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拜別雙親步仙途

這種低劣的靈根也算是可與不可之間!

田雙之聽湯老者說完就是一怔,這種低劣的靈根莫說在一個大宗門,就是尋常地修行世家裏麵,有這樣靈根地孩子也會被家族放棄的,這老東西……

想到這裏田雙之地心中忽然一寒……這個老東西看來明顯是要讓這孩子通過甲選,所慮地必不是錢家那個煉氣修士和他地那一點同宗的香火情,看來是我田家做事已經讓五靈宗注意到了,今日這是借這個孩子來警示我田家,不好,回去以後要與家主細細的說一說,有所收斂才是。

這錢家嘛,一個修行低微還年老氣衰,另一個資質如此低劣根本不足為慮,也罷,那就讓錢家繼續苟延殘喘吧。

“噗通”一聲,那錢瘦麟已經跪在湯老者麵前。

“還請湯師叔成全!”

說罷,錢瘦麟便以頭碰地,咚咚作響。

他這一跪,錢江雲知道事情有了轉機,也慌得跪了下去,然後滿院子的錢家之人便又全跪了下去。

“起來吧,都起來。也罷,看在你為師門行走的份上,就成全了你。這孩子,資質不是很好,不過這修行嘛,也不全在資質上,我看他聰慧無比,若肯用心,嗯,再有一番機緣的話,也未必不能有一番成就。”

這話錢瘦麟聽得明白,知道自家這個孩子的資質,這位湯師叔是完全沒有看上眼的,但他仍願意收這孩子,那可就有一番深意了,這層意思自己明白,隻是……

想到這裏,錢瘦麟抬起頭看了一眼仍跪在那裏的錢潮。

隻是這孩子怕是將來有的苦頭吃了,唉!現在也顧不了那麽多。

湯老者轉頭看向那錢潮,開口問道:

“小子,現在還剩最後一件事,要你自己回答我,願不願意隨老夫去我五靈宗修行,你若點頭,老夫自然帶你去。你若不願,這裏誰也不能強迫你去,自己思量吧,想好了再告訴老夫。”

此言一出,在場所有錢家人的目光便都集中在那錢潮身上,尤其是錢瘦麟和錢江雲,他們是真怕這孩子忽然脖子一梗,說聲不去,那今後錢家的處境可就要艱難了。

其他錢家人見選上的不是自家孩子說不清是該惋惜還是該慶幸,但他們到底也都知道錢家是要有人去才好,所以無論是幸災樂禍也好、還是滿心妒忌也罷,都盼著那裏跪著的錢潮立刻滿口的答應下來。

錢潮聽了湯老者的話便垂下眼瞼,似乎是正在思量,片刻之後便扭頭看向庭院中成群站立的錢家之人。

隨著他的目光所及,錢家人紛紛的避讓開,直到將一對正在流淚不止的男女留在那裏。

那正是錢潮的爹娘。

錢夫人此時已經是全身虛弱,無力的靠在丈夫身上,任由丈夫扶著自己,滿心的酸楚。她不在乎自己的孩子將來會有什麽成就,更不希望孩子如此聰明,她滿心希望的就是這孩子從生下來要是愚魯蠢笨些多好,錢家甲選與她何幹!她隻想自己天天守著自己的孩兒,看著他長大成人再娶妻生子,然後一堆小人圍著自己的膝下讓自己疼讓自己罵。

可如今,自家的孩子如此年幼就要離開自己的庇護,去踏上那虛無縹緲的仙途,這裏這麽多的孩子,為什麽偏偏是自己的兒子,為什麽!她手裏抓著帕子,卻忘了擦,任由眼淚奪眶而出。錢千裏扶著自己的夫人,心中也是思慮萬千,一時興奮,一時後悔,一時難過,最終愛子之情占據了他的全身,他也眼眶通紅,雖不曾落淚,身體卻在微微的發顫。

湯老者見此,心中有些不忍,他修行有成,自謂堪破情關,但見這母子別離的情景,心中仍有些起伏。

錢潮看著一臉憂傷的母親和滿是不舍的父親,盯得出神,他知道自己這一走意味著什麽。

看了一陣,錢潮忽然展顏對父母一笑,然後就又扭身向著那湯老者鄭重的拜了三拜,脆聲說道:“小子願意隨仙師求證大道,還望仙師指引。”

一聽此言,錢瘦麟心中大定。

“嗯……孺子可教,”湯老者說著提筆在手,問道“將你的名字和年齡告知老夫。”

“小子名叫錢潮,潮水的潮。”

“嗯”

又問了點別的,湯老者便提筆在那簿子上寫道:錢潮,男,錢文淵第十九代孫,金,尚可。

這尚可二字就是評價這錢潮資質的,依著修行界的規矩,尚可是最低一等的資質,其上依次為下中、中平、中上、良、佳和上佳,最好的資質為上佳,隻不過上佳資質的孩子已經多少年未曾遇到了。

而錢潮的資質說是尚可都非常的勉強。

湯老者寫完,見這孩子目不轉睛得盯著自己落筆,便說道:

“去與你的父母辭行吧,然後就上那邊的馬車,老夫還有很多地方要去,不便在此久留。”

“恭喜錢家主”田雙之此時言不由衷的對錢瘦麟說了一句,然後就轉頭對湯老者施禮說道“湯前輩,這裏甲選已畢,還請前輩去我田家盤桓幾日,也讓我田家盡一盡地主之誼。”

“你這番好意麽,老夫心領了,不過此次事務繁多,不便久留,煩你說與你家之主,就說若是日後得閑,老夫定要登門討饒的。”

“如此隻能慢待前輩了,還望前輩莫怪。”田雙之也知道這老頭是必不會到田家去的,因此也隻是虛與委蛇一番而已。

錢潮起身來到自己的父母身邊,走到近前,便又鄭重的一撩衣袍的前擺跪了下去,磕頭道:“孩兒不孝,讓爹娘費心,此次前去仙山學道,定會用心以恒,不負長輩期待,等孩兒學有小成,孩兒一定回來孝敬父母,讓爹娘福壽兩全。”

錢瘦麟與錢江雲走向了這一家三口,聞得此言也是心下不忍,尤其是錢瘦麟,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己當年離開錢家之時,父母也是萬分不舍,不由得心中上下起伏不已。

錢夫人勉強止住淚水,以手撫著兒子的頭說道:“娘是心中不舍,是真舍不得你,若不是怕耽誤了孩兒的前程,娘說什麽也不願放你離去。”說罷又是以手掩麵。

錢千裏蹲下身,拍著錢潮小小的肩膀說:“用心以恒,修業以專,你的聰慧,爹敢說世間罕有,你若是全心全意的做一件事,爹敢說,世上沒有我兒子辦不到的,爹隻盼望著你能早日有所成就,回來看望爹娘,你……可明白?”說道最後,聲音已有些哽咽。

錢夫人已經命人取來一個包袱,裏麵都是錢潮平日穿用之物,將包袱遞給錢潮,說道:“你今年九歲,再過幾年也該到了定親的年紀,娘還說這兩年該好好的給我兒子上上心,看哪家有好女兒能配上我家潮兒,現在看來是用不上了。”

錢潮聽到這裏仰頭便伸出手放在錢夫人隆起的肚腹上,笑著對自己的母親說:“不用急,娘,等弟弟長大,娘便有得忙了。兒子將來要娶媳婦,定會帶回來讓娘先看一看,若娘看不上眼,孩兒便一次多帶幾個給您挑選。”

錢夫人破涕為笑,嗔道:“瞎說,唉,你如何知道是個弟弟,萬一是個妹妹呢?”

“妹妹更好,我就想要個妹妹,將來等妹妹出嫁之日,我定然回來給妹妹送嫁妝。”

一邊的錢瘦麟聽到這些對話,不僅也是莞爾,心下感慨這小子真是心思機靈,想到自己還有事情要交代,便走了過去,那一家三人見老祖宗過來,便馬上行禮。

錢瘦麟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布袋,裏麵裝著幾本書,遞給錢潮:“裏麵有兩本書,其中那個紅皮的書,裏麵是我修行的心得,你可看可不看,若你修行順利,便不要看,若修行枯澀煎熬,難有寸進,便可以看一看,每個人修行都是不同的,我的辦法未必適合你,可以借鑒但不可以照搬,切記切記。另外一本都是宗門內的事情以及我的一些經曆,你倒是可以看看,未必有用,增廣見聞而已。雖說大道三千,卻是殊途同歸,三千大道,你若能精通其一,便可受用無窮,切不可自恃聰明而求博求全,我輩雖是修仙,但卻終究是人,人力有時而窮,切記切記。其餘的均在書中,你自己看便是了。”錢潮又是叩拜稱謝。

在湯老者的示意下,錢潮又給爹娘磕了幾個頭,便登上了馬車,一撩車簾,回望一眼後便進到馬車裏麵去了。

湯老者對著錢家人點了點頭,便上了馬車,信馬由韁的出了相府。那田雙之見錢家甲選已畢,便向錢瘦麟隨意的拱了拱手說了聲恭喜,便悄無聲息的消失了。

錢夫人則和丈夫錢千裏追出了門外,眼睜睜的看著那輛馬車沿著街道一轉角便再也看不到了,便又是流淚又是心酸的返回。

六十年一次的甲選,便這樣結束了,錢江雲頗有些感慨,知道自己不可能再經曆下一次了,隻希望下一次錢家能再出一人,延續錢家的榮華,

錢瘦麟更是如釋重負,此次返鄉,他能將這兩本書傳給一個錢家後人,便心滿意足,以後年月便是打坐練氣,隻想著多活幾年罷了。其餘錢家之人,見錢千裏夫婦從府門返回,都是雙雙垂淚,雖然各懷心思,也都上前安慰,幾個錢家婦人還陪著錢夫人落淚。

錢瘦麟見狀,心下又是不忍,想為他們開解開解,便又走了過去,錢江雲便也跟了過去,見自己的老祖宗過來,圍在一起的錢家人行禮之後便散去,隻留下錢千裏夫婦。

錢府院中有一小片湖水,水中錦鯉悠然自得的在油綠的水草間遊來遊去。

錢瘦麟看著那湖水對錢千裏夫婦說道:“潮兒終究非是這池中之物,今日之事成全的不僅僅是錢家,更是潮兒。這孩子不但你們養不大,更會耽誤了他。你們看”

說著錢瘦麟看向相府中最高的一座四層的樓宇,上麵的匾額上寫著“觀荷居”三個字,不知是錢家哪位先人留下的墨寶。

“這相府景致在望京裏算是數一數二的,想一觀相府全景,便要登上這觀荷居的頂樓才好。”

說完又望向望京偏西的滾雲峰,那裏是望京附近的最高處,還建有皇帝的行宮。

“這望京也算個物寶天華的所在,景致之美,大齊罕有,若是想一眼看盡這望京的所有景致,還須登上那滾雲峰方可。”

說著錢瘦麟又看向不知何意的錢千裏夫婦。

“可是,想觀這天下之貌,則必須站在雲端之上不可。”

他一邊說一邊還伸一個指頭向上指了指。

“為人父母,自然盼著自家的孩子出人頭地,你們的潮兒非是凡品,自有他該去之處,養在人世卻不是多福多壽之人,你們如今放手,他這一去,自是成全了他,等他日後返回,你們便知老夫今日所言不虛。”

錢家甲選結束,錢千裏在望京稍作盤桓便返回越城任上,錢夫人由於有身孕,加之蔡氏不許兒媳再長途跋涉,便留在相府待產。錢千裏回越城後,終於依著與父親錢江雲的商議將兒子對臥牛弩的設計圖交給朝廷,並在自己父親的運作下,被遷為工部侍郎兼越城刺史仍管著軍器監。第二年,錢夫人產下一女,錢瘦麟破例親自給這個女娃起名為錢凝,半年後,錢夫人便與婆婆蔡氏一起回到越城與錢千裏團聚。此後,錢夫人又誕下兩子,分別取名為錢燾,錢濛。一家六口盡享天倫之樂,不過雖然錢府多了一個小姐兩個少爺,但是小花園的一處屋舍除了老爺和夫人是誰也不讓進入的,就連平時的打掃都是錢夫人自己做,府中的老仆人們都知道,那是大少爺的房間,裏麵陳設一如錢潮在家時一般,沒有半分改動。

十六年後,在錢凝出嫁之時,她第一次見到了自己的大哥。錢潮果然兌現了自己的前言,與幾個要好的同門,攜帶重禮從天而降,來慶賀妹妹出嫁,當然最重要的是來看望自己的爹娘,席間,錢夫人偷偷指著其中一個抱著一隻小白狐,容貌清秀伶俐又與錢潮神態親昵的五靈女弟子問自己的兒子那個女娃是不是自己的大兒媳時,錢潮大為尷尬,苦笑不已。

以上為後記,隱去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