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石屋內的氣氛又一陣僵硬。
剛聽完狗血故事，了解江辭和宋雲蔚之間“過節”的眾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最後都抬頭望屋頂，決定不開口。
家事，家事，大舅哥和弟夫不對付，他們外人能摻和什麽？
當然，半分鍾後，弟夫還是幫大舅哥解開了鎖鏈。
宋雲蔚轉著手腕，活動被綁太久的胳膊，臉色不太好看。
他身邊那幾名手下見了，猶豫一下，上前小聲勸：“宋先生，當忍則忍。”
他們都是末世前就被宋雲蔚雇傭當保鏢，末世後，無論覺沒覺醒能力，宋雲蔚都還照樣養他們，甚至幫他們安頓家人。他們也都心生感激，見宋雲蔚臉色不好，不由就勸幾句。
這些年，他們跟著宋雲蔚天南地北、大大小小的城市跑，都知道他心裏多在意弟弟，又為了找弟弟花了多少精力。
現在弟弟好不容易找到，卻被別人拱了，能不氣嗎？
但話說回來，拱小少爺的這位江先生，確實一表人才、實力又強，接下來恐怕還要合作一起去找小少爺，可不能打起來。
宋雲蔚聞言瞥他們一眼，仿佛在說：我能不知道？
他又不是沒腦子，不理智，在這種時候鬥氣。
“一碼歸一碼，”他走到江辭身旁，沉聲說，“你救我，這個恩我記著，但你欺負過小鹿，這個賬我以後也會跟你算。”
江辭轉頭看他，點頭：“大哥說得是。”
宋雲蔚一噎，臉又黑：誰是你大哥？
“顧教授不在這裏？”江辭很快又收回視線，掃視一圈屋內，岔開話題問。
“顧教授沒被關在這，被他們弄去別的地方搞研究了。”宋雲蔚也緩和臉色，說起正事，“至於具體在哪，我也不清楚，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那些怪物抓顧教授，是想研究怎麽變成正常人類，我懷疑他們曾經是人。”
江辭蹙眉，幾乎立刻聯想到被人為弄成植物怪物的沉堯，不由沉聲：“恐怕不止是可能。”
宋雲蔚見他語氣肯定，嚴肅問：“你知道什麽？”
江辭搖頭：“先不說這些，想個辦法把那些怪物都先控製起來。”
他說的是控製，不是殺死。
宋雲蔚皺眉：“這恐怕有點難。”
江辭：“所以需要大哥協助。”
宋雲蔚：“……”能不能別叫大哥？
但江辭緊接著又說：“盡快控製他們，問清楚這裏的空間傳送是怎麽回事，能快點找到小鹿。”
宋雲蔚：“……行吧。”
很快，石屋內的幾人開始商量計劃——
首先，一旦他們出去，外麵那群小蘑菇肯定會吱吱哇哇報信，鳥翅人就會警覺。
所以江辭提議，大家先把鎖鏈套回身上，在石屋內鬧出動靜，引幾個人形怪物前來，先製服一部分，接著去木屋，解決剩下的。
幾人都同意，宋雲蔚奇怪問：“你怎麽知道蘑菇會報信？”
江辭：“你們被抓來時，沒聽見那些蘑菇說話？”
宋雲蔚：“你能聽懂？”
江辭：“……鳥翅人說的。”
宋雲蔚：“？”然後呢？多說幾個字會燙嘴？
岑濱見其他人也不解，忙解釋：“剛才我們被抓時，那個鳥翅人和蘑菇對話，說等他挑個細皮嫩肉的人吃了，剩下的人都給蘑菇生孩子，那些蘑菇就開始歡呼。所以鳥翅人能聽懂蘑菇說什麽，蘑菇會向他報信也不意外。”
譚小甲等人一聽“蘑菇”“生孩子”，臉色就不好，顯然這幾天沒少被嚇。
趙洲之聽到這些字眼，也臉色發白，不自覺顫抖了一下。
江辭奇怪地看他一眼，但沒多問，隻對詹巍道：“你們先鬧出動靜。”
詹巍點頭，剛要大喊大叫，忽然聽見外麵傳來腳步聲和說話聲。
“賀姐，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沒抓到那小子？”鳥翅人問。
被稱為賀姐的人語氣微冷，道：“少廢話，我聽小安說，那邊又送來幾個人？”
“是呢是呢，都抓起來了，關在石屋裏。”鳥翅人忙不迭點頭，“不過那小白眼狼找的人越來越不行了，實力還不如上一批，沒怎麽費勁就全抓了，這次小蘑菇們可立大功了。”
一大片蘑菇跟在他們身後，聞言立刻歡快地蹦躂起來。
“我去看看。”被稱為賀姐的人很快說。
石屋內，譚小甲忙壓低聲音介紹：“這個賀姐就是這些怪物的老大，好像叫賀陽，具體能力不清楚，沒見她出過手，但應該比其他怪物都強。”
說完神情緊張地無聲詢問：怎麽辦？計劃有變。
本來他們想趁賀陽不在時，先拿下其他怪物，現在老大回來了，計劃還繼續嗎？
“她有個弟弟叫賀安，半人半魚，實力一般，而且行走不便，如果按剛才計劃，先製服她弟弟，倒是能製衡一下她。”宋雲蔚說。
江辭沉眸，片刻後說：“不用。”
宋雲蔚：“擒賊先擒王？”
江辭點頭。
宋雲蔚輕笑，這小子，倒是跟他想得一樣，有點不爽。
說話間，腳步聲已經到石屋外，賀陽很快開口，聲音冰冷：“開窗。”
話音方落，石屋窗戶上的木條被拆開，照進更多光亮。
一名有著褐色卷發、容顏清麗的女子站到窗口，冷冷掃視屋內。和鳥翅人一樣，她也有非人類特征，比如一對半透明、像魚鰭一樣的耳朵。
她應該就是賀陽，怪物們的老大。
江辭在她出現時，立刻控製金屬鏈從石屋外的地下飛出，鎖向她和她身後那些怪物的咽喉。
賀陽瞳孔驟縮，側身躲避同時，迅速凝出冰盾將鳥翅人等怪物擋開。金屬鏈瞬間化為金屬刺，刺破冰盾，緊接著又轉為遊蛇般的鎖鏈，眨眼就將鳥翅人等怪物捆住。
防止他們中有空間能力者，江辭直接將他們和一棵巨樹捆在一起。宋雲蔚還“貼心”地在鎖鏈上加附一層幽藍電光。
鳥翅人等怪物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電得暈乎乎，羽毛都焦了。
江辭看見宋雲蔚的能力，眼神一暗，迅速分析利弊——金屬導電，大舅哥不能得罪。
得益於他們出手快，殺對麵一個措手不及，怪物們還沒出手，戰力就減損大半。
賀陽清麗的臉上閃過怒色，為躲避金屬鏈，她身體迅速後撤，同時抬手凝聚力量。瞬間，石屋被冰封，所有人都出不去，無數冰錐更從已經被冰覆蓋的四麵牆向他們射來。
這種瞬間冰封、大麵積控冰能力，比同是冰係覺醒者的詹巍要強太多了。
石屋內，所有人臉色都一白，但下一刻，六麵金屬盾浮現在他們上下左右前後，擋下冰錐。江辭同時抓住宋雲蔚，身影一閃，兩人便出現在石屋外。
賀陽見他們忽然出現，神情微驚，迅速控製冰錐轉移方向，同時試圖凍住兩人。瞬間冰錐緊追兩人，不斷凝結的冰霜也如巨龍緊隨。
江辭、宋雲蔚同時向相反方向閃避，宋雲蔚躲避同時，控製幽藍電光攻擊，吸引賀陽注意力。
江辭身影一閃，瞬間出現在賀陽身後。
賀陽隻覺他身影忽然消失，不及反應，就發現人已經到她身後。她心中一緊，剛想閃躲，江辭已經冷冷地，用刀背劈向她後頸。
她隻覺後頸一痛，身體便緩緩倒下，恍惚中，聽見一個驚懼慌張的喊聲——
“姐！”
賀陽倒在地上，努力強撐意識，掙紮呢喃：“小安……”
要結束了嗎？終究還是中了秦鈺的圈套，保護不了弟弟，也保護不了下屬朋友……
賀陽緩緩合上眼。
……
曙光基地，秦家大院外。
一輛低調奢華的轎車緩緩駛進大院，車門打開後，秦鈺走下車，習慣性地擦擦手指，盡管上麵沒有絲毫髒汙。
然後他冷著臉走進燈火通明的大廳。
這裏曾是宜城的政府大院，但如今，是秦家的私人宅邸。
進門後，他臉上的冷漠換為恭敬，對一名管家模樣的人說：“麻煩陳叔，我要見爺爺。”
陳叔臉上皮膚鬆弛，麵容蒼老，眼神刻板冷漠，聞言隻僵硬地點點頭，便轉身走向電梯。
電梯關了，沒過多久，又打開。
陳叔從電梯裏出來，表情依舊刻板：“老爺讓少爺上去，在三樓，書房。”
秦鈺點頭，到了三樓書房，卻緊張地先深吸一口氣，然後才推開門，低頭恭敬道：“爺爺。”
書房內光線昏暗，空氣中彌漫著腐朽的氣味，被秦鈺稱為“爺爺”的老人，坐在書桌後的陰影中，緩緩開口：“人呢？”
他眼神陰鷙，帶著莫名寒意與壓力。
秦鈺頭皮一緊，咬牙低聲說：“跟著一起去的幾個人言語不敬，激怒了他們，他們沒來曙光基地。”
霎時，房間內寒意又盛一分。
秦鈺心中一慌，忙說：“但我指點他們去青嶼山了，青嶼山有001號在，一定能拿回爺爺想要的東西，還有……帶回姓江的。另外，青嶼山那些怪物也越來越強了，他們……應該很快就能成熟。”
他聲音越來越小，頭也越垂越低，冷汗緩緩從額角流下。
書桌後的老人臉色陰沉，猶如枯樹皮的手指一點點敲擊桌麵，就在秦鈺承受不了心理壓力，快倒下時，他終於緩緩開口：“那就再給你幾天時間，記住，再抓不到強大的怪物、覺醒者，就讓邢舟代替。”
秦鈺臉色一白，暗暗攥緊手，指甲刺破掌心，卻隻低聲說：“知道了，爺爺，我一定會把姓江的抓來。”……
走出燈火通明的大廳時，秦鈺出了一身冷汗。
負責給他開車的下屬低聲問：“秦先生，去哪？”
秦鈺閉了閉眼，低聲說：“回別墅。”
……
青嶼山的一處山穀內，賀陽緩緩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竟沒被送往曙光基地，心中微訝。
隨即，她發現自己和鳥翅人他們一樣，被鎖鏈捆在大樹上。
旁邊，同樣被鎖鏈困在輪椅上的弟弟正淚眼汪汪，擔心看著她。而不遠處，一窩小蘑菇被困在電網下，含淚發抖。
見她醒了，小蘑菇們最先吱哇出聲——
“嗚嗚吱哇……”賀陽大人，快救救我們。
“哇哇嗚……”這兩個好看的人太凶了，我不要跟他們生孩子。
“嚶嚶嗚……”我還是喜歡早上抓的那個白衣服哥哥。
賀安也拚命移動輪椅，冰藍色魚尾巴一擺一擺，哭泣喊：“姐，你沒事吧？他們把你怎麽了？”
賀陽：“……”吵得頭疼。
正看守在旁，等她醒來的宋雲蔚等人：“……”什麽情況？
明明先被抓的是他們，他們不過是正當反擊，怎麽搞得好像他們是十惡不赦的大惡人一樣？
鳥翅人這時也幽幽轉醒，看清情況，立刻痛哭：“賀姐，賀姐你也被抓了？”
然後大聲嚷嚷：“他媽的你們這群奸詐小人，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對，讓秦鈺那狗日的來，老子就是死，也要先啄死他！”
宋雲蔚冷笑，幽藍電弧逼近鳥翅人，問：“誰是奸詐小人？找老弱病殘的假人在路邊假裝求救，設圈套的不是你們？”
鳥翅人大怒，道：“怎麽就是我們了？我們隻是截個胡，設圈套的分明是秦鈺那狗日的！”
說完又看向江辭等人，繼續啐道：“對，他今天又送來幾個人假裝實力弱，故意被抓，嗬，你們可真是他收下的好狗——”
話沒說完，金屬刺直抵他咽喉，江辭冷聲道：“再多說一個字試試。”
“呃。”鳥翅人被迫仰著頭，無法開口。
眼看金屬刺就要刺破他咽喉，輪椅上的賀安驚慌喊：“翼哥！”
小蘑菇們也哇哇哭喊：“翅膀哥哥。”
兔子冒出頭，驚歎：“哇，比我還能吵。”
“安靜！”賀陽忍無可忍，終於冷聲道。
然後看向江辭，沉聲冷靜：“你們是秦鈺派來的？”
江辭收回金屬刺，冷淡道：“不認識，路上偶遇過，他給我們指了路。”
頓了頓，又補充：“你們先抓了顧福明老教授，我們來此隻是救人。”
賀陽冷笑，顯然不相信他的話。
江辭也不指望她信，隻問：“你們這裏的空間傳送是怎麽回事？”
賀陽反諷：“你自己就是空間能力者，你不清楚？”
鳥翅人一聽，立刻道：“媽的，果然是秦鈺的……”
話沒說完，金屬刺又刺向他。
他霎時止聲，頓了頓，才繼續開口，憤懣道：“那些破空間門不就是你們設下，想困住我們的？還問，裝什麽裝？”
江辭皺眉，那些空間門不是山穀裏這些怪物設下的？
賀陽這時也冷靜道：“空間門不是我們設的，如果我們中有空間能力者，早就離開這了。”
“沒錯，哪至於像現在這樣，跟家畜一樣被困在這，等你們三五不時就來抓一個。”鳥翅人憋悶道。
江辭沒想到結果會是這樣，但無論這些怪物說的話是真是假，再問下去，都得不到答案，隻會浪費時間。
現在已經傍晚，再耗下去，天就黑了。天黑後，山裏危險，必須得在天黑前找到林空鹿。
想到這，江辭眸色微沉，忽然起身，對宋雲蔚道：“大哥，你在這看著他們，繼續審問，我去找小鹿。”
說完他就要離開，下一刻，手臂卻被拽住。
“等等。”宋雲蔚皺眉，說：“我去找，你在這審。”
江辭：“……”
他深吸一口氣，道：“我用空間能力，找人更快。”
如果這不是大舅哥，他真不會耐心解釋。
宋雲蔚皺眉，道理是這個道理，但怎麽就這麽憋悶？
岑濱這時開口勸：“要不兩位都去找吧，我們在這守著就行，對了，還有顧教授和謝辛他們也需要找。”
……
山林深處，林空鹿和扛著巨鐮的“趙星墨”轉悠半天，也沒見到半個人影。
林空鹿累得小腿差點抽筋，終於不走了，停下歇息。
“趙星墨”扛著巨鐮望望四周，又認真替他指一個方向，說：“往那邊走。”
林空鹿搖頭，打量一圈四周後，忽然說：“這裏我們是不是來過？”
“趙星墨”無機質的眼睛動了動，問：“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