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幽體（11）
隔離病房的門打開了，方悅看到兩個戴著口罩的護士推著一張有滑輪的病床進來，都華跟在他們身後。她詫異地問道：“這是？有別的病人要住進來嗎？”
“是的。”都華答道。
“誰呀？”
“我。”
“啊？”
“你沒聽錯，我要住進這個病房來。”都華歎息道，“因為疾控中心的主任認為，我跟你有過密切接觸，所以我也必須被隔離。而醫院沒有別的隔離病房了，所以我隻有住進來當你的‘病友’，希望你不會介意。”
“他們讓你來找我了解情況，然後又說你跟我有密切接觸，哪有這樣的道理？”方悅難以理解。
都華苦笑著搖了搖頭，沒有說話。兩位護士擺好病床的位置後，說道：“都醫生，我們就先出去了，有什麽事你按呼叫鈴，或者跟我們打電話。”
“好的，我知道。辛苦你們了。”
“嗯……我們要把房門鎖上，請你理解。”
“我理解的，沒關係，你們鎖吧。”都華說。
兩位護士離開了，在外麵將門反鎖。方悅忍不住再次問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呀？”
都華把之前會議室發生的事情告訴了她。方悅說：“這個什麽高主任，分明是嫌你頂撞了他，故意公報私仇呀。”
都華躺在自己的病**，雙手反枕在腦後：“是呀，我畢竟太年輕了，沒有經驗，鬥不過這老狐狸。”
“你全程參與救治車禍的傷者，又出這麽多力，最後居然被當做病毒攜帶者隔離起來，真不公平。關鍵是，這所謂的病毒，根本就是子虛烏有的。”方悅為都華鳴不平。
“是啊，不過也沒關係。從昨晚到現在，我一直沒合過眼。正好利用這機會好好休息一下。”
“這倒也是。那你睡吧，我不打擾你了。”
都華看了下時間：“現在是上午十一點，我也睡不著。”
“那咱們聊會兒天？”
“行啊。”
“都醫生，你今年多少歲？”
“27，你呢？”
“我比你小一點，26歲。”
“那咱們是同齡人，應該有共同語言的。還好我不是個五六十歲的老頭，不然的話，你肯定不想跟一個糟老頭子共處一室吧。”
方悅噗嗤一笑：“你說對了。老頭子身上那股味道，我還真有點受不了。”她頓了一下，“你就不同了。老實說，你能住進來，我很開心。”
都華說：“你不會覺得尷尬嗎？跟一個男生住在同一個房間。”
“有什麽好尷尬的，你本來就是我的主治醫師。況且，如果是跟自己喜歡的人……”話說一半，方悅立刻改口。“不，你別誤會啊，我的意思是，都醫生救了我的命。我對你，當然是不反感的……”
都華從**坐起來，尷尬地笑了兩聲：“嗬嗬，是呀，我明白的……”
“剛才那番話，可千萬別讓你女朋友知道。不然，她肯定會不高興的。”
都華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說：“這個倒是不用考慮。我一天到晚撲在工作上，哪有時間交女朋友？”隔了幾秒，他試探著問，“那你呢？出車禍之後，你跟你男朋友打電話了嗎？”
方悅笑道：“如果我有男朋友的話，當然會的。”
都華明白了。倆人不由自主地對視在了一起，旋即，倆人分別移開目光，臉龐微微泛紅。
另一邊，段局長在醫院的會議室中調兵遣將。本來，他打算立刻召集縣公安局最年輕力壯的六位警察來執行這個特殊任務。但湊巧的是，今天C縣的某個村裏，恰好發生了性質惡劣的集體鬥毆事件。事情起因是一家人擺壩壩宴為長輩慶生，結果有人喝醉了撒酒瘋，出言不遜，跟同桌的人發生口角，並打了起來。結果雙方的親戚朋友都加入戰局，最後竟發展成了群體性械鬥。這事鬧得不小，導致幾十個人受傷。鄉鎮派出所的警察人手不夠，就趕緊請求縣裏支援。段局長的幾個得力手下，就去處理這事了。
等幾位警員解決完械鬥的事，已經是下午六點過了。他們也著實辛苦，忙了一天，飯都沒吃。段局長讓他們趕緊吃晚飯，稍事休息，再到醫院來。
六位警察來到醫院的會議室，是晚上八點。天徹底黑了。段局長關切地問道：“怎麽樣，你們幾個還有精力嗎？”
一位警察回答道：“沒問題，局長。我們已經恢複體力了。”
“那就好。”
於是，段局長召開作戰會議，把目前的情況告知六位警員，並做出指導和部署。
“每個人帶的裝備有兩樣：電警棍和手槍。可能的話，盡量考慮用電擊棍將其擊暈並活捉。如果這家夥襲擊你們，讓你們遭受生命威脅，那就毫不猶豫地開槍！”段局長做出指示。
“好的，明白！”六位警察齊聲道。
“開門的時候，把門打開最多40度，一個接一個地進去。全部進入後，將門鎖上。那東西動作敏捷、速度極快，千萬不能讓它溜出去。”
“是！”
“這次進去，就不穿隔離服了。因為臃腫的服裝可能會導致你們的動作變遲緩。你們佩戴的，隻有醫用口罩和手套。”
警察們點頭表示明白。
“好了，要點就是這些。做好準備之後，就可以進去了。”
“好的局長，我們做好準備了！”一位警察說。
“那就走吧！”
在段局長的帶領下，六位警察走出醫院，來到殯儀館門口。早上那些死者的家屬們，此刻又聚集在了這裏。他們之前也多番找到副院長，詢問情況，被副院長以各種理由搪塞過去了。現在看到公安局長帶著幾位警察打算進入殯儀館，他們呼啦一下圍了過來，有人不安地問道：“局長，看你們這全副武裝的，停屍房裏出什麽事了？”
段局長沒空跟他們解釋，簡要地說道：“停屍房裏混進了某種未知生物，就是之前多出來的一具‘屍體’。我們正要進去抓捕或者擊斃這怪物，請你們配合！現在，所有人跟殯儀館保持至少十米遠的距離，最好是別聚集在這裏，否則的話，萬一出了什麽事，可別怪我沒提醒過你們！”
人們聽了這話，既驚又怕，七嘴八舌地問了起來：
“什麽未知生物？”
“之前不是說是未知病毒嗎，怎麽又變成未知生物了？”
“多出來的屍體是怎麽回事？”
“我們親人的屍體，現在跟這怪物在一起？”
這些人接二連三的提問讓段局長心煩意亂，他大喝一聲：“無可奉告！所有人都退開，不要妨礙警察辦案！”
六位警察撥開人群，走到了殯儀館門口。其中一位用鑰匙打開殯儀館的大門，六個人一起走了進去，將大門又用鐵鎖鎖住了。段局長叮囑道：“注意安全！”
六位警察點了點頭，朝停屍房走去。其中一個說：“之前進來過的兩個兄弟沒在停屍房內看見這怪物，估計它躲在那幾排櫃子裏麵。我們進去之後，先檢查敞開的地方，如果沒發現它。這家夥就一定是在櫃子裏。”
五位同事點頭表示知道了。為首的警察用鑰匙打開停屍房的門，按照局長說的，隻翕了一條縫，自己側身走了進去。另外五位警察，挨著魚貫而入。
停屍房的燈和冷氣仍然是開著的。六位警察的手裏，都握著電警棍，手槍別在腰間，必要的時候，立刻就能撥出來射擊。他們謹慎地在停屍房內搜索著，三十多個停屍台上，仍然整齊地停放著幾十具屍體——第二排的其中一個停屍台，跟之前一樣是空著的。警察們蹲下來看下麵，沒有發現怪物的身影。他們走到第四排，看到了被啃食的兩具屍體，觸目驚心、慘不忍睹。還好之前進來過的兩位警察跟他們打了預防針，不然的話，恐怕又有人要衝出去嘔吐了。
一番檢查後，一位警察小聲說：“停屍房內的情景，跟我們早上進來時一樣。看來，這怪物一定躲在這排櫃子裏。”
幾個人一齊朝左側的櫃子望去。這排櫃子分為上下兩層，按個數算的話，一共有八個。從大小來看，上層和下層的空間都比較大，要藏下一個人，綽綽有餘。
一位警察說：“我們從左到右，挨著搜索。一個人負責從側麵打開櫃門，另外五個人守在相應的櫃子門口，把櫃門團團圍住。一人持槍，另外四人持電警棍。如果這怪物衝出來，立即用電警棍製服他，必要的時候開槍射擊。我們這麽幾個人，停屍房的門又是鎖著的，這怪物再機敏，也不可能逃得了。”
五個警察皆點頭表示讚同。於是，他們走到了左邊第一個櫃子的麵前。一個警察在側麵拉住上方櫃子的把手，另外五個人呈扇形排開，中間的那個舉槍對準櫃子，旁邊的四個人也舉著電警棍，嚴陣以待。側麵的警察使了個眼色，迅速地拉開了櫃門。
櫃子裏空無一物。幾位警察舒了口氣，但並未放鬆警惕。側麵的那個警察，又拉住了下方櫃子的把手，將門打開。
下麵的櫃子裏放著一些雜物，仍然不見怪物。警察們讓打開的櫃門敞開著，又集體移步到了第二個櫃子麵前。
用同樣的方法，他們接連打開了前麵七個櫃子的門，均未發現怪物。六個人走到最後一個櫃子麵前，神情明顯比之前更為緊張了。因為這是最後一個櫃子了，停屍房裏再無可以躲避的地方。除非這怪物會隱身法，否則的話，它一定在這個櫃子的上麵或者下麵一層當中。
負責開門的警察用眼神詢問同事們是否做好了準備，五個人一起點頭。那個警察深吸一口氣，猛地拉開了上方的櫃門。
果不其然！一個恐怖的人影向他們撲了下來！還好五位警察做好了充足的心理準備，旁邊的四個警察同時把電警棍向上一伸，開足電流，讓怪物遭受強烈的電擊。在電流的作用下，它渾身顫抖，墜落到地，昏死過去。
幾個警察趕緊上前，一個用膝蓋抵住怪物的脊背，將它緊緊地壓在地上。另一個警察抽出腰間的手銬，想把怪物的雙手拷住。但是，他突然遲疑了，說道：“等等，不對勁！”
其實，另外幾位警察也發覺不對勁了。因為他們接觸到了怪物的身體，發現他渾身冰涼，完全沒有絲毫活物的氣息。他們把怪物翻過來一看，大吃一驚——這哪裏是什麽怪物？隻是一具沒有頭發、渾身發白的普通屍體罷了！而且看樣子，他早就死去多時了！
“中計了！”一個警察迅速反應過來，“這怪物把一具屍體放在櫃子裏，等我們打開櫃子，屍體就撲了出來，讓我們誤以為是那怪物！”
“這家夥這麽聰明嗎？還會聲東擊西？”
說到“聲東擊西”，幾位警察同時一驚，倏然回頭，赫然發現——最後一排的其中一具“屍體”，現在不見了！更讓他們感到全身發涼的是，停屍房的門，此刻居然是開著的！
“糟糕！那怪物之前偽裝成某具屍體，我們沒有細看。結果它趁我們檢查櫃子的時候，打開停屍房的門，跑出去了！”
話音剛落，他們清楚地聽到，外麵傳來很多人驚恐的尖叫。毫無疑問，他們看見怪物跑出來了！幾位警察大呼不妙，不顧一切地朝停屍房外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