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2020年中秋番外 《賀中秋:一朗銀光映流年》
“呼叫愛登堡小隊,呼叫愛登堡小隊。”
“愛登堡,聽見了請回答!”
“愛登堡,這裏是否還有生還者,請回答,請回答……”
“不要……廢墟……不要進入……”
一發照明彈照亮了閃耀的夜空,傾盆大雨下,成千上萬的、擁擠在工廠廢墟外的喪屍發出哀嚎聲,直升飛機拖著繩梯飛來,關越戴著紅外遠視墨鏡,猛地一拉駕駛杆。
直升飛機呼嘯著朝大地墜落,關越從駕駛室飛身而出,朝工廠廢墟上的停機平台摔下,落地,就地翻滾,躲避到角落,連開數槍,將湧上天台的喪屍精準爆頭。
天和被水泥板壓著,躺在地下室廢墟裏,頭上、身上滿是血。
雨水沿著地下室嘩啦啦地淌入,距離他十米外,則是被壓著的一隻喪屍,那隻喪屍正不住掙紮。
通訊器的紅燈在他兩米外閃爍,低沉的聲音與雨聲、雷聲混合在一起,間或伴隨陣陣槍響。
“不要進入廢墟,”天和低聲說,“愛登堡小隊已全軍覆沒……重複,全軍覆沒,over!”
爆炸聲驟然響起,天花板上落下碎石,緊接著又是一陣驟急的槍聲。關越轟然踹開鐵門,咬著一枚手雷,扯開,進地下室,反手扔了出去。
天和感覺自己的耳膜快要被震破了,旋即被手電筒的燈光照得睜不開眼。
世界安靜下來,關越收了電筒,世界隻剩下水流聲。
“剩你一個?”關越說。
天和浸在雨水裏,疲憊道:“不是讓別來救麽?”
腳步聲響,關越走上前,放下裝備,單膝跪地,用一根鋼筋開始撬水泥板,天和發出吃痛聲,關越用肩膀扛著水泥板,將他從底下拖了出來。
“你怎麽樣?”關越問。
天和:“渾身都痛,你不該來救我。”
關越把天和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拖著他出去。
“舍己為人,”關越說,“崇高信念。”
“我能怎麽辦?”天和說道,“隻能在地底起爆……”
旋即“砰”一聲巨響,關越開槍擊斃了地下室另一側的喪屍,把天和嚇了一跳。
“別突然嚇人!”天和不悅道。
兩人全身是水,十分狼狽,天和卻能感覺到身邊這特種部隊軍官灼熱的體溫,隔著他們身上的軍服,正在朝他傳遞著熱量。
他仿佛窺見關越在笑。
雨小了些,曠野上,關越將天和半拖半抱,帶他離開廢棄工廠。
“你們隊怎麽隻有你一個人?”天和道。
“因為我在休假。”關越答道。
天和:“……”
他們在滿是泥濘的道路上艱難前行,關越停下腳步,看著山的另一頭。
“現在,聽著,聞天和,你叫聞天和,是機械師,是不是?”關越低頭朝天和說,呼吸變得粗重。
天和轉頭看他,兩人對視,天和忽然覺得麵前這人有點熟悉,仿佛在哪兒見過。冷峻的臉龐,英氣的五官,猶如刀鋒的眉頭……
關越摘下紅外墨鏡,注視天和。
“稍後你到山腳下去,那裏有一條過山隧道,隧道裏也許沒有喪屍,看你運氣了……”
“等等,”天和說,“你要我自己逃跑?”
“……離開隧道後,一直往前走,五公裏外有一個物資站,裏麵有通訊器,給救援基地發訊號……”
“你叫什麽名字?”天和道,“你沒事吧?喂!等等!”
話音落,關越已一個踉蹌,栽倒在泥地裏。天和跪在關越身邊,將他翻過來,解開他的越野戰服外套,看了眼他的胳膊,閃電劃過天際,肩膀上,是一道紫黑色的咬痕。
雨聲漸小,三小時後。
天和側身撞開救助站的門,打開所有電閘,“嗡——嗡——”聲不絕,救助站內昏暗的燈光亮了起來。
他把關越放平在地上,脫下他的軍服、軍靴,檢查他的全身是否還有咬痕。
他翻看關越領上的係鏈與金屬牌:特種部隊“盈月”、少校、關越。
天和驀然想起來了!是他!機械師集訓時的某天,他在場邊看見過關越,他正在訓練另一個隊伍,遠遠地看了他們一會兒。
“關越?”天和用濕布擦拭了他滿是血跡、泥汙的臉龐,並拍了下他的臉,低聲道,“你會好的。”
天和打開醫療箱,咬著電子針管,先給關越清創,以縫合機釘上他的傷口,再依次注入三種血清。
醫療儀上,關越的心電圖呈現出一條直線。
天和把設備扔到一旁,跪地伏身,聽他的心跳,繼而開始為他做人工呼吸,按壓。
黑暗裏,關越看見一點光,在那無邊無際的長夜中,春夏秋冬輪轉,雪花飄落,流星劃過。
“你不像任何人,因為……”
漫天飛揚的雪花化作長河上飛舞的書頁,猶如一首轟鳴的協奏曲。
關越驀然睜開雙眼,猛地起身,不留神吻了下天和的唇。
天和鬆了口氣,倚在牆上,無奈地看著關越,笑了起來。
關越劇烈喘息,頭痛欲裂,看了眼天和,又看滿地的藥物。
“第三期血清?”關越問。
“在工廠裏找到的最後一劑,”天和說,“正好用上。”
關越慢慢地坐起,天和笑道:“我想起來了,你是江子蹇教官的同事,訓練時我見過你,就在場邊。”
關越看了天和一眼,說:“所以情報沒有出錯,工廠研究室裏,確實有第三期血清的配方。”
天和說:“嗯,隊友已經成功把血清帶走了。”
關越:“剩下你掩護他們離開,人手起爆。”
“很劃算,”天和說,“隻要第三期血清能量產,一切就能恢複原樣。不是很好麽?”
關越:“哪怕曙光在即,看不到也無所謂?”
“無所謂。”天和淡淡道,起身收拾東西,說:“隻要知道曙光即將來到。”
關越起身,兩人渾身濕透,天和在一旁脫衣服,關越檢查了室內,知道這裏是救助站。
“謝謝你來救我。”天和又說,“為什麽來?”
“因為離得近。”關越躬身拾起越野外套,晾在一旁。
“真的嗎?”天和懷疑地問,“你從哪兒過來的?”
關越沒有回答,避開天和的目光。
天和:“我扛不動你的武器,隻能在路上扔下了一些。”
關越:“作為一名機械師,最大的錯誤就是赤手空拳,如果救不了我,你也會死。”
“無所謂。”天和笑道,“我本來也會死,背著你過隧道的時候,我想如果你提前發作,時間趕不上了,被你咬死也挺好。”
關越打開通訊器,救援基地還沒有回複消息。
“聞天和?”關越半晌沒聽見動靜,問道,“人呢?”
天和在內間按了幾下按鈕,旋轉水龍頭,看了眼水壓計。
“我想洗個澡,”天和說,“但儲水不夠了。”
關越進去看了眼,天和說:“隻夠洗一次。”
“夠你洗了。”關越說。
“你也洗下吧,”天和說,“我們可以一起。”
關越:“……”
天和:“?”
狹小的單人浴室裏霧氣升起,關越隻能將半邊身體貼在玻璃上,天和為他擦洗滿是血跡與汙泥的身體。
“怎麽?”天和道,“少校,你臉紅了,沒和士兵一起洗過澡?”
關越:“機械師,你是不是沒被你們教官揍過。”
天和:“江教官人很好,從來不動手打人,還經常幫我們搓澡,呃……你單身嗎,少校。我看你的身體,好像單身很久了……”
關越出乎意料,隻簡單地“嗯”了聲,便沒再反擊天和。
洗過澡後,天和與關越各自**上身,吃了一頓簡單的飯,將衣服放在機器裏烘幹,天和尚在不停地嚐試通訊救援基地,發出求救信號。
關越則懶懶坐在一旁,注視天和漂亮白皙的背脊。
“沒有回應。”天和無奈地說,無聊地將抽屜打開,又關上,翻出一張柴可夫斯基的唱片,可能是上一次守這個廢棄救援站的部隊留下的。
“他們料想已經在研發血清了,”關越說,“也許會把咱們晾在這裏長達幾個月,沒空管。”
“食物吃完以後,你可以把我當糧食。”天和說,“我的肉口感應該比你的好,你有肌肉,太硬了,我也嚼不動。”
關越:“一言為定,聽歌吧,別再聯係他們了,電流聲吵得煩。”
天和把唱片塞進播放器裏,不片刻,柔美的樂聲響了起來。
“少校,來救我之前,”天和在轉椅上調整角度,朝向關越,“你在哪兒?”
“說了我在休假,”關越注視天和雙眼,“這很重要?”
“在哪兒休假?”天和說,“附近有休假點麽?”
“二十三區。”關越說。
天和:“你跨越了大半個地球,跑到工廠裏來救我。”
“不客氣。”關越禮貌地說,“我還駕駛了一架直升飛機,在第五軍事基地裏偷來的,回去還得賠給他們,這是我下半輩子的退伍金。”
關越在音樂聲裏起身,走向窗前,細微的聲響引起了他的注意。
天和問道:“少校,雨停了嗎?好像剛剛雨就停了。”
關越從窗戶望出去,雨停了,烏雲散去,現出天際的滿月,今天是中秋夜。
然而曠野四麵八方,近十萬隻喪屍,正在朝救助站聚集,腳步踏在水裏,發出輕微聲響。
關越在音樂聲中轉頭,看了天和一眼。
天和朝關越揚眉,做了個詢問表情,旋即馬上意識到了什麽,神情變得凝重。
關越隨手拉上窗簾,看了天和一會兒,問:“聞天和,你學過跳舞麽?”
天和有點茫然,繼而笑道:“會一點。”
“跳個舞如何?”關越認真道。
“當然可以,”天和說,“反正閑著也沒事做。”
關越伸出手,將天和拉起來,唱片機裏的音樂柔和、優美。救助站外,黑壓壓的喪屍正在朝這座孤獨的救助站不斷靠近。
天地萬物離他們遠去了,隻有音樂縈繞著一個全新的世界,關越有力的手搭在天和腰間,低聲道:“那天你也注意到我了?”
“哪一天?”天和道,繼而明白了,低聲說:“對,那天你戴著手套,沒有戴帽子,站在我們教官身後……”
關越:“那麽為什麽最開始沒認出我?”
天和在音樂中配合關越的舞步,說:“不太相信,你居然會來救我,任何人在這兒,你也許都會來……”
喪屍越來越近,湧向救助站大門,壓倒了鐵絲網,從四周圍上了牆壁,發出悶吼。
但哪怕天崩地裂,這音樂還在流淌,而跨越生死的舞步,仍在繼續,他們越過了生死的長河,越過了無垠的時空。
“你不像任何人。”關越低聲說。
“盈月、愛登堡請注意——!這裏是少校江子蹇,救援已到,展開精確打擊!over!”
“盈月、愛登堡請注意!這裏是飛行部隊佟凱!”
通訊器發出聲響,在交響曲的樂聲中,數架噴氣機拖著尾焰呼嘯飛來,射出飛彈,救助站的房頂被掀飛。
關越倏然抱緊了聞天和,兩人一起抬頭,安靜地看著夜空。
猶如焰火綻放,大地以救助站為中心,爆發出衝擊波擴散,在他們的頭頂,現出萬裏銀月,朗照人間。
關越將天和摟在懷裏,低頭吻住了他。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