直把那個MP4放在自己的腿上。
她就像是得到了心愛的玩具的小孩一樣，牢牢地拿著這個禮物。
而她的心情似乎也好了很多，吃飯的時候一直跟我隨便閑聊著。
雖然是很簡單的一頓飯，我倆卻吃了很長的時間。
當我回過神來的時候，我才慌慌張張地看了看手機，接著心裏一涼，看著她驚訝地說道：“壞了，忘了時間了，現在快上晚自習了！”
我本以為這下一定會讓林巧曼著急起來，沒想到聽我這麽說林巧曼表現得卻是很平靜。
隻見她看著我愣了一下，接著點了點頭，輕聲說道：“嗯。其實，我今天不想上晚自習了。”
她這句話可是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我沒想到她會這麽說，當下忍不住驚訝地問道：“啊？你你不想上晚自習了？那你去哪兒？”
話音剛落，就見林巧曼看著我，表情迷離地說道：“隻要跟著你，去哪兒都可以。”
不知道為什麽，她的話讓我有了一種自己是人販子的錯覺。
我滿是驚訝地看著她，接著回過神來開口問道：“跟著我。去哪？你不上晚自習的話，小班主任知道了以後不會找你嗎？”
沒想到這個時候林巧曼隻是輕輕地搖了搖頭，然後開口小聲地說道：“班主任她晚自習經常不去的。而且，好不容易今天過生日，我也想放鬆一下，如果她知道了，明天就跟她說不舒服在宿舍休息了也行吧。”
說完林巧曼停頓了一下，又像是想到了什麽一樣，重新看向我說道：“我還沒有在晚上逛過縣城。你帶我四處逛逛吧。”
聽到她這麽說，我沉默了。
思考了好一會兒之後，我點了點頭，衝她“嗯”了一聲示意好吧。
說實話，小雨瑤晚自習去不去班上我是不知道，但我知道即便是她發現了林巧曼不在，隻要第二天林巧曼隨便找個理由跟她解釋就沒有什麽問題。
好學生的VIP身份擺在那裏，每個班級第一的脖子上其實都掛著一塊免死金牌。
再加上今天又是她的生日，滿足她的願望也是理所應當的。
想到這裏我指了指自己的後車座，示意她坐上來吧，我帶她四處逛逛。
我們縣城小得可憐，但對於林巧曼來說，卻是到處都充滿了新鮮。
即便一路上她跟我沒怎麽說話，但是我還是能想象得出，後車座上的她，那張在燈光照耀下充滿了驚奇的臉。
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會有這麽一種女孩嗎？
她沒有漂亮衣服，也沒有好看的飾品。
她甚至，都沒有朋友。
在我了解她之前，我一直以為林巧曼是個優秀的集合體。
可是現在我才知道，我錯了。
她的光鮮背後，有著誰也無法理解的傷痛。
太多的人隻看到了她的表麵，卻從來沒有真真正正地了解過她。
這其中，包括我。
我載著林巧曼在縣城的主道上轉了一圈，並且變身成為導遊，告訴了她每條街通向的地方。
我也不知道她到底記沒記清楚，但是我想憑她的記憶力，應該用不著我擔心這個問題。
其實相比較一下，跟林巧曼在一起時同跟王佳慈在一起時的感覺一點都不一樣。
林巧曼是個少言寡語的小美女，跟她在一起的時候說話的總是我。
而王佳慈剛好相反。
最後我載著林巧曼溜達了一大圈，還是帶她來到了廣場。
這個地方是我唯一能夠想到的有點意思的地方了，因為這裏除了廣場舞大媽們之外，還有很多的小攤。
例如射氣球套圈海盜船跳床之類的娛樂設施。
我把車子在路旁停下，接著指了指廣場的方向說道：“去那邊看看吧，那裏有不少好玩的。“
林巧曼顯然不知道晚上廣場上還會有這麽多的人，她順著我手指的方向看了一下，接著點了點頭。
我走在林巧曼的前麵，而她跟在我後麵一步，距離不遠不近。
她好像沒有玩過這些，所以有點好奇的樣子。我自然帶她玩了個遍，玩的過程中我忽然間覺得，林巧曼也不過就是一個普通的小女生啊，她也有著普通女生的笑容啊。
後來玩得差不多了，我又送林巧曼回了學校。到了學校邊上的時候，我靠邊停了車子。林巧曼下了車子走到我的麵前，衝我淺淺地笑了笑。
看著她的笑容我頓了一下，又想到了什麽，馬上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發，開口說道：“對了，那個……有句話好像忘了跟你說了。”
“生日快樂！”
話音剛落就見林巧曼的眼神晃動了一下，很快她有些羞澀地低下了頭，沒有吭聲。
過了十幾秒，她抬起頭來，怯怯地說了句：“謝謝。今天的生日，我很開心。”
她這話讓我頓時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不過林巧曼說完這話停頓了一下，又馬上開口問：“對了，劉銘，你的生日是什麽時候呢？”
聽她這麽問我先是一怔，隨後又笑了笑說道：“怎麽了？到時候你也要送我生日禮物嗎？”
“我的生日還早呢，聖誕節呢。”
不知道為什麽林巧曼的表情忽然間有些僵住了，但隻是短短的一瞬間，她又恢複了正常，點了點頭說道：“嗯，我記住了。”
說這話的同時，下課鈴響了起來。
很快一堆人就從校門口湧了出來，我知道這是她混回學校裏的大好時機，也就衝她點了點頭，開口說道：“行了，你快進去吧，記得明天班主任要是問起來的話怎麽跟她說，不過我想應該沒問題的。”
林巧曼很快“嗯”了一聲，隨後衝我擺了擺手，自己轉過身子朝學校裏麵走去。
我站在原地，見她快要走進校門了，也就調過車頭往家的方向騎去。
然而我永遠都不會知道的是，在我轉過身的一瞬間，快要走進校門的林巧曼也站住了腳，轉過了身子來。
看到剛剛還有人的地方已經空****的，她的眼裏閃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
片刻之後她動了動嘴，用幾乎隻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輕輕地嘟囔了一句：“也要送禮物嗎？”
那個不經意的“也”字，讓她心裏麵塗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塵。
又過了一會兒，她輕輕地歎了口氣，影子在地麵上被校門口的路燈拉長了少許，顯得孤單而又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