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跑
“嫁人了。”
老南婆子那語氣淡的好像今晚忘了放鹽的菜，連點兒滋味都沒有。
但聽到大孟氏耳朵裏，就跟油鹽醬醋全倒進了腦子，腦子瞬間變成豆腐腦一樣亂：
“娘，”
大孟氏張張嘴，卡殼了好一陣才說，
“娘，您說笑呢吧，那七丫才四歲咋可能嫁人嘛？”
南柳忍不住出口打消大伯娘的蠢念頭：
“咋不可能，有的是人想要童養媳呢，七丫長得又不磕磣。
哎呦，娘，你掐我幹啥！”
南柳揉著胳膊不滿道，“本來就是嘛，有什麽不能說的。”
要她說把六丫那個討厭鬼也嫁出去才好呢，仗著有三叔三嬸護著，挺大個女娃除了放羊屁事兒不幹。
還動不動就惹點事出來，害得她大半夜還得跟著出去找人，那蚊子給她咬的，身上全是疙瘩。
刺撓死了都。
南穀椋大大咧咧的接著姐姐的話茬：
“二十多兩呢，老值錢了。”
說著還感慨了一句：“怎麽沒人要童養夫呢！”
這要有他就去了，在富貴人家吃香喝辣的多好呀。
“哎呦！娘，你打我幹啥？
你放心吧，就算我去當童養夫也會回來看你們的！我才不像那些白眼狼呢！”
南穀椋捂著腦袋嚷嚷。
大孟氏手裏的蛋吧嗒掉到了地上，哢嚓摔破了殼，露出一點白生生的肉。
南穀椋和南柳吞了吞口水，眼裏露出垂涎的目光。
朱氏生怕他們再瞎說話，忙咬牙切齒的低聲道：“有你們啥事兒，回屋去。”
南柳和南穀椋能聽就怪了，不情不願的往回走兩步，扒門瞅的扒門瞅，扒窗瞅的扒窗瞅。
南老二趕著蚊子不吱聲：鬧吧鬧吧，反正錢在老太太手裏了，不可能拿出去，早晚是他們家大郎的。
朱氏看大孟氏直勾勾的瞅著地麵跟傻了似的，還是為自家孩子辯解了一句：
“大嫂，這倆孩子不會說話，又不懂這些，沒有壞心眼，你別想往心裏去。
不……不過這孩子嘛，早，早晚都是要嫁人的不是，這從小嫁過去，那感情還深厚呢，一準兒當親姑娘疼！”
朱氏硬著頭皮說完，就不吱聲了，眼神心虛的四處飄，飄著飄到三房門前。
四個馬紮空空****。
啥時候跑的呢？
她就知道跟小孟氏一家子的人就是心眼多！
朱氏暗戳戳的衝著三房緊閉的門窗翻了個白眼。
大孟氏就那麽僵在那裏。
南老大的嘴唇開開合合，幾次都沒有說出話，煩躁的撓著自己的頭。
老南婆子多少是有點心虛：
“那什麽，好人家難找，我這也是怕錯過了，你們又不在，這次也沒來的及告訴你們一聲。
下回吧，給八丫找婆家的時候一定跟你們知會一聲。”
老南婆子難得好聲好氣起來。
大孟氏的眼珠子動了動，慢慢看向她，聲音幹枯沙啞：
“娘，你把七丫賣到哪兒了？”
“什麽賣，說的那麽難聽！”
老南婆子一聽這話，瞬間又不樂意了，裝不住了都要，
“打聽什麽，我還能害了你閨女，我給她找的可是富貴人家！”
大孟氏傻愣愣，直勾勾的看著老南婆子：“你把她賣給誰了？”
“說了你也不認識。”
老南婆子撇撇嘴，不自在的扯了扯衣服，
“行了行了，這都啥時候了，趕緊睡了吧。
一個丫頭片子，早晚都得嫁人，性子又那麽壞，有人娶就不錯了，還不知足？白瞎老娘那份兒心！”
老南婆子站起來，南老大坐在馬紮上抬頭去瞅她。
怎麽看跟小時候都不一樣。
那身影沒那麽高高大大，甚至有些矮小佝僂……
“娘，你給我閨女賣啦？”
南老大有點傻的開口問了一句。
“什麽叫賣？”老南婆子就不樂意聽這話，插上腰就開始罵，
“你們這些黑了心肝的白眼狼，沒良心的討債鬼，你當老娘樂意管你們這些破事兒？
一把屎一把尿，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從牙縫裏硬摳出糧食來，把你們拉扯大，哪個也沒餓死了你們，不指望你們有多大出息，有良心知道感激就成。
你們可好，個個娶了媳婦忘了娘，都是些自私鬼，那心掏出來都是黑的，聽得別人挑唆就說上你娘的不是。
我是親奶奶，還是拍花子，張嘴閉嘴就是賣，就你那姑娘骨頭砸碎了炸不出二兩油，誰稀得賣，放別人家那種兔崽子就該扔河裏，溺死拉倒，你還當她是寶不成？
哪有人要她？
還不是我這老婆子豁出臉皮求爺爺告奶奶才給你們找來的好親事，那麽好的人家別的人就是搶破了頭也未必有那福氣。
老娘巴巴給你們硬搶過來，你們倒還不樂意了，盡是些不孝的，哪天氣的老娘兩腿一蹬，沒人管你們沒人問你們，你們就滿意了。”
老娘說著還刮了一眼朱氏，顯然是嫌棄她管不好孩子，讓南柳她們把事兒捅了出來。
南老大聽著他娘這些的話，不知怎麽得竟然想笑。
這麽多年，除了娶媳婦的事，娘說什麽，他聽什麽，幾個閨女都被賣了，他連句怨言也沒有，原來在娘眼裏，他還是個不孝的白眼狼，討債鬼？
比不上老四跟她親，比不上老三會哄人，比不上二哥踏實，更比不上大侄子。
南老大神色複雜的看著老南婆子：
“娘，你不會被氣死的，誰都氣不死你。
你把我閨女賣哪兒去了？你把錢放哪兒了？”
每一次老南婆子一說什麽死，一說這不得勁兒，那不得勁兒的，南老大都會惶恐不安，然後老老實實的聽話。
但這會兒南老大才發現，他娘不會被人氣死，他娘隻會氣死別人。
他現在滿腦子都是把厭女找回來，至於為什麽找，他也不知道。
他開始還會去試著喜歡這些丫頭片子，但一個一個接一個，他多少喜歡也沒了。
就是……好像就是不想順了他娘的意。
南老二趕蚊子的手一頓：哎呀～老三呐，快出來看呐，不得了了，南大傻子出息了！
三房裏南老三正跟門縫裏費勁的瞅呢。
卻突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弟啊，你知道嘛，那天我去放羊看到七丫在七裏橋鎮黃家，他家那個傻子小少爺好像是叫黃天保。
奶是不是說過，他家是地主，還有個大兒子常年在外做生意，家裏隻有老爺子跟老太太？
沒錯就是這樣，大母羊估計還記得去那的路呢。
對了，你看沒看見奶把收的錢放哪兒了？”
南穀楊跟姐姐大眼瞪小眼，隻遲疑了兩個數，就大聲道：
“炕頭，左邊箱子，一個木頭盒子裏。”
南穀楊喊完，無力的倒在炕上：“姐姐，咱們會被打死的。”
南柯側耳聽著外頭的混亂，點點頭：“那你還躺著？咱不得出去躲躲？”
南穀楊：“上哪兒躲？”
南柯考慮著騎著羊能帶他跑出多遠。
南老三衝進去爬炕上一手拎起一個，就往往外衝：
“走走走！快走！小花東西拿了沒？！”
孟小花也就是小孟氏把值錢的首飾銀子往懷裏一揣，激惱道：
“拿個屁，我娘家啥沒有，快走，你娘估計快發瘋了。”
小孟氏哢嚓一聲鎖上門。
南老三提著倆熊孩子就往外衝：坑爹啊！這是真坑爹啊！
係統：
【柯！我為你驕傲！你是最棒的小妖怪！】
南柯：“我沒穿鞋………”
南穀楊縮縮腳丫子：“姐姐，別想鞋了，等咱回去，興許家都沒了。”
南柯：……我就說嘛，我不愛管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