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調令

徐副經理一直追出了胡同,才看到那道格外修長挺拔的身影,“小陳!”

陳寄北都已經騎上自行車了,聞言又停車下來,禮貌朝他一點頭,“徐經理。”

徐副經理到底年紀有些大了,冬天穿得又多,跑了一小段路就開始喘,,一張嘴哈出的全是白霧,“剛才我媳婦兒說有人往我家送了桶什麽醋,是不是你送的?”

“蘋果醋。”陳寄北淡聲幫他補充,“我愛人親手做的。”

“對,蘋果醋!”徐副經理哪管什麽醋,已經把那個桶拿了起來,“這桶你做的?”

“嗯。”陳寄北沒有否認。

徐副經理就重新打量了下那個桶,又打量麵前過分年輕英俊的青年,“真是你做的?”

不怪他驚訝,主要全江城現在就沒一個人會做這東西。

圓肚子木桶比普通木桶多了個弧度,能把握好的本來就少。江城建設晚,等他們開始賣山菜的時候,成手的師傅早就被省城那邊的啤酒廠之類的單位挖走了。

他們不是沒讓馬四全試著做過,紅香縣那邊的牛師傅都請了,沒一個做成的。

可就陳寄北這麽一個小年輕,一個剛來江城不到兩年,才滿一十一歲的小年輕,竟然做出來了?!

見陳寄北眼神平靜,態度很是尋常,徐副經理終於定了定神,“怎麽不坐坐就走了?上我家坐坐去。”

“不了。”陳寄北還是婉言拒絕,“我愛人還在家等我回去吃飯。”

他在土產的時候每天都會早走一會兒,去接他媳婦兒下班,土產很多人都知道。隻不過即使早走,他每天完成的任務量也不比馬四全在的時候少,知道也沒人說什麽。

徐副經理就沒再留人,“那你騎車慢點。”

見他頷首應下,又忍不住說了句:“你這真是給我送了份好禮。”

回到家,他媳婦兒還在納悶,“你追出去幹嘛?那小夥子你認識?”

徐副經理一看到這個媳婦兒就有些沒好氣,“老娘們兒頭發長見識短,少管爺們兒外麵的事。”

“我哪管你外麵的事了?我不把東西留下來給你看了嗎?”他媳婦兒不滿,“再說我也沒說錯,哪有拎著桶醋求人的?難不成他那桶醋還是金子做的?”

“你還真當他是來求人的?搞不好我們以後還得求他。”

“求他?”他媳婦兒不解,“你都是副經理了,還用求人?他家那麽有本事?”

陳寄北家還真有人有本事,隻不過人家從來都很低調,哪像他這個媳婦兒。

“你真當副經理就萬能了?過兩天好日子就飄得不知道自己姓啥。”

徐副經理發現跟這個媳婦兒說不清,幹脆不說了,坐在那看看那桶醋,又拎起來往外走。

“快吃飯了,你又去幹嘛?”他媳婦兒在後麵喊他。

徐副經理走得頭也不回,“你們先吃,我去趟林經理家。”

江城沒有會做的大師傅,他們的桶可都是在外地訂的,不僅貴,還得排在別人後頭。

有時候人家師傅本廠活多,拖他們個半年一年都有可能。今年他們聯係那頭想定做一百個新桶,人家就不太想接,一直推說沒時間,讓他們等等。

可他們有一批木桶眼瞅著就用十年了,就算不壞,木頭也該爛了,哪等得起?

這指望別人就是不如指望自己,要是江城就有人能做,他們又何必舍近求遠?

徐副經理這一走,快一個小時才回來。

回來的時候家裏已經吃完飯了,幾個孩子正擠在一起聽收音機,他媳婦兒則在廚房刷碗,看到他回來忙把鍋裏給他留的飯拿出來,“提前給你盛出來的,一口都沒動。”

見他還拎著那個桶,又沒好氣,“你這是租的啊?還拿著當個寶了。”

“你說對了,這還真就是個寶。”

他媳婦兒說的是醋,徐副經理說的卻顯然是桶。重新把東西放回桌上,他又仔細端量了好一陣,還拿皮尺量了量,發現無論木葉還是底和蓋都是一樣的比例。

這麽精細個小玩意兒,想做好,可比大號的木桶還要難,差一點都安不上。

看夠了,徐經理才想起陳寄北說的那什麽蘋果醋,打開桶塞。

像是按下了什麽開關,清新的甜酸味道立即飄了出來,沒有白醋衝,卻比白醋香。透過木桶口,琥珀色的**正在桶裏微微**漾,色澤晶瑩而誘人。

“什麽味兒?”家裏幾個孩子鼻子動了動,全看了過來。

徐副經理近距離聞到,更是被酸得開始分泌口水,不由喊他媳婦兒:“之前那張紙呢?小陳把東西送來的時候不是專門寫了這蘋果醋怎麽吃,你放哪了?”

第一天,土產就有人來了食品廠,說是要借陳寄北。

胡副主任聽了還有點愣,“你們又要修桶?”

“應該是吧。”徐副經理和林經理沒多說,來人也不是很清楚,“反正上麵說要借人,你看看你們小陳師傅有沒有閑,有就先借我們用一陣,正好馬師傅也回來了。”

陳寄北當然有閑,這兩天釀造車間還在聯係其他市,看年後能不能把他借出去。

雖然土產公司才借完人一個月就又說要借有點奇怪,但這無異於瞌睡了有人送枕頭。胡副主任和劉主任一商量,直接同意了,轉過天陳寄北就收拾東西再次去了土產。

消息傳出來,納悶的有,好奇的有,嘲笑的也有。

甚至有人在背地裏說:“他這麽喜歡往土產跑,幹脆調去土產得了。”

陳寄北卻是一聽就明白了,“他們應該是想再確認一下。”

畢竟想調人沒那麽容易,還得從商業局轉勞動關係。如果不能親眼確認陳寄北的確能做圓肚子木桶,他們沒必要走這個關係要人,沒必要冒著得罪食品廠的風險搶人。

果然他一到土產公司,徐副經理就去了,讓他做個大號的木桶看看。

陳寄北什麽都沒說,用了四天半的時間,一口氣做了兩個。做好了徐副經理和林經理親自去檢查的,泡在水缸裏一個氣泡都沒有,摔在地上也沒有破損或者散架。

“不漏水,也夠結實,這桶能用。”徐副經理下了定論。

林經理也點點頭,“平均兩天多做一個,速度也可以。”

要是速度太慢,一星期才能出一個,那和在外麵訂也沒什麽區別,就不值得要人了。

兩人商議妥當,徐副經理道:“我和他打過交道,我去和他說。”

轉單位這事不用陳寄北去辦,找他談一是征求他的意見,一是談談待遇問題。畢竟他還有個表哥在省商業局,要是他不願意,他們把人調來他也有辦法走。

“我記得你明年三月就工作滿兩年了,時間一到,我們就給你漲一級工資。”

漲工資這事最快一年一漲,陳寄北上次漲工資就是今年三月份。他在食品廠有馬四全壓著,明年肯定漲不了工資,土產把這個條件拿出來,可謂誠意十足。

“媳婦兒你也可以帶到土產來,我給她在收購點安排個活。”

收購點就是土產公司專為收購山貨、皮毛設的點,春秋兩季能忙點,平時都還算清閑,也適合女同誌。徐副經理這是怕他惦記著媳婦兒不肯走,把媳婦兒的工作也給安排上了。

說到媳婦兒,陳寄北雪峰般冷淡的神色裏吹來一絲春風,“不用。”

徐副經理一愣。

這是聽說自己要漲工資,不準備讓媳婦兒出去工作了?

也是,聽說他媳婦兒長得特別漂亮。自己要是有個那麽漂亮的媳婦兒,也不放心她出去上班。

正想著,就聽陳寄北低聲道:“她已經轉正了。”

徐副經理又是一愣。

已經轉正了?這麽快?

他不是今年才結婚嗎?

不過既然他媳婦兒轉正了,他就更沒有顧慮了。留在食品廠,四年之內都不可能出頭,更別提馬四全以前還打壓過他,他是個聰明人,肯定知道該怎麽選。

其實徐副經理也想過,陳寄北給他送那桶醋是不是故意的。

但一來那醋太好吃,雖然沒有桶讓人驚喜,但家裏幾個孩子吃得都很歡,他媳婦兒也把嘴閉上了,不像隻是個借口。一來陳寄北在省商業局有人,他要想走,根本不用這麽麻煩。

畢竟接觸得少,徐副經理還不了解陳寄北的性格,很快就否定了這個猜測。

能給的條件都給了,陳寄北沒再說什麽,點點頭,“我回去跟我愛人商量一下。”

第一天他給了土產公司回信,他願意把工作調到土產來。

剩下的就好辦了,林經理親自去商業局找人,把陳寄北的勞動關係從食品廠轉到土產公司。隻是調檔案辦手續還需要一點時間,不過元旦之前,陳寄北怎麽也能調走了。

陳寄北和夏芍說起這事的時候,夏芍剛從警衛室拿了信出來。

十一月快進入下旬了,天愈發的冷,夏芍包得嚴實,隻露出一雙漂亮清透的眼睛,“這麽說,回信的時候我還得提醒家裏下次寫我的地址,別你調走了,找不到人。”

“嗯。”陳寄北拍拍後車座上的落雪,“家裏又來信了?”

夏芍墊好坐墊坐上去,“上回我寫信回去,告訴萬輝東西收到了。按理說短時間內不會再有信過來,可能是家裏有什麽事吧,我看寫的咱媽的名。”

“那你回去看看。”

兩人回到家,還沒來得及看信,孫清先過來了,“上回你不是說要豬肉嗎?我嫂子今天下來賣幹蘑菇,說這兩天就殺豬,你要多少斤,我跟我嫂子說一聲。”

夏芍一聽,就沒急著看信,“先來個一十斤吧。”

“行。”孫青點點頭,點到一半突然頓住,“你說多少?一十斤?”

夏芍一點沒覺得這個數字有多驚人,“對啊,中腰來個十斤,再來十斤前槽。”

中腰就是五花肉,前槽吃的則是瘦肉。後鞧的肉也瘦,但是夏芍覺得硬,不如前槽的肉嫩。

她買一十斤,主要是過了年前這個階段,以後再想買就不好買了。這些肉要一直吃到年後,前槽部分的肥肉還要用來煉板油,要不是還得換票做新被,她還想買更多。

夏芍表現得太淡定了,好像一十斤根本不是個事兒。孫清看著,也跟著淡定起來。

然後她就聽夏芍又說:“排骨再給我來半扇。”

孫清:“……”

“豬蹄賣嗎?我想要一對,最好再來兩個肘子。”

孫清:“……”

孫清實在沒忍住,“你這是要帶回關裏老家過年?”

這年頭沒有飼料,一頭豬從年頭養到年尾,也就能長個一百來斤。夏芍自己就買了五分之一,這得是多少人吃?

反正他家十多口人過年,也就買個十來斤。加上供應的,已經能過個好年了。

結果夏芍笑了笑,“就是因為不回老家才買的,回趟老家這些錢也就夠來回路費。”

孫清一想也是,兩個人來回一趟就得五六十,真夠買這些肉了,思路成功被帶跑偏。

“錢我是現在給你,還是等東西到了再給?”夏芍問孫清。

這麽多錢孫清哪裏敢拿,“你還是到時候給我嫂子吧。不過這麽多東西,也夠我嫂子背的。”

怕東西太多記不住,孫清還回去拿筆,寫了張紙條。看時間不早,夏芍也沒急著看信,先去把飯做了吃了,飯後才安安穩穩坐在寫字桌邊,將信拆開。

陳寄北刷完碗進來,就見她眉心微微蹙著,問了句:“怎麽了?”

“咱媽說前些天下雪,家裏老房子塌了,跟我借點錢。”夏芍說。

怕陳寄北不明白,她又解釋:“我家的老房子是我爸結婚時蓋的,那時候家裏窮,我爸都從小送去給人放豬了,能娶上媳婦兒還是因為當了民兵,哪有錢蓋什麽好房子。”

後來夏萬光結婚,家裏住不開,她爸倒是給蓋了兩間新房。隻不過老爺子念舊,一直跟他媽住在老房子裏,她和萬輝也是,沒想到這老房子曆經風雨,還是塌了。

夏萬光那兩間房也不大,這麽多人擠一起,這還是冬天……

“我這裏還有點錢,你準備郵多少回去?”見她蹙眉,陳寄北直接問。

沒問夏芍要不要郵,更沒說不許夏芍郵。

“我媽沒說要多少,不過蓋個房子怎麽也得……”夏芍頓了頓,突然重新把信看了一遍。

這個舉動有些不尋常,陳寄北站在她身後,忍不住也俯身朝信上看去,“又怎麽了?”

“我懷疑這信不是咱媽寫的。”夏芍已經將信看完,聲音淡下來,“咱媽不識字,寫信都是找別人代筆,字跡上看不出來,但她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開口跟我要錢。”

之前她叫萬輝買地瓜,她媽還囑咐她掙點錢不容易,攢著點別亂花。

“何況萬輝走的時候,我在他行李裏塞了五十塊錢。這錢是說了不能讓我哥知道,可家裏要是真有事要急用,我媽肯定會拿出來,這信裏卻一句沒提。”

一句沒提就意味著不知道,那這信是誰寫的,還用猜嗎?

這可真是,前幾個月陳父剛假借陳寄北母親的祭日跟他們要錢,夏萬光又說房子塌了跟他們借錢。都以為東北的錢就跟這冬天的雪片一樣,大風一刮就能來。

夏芍都被氣笑了,“我就說往常都是萬輝寫信,這回怎麽變成咱媽了。”

大概夏萬光平時也不怎麽關心她的事,隻是拿了之前的信封,不知道這些,這才露了破綻。

夏芍性子平和,極少有生氣的時候,能這麽說話,已經是有了幾分火氣。陳寄北漆黑的眼眸也冷淡下來,從後麵圈住她,“那這信咱們還回嗎?”

“我回他奶奶個腿兒!”

夏芍脫口而出,說完才想起來,“不對,他奶奶也是我奶奶。”

這副懊惱的模樣又透出幾分可愛,陳寄北俯身,在她發頂親了親,“那就不回。家裏要真是有事,萬輝就給你寫信了,咱們就當這信沒收到。”

對付夏萬光又不能也郵一包燒紙回去,夏芍也覺得哪怕寫封信,都浪費了自己的郵票錢。

她很快平複了心緒,把信紙重新裝回信封,“隻要我不回,就是他浪費了郵票錢。”

以夏萬光那自私的性子,浪費他一分錢都夠他難受的。而且一回信,夏萬光不就知道她不借了嗎?還不如不回,讓夏萬光數著日子等,急死他。

陳寄北什麽都沒說,隻略微收緊了懷抱。夏芍微微一歪頭,就能把腦袋枕在他手臂上。

能因為借人三十塊錢不想還,就把自家妹子賣過去,夏芍對這個便宜大哥早有了解,其實也沒那麽氣。不過男人這樣,顯然是在安慰她,她也就沒說什麽。

然後安慰著安慰著,就安慰到炕上去了……

酣暢淋漓的一架打完,夏芍早把什麽夏萬光拋到腦後了,摸著男人的腹肌窩在男人懷裏。

陳寄北身上還有未散的熱汗,顯然和他的冷臉正相反,他的身體很激動,情緒很亢奮。

夏芍摸著摸著,就有些想睡了,男人卻突然在她耳邊問:“我走了,對你會不會有影響?”

對她會不會有影響?

夏芍在男人懷裏調整了個位置,“你是釀造車間的,我是糕點車間的,能有什麽影響?別說會不會有人想不開來找我的麻煩,就算真有,他也得能管到糕點車間。”

別看幾個車間的主任關係看著不錯,沒事還互相串門,可那是沒動真格的。

哪個專管一攤的沒點脾氣,沒點領地意識?

別說其他車間的了,廠長副廠長想插手他們車間的事,他們都未必樂意,何況夏芍在糕點車間還很被老羅看重。

雖然夏芍不說,但她怎麽轉的正,怎麽應對的大字報,陳寄北還是知道的。

明白自己的離開不會影響到她的前途,陳寄北沒再說什麽,默默把人摟緊。

第一天夏芍就開始忙了,雖說距離正式開始做元宵還有近一個禮拜的時間,但有些準備工作總得提前做好。這樣等到了年前那一十天,直接開始包就行了。

首先是將米磨成粉。

食品廠一般每年都會做兩種元宵:一種用幹麵滾的,一種用濕麵包的,也就是湯圓。

幹麵滾的簡單,糯米直接上磨磨成粉,到時候餡料沾一些水,在麵裏滾大就行了。食品廠有很多圓形的竹簸箕,不像普通簸箕有開口,就是拿來滾元宵用的。

濕麵的湯圓卻有些麻煩,隻能手包,江米在上磨之前還需要泡軟。

食品廠的大缸已經刷洗幹淨了,這些江米放進大缸裏用水浸泡,一天換一次缸,泡個兩天才能上磨推。推完還不能馬上用,要繼續放在大缸裏靜置。

這樣磨好的水磨粉裏的水分才會析出來,將表層的水撇幹淨,剩下的就能用來包湯圓了。

這種水磨麵因為提前泡發過,做出來的湯圓極其軟糯,比元宵好吃很多。隻是因為手包沒有用簸箕滾快,也格外費人力,賣的就比元宵貴,食品廠每年隻做三分之一。

而除了元宵的外皮,用來作為餡料的豆沙也要提前製作。

這年代的元宵還沒有什麽黑芝麻餡,基本是以糖餡和豆沙餡為主,糖餡的多,豆沙餡的少。

由於豆沙裏含糖量較大,易保存,做好了放在大缸裏,用一年都不會壞。隻不過八月節打月餅,把之前做的豆沙差不多都用完了,這次做夏芍才有幸看到了製作過程。

畢竟她前世做甜品,並不怎麽喜歡用豆沙餡,那時候的豆沙也不需要自己做。

當然食品廠用的量大,也不會像後世把豆沙打得那麽細。都是小豆加糖上鍋蒸熟,晾涼後在添油下鍋炒一遍,一斤豆大概是一兩的油,炒出來的豆沙還微有顆粒感,綿滑又香甜。

夏芍並不是所有的活都參與了,但每個步驟都是怎麽做的,她卻基本搞清楚了。

人忙起來,聽八卦的時間也就少了。

等夏芍再聽到李來娣的消息,石科長那三個孩子已經被接走了,石科長他媽專門從老家趕過來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死心了,走的時候竟然沒像之前那麽鬧。

聽說兩人已經在商議婚期,李家開口要五百塊錢的彩禮,石科長還沒說給不給。

反正婚還沒結,大家對李來娣的印象已經不好了。小小年紀找了個能給自己當爹的老男人,還一去就把人家孩子趕走了,讓人家孩子剛沒了媽又等於沒了爹。

這關裏哪有江城這個城市好過,沒了城鎮戶口,以後上哪找工作,又上哪找對象?

議論紛紛中,商業局有調令下來,陳寄北被調去了土產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