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整場比賽打得過於精彩,幾個小時看下來,呂儒律甚至沒有分心去看一眼手機。比賽一結束,他迫不及待地衝進【4J2Z】,手機的鋼化膜都快被他戳破了。

在他沒有冒泡的這段時間,男同們的聊天記錄高達99+。呂儒律沒有耐心一一查閱,隻大致掃了眼最近的幾條聊天記錄。

五分鍾前。

秦書:【完了呀,Fmvp怎麽還真給上單了![捶地痛哭.gif]】

楚城:【恭喜你,又給自己找了個親爹】

秦書:【小崽子少幸災樂禍,不想多個爺爺的話就趕緊想辦法幫我!】

楚城:【滾滾滾,你就是認九又四分之三個爹,也和我沒半毛錢關係】

秦書:【那我涼了[吸氧.jpg]】

徐寧:【小情書,你哥哥也不願意幫你嗎?】

秦書:【對,1274說自己打的賭自己認,可能對我沒愛了吧[攤手.jpg]】

謝瀾之:【是誰打麻將輸了不想換微信頭像,導致我要給呂鯉魚占座兩個月的?】

呂儒律心中冷笑。

這幫小崽種,果然密謀著要賴賬!

以不變彎為己任:【@所有男同,出來叫人!】

秦書:【QAQ】

楚城:【我草了,你們打賭有我什麽事啊,認爹就認爹,能不能別帶上我???】

眾所周知,楚城是個嘴硬心軟的死傲嬌,雖然表麵上極力否認他和秦書的父子關係,但他非常清楚,假如秦書真認了爹,以呂儒律的德行不自詡他爺爺才怪。

於是,他站了出來。

楚城:【律哥,你快看我頭像】

呂儒律這才發現楚城不知道什麽時候換了個新頭像。他的新頭像是一張新鮮出爐的照片。照片上,他和段野洲姿勢曖昧地貼在一起,段野洲朝他的側臉低下頭,鼻梁觸碰到他的臉頰,剩下的部分被一把扇子擋住,留下無數令人遐想的空間。

別說,還挺有氛圍感的。如果他以後真要開男同教學班,這張照片剛好可以印在招生簡介上。

以不變彎為己任:【看到了,所以呢?】

楚城:【你再看看你的微信名。】

呂儒律盯著當初他懷著雄心壯誌打下的名字,直男之魂再度熊熊燃燒了起來。

以不變彎為己任:【看到了,所以呢?!】

楚城:【你的微信名配上我的頭像,不覺得諷刺嗎?連我都沒和徐寧當眾親過!你這種表裏不一的人,怎麽能當別人的爺爺!】

秦書:【我不覺得誒,律哥和綠茶之間一點性張力都沒有,明顯是純純的兄弟情啊】

楚城:【???臥槽我幫你想辦法,你他媽背刺我?】

秦書:【律哥,隻要你不當我爹,我願意死都不磕你和綠茶,怎麽樣怎麽樣?】

以不變彎為己任:【那你還是磕我們吧】

秦書:【???】

以不變彎為己任:【清者自清,就算哪天我們親的不是臉而是別的地方,那我們也一定是中了不親會死的劇毒。但你和謝瀾之的老父親,以及寧寧和楚城的爺爺,我是當定了[墨鏡]】

一碗野菜粥:【確實】

秦書:【律哥你!!!好吧,就衝你這偉大的決心,請允許我叫你一聲——義父!】

以不變彎為己任:【@謝瀾之,你老婆已經開口了,你怎麽說?】

謝瀾之在群裏發了一個666的紅包。

謝瀾之:【拿上錢,離我遠點】

賽後,大滿足的呂儒律請段野洲和騫卓小情侶吃燒烤喝啤酒。男生們興致頗高,啤酒一杯杯地炫,眼看就要喝多,被舒卓及時叫停:“都別喝了,找個酒店早點休息,明天咱們還有大事要辦。”

段野洲問:“什麽大事?”

舒卓擠了擠眼睛,笑著說:“明天你就知道啦!”

四人在附近找了家酒店,洪子騫和段野洲負責去辦入住手續,呂儒律和舒卓抱著包包在大廳等他們。

前台問洪子騫:“您是兩人一間大床房,對嗎?”

洪子騫點頭說是。前台轉向段野洲,問:“您也一樣嗎?”

段野洲沒有回答,而是若有所思地朝大廳的方向看了眼。

洪子騫見狀不由地“咦”了一聲。是他的錯覺嗎,他怎麽覺得他隊友現在的神態就像比賽前聽教練戰術時的一樣,仿佛正在腦海中分析戰局,權衡利弊,瘋狂拉扯,力求能達到自己目的的最優解。

“兩間大床房。”段野洲交給前台兩張身份證,“離他們的大床房遠點,謝謝。”

洪子騫不理解:“兩間房多貴啊,你和律哥住個標間不就行了。”

段野洲接過兩張房卡,在洪子騫肩膀拍了一下,朝大廳走去:“年輕人不要得寸進尺,目光放長遠一點。”

洪子騫:“?”

呂儒律坐在酒店的沙發上,盯著楚城的新頭像看了好一會兒。這時,他視野中出現了一張房卡。

“律哥住717,我在你隔壁的719,洪子騫和他老婆在遙遠的214。”段野洲的聲音在他上方響起,“沒問題吧?”

呂儒律怔愣了一下,看段野洲的眼神中不自覺地又多了兩分愧疚:“沒問題。”

來到自己的房間後,呂儒律幹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段野洲的微信備注改成【YBQL】。

這四個字母即將成為他麵對段野洲時的座右銘。他要時刻警醒自己,隨意懷疑他人性取向有多麽的卑鄙,多麽的無恥。

第二天一大早,呂儒律叫醒段野洲,說要帶他去一個地方。

段野洲坐在床邊昏昏欲睡,任由呂儒律一件件地往他身上套衣服:“律哥到底和舒卓一起策劃了什麽好事。”

“還記得上學期的市籃球大賽,我們學校輸給了理工大,你有多不爽嗎?”呂儒律一個個地給段野洲係扣子,最後捧起學弟困到抬不起來的臉:“今天,我們一雪前恥的機會來了。”

段野洲仿佛沒聽見,身體向前傾倒,臉往他肩膀上一埋,又閉上了眼。

呂儒律隻好用“拔頭發大法”把人強行叫醒,然後帶著滿臉黑線的學弟在酒店大堂和騫卓小情侶匯合。四人一起打車前往今天的目的地——國家遊泳中心。

國家遊泳中心是全球有名的專業遊泳場館,舉辦過無數場高規格的國際賽事,在裏麵不知誕生了多少世界冠軍。遊泳中心在沒有賽事的時候會對普通遊客開放,隻要提前預約就可以在場館內遊泳考證。

舒卓覺得自己男朋友難得來一次首都,一定要去國家遊泳中心感受一下。預約成功後,她在朋友圈裏分享了這件事,沒想到引來了奇怪生物的注意。

“晏浩慨,理工大遊泳隊隊長,可以說是子騫的宿敵了。”舒卓在出租車上向大家說明前情提要,“這個寒假,晏浩慨在首都參加集訓,他對象看到我的朋友圈後,非要約子騫在國家遊泳中心一決勝負。好家夥,我們子騫當然要應戰啊!晏浩慨說他會帶其他隊友去,那剛好,我們也帶上段野洲,大不了2V2,誰怕誰。”

段野洲百無聊賴地看著車窗外的晨景:“聽起來怎麽又熱血又中二的。”

“你怎麽回事啊段野洲?”洪子騫嚴肅地不滿,“你的鬥誌呢?晏浩慨那個傻逼可沒少挑釁我們!”

段野洲聳聳肩:“他一次都沒贏過我,我為什麽要對他有鬥誌?”

呂儒律的關注點有些不一樣,他問舒卓:“那個姓晏的對象是男生還是女生?”

舒卓一愣,哭笑不得:“當然是女生啊!我認識的男遊泳體育生,對象全是女生。”

呂儒律露出苦澀的笑:“那你直接說女朋友就好了嘛,要是用‘對象’這種不分性別的詞,我第一反應隻會是男朋友。”

果然男同遍地走隻是他身邊的現象,其他地方的男生們還是很好地遵循了直男和男同10:1的比例。

舒卓憐愛道:“律哥實在太不容易了呀。”

國家遊泳中心大的像一個大型的博物館,隨處可見一些奧運會的標誌標語,遊客光是參觀都要用上一兩個小時。呂儒律在這方麵沒見過什麽世麵,還是第一次親眼看到有觀眾席的泳池。剛過開館時間沒多久,場館裏遊客很少,他們幾乎可以算是包場了。

在更衣室門口,他見到了被騫卓小情侶吐槽了一路的理工大遊泳隊隊員。和他們一樣,理工大也來了四個人,兩個專業選手,兩個啦啦隊。

晏浩慨看到段野洲,臉色不太好看:“你也來了?”

段野洲對晏浩慨倒沒什麽敵意:“路過,過來看看。”

“來都來了,下個水唄?”晏浩慨抬起下巴,“400米個人混合泳,怎麽樣?”

段野洲可有可無地說:“你們安排,我都行。”

四個體育生進更衣室換泳衣去了,留下四個“家屬”在看台上等候。呂儒律本以為他們會來一波賽前傳統的垃圾話環節,沒想到舒卓和晏浩慨的女朋友竟執手相看淚眼地互訴衷腸,男人間的鬥爭似乎對她們的姐妹情誼影響不了一點。

舒卓:“真的好久不見了,樂纖小寶貝,想我了嗎?”

樂纖:“嘿嘿,有一點想,我本來以為這個寒假見不到你了呢。”

舒卓:“我也是我也是,幸好你們也在首都才能見上一麵——晚上一起去逛街怎麽樣?”

女生們聊得正嗨,樂纖忽然看向呂儒律,好奇地問:“小舒,這位帥哥是誰呀?以前好像沒見過。”

舒卓笑道:“律哥不自我介紹一下嗎?”

呂儒律道:“我叫呂儒律,是和段野洲一起來的。”

樂纖似懂非懂:“哦,呂……什麽律同學,你也是來支持自家男人的嗎。”

……這小姐姐怕不是個天然呆吧。

呂儒律剛想說不是,樂纖突然站了起來,對著入口熱情揮手:“老公,這邊!”

晏浩慨朝觀眾席望來,微笑著衝女朋友揮手示意。舒卓和另一個女生也各自對自家男朋友高喊著加油,沒有女朋友的段姓單身狗夾在三個脫單人士的中間,似乎有一點點格格不入。

其他人朝觀眾席看來的時候,段野洲也看了過來——段野洲在看他。

呂儒律心口一跳。

——不行不行,別人有的專屬啦啦隊,他學弟也要有!

“是的,”呂儒律認真地點了點頭,“我是專程來支持段野洲的。”

體育生們有幸請到了館內的一位工作人員客串裁判。他們已經熱了身,場館內雖然有空調,但他們還是穿著羽絨服保持體溫。等裁判說開始準備,四人才脫下外套,相繼走上出發台。

舒卓告訴呂儒律,這四人主攻的泳姿不一樣,所以身材也會有一定的差別。

“晏浩慨主攻蝶泳,完完全全就一行走的雙開門。”舒卓悄悄地說,“子騫他的強項是蛙泳,你看他大腿的肌肉……”

隨著舒卓的介紹,呂儒律的視線從四個體育生身上一一掃過,最後黏在了段野洲身上。

在場每個男生都是185以上的身高,身材也帶感得各具特色。他沒好意思告訴舒卓,他還是覺得段野洲最好看。

不是好看一點點,段野洲比其他人好看多了。他的身材沒有任何的短板,肩寬長腿,肌肉的線條相比在陸地上練出來的堅硬,更顯得流暢柔和。

黑發被悉數塞進泳帽裏,沒了發型的修飾,他的五官立體又深邃。長期在沒有風吹日曬的室內訓練使他的皮膚光潔且彈性十足。

他太年輕了,剛剛成年的年紀,臉上似乎能掐出水來。

泳壇出帥哥,永恒的真理。

呂儒律意識到,這是自己第一次見到段野洲展現出專業的一麵。雖然隻是一場非正規的私下切磋,段野洲也懶洋洋的沒太重視,卻足以讓他看到他學弟的優秀。

他很期待,期待以後能在正式的賽場上看到更優秀的學弟。

呂儒律抿了抿嘴唇,從段野洲的雙肩包裏翻出礦泉水,一口灌下一大半。

裁判做出準備的手勢,他看到段野洲將額頭上的泳鏡拉下戴好,擺出即將入水的姿勢。隨後一聲哨向,四人幾乎在同一時間入了水。

噗通——觀眾席上的啦啦隊閃亮登場,加油呐喊聲此起彼伏,舒卓舉起手機給他們錄像方便以後複盤。

“寶寶加油!”

“老公是最棒的!”

“衝衝衝,老公我在看你呢!衝啊!”

呂儒律被一聲聲“老公”吵得腦闊疼。他是今天所有人之中年齡最大的學長,自然要展現出成熟穩重的一麵。他緊盯著段野洲所在的泳道,雙手握拳,一言不發,在精神上全力支持段野洲。

舒卓問:“律哥,你不給段野洲加油嗎?”

呂儒律說:“我在加啊——我在心裏加。”

舒卓道:“那怎麽行!加油一定要喊出來,你要讓對方聽見才有效果啊!”

呂儒律婉拒舒卓的邀約:“你們喊喊就行了,我喊什麽啊。”

混合泳的順序是蝶泳、仰泳、蛙泳和自由泳,段野洲最擅長的自由泳在最後。第一個100米遊完,主攻蝶泳的晏浩慨不出意外地領先了其他三人,段野洲排在第二的位置。

呂儒律即使不常看遊泳比賽,也知道自己不用急,段野洲後麵有的是時間追趕。可第二個100米遊完,晏浩慨依然位於第一,段野洲則被擠到了第三的位置。

眼看段野洲和晏浩慨的距離越拉越大,呂儒律有一點小急了,樂纖還在他耳邊奮力大喊:“老公你是第一啊啊啊!保持下去,老公!”

呂儒律終於坐不住了:“老公……啊呸,不是不是,學弟!”

剛剛……發生了什麽?

呂儒律險些咬到舌頭,自己把自己震驚到頭骨破裂。

怎麽回事?!“老公”這兩個字,怎會從他口中叫出?

就算被樂纖影響到了,他也不至於……至少不應該啊!

他一直以為自己是身在男同堆,心在直男營,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

難道他錯了?他其實是“出淤泥而全染,濯清漣而妖得要死”?

不不不,人生在世誰還沒口誤過啊。就像楚城,對秦書自詡是他爸的行為嗤之以鼻,可聽爸爸聽得多了,有一次一急眼還真對秦書叫了聲爸。當時他就在現場,是秦書和楚城父子關係的唯一見證人。

別慌別慌,這都是小問題,當務之急是給學弟加油啊!

呂儒律朝左右看了看,隻見家屬們都沉浸在比賽中,似乎沒人注意到他這一時的口誤。

他暗搓搓地鬆口氣,若無其事地將雙手攏在唇邊,高喊地加入了體育生的後援團:“段野洲加油——衝,給老子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