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算了,看來想離開這裏,不能太指望江辭,隻能靠自己。
除非江辭能立刻恢複正常。
林空鹿邊想,邊拿出饅頭啃兩口。雖然不餓,但一直不吃,總感覺有點不得勁。
隻是這番莫名其妙的冷戰後,兩人都沒怎麽再說話。江辭也一直守在洞口,不給林空鹿離開。
剛好天色漸晚,林空鹿也不想出去,就蜷在柔嫩細枝壘成的巢裏,閉目小睡。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感覺意識境中的時間,好像會忽快忽正常。
江辭在他睡著後,回頭看一眼。
見剛搶來的配偶穿著大紅嫁衣,皮膚瑩白如玉,睡在他親自壘的窩裏,看著小小一隻,漂亮又可愛,心中忍不住升起一陣滿足感。
他右手化為藤蔓,悄悄攀在窩的邊緣,低下枝頭,理了理配偶細軟的發。
隨即,他又冷下臉色,砍斷一根藤蔓,埋在山洞口,守著配偶,自己則轉身下山。
……
第二天,林空鹿一早醒來,就看見江辭站在他睡覺的窩旁邊,渾身是傷,散發著冷寒氣息。
他不由倒吸一口氣,趕緊從窩裏爬起,問:“你怎麽了?”
江辭沒說話,隻沉默著遞給他幾個饅頭。
林空鹿驚訝低頭,看向饅頭,這才知道他昨晚下過山。
他忙接過饅頭,先放在一邊,繼續問:“你下山了?被村民打了?你下山幹什麽?你……”
問到一半,他才見江辭眼睛通紅,好像哭過,又微怔。
男主在現實中性格冷酷,人狠話不多,砍起喪屍,更跟鐵人似的強悍。沒想到在意識境裏,失去記憶後,竟會被打哭、疼哭?
反差還真有點大。
林空鹿趕緊扶著他坐下,又把他右邊藤蔓上的葉子都揪下來,揪禿為止。然後把所有葉子放在一起,搗碎成黏糊狀,好心幫他敷在傷口上。
好在他身上傷雖然多,但都不致命。
江辭微垂眼眸,看著小配偶耐心地替他敷藥,眉眼間滿是擔憂和認真,心中又一陣滿足。
也許配偶有點喜歡他了,看來饅頭沒白拿。
“好了。”林空鹿很快敷好草藥,直起身,用手背拭了拭光潔額上的細汗。
見江辭眼睛還紅著,他又安慰:“都敷上葉子了,別哭,應該很快就不疼了。”
江辭:“……”
他表情明顯僵硬一瞬。
他眼睛確實發紅,也流過淚,但那是因為他進村後,扒了一戶人家的肥料袋子。
不幸的是,他扒的是一袋尿素,乳白色的結晶體,氣味異常刺激,熏得他眼淚直流。
可為了盡快開花,他忍了。
隻是這種事,他絕對不會說出來。
林空鹿安頓好他,又轉身走向山洞外,打算弄些水來。
江辭忽然用細枝勾住他的手腕,接著,身後的藤蔓在山洞角落裏一通扒拉,拿出一堆書本筆記、身份名牌,甚至槍械給他。
林空鹿非常驚訝,拿起一本筆記翻看,隨即驚喜,問他:“哪來的?”
江辭微抬起下巴,神情矜持,顯然對配偶的態度十分受用。
這些都是他回來時,無意間發現一個營地,搶的。
他昨天就看出了,漂亮配偶好像很喜歡這些。
不過……由於那個營地的人不肯把東西給他,還膽敢向他攻擊,他一不小心,把整個營地都掀了,並打傷了所有人。
現在那些人乘直升機逃了,估計要不了多久,就會回來報複他。
江辭決定等開出花後,就帶漂亮配偶一起離開,換個地方居住。
至於為什麽不現在就走,因為他回來時太心急,沒多想就把肥料都灑在山洞口附近的一個小水塘裏。等灑完,他才想起要搬家,這下後悔也晚了。
好在營地那群人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多待幾天也沒什麽。
在他心裏,現在顯然沒什麽事比開花更重要。他好不容易搶來一個漂亮配偶,總不能因為他不行,而結不了果。
所以,把東西都交給林空鹿後,他就回到洞口,繼續蘑菇蹲。
他把右手化成藤蔓,並一分為二,一半深深紮在泥土裏,一半放在有肥料的小水塘裏泡。
林空鹿見他自己去找水“清洗”,就不再管,坐在山洞裏的枝條上,翻看那些筆記。
……
綿延的山脈之外,一個城鎮醫院的病房裏。
之前拿望遠鏡觀察江辭的雇傭兵躺在病**,身上包滿紗布,咬牙忍痛道:“目標為什麽忽然襲擊營地,還搶走那麽多研究資料?會不會是他沒完全變成怪物,還保留了人性?”
隔壁病**,同樣躺著的斯文中年人表情凝重:“如果真是這樣,他一定會報複組織,不放過我們。搶走那些資料,估計是想交到各洲政府手裏。”
“真那樣的話,組織就完了。”傭兵男臉色緊繃,開口建議,“不能再等了,啟動捕捉回收計劃吧。”
中年男卻有些猶豫,說:“等等,再等等,等蘇的消息,這也是個實驗……”
……
山洞口,江辭蹲了一會兒,又把土裏的藤蔓放進水塘裏,水塘裏的放進土裏,交換著吸收養分,等待開花。
等待的時間是漫長的,他蹲著無聊,轉頭去盯漂亮配偶。
林空鹿不給他盯,他就盯附近的樹木,花草,看見野兔竄出來,就用藤蔓逮住吃了。盯到漂亮的野果,則用藤蔓摘下來,送給配偶。
沒一會兒,林空鹿腳邊地上的野果就堆成了小山。
江辭繼續百無聊賴地盯,這時,對麵樹上忽然爬過來兩條小蛇,顏色五彩斑斕,十分好看。
江辭當即想把它們抓住吃了,但那條雄蛇忽然扭頭,親昵地纏著雌蛇,兩條蛇頸項相交,柔軟的身段糾纏、旖旎。
江辭抓蛇的動作一頓,下意識轉頭,問林空鹿:“它們在做什麽?”
漂亮配偶是人類,比他聰明。
林空鹿下意識抬頭,順著江辭藤蔓指的方向,正好看見對麵樹上有兩條蛇在**。
他不由尷尬,明明他也失憶過,為什麽他什麽都知道,江辭就什麽都不知道?
不過,不知道有不知道的好。
於是他硬著頭皮忽悠:“它們在玩。”
然後就低頭繼續看資料,故意不理江辭。
他發現這些資料來自一個非營利、非官方的洲際組織,江辭搶回來的部分很亂,但大致總結一下,可以分為三類:
一類是有關史前文明研究的,包含巫祝、祭祀、神鬼等內容,主要目的是想尋找什麽遺跡。
另一類是植物學、病毒學、基因變異的相關研究,還包含一些實驗記錄。
林空鹿猜測,這可能就是他要找的東西,或許山崖下的那些屍體,甚至末世會爆發,都跟這些研究有關。
至於最後一部分,則有些玄學,研究人的精神、情緒,對什麽能量變化的影響。
林空鹿看不太懂,但覺得這部分內容,可能跟前麵尋找史前遺跡的研究有關聯。
正想著,一片陰影籠罩下來。
他下意識抬頭,就見江辭不知何時走過來,藤蔓悄悄纏住他腳腕。
“我們也玩。”江辭目光沉凝,飛快看一眼樹上那兩條蛇,意有所指。
林空鹿:“……”又、又來?
可江辭看著他,幽深的眼中漸漸燃起星火,充滿壓迫感,一點不像開玩笑。
他僵硬看著對方一點點靠近,不自覺攥緊身下細軟的枝條,指節微微發白。
別擔心,別擔心,江辭不懂。
林空鹿努力在心裏安慰自己,像小鳥一樣瑟縮,緊張得掐住掌心。
他忽然有點懷念現實中那個人狠話不多的江辭,至少對方看不上他。
“這……沒什麽好玩。”他緊張開口。
可江辭不管不顧,沒等他同意,枝條就隔著紅嫁衣,倏地纏住他小腿,並學外麵那兩條蛇,試探地親昵蹭了一下。
見林空鹿沒反對,他又悄悄纏上對方的腰和手腕。
林空鹿不是不想反對,他隻是僵住了,等發覺江辭隻是用枝條隔著衣服親昵蹭蹭他,並沒有進一步動作,他才鬆一口氣。
還好還好,江辭確實不會,隻是氣勢看著唬人。
兩人都互相試探後,竟達成了詭異的平衡。江辭滿足地用枝條纏著林空鹿,林空鹿則無視這些枝條,繼續看資料。
江辭其實還有些不懂,那條雄蛇為什麽紮雌蛇。他也嚐試讓枝條化出木刺,可看著林空鹿白皙細嫩的皮膚,又猶豫。
他的小配偶這麽弱小,被用力攥一下,手腕都會發紅,要是被刺紮,不得血流如注?
江辭想了想,最終放棄這個念頭。現在這樣他就滿足了,小配偶沒拒絕他,這讓他感覺,他們的關係也像那兩條蛇一樣親密。
……
林空鹿看著資料,不知不覺又睡著。
隔天醒來,他確信這裏的時間確實忽快忽慢。規律就是,有事情發生,時間流速正常,沒有時,便會加快。
江辭昨晚又下山了,依舊搶了饅頭和一小袋化肥,這次他沒把化肥都灑在水塘裏。
林空鹿也想下山查看一下,至少他想知道,那堆屍體裏為什麽會有村民,其中幾具甚至是喪屍。
但江辭總警惕他會逃跑,這件事恐怕得好好跟對方說。
可他還沒想好怎麽說時,這天中午,江辭忽然把他拉到山洞外,一向沒什麽表情的臉上,竟噙著一抹微笑。
他們站在那個小水塘旁,江辭舉起植物化的右手,五指瞬間化為枝條,接著,在那一簇嫩綠的葉片中,開出一朵冰藍色、玫瑰般的花朵。
花朵約有林空鹿的拳頭大小,輕薄的花瓣舒展,每一瓣都晶瑩剔透,仿如琉璃般美麗。
林空鹿驚驚訝,漂亮的眼中滿是不可思議,原來江辭還可以開白色以外的花?
江辭這時用細小的枝條勾勾他的手腕,如墨的眼眸染上期待,望著他,神情認真地說:“可以繁衍了。”
林空鹿:“……”怎麽還忘不了這件事?
但沒關係,這件事的最終解釋權在他。
於是他輕咳一聲,打算繼續忽悠說“這朵花還是太小”。可還沒來及開口,遠處天空忽然傳來直升機的轟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