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宋雲蔚昨晚沒睡,因為江辭和林空鹿都睡著了,隻能他負責警戒。

負責警戒沒什麽,但看江辭抱著他乖乖巧巧的弟弟睡得香甜,就越看越生氣。

忍了一晚上,他現在看江辭哪哪兒都不順眼,本想等江辭清醒,就讓對方趕緊鬆開自家弟弟,誰知竟聽見兩人在說什麽孩子。

昨晚江辭腦袋不正常時,說小鹿懷了他孩子就罷了,現在清醒後,竟然也說小鹿有個孩子。

關鍵是小鹿還不反駁。

宋雲蔚心中一沉,忽然指指江辭,說:“你過來一下。”

江辭低頭看林空鹿一眼,很快鬆開手臂,整理衣服起身。

林空鹿也站起身,神情尷尬,視線飄忽,假裝看周圍景物。

宋雲蔚表情嚴肅,問江辭:“孩子是怎麽回事?”

他此時還沒往自家弟弟能懷這個方向想,隻以為是弟弟有個孩子。

江辭卻以為他已經知道了,說不定還是自己昨晚夢遊時說的,打架可能也是因為這。

他不由攥緊林空鹿的手,沉了沉眸,緩緩開口:“抱歉,大哥,小鹿懷的孩子……是我的。”

最後個字,他幾乎是咬著牙,一字一字說出。

林空鹿詫異轉頭,不解看向他,奇怪他怎麽會知道。

江辭察覺,誤解了他的神情,安撫地用指腹摩挲他手背,輕聲說:“別怕,有我。”

林空鹿:“……”我、我怕什麽?本來就是你的。

宋雲蔚沉默了,心中覺得荒誕至極,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懷了孩子?他弟弟懷……不,等等,先冷靜,他確定他們家當年走丟的是弟弟,現在找回來的也是弟弟,不是妹妹!

所以弟弟怎麽會懷孩子?還懷了姓江的這小子……

宋雲蔚視線落在兩人臉上,試圖找出一絲開玩笑的可能性,但沒有。

江辭目光繾綣地注視他弟弟,神情鄭重得像婚禮宣誓,而他弟弟,正害(尷)羞(尬)低著頭。

宋雲蔚無法冷靜了,再次開口,語氣艱難:“你剛才說小鹿懷了你的孩子,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

林空鹿被“一而再,再而”地提起這事,表情實在生無可戀,忍不住小聲道:“能不能別再提這件事了?”

社死這種事,會不會多來幾次,就能習慣?

宋雲蔚聽他這麽說,心反而更沉,也愈發確信。雖然這件事令常人無法想象,但末世後,發生什麽都不奇怪。

他熬了一夜的雙眼布滿血絲,此刻死死盯著江辭,咬牙道:“小鹿你別說,讓他說。”

江辭收回落在林空鹿身上的視線,看向他,最終點了點頭。

宋雲蔚瞬間捏緊拳,終於難壓怒氣,似乎下一刻就會打在江辭臉上。

可看向旁邊乖巧漂亮,“依賴”著江辭的弟弟,他又硬生生忍住,最後閉了閉眼,幾乎是從牙縫擠出一句話。

“江辭,你跟我過來一下。”

說完他就轉身,往昨晚打架的地點去,那處空曠。

林空鹿下意識看向江辭。

江辭鬆開他的手,見狀安撫:“沒事,別擔心,我跟大哥都有分寸。”

林空鹿:“……”誰擔心你們了?愛打不打。

但兩分鍾後,見江辭又添一隻烏青眼,而且隻挨打,不還手,他趕緊開口阻止:“別打了,要打回去打,在這裏打不危險?”

宋雲蔚雙眼通紅,死死抓著江辭的衣領,聲音痛苦憤怒:“你知不知道小鹿他才十八歲,你就下得了手?你、你……簡直畜生!”

江辭閉眼,神情比他更痛苦:“抱歉。”

是啊,小鹿才成年,就已經……

如果他知道那個畜生是誰,他一定不會放過。

江辭攥緊手,心髒像被細密的毒針紮著,疼得苦澀又綿密。

林空鹿忍不住開口糾正:“那個,是十九歲。”

上個月剛過的生日,謝謝。

“別說了。”宋雲蔚和江辭同時開口,神情痛苦。

林空鹿:“……”無辜.jpg

但打歸打,路還要趕。

人在一陣僵硬氣氛中簡單吃了早飯,出發前,宋雲蔚走到林空鹿麵前,聲音低啞:“小鹿,大哥背你。”

林空鹿不太習慣他這麽自稱,小聲說:“我可以自己走。”

宋雲蔚艱難笑了笑,聲音勉強:“你……現在不方便走太多路,還是大哥背吧。”

林空鹿還是不太習慣,但看著宋雲蔚充滿愧疚的眼神,又不好拒絕。

一直站在旁沉默的江辭見狀,緩緩開口:“大哥,還是我背吧。”

林空鹿像被解了圍,忙點頭:“對對。”誰的孩子,誰背。

他現在可理直氣壯了。

宋雲蔚沉默,縱使他看江辭千般萬般不順眼,可偏偏弟弟喜歡,最終也隻能無奈點頭。

回去的路上,林空鹿好奇問起自己怎麽會是宋雲蔚弟弟,畢竟係統提供的劇情都沒這段。

宋雲蔚這才想起之前隻顧著生氣和教訓江辭,竟忘了正式跟弟弟認親。

他愧疚地把自己小時候弄丟弟弟的事說了一遍,且不知第幾次地自責道:“對不起,都怪大哥當年貪玩,如果那天我沒去打球,而是在家門口陪你玩,你就不會被人用棒棒糖騙走。”

林空鹿搖頭,恍惚間竟覺得好像真有這一幕的記憶。

但這怎麽可能呢?他是穿來的……

“對了小鹿,你這些……”宋雲蔚想問他這些年過得道你不是真正的星墨,但我想我們還是朋友,我可能認識你的家人,如果你願意跟我們一起離開的話,可以去山下等我。】

落款是:你的朋友,林空鹿。

“趙星墨”不認識字,但他認真看了許久,然後把字條折起來,小心放進口袋。

猶豫片刻,他又蹲下身,掀開蓋著用來防塵的樹葉,看向被特意攏成一小堆的水靈靈野果,接著又看向旁邊那盒自熱米飯。

“如果我真是趙星墨就好了。”他小聲自語。

他沒有朋友,盡管是騙來的友情,也忍不住想珍惜。

“趙星墨”有些孤獨,抱著自熱米飯盒,寂寞地從中午坐到黃昏。

旁邊隻小蘑菇試圖跟他“說話”,見他不理,隻好跑到旁邊的樹根邊,把自己埋在土裏呼呼大睡。

“趙星墨”仿佛沒看見,一直僵坐著。

曾經被關在實驗室時,他可以看著透明的玻璃牆,呆呆地一坐就是一整天,可今天,他卻有些煩惱。

“要不要偷偷跟過去?”他攥著巨鐮手柄,無意識地自語。

最後實在想不出答案,幹脆放下巨鐮,笨拙地拆開自熱米飯,打算先吃飯。

如果吃完飯後,天還沒黑的話,就偷偷跟上。

他在心裏暗暗道,這麽想完,拆包裝盒的動作也快了起來。

夕陽落山後,天總黑得很快。

“趙星墨”拌好飯,眼看最後一抹陽光要消失,忙加快扒飯的動作。

就在這時,一道輕微腳步聲從林中傳來。

“趙星墨”動作一僵,手還拿著筷子,臉也被自熱米飯盒半遮,身體一動不動。

腳步聲越來越近,踩著深林裏的枯葉,不緊不慢,像閑庭信步。

“趙星墨”對這腳步聲十分熟悉,清瘦的身體不自覺僵硬緊繃,像弓緊的蝦背。

終於,那人走到他麵前,陰影籠罩下來。

“飯好吃嗎?”對方彎下腰,笑吟吟開口,白大褂的衣角落在他低垂的視線前。

“趙星墨”僵硬半晌,終於放下米飯,沉默站起。

“啪!”下一刻,一個巴掌打在他臉上。

“趙星墨”被打得趄趔一下,但很快又站好,低垂著頭。

“讓你拿的東西呢?”白大褂冷下聲音問。

“趙星墨”手指揪著衣擺,低聲說:“對不起,爸爸,東西不在林空……不在那個人身上。”

白大褂忽然抬起他下巴,陰冷目光盯著他眼睛,片刻後哂笑:“001,才出來幾天,你就學會撒謊了?”

“趙星墨”無機質的眼睛一僵,瞬間不敢亂動。

白大褂甩開他,無視他瘦弱的身體撞在樹上,漫不經心道:“你根本就沒去找。”

“趙星墨”靠著樹勉強站穩身體,依舊低垂腦袋,機械道歉:“對不起,爸爸。”

“算了,反正東西也不在那個小鬼身上,在那個姓江的覺醒者身上。”白大褂漫不經心說,轉頭看向“趙星墨”時,語氣忽轉嚴厲,“給你天時間,務必殺了江辭,拿回殘頁,如果做不到……”

白大褂眯了眯眼,說:“你應該知道,沒用的孩子,隻會被丟棄,銷毀。”

“趙星墨”表情沒有任何變化,手指卻無意識地摳緊巨鐮手柄上的紋路,低聲機械回道:“知道了,爸爸。”

“那就快去。”白大褂冷聲吩咐,順腳踢翻地上的自熱米飯。

“趙星墨”的目光終於顫了顫,但因為低垂著腦袋,沒被發現。

他低聲說了聲“是”,握緊巨鐮轉身,很快消失在山林中。

在他走後不久,一架直升機出現在山林上空。

……

白大褂回到直升機上,剛坐下,旁邊一名金發男子就嗤笑:“戴,看來你的實驗品不怎麽聽話,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哦,當然也可能不是001號的問題,是你能力有問題。”

如果林空鹿在這,一定會驚訝發現,這人竟是曾在沉堯意識境中出現,並一手造成沉堯人生悲劇的那個瘋狂教授——海斯。

被稱為“戴”的白大褂聞言冷笑,嘲諷道:“海斯,搞清楚,我現在是在為你收拾爛攤子,如果不是你控製不了沉堯,又殺不死他,還讓他有機會把殘頁給那個姓江的覺醒者,我會派出001號?”

海斯推了推眼鏡,輕笑:“有什麽關係?殘頁早晚會拿回來。倒是你,戴,我看是這麽長時間對組織沒貢獻,急著想立功,才把001號派出去?

“況且,我好歹能解密殘頁上的內容,我改造的沉堯也差點成神,而戴教授你……”

他挑了挑眉,才繼續道:“除了僥幸培育出001號,你對組織、對人類還有什麽貢獻?哦,聽說本來應該是兩個,還被你培育失敗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