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唐奕川

變異犬死後,房間內的危險暫時解除。

鄒斌的能力正被奪取,無法再把外麵的變異獸移進房間。

隨著能力慢慢被剝離,他腦海正撕裂般地痛,像靈魂被不斷切割。但最痛苦的,是他能真切感受到能力一點點離開自己。

“不,不要奪走它……”他攤在牆角,拚命哀嚎。

江辭神情冷漠,漆黑的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緒,掌心的金屬絲在浮動的星光中交纏,不緊不慢地奪取能力。

鄒斌疼得涕淚橫流,痛苦抬起頭,恍惚中,竟以為自己看見了唐奕川。

啊,他記起來了,三個多月前,他也是這麽奪走唐奕川能力的。

不過他那時沒有能力,更沒本事凝出這麽細的金屬絲,他是用三院研究出的儀器,把是金屬絲十幾倍粗的電極針紮進太陽穴,啟動儀器,強行奪取。

紮完後,太陽穴會留下兩個血窟窿,唐奕川那時比他現在痛苦多了。

但那又怎麽樣?為了得到能力,他也親自被紮了。

況且他是什麽身份,唐奕川是什麽身份?

他父親是虹豐集團的董事長,容城首富。他是虹豐少董,生來就要什麽有什麽,走到哪,不是被周圍人捧著?

而唐奕川,不過是個窮山溝裏走出的土包子,他一開始壓根沒把這種人放在眼裏。甚至在大學宿舍初見時,就毫不掩飾眼底的鄙夷。

偏偏唐奕川非常優秀,性格好,人緣好,成績好,樣貌也好,除了窮,哪裏都好。學校裏的老師喜歡他,同學喜歡他,甚至鄒斌看上眼的係花,也喜歡他。

鄒斌也不是多喜歡那個係花,他什麽女人沒玩過?不過是想嚐個鮮而已。

他以為砸點錢就能追到,但世上確實也有錢買不到的東西。係花不僅沒動心,還對他的行為表示鄙夷,說他根本不配和唐奕川比。

這讓鄒斌倍感難堪。

更生氣的是,之後他父親去A大演講,回來後也對唐奕川讚賞有加,言必提“你看你,學習條件比小唐不知好多少,怎麽就不如他”,甚至想提前招聘唐奕川到虹豐集團當技術骨幹。

鄒斌那時一邊不爽,一邊又覺得唐奕川再優秀,將來還不是要給自己打工,而暗暗快意。

甚至,他故意代表父親,假惺惺地去和唐奕川交好,居高臨下地發出邀請。

他那時想,虹豐集團用這麽優渥的條件聘用你一個土包子,該感恩戴德才是,畢竟你這輩子恐怕都沒見過這麽多錢。

可沒想到,唐奕川竟拒絕了,對方已經決定出國交換,繼續深造,根本看不上虹豐。

據說,跟他同樣成績優秀的係花也會一起。雖然名額還沒定下來,但以兩人的成績,這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嫉妒,就像毒蛇的汁液在心底蔓延。

鄒斌不覺得自己是心胸狹隘,故意跟唐奕川過不去。他不過是心情有點不爽,需要發泄一下,才讓人去陷害唐奕川生活不檢點、學術造假。

他這樣的身份、家世,唐奕川就算再優秀、再奮鬥一輩子,都追不上,他有必要死盯著對方不放?

他隻是在走路時,心情不好,故意踩死一隻螞蟻罷了。要怪,就怪那隻螞蟻不長眼睛,非要往他鞋底湊。

至於那個係花,家裏也被弄破產了。不是清高看不上錢嗎?就看她沒錢後,還清不清高得起來。

後來,係花舉家搬遷,不知所蹤,唐奕川也落魄離開A市。

再後來,鄒斌在一個地下租房見到唐奕川,故意表達震驚,又假惺惺地說可以幫對方找個工作,讓對方到自家集團的分公司當一個最底層的小職員時,心裏別提多暢快了。

本來他對唐奕川的關注應該到此為止,一個底層落魄小職員,不配他給太多眼神。

可一年後,他無意間視察分公司,剛巧撞見係花來接唐奕川下班。

原來兩人還是走到一起了,他們結了婚,還即將有個孩子。

鄒斌覺得自己真沒嫉妒,兩個底層螻蟻罷了,他不至於。

他不過是想看係花有沒有後悔當初拒絕他,才把對方堵住。他承認他那天心情好,喝了點酒,誰知係花不長眼,自己跑出去被車撞死了,這不能怪他。

哦,聽說死後,還剖出一個女嬰,活的,真是命大。

鄒斌出國躲了幾年,再回來,就聽說當年那個女嬰得了重病,沒醫院能治。

天地良心,他這次是真想補償一下唐奕川,才介紹對方女兒到三院。

當時三院根據各地零星出現的異變情況,正在研究基因進化液。這種進化液能使人細胞快速再生,各項機能都增強,甚至覺醒特殊能力,但那時還沒在人身上試用過。

唐奕川不願讓女兒使用新藥,偏偏醫院私下檢查發現,父女倆都有覺醒空間能力的潛質。

鄒斌幹脆讓研究員騙唐奕川,說隻有新藥能救唐新蕊,而且他女兒在三院治療這麽長時間,已經欠了很多錢,鄒家投資三院,不是為了做慈善的。

最後,唐奕川願意自己先試藥,結果就是,他覺醒了空間能力。

那一刻,鄒斌真正嚐到了嫉妒的滋味。

當時已經通過特殊渠道了解一些情況,並見過異變動植物的他,心裏太清楚能覺醒能力意味著什麽了。

他們鄒家在知道一些事後,就在三院砸下巨資,耗費近半財富,卻沒能讓家中任何一個人覺醒能力,偏偏唐奕川覺醒了。

他不明白,一個出身貧寒的土包子,憑什麽處處都比他強,無數次被他踩在腳下,又能無數次站起。

他奪取了唐奕川的能力,可沒想到,那個螻蟻竟在最後關頭瘋狂反撲,斷了他的雙腿和手臂,還讓他得到的能力不完整,害他在末世後來不及逃,隻能像蛆蟲一樣躲在陰暗的地下室。

毀了,一切都毀了。

他想起唐奕川落魄到住地下租房時,他曾以成功校友的身份回A大做演講,那時他多風光。

明明他曾擁有一切,令人羨慕,甚至還差點擁有完整的空間移動能力。

可現在,全都沒了,甚至連這不完整的力量也要被奪走。憑什麽?憑什麽?

他家幾代人積累的財富,唐奕川憑什麽跟他爭?他憑什麽不能高人一等?他在三院投了那麽多錢,憑什麽不能擁有能力?

鄒斌越想眼神越瘋狂,死死盯著江辭,恨聲道:“殺了你,我要殺了你!你憑什麽,螻蟻,都是螻蟻……”

江辭眼神始終冷漠,奪完能力,就收回金屬絲,似乎多紮一秒都嫌棄。

鄒斌腦海中的痛楚消失,臆想景象也漸漸消失。他瘋狂的眼神變得呆滯,終於想起,眼前這個人不是唐奕川。

但他好像見過對方……

對,是半年前,他又一次去A大演講時,見過這個年輕人。

聽校方介紹,是個非常優秀的學生,成績好,樣貌好,還有個漂亮的男朋友。哦,好像就是他旁邊這位,確實年輕又漂亮。

原來是個跟唐奕川一樣人,真令人嫉妒。

鄒斌死死盯著江辭和林空鹿,眼神像毒蛇般陰冷。

可在江辭不悅舉刀時,他卻又害怕痛哭,顫抖哀求:“別殺我,別殺我,我也是人類,我沒被感染,你是跟5號樓裏的那幾名軍人一起來的,你也是軍人吧?你應該是來救援的,你不能殺我,我是人類……”

螻蟻尚且偷生,何況他本性自私、殘忍,又卑怯,哪怕落到這種地步,也不敢去死。

江辭眼神厭惡,見他剛才盯著林空鹿,本想一刀劃破他的眼睛,但頓了頓,又止住,聲音冰冷道:“很抱歉,我不是士兵,不過我確實不會殺你,殺你的……會是他。”

話音落下,不等鄒斌反應,他就使用剛奪來的能力。

……

3號樓的地下室安全門外,唐奕川走到這裏,忽然止步。

緊跟來的趙星墨、潘卓逸忙也停下,握緊武器,緊張問:“怎麽了?有危險?”

唐奕川沒動作,下一秒,他身影忽然消失。

趙星墨、潘卓逸:“誒?”

……

江辭通過監視器的顯示屏看見唐奕川來了,直接將他移到鄒斌麵前。

報仇這種事,還是讓當時人來做比較合適。

鄒斌一開始沒理解江辭的話意,等看見唐奕川出現,臉色瞬間變驚恐。

他拚命往牆角縮,邊躲邊恐懼喊:“別過來,不要咬我,不要咬我,我不想變喪屍啊啊!”

林空鹿覺得他想太多,唐奕川是有自我意識的喪屍,咬他估計都嫌髒。不過,肯定不會讓他好過就是了。

唐奕川見到鄒斌,周身氣勢果然瞬間陰冷可怖,無神的眼睛也漸漸漫上血色。

他死死扼住鄒斌的脖頸,卻不掐死,在鄒斌開始翻白眼時,微鬆手,接著又掐,再鬆手,再掐……

反複幾次,鄒斌狼狽不堪,身下的地麵漸漸蔓延水跡。

林空鹿一陣惡心,忽然想吐,忙轉頭閉眼。

江辭擰眉,凝出一把刀給唐奕川,接著低聲問林空鹿:“要出去嗎?”

林空鹿剛要點頭,卻忽然聽見一道喉嚨像漏風的嘶啞聲音,艱難道:“嗬……蕊、蕊呢?”

他下意識回頭,就見唐奕川用刀紮進鄒斌隻剩半截的手臂,眼睛血紅,死死盯著對方,青灰的嘴唇僵硬張合。

林空鹿和江辭都驚訝,唐奕川會說話了,作為一個喪屍,他竟然會說話了?

被刀刺中的鄒斌痛苦哀嚎,死到臨頭,竟瘋狂笑起來,艱難道:“你是說、說唐新蕊?嗬嗬,死了,被我喂變異獸了,嗬嗬……”

唐奕川眼睛瞬間更紅,拔出刀,又連刺數下。他周身氣勢淩厲,眼看竟要失去神智。

鄒斌痛得哭嚎,狼狽不堪。

林空鹿捂住耳朵,轉頭剛好看向監控,瞥見一個熟悉的麵孔。

“等等,那是不是唐新蕊?”他之前看過唐新蕊病曆上的照片,忙指著監控說。

唐奕川一僵。

江辭同時轉頭,見林空鹿指的是一個喪屍小女孩,正混在外麵那群變異獸中,眼睛無神地遊**。

他忙把小女孩移到房間內。

小女孩察覺活人氣息,立刻撲向他們,發出“嗚嗚”聲。

江辭及時用刀背擋住。

林空鹿見她瘦得可憐,身上沒傷,牙齒上也沒血跡,下意識說:“應該沒被咬,是死亡後變異。”而且沒吃過人。

大爆發時,很多沒被咬的人也莫名被感染。考慮到小姑娘生前患有重病,估計是病亡前莫名被感染的。

想到這,他暗暗搖頭,歎了聲氣。

唐奕川這時眼中已經流下血淚,抬手猛一用力,直接擰斷鄒斌脖頸,接著撲向女兒,緊緊抱住。

牆角處,鄒斌死死瞪大眼,臉上還帶著猙獰的恐懼,徹底沒了氣息。

他像腐敗的爛肉,攤在陰暗的地下室牆角,被唐奕川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