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你是我的新娘

江辭嚐過口紅,便皺眉,嗜血的眸中閃過疑惑。

是甜的,不是他以為的血。

這讓他打消了把對方唇上的紅色都舔一遍的念頭,雖然……心裏其實還是很想。

林空鹿這時已經回神,漂亮的眼中茫然又費解。

江辭舔他的口紅幹什麽?

對方不認識他倒罷了,難道也不知道這是意識境,得趕緊設法離開?

“你……還記得自己是誰嗎?”他嚐試詢問,眼中盛滿期冀。

江辭冰冷的視線盯著他,仿佛沒有感情,身後的藤蔓甩了甩,像甩尾巴,遲遲沒出聲。

林空鹿等了幾秒,心中愈發沒底。

他猶豫要再開口時,江辭身體忽然俯低,壓迫下來,無機質的眼睛緊盯他的臉,寸寸逡巡,似乎連細小的絨毛都不放過。

這種感覺像獸類在打量食物。

林空鹿下意識瑟縮,偏頭躲避,緊閉上眼。

很顯然,江辭的情況跟他不一樣。對方不僅失憶,不知道此刻身處意識境,好像還有點失智,心性可能也和不通人性的怪物差不多。

感受到他呼吸落在自己頸間時,林空鹿身體不自覺輕顫,白皙細膩的皮膚被激起細小顆粒。

他緊張等了許久,卻沒察覺對方下一步動作,又悄悄睜開一隻眼。

江辭仍在打量他,神情似乎有些煩躁。

他沒抓到過這麽漂亮的獵物,嬌嬌弱弱,皮膚也嫩得好像一碰就會破。直接吃了,或許口感不錯,但未免可惜;可不吃,一時又不知該怎麽處理。

林空鹿見他沒攻擊自己,倒是漸漸放下心。

他動了動身體,沒法掙脫藤蔓,又嚐試道:“你……”

剛開口,山林中忽然槍聲四起,十幾顆子彈同時向他們射來。

林空鹿一愣。

江辭迅速抬頭,眸中閃過冷意,身後藤蔓急速生長,瞬間籠罩四周,密密枝條竟堅韌得能擋住子彈。

林空鹿立刻明白,那些送親的村民根本沒走,他們本意也並非向怪物獻祭新娘,而是想以新娘為餌,趁怪物的注意力在新娘身上時,突然襲擊。

隻可惜,他們的突襲沒成功,再想殺,恐怕就難了。

村民也清楚這點,見突襲不成,有人立刻慌起來——

“怎麽辦?沒打死。”

“沉堯已經不是人了,怪物,他果然是怪物!”

“慌什麽?獻祭新娘有用,他正在和新娘**,沒法注意我們這邊,趕緊接著打。”

話落,又數十聲槍響。

林空鹿:“……”

他真服了這群村民了,到底哪隻眼睛看出他和江辭在交……咳,那個配的?

江辭顯然已經被槍激怒,就像被冒犯的猛獸,眼中閃過危險。

他那隻已經變成細枝的耳朵微動了動,像在聆聽方位,等確定後,數十根藤蔓忽如利箭,射向村民藏匿位置。

村民們嚇得立刻轉身,慌忙逃跑。藤蔓幾乎貼著腳跟,迅猛紮在他們身後土裏,激起一陣煙塵,接著又拔出,緊追而去。

十幾個村民邊跑邊轉頭放槍,直到被追得滾下山去,藤蔓才漸漸收回。

很奇怪,江辭沒殺那些人。

這讓林空鹿心中又升起一絲希望,或許對方還記得些什麽,並非完全成為怪物。

“你……”他下意識轉回頭,剛要說什麽,卻忽然發現江辭的左臂在流血。

對方受傷了!

林空鹿一愣,隨即察覺不對。方才他看的清楚,村民的子彈都被擋下了,江辭怎麽還會受傷?

剛才有第三方勢力在場,趁亂放冷槍?

正思索著,他忽然感覺一道冰冷視線落在頭頂,下意識抬頭,就見江辭正陰沉望著他,眼神像將要咬死雞崽的孤狼。

林空鹿心裏“咯噔”一下,糟糕,對方把他和那群村民看成一夥的了。

他趕緊撇清關係:“我跟他們不是一夥,你看,我是被他們綁著送來的。”

說著,他還努力轉動身體,費勁向他展示被綁著的手,結果一個不小心,胸口的饅頭掉出來了。

林空鹿:“……”就很尷尬。

算了,他幹脆破罐子破摔,又說:“你是不是餓了?要不饅頭給你吃,你別咬我。”

至於這個可能失智了的江辭能不能聽懂他的話,那就聽天由命吧。

說完,林空鹿就閉緊眼,等待宣判。

或許江辭會咬饅頭,或許會咬他的脖子。如果咬他脖子,說不定被咬死後,他就回現實了。

說到現實,他又發愁。

本來剛到這裏時,他還想,幸虧現實中有江辭站在身旁,他忽然失去意識,江辭應該不會不管他。

可誰知江辭也進來了,這就糟了。也不知他們在現實中的身體現在怎麽樣,會不會已經被腐藤穿成串串了?要是被穿成串串,他還能回去嗎?

正胡思亂想著,江辭終於有了動作。

他沒咬饅頭,也沒咬林空鹿的脖子,而是迅速用藤蔓將林空鹿裹成粽子,像搶到戰利品般,飛快帶著漂亮的新娘回自己的怪物巢穴——一個還算幹淨的山洞。

他知道該怎麽處理這個漂亮嬌弱的獵物了,聽那些村民說,這是獻祭給他的新娘。

而在他們離開後不久,遠處山林裏,一名穿雇傭兵衣服的男人放下望遠鏡,轉頭向身旁一位穿白大褂、戴眼鏡的斯文中年人說:“蘇被目標帶走了,要啟動捕捉回收計劃嗎?”

中年人搖頭,嘴角浮現一絲微笑:“蘇也是計劃中一環,既然他能成功接觸沉堯,就不必捕捉回收了,接下來交給蘇就行。”

雇傭兵點頭,又拿起望遠鏡:“剛才射中他的子彈攜帶定位靶,可以隨時知道他們的大致方位。”

兩人身後,數十名穿白大褂的人正忙忙碌碌,在他們周圍,幾十名雇傭兵抱槍守著營地,神情嚴肅。

……

林空鹿被抓進山洞時,就知道自己暫時安全了。

江辭似乎沒興趣再捆著他,漸漸放開枝條。

他費勁從層層枝條中鑽出,越過枝條往下走時,險些被嫁衣的衣擺絆倒,身體一時不能平衡。

江辭抬眸,一根長著鋸齒狀刺的枝條迅速飛出,劃過林空鹿手腕處,將綁著他的繩子輕易割斷。

林空鹿驚訝:這麽利?

隨即又看向江辭左臂,遲疑道:“你的傷好像很嚴重,我或許可以幫你處理。”

說完怕他聽不懂,又比劃著動作解釋:“我,可以幫你,處理傷口,我沒惡意。”

眼下情況很明顯,江辭雖然失憶了,但好歹是現實中的同伴,得盡快消除他的敵意,最好能讓他恢複記憶,一起想辦法離開。

想法很好,可實際情況卻是,江辭就像沒聽見他的話,低頭自己挖出左臂的子彈。

接著,右臂化出的枝條上長出一小簇嫩綠的葉子。他揪下葉子,用枝條碾成黏糊狀,直接敷在傷口,傷口竟很快止血愈合。

林空鹿驚奇:就……還挺會自產自銷。

不過,這下想靠幫對方處理傷口,消解敵意的辦法就行不通了。

他提起嫁衣的衣擺,打算走到山洞另一邊的岩石坐下,繼續想辦法。

但剛邁出一步,一根藤蔓就迅速竄來,纏住他的腳腕,將他拽得又跌回那堆枝條上。

林空鹿有些懵,抬頭見江辭正警惕地盯著他,很快又了然。

對方應該是怕他跑了。

他隻好不亂走,就坐在枝條上,單手支著白皙精致的下巴,繼續思考。

剛才那些村民稱江辭是沉堯,顯然,江辭和他一樣,也代替了這裏一個人的身份。

這個人就是後來盤踞在容城地下的腐藤怪物——沉堯。

現實中的他們,也是在對付腐藤沉堯時,忽然進入這裏。而林空鹿在進入前,還看了一些畫麵。

現在想來,那些畫麵更像是記憶碎片,其中膜拜圖騰、科研考察、實驗室等畫麵,都牽扯怪物、異變、感染,可能跟末世爆發的原因有關,而其他畫麵,則與沉堯有關。

這樣一想,他和江辭現在很可能是在沉堯的意識中,正經曆沉堯一年前的人生。

或許,弄清楚沉堯後來為什麽會變成容城的腐藤怪物,就能離開這裏。

可問題是,現在意識境中的沉堯其實是江辭,江辭又沒有沉堯的記憶,這該怎麽辦?

正想得出神,他忽然感覺小腿被什麽冰涼的東西碰了一下,接著那東西蜿蜒遊走,纏著小腿一點點往上。

林空鹿一激靈,很快意識到,是江辭剛才纏住他腳腕的細藤。

他不由抬頭,錯愕看向江辭。

江辭因為他一直坐在枝條上想事,並不主動,好像有些浮躁。

他漆黑的眼睛一直盯著林空鹿漂亮昳麗的臉,像猛獸一樣,俯身慢慢逼近。

林空鹿轉頭望他,神情閃過驚疑,細白的手指抓緊嫁衣邊緣,被迫不斷後退。

就在退到不能再退、險些摔倒時,身後的藤蔓忽然接住他,但卻隔著嫁衣纏住,將他送向江辭。

江辭的身影完全籠罩下來,幾乎貼著他瑩白的耳垂,聲音低沉,緩緩吐出一句話:“那些村民說,你是我的新娘,是被送來跟我**的。”

林空鹿:“!”你會說話啊?

不是,原來你能聽懂人話?

那我剛才說那麽多,你怎麽不聽?村民說的話,倒是都聽了?

不過能交流就好辦。

林空鹿心裏一鬆,忙要再開口,可剛一抬頭,下巴就被江辭植物化的青綠色右手捏住。

對方如墨的瞳仁幽深,像捏著掌心雀,細枝一點點探進衣領。

林空鹿瞳孔微縮,終於意識到危險,江辭……他好像是要來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