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江辭知道林空鹿臉皮薄，不喜歡被提這件事，立刻閉口。
林空鹿見狀氣哼一聲，越過他，鼓著臉去找趙星墨。
關於白衣服少年的事，他想打聽一下，看會不會跟趙叔他們有關係。可這事不好直接去問趙叔，他打算從趙星墨這問。
趙星墨跟他一起走到石屋旁，神情有些不解：“小鹿，到底什麽事，要這麽神秘？”
林空鹿組織了一下語言，斟酌說：“星墨，我在深林裏遇見一個跟你長相一模一樣的人……”
話還沒說完，趙星墨就一愣，接著臉色發白，擼兔子的手不自覺抓緊。
兔子的耳朵被揪得一痛，不由“嗷嘰”一聲。
“抱歉抱歉……”趙星墨慌忙鬆開手，神情竟有些恍惚。
兔子本來想轉頭撓他，但見他這樣，又怏怏縮回爪子，說：“算了算了，好兔不跟人鬥。”
然後腿一蹬，跳到林空鹿身上。
林空鹿拍拍它的短尾巴，說：“去找你三弟。”
兔子小臉幽怨：“大哥，你變了，你現在偏心三弟，我變弱智時，你們是不是發生了什麽？”
“去去去。”林空鹿直接把胡蘿卜給它，讓它塞進空間裏。
然後又看向趙星墨。
趙星墨忽然緊緊抓住他身側的手臂，眼睛微微泛紅，仿佛要哭出來，緊聲問：“他在哪？我是說，你看見的那個人他……”
林空鹿忙安撫他，將大致情形告訴他，並說對方留在深林裏，不願過來。
趙星墨焦慮得咬起指甲，像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說：“不行，我得去告訴爸爸，不不，不能告訴他，應該我先去把他找回來……”
林空鹿讓他先冷靜：“他故意躲著我們，不願過來，江辭都沒找到，你去了更白搭。不過你放心，我給他留字條了，如果他改變主意的話，會去山下等我們。”
說完頓了頓，又試探問：“星墨，他跟你和趙叔……”
趙星墨陷入了沉默，許久後，紅著眼睛啞聲說：“我還有一個哥哥……”
林空鹿微微睜大眼睛，無聲吐出一口氣，暗想：果然。
“他叫趙星白，我們是雙胞胎。”趙星墨繼續道，聲音很輕，“我不太記得小時候的事，但模糊記得，哥哥對我很好，會變……”
他眼神迷茫了一下，似乎不太能記清，遲疑了幾秒才說：“會變魔術，變出蘑菇逗我玩。”
蘑菇？林空鹿微微皺眉，有些奇怪。
“小時候我身體不好，爸爸對我總是很溫和，對哥哥卻比較嚴厲，不許他做這，不許他做那。後來我們一家住進白房子裏……”
說到這，趙星墨又微皺眉，似乎記不清具體是怎麽回事，猶豫一下說：“好像是我們一家被綁架了，不知過多久，爸爸帶我們逃了出來，可路上我生病了，病得迷迷糊糊，感覺要死掉了。
“再後來，我就昏迷了，什麽都不記得。”他微垂眼瞼，語氣難過，“後來我才知道，當時後麵一直有人在追我們，爸爸沒法帶兩個孩子一起逃，又以為我快病死了，就……狠心把哥哥藏在樹叢裏，先帶我逃，可等他安頓好我，再回頭去找哥哥，卻發現哥哥不見了……”
“
其實我知道，爸爸一直後悔當時丟下哥哥，所以他後來躲著我，對我變冷淡，經常把我一個人關在家裏，不許我出去。可能是我跟哥哥長得一樣，看見我，他就會想起哥哥，會後悔、愧疚。”
他吸了吸鼻子，聲音有些哽咽：“其實有時候，我也希望被丟下的是我，這樣爸爸就不會不喜歡我，我也不會對不起哥哥……”
林空鹿歎氣，抬手摸摸他的腦袋，說：“趙叔沒有不喜歡你呀，他記得你愛吃紅燒肉，在食品廠基地時，聽說你出事，急得差點暈倒。你說你小時候身體不好，但你看你現在多健壯。”
都是趙叔喂養得好，趙星白就很瘦。
“而且那件事也不是你的錯，沒有你對不起你哥哥的道理。至於趙叔，他把你關在家裏，可能是他去找你哥哥了？”
趙星墨低垂頭，小聲說：“其實長大後，我也是這麽安慰自己的。”
就是小時候沒想通，總因此杠趙洲之，杠著杠著，就杠習慣了，長大後也改不了。
“而且趙叔剛見麵，就對我好，很大原因也是我跟你年齡相仿，看見我就下意識想起你。”林空鹿又說。
他能看出，趙洲之其實很關心兒子，就是有時候氣急了，會不好好說話，父子倆都強。
趙星墨“誒”一聲，說：“不是因為你性格像哥哥嗎？”
林空鹿：“？”
哪裏像了？我有那麽單純好騙嗎？
趙星墨撓撓頭，說：“你跟我哥一樣文靜、靦腆，我有時候跟你相處，也會下意識想起哥哥。”
林空鹿：“……”我可不靦腆，我凶得很。
趙星墨說完，很快又緊張問：“小鹿，我哥他真的會下山找我們嗎？”
林空鹿：“這……”
他隻留了字條，也不能確定。
正當他猶豫該怎麽回答時，忽然，遠處傳來兵器相交聲，同時有人吃驚喊：
“趙星墨，你幹什麽？”
趙星墨一愣，隨即反應過來，臉色一白，轉身就往聲音傳來的方向跑。
林空鹿也意識到可能是“趙星墨”，不，是趙星白來了，忙也跟著跑。
可剛跑兩步，他想起自己身體裏還一個小生命。怕把小生命跑沒了，他連忙又放慢腳步，低頭看一眼小腹，紅著耳朵暗暗咬牙：“都怪江辭。”
他小跑慢跑趕到，就見不少人已經站在那，看向打鬥的兩人。
“星墨怎麽忽然這麽厲害了？”
“他那把鐮刀是哪來的？”
“這小子不地道，趁江隊一個人時，忽然偷襲。”
“還好江隊反應及時，草，這小子下死手，他瘋了？”
宋雲蔚皺眉，他之前見賀陽抓過這個白衣小子，後來對方逃了。剛才回到山穀，他也見過趙星墨，但他當時以為趙星墨就是之前被抓的白衣小子，隻是換了身衣服，現在看來，竟然不是？
他下意識轉頭尋找趙星墨的身影。
趙星墨隻比林空鹿早趕到幾秒，喘息期間，恰好看見趙星白揮舞巨鐮，鋒刃利落勾向江辭脖頸，無機質的眼睛猶如死神雙眼，不帶任何情感。
巨鐮瞬間被金屬刀擋下，他身體在空中一個翻轉，尋機又攻向江辭另一處死角。
江辭認出他的臉，猜到他就是林空鹿說的白衣少年，神情微冷，出手極快，卻保留幾分實力。
趙星墨瞳孔驟縮，此時也認出白衣少年，幾乎立刻喊：“星白！”
白衣少年動作一僵，聽見這個名字，似乎回憶了一下，才機械地緩緩轉頭。
這時，趙洲之也趕過來，看見那張臉後，整個人瞬間僵住，血液仿佛被急速凍住。
“星、星白？”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找回聲音，顫抖著說，神情不敢相信。
趙星白微垂眼睫，躲避般垂下視線。
他餘光瞥見站在趙星墨身旁的林空鹿，握著巨鐮的手指僵了僵，忽然轉身，倉促逃往山林。
“星白！”林空鹿這時也喊，“你看見字條了嗎？我們不是朋友嗎？”
趙星白背影一僵，腳步卻沒停留。但下一刻，江辭身影瞬閃，憑空出現在他麵前，直接一記手刀劈下。
“呃。”趙星白還沒來得及反應，身體便緩緩倒下。
江辭在他臉著地前，直接抓住他衣領，將人拎回去。
趙星墨和趙洲之都鬆一口氣，趙洲之想跑過來，卻發覺腿一陣發軟，險些跪地。
趙星墨倒是急奔過來，但跑近後，又情怯，磕磕巴巴問：“他、他沒事吧？”
不遠處的鳥翅人看完打鬥，忍不住提醒：“那小子是秦鈺的人，滑不溜秋，難抓得很，抓到也會跑，建議你們鎖緊了。”
話音剛落，本該被打暈的趙星白忽然睜開眼，一雙眼睛不帶絲毫感情，像沒有生命的玻璃。
趙星墨正低頭小心看他，見他忽然睜開眼，被嚇一跳，身體下意識往後一仰。
江辭察覺，瞬間凝出金屬鏈，將他鎖緊。
趙星白眼睫顫了顫，垂下眼眸，不吭聲，也不看任何人。
林空鹿和趙洲之這時也趕到，趙洲之眼睛發紅，嘴唇顫了顫，一時說不出話，隻從嗓子眼擠出一句：“星白……”
林空鹿平緩呼吸，彎下腰，語氣盡量平緩道：“星白，你別緊張，我們沒有惡意，鎖住你是想讓你先冷靜，你看見我留的字條了嗎？你……為什麽要殺江辭？”
他看得出，趙星白剛才是真要殺，不是打著玩。可對方性格跟白紙一樣，跟江辭也沒有仇，大概率不是自己想殺，而是……有人指使？
他深吸一口氣，又試探問：“是有人指使你？”
趙星白抿緊唇，沒有回答。
趙洲之也不知該如何開口，有些語無倫次說：“星白，你、你還記得我嗎？我是爸爸，你、你……”
趙星墨見哥哥回來了，也一陣高興，但看見趙洲之對待趙星白時小心翼翼的樣子，又不受控製地心中微酸，眼神黯然。
趙星白目光顫了顫，依舊沒看趙洲之，最後隻低聲對林空鹿說了一句：“對不起。”
林空鹿無聲歎氣，覺得此刻還是先讓趙叔一家相認比較好。
“你不想說，那就先不說吧。”他無奈起身，並給江辭使個眼色，打算讓出空間，讓趙叔父子仨單獨相處。
但就在這時，趙星墨身體“嘭”地變小，瞬間變成一朵白蘑菇，手中的巨鐮也消失不見。
緊接著，在眾人目瞪口呆的眼神中，他一蹦一跳，直衝向困著一窩小蘑菇的電網。
所有人都愣住了，一時沒回神，竟忘了阻止。
趙洲之最先反應過來，臉色不由驟變，撲過去緊聲喊：“星白！”
但他沒撲住，那朵蘑菇從他指尖溜走，一蹦三尺高，“啪”地砸在電網上。
“滋”一聲，空氣中似乎有烤蘑菇的香味。
電網下的一窩小蘑菇“啊”一聲拉長音，驚駭地縮在一起。
但下一刻，白蘑菇穿過電網，砸進了蘑菇堆裏。
“哇呀！”小蘑菇們四散而逃。
電網外，趙洲之僵住，趙星墨呆滯，江辭和林空鹿都愣住，其他人也全傻眼。
這是什麽情況？人變成蘑菇了？
“原來那小子也是怪物？”鳥翅人回神後，嘖嘖驚歎。
趙洲之反應過來，忙踉蹌起身，跑向電網。
宋雲蔚趕緊攔住，說：“小心，有電。”
趙洲之眼睛通紅，嘶啞聲音喊：“星白，星白，你快出來，我是爸爸，爸爸、爸爸當初不該丟下你……”
江辭看向蘑菇們皺眉，林空鹿也犯難。
這麽多蘑菇，還都長得差不多，到底哪個是趙星白？
他不由求助地看向宋雲蔚。
宋雲蔚輕咳一聲，說：“找被電過的就行。”
江辭：“……”
宋雲蔚：“你這副表情是什麽意思？有意見就直說。”
江辭收斂表情：“大哥誤會了，我覺得大哥剛才說得對，但電網裏的蘑菇多，蘑菇們又不聰明，總有不長眼碰到電網的，被電過的恐怕不止一個。”
宋雲蔚：“……那就都找出來，挨個查。”
明顯就想說他不對，還拐著彎說是他誤會，虛偽，慣會在他弟弟麵前裝模作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