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寶寶
四周空氣仿佛瞬間凝滯，無形的力量在無聲蔓延，喪屍們忽然安靜。
玻璃門旁，唐奕川也有了動作，緩緩向前兩步，忽然又停止，遙望這邊。
趙星墨和潘卓逸沒看見這一幕，隻覺得喪屍忽然就不動了，十分怪異。他們不敢大意，仍舉著刀與眼前的喪屍對峙。
時間仿若靜止，林空鹿握著權杖，蒼白精致的臉上滿是冷汗。他緩緩回頭，隔著數隻喪屍，對上一雙血紅的眼眸。
不知是時空錯位，還是他的精力被耗盡、頭暈出現了幻覺，此刻竟覺得這雙紅眸分外熟悉，好像……好像在哪裏見過。
林空鹿忽然捂住頭，精力再難堅持，手中的權杖也瞬間縮水成胡蘿卜。
江辭看見他，血紅眼眸中的殺意瞬間消弭，周身陰冷也減輕幾分，眸中竟劃過一絲溫柔，似乎還有一種對珍貴寶貝失而複得的喜悅。
他急於起身，卻感覺胸口好像有什麽東西，不由低頭，然後看見一隻毛絨絨的團子。
兩雙紅眼睛對上，一雙滴溜溜，一雙瞬間又彌漫殺意。
兔子被江辭的眼神駭住，嚇得往後一跌，直接坐在他胸口。
可能是動物天性警覺，此刻它無比清晰地意識到——江辭要殺它。
媽呀，大哥，快救命！
兔子拚命想尖叫，可聲音卻堵在嗓子眼，身體也一動不能動。它已經被嚇破兔膽了，甚至想兩腿一蹬，進入假死狀態。
可出乎意料的是，江辭沒殺它。對方隻薅住它的兔耳，將它拎著起身。
兔子大氣不敢喘，老老實實被提溜著，像一隻死兔。
就在江辭起身時，喪屍忽然又有動靜，喉嚨發出“嗬嗬”聲，瘋狂撲向眾人。
江辭眸中血色暗沉，沒拎兔子的右手抬起，與地麵平行，手中瞬間凝現一柄金色長刀。刀身纏繞繁雜紋案，刀鋒銳利帶著寒意，竟比之前凝出的刀更有質感。
他手腕微動，刀身在空中隻輕輕揮轉一圈，霎時，無形力量如波紋**開。
“快蹲下。”林空鹿意識到危險，連忙蹲下躲避，並提醒趙星墨兩人。
趙星墨和潘卓逸一聽，趕緊也跟著蹲。
果然，力量所過之處，如鋒利刀刃，從所有喪屍頸部穿過，隻是在經過林空鹿所在位置時，繞了個彎。
林空鹿正好剛蹲下，沒察覺，等再抬起頭時，就見所有喪屍的頭都沒了。
他不由震驚，男主這不是睡了一覺，是去開掛升級了吧？
趙星墨和潘卓逸抬起頭後，也滿臉震驚。
趙星墨更忍不住喃喃：“原來江隊夢遊時，真的很可怕，陳少校他們沒騙我。”
林空鹿：“？”你管這叫夢遊？
他剛被胡蘿卜耗盡精力，此刻實在沒力氣，勉強起身後，又深吸一口氣，才看向江辭，隨即怔住。
江辭的眼睛依舊血紅，正直勾勾地盯著他看。對方紅眸詭譎，很快，拎著刀和兔子，踩著地麵流淌的汙血，一步步向他走來。
林空鹿忽然覺得他此刻竟不像人，反倒有點像之前的喪屍唐奕川。不，他比唐奕川的氣勢更陰冷，也更可怖。而且行走時，肢體有種不自然的輕微僵硬。
但唐奕川是喪屍，江辭又不是，這麽走路……難道真是在夢遊？
林空鹿心中一陣猜測，接著又想起趙星墨說江辭夢遊時，喜歡抓漂亮的男性小喪屍，喊寶寶，然後再把喪屍的脖子擰斷。
想完再看江辭正往這邊走，他不由一陣驚悚。
不會吧？不會吧？江辭不會是把他當成喪屍了？說好的夢遊也不會來找他呢？
林空鹿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再看江辭的紅眸，也覺詭異，不由自主往後退了退。
江辭見了，紅眸竟閃過黯然和委屈，接著加快腳步。
林空鹿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見他已經走到麵前。
然後，他被一個略帶涼意的懷抱抱住。江辭手臂收緊，像抱著尋覓多時，終於尋到的寶貝，力氣大得仿佛要將他勒入骨血。
林空鹿微怔，還沒回神，就聽江辭在他耳邊，嗓音低啞地呢喃：“寶寶……”
林空鹿：“！！！”
這是真把他當漂亮小喪屍了？
他是長得不錯，但跟喪屍不掛鉤啊。關鍵是地上那麽多喪屍，就找不到一個漂亮的？居然把他一個活人當喪屍。
下一步，是不是就要擰斷他的脖子了？
釣魚執法，他懂。
林空鹿忽然有些冒虛汗，可能是精力還沒恢複。他想推開江辭，嚐試叫醒對方，誰知江辭先一步鬆開了他。
對方似是看出他沒什麽力氣，蹙眉片刻，忽然拎起正在裝死的兔子，遞到他麵前，紅眸閃著溫柔，小聲說：“吃。”
“？”神情疑惑的林空鹿。
“！”猛然睜開眼的兔子。
江辭似乎很有耐心，拎著兔子在林空鹿眼前又晃晃，聲音卡頓著說：“寶寶，喪屍，吃，血肉。”
林空鹿怔怔看著他，似乎明白了。江辭認為他是喪屍，讓他吃活兔子。
兔子無聲大哭：三弟，你這就不對了，怎麽能吃二哥呢？相信大哥也不會同意的。
但下一秒，林空鹿輕咳說：“我不喜歡吃生的，要不還是麻辣，加點孜然？”
兔子：“……”大哥，尼桑！手足相殺，何其殘忍！
江辭聞言，紅眸閃過疑惑，有些不解。
他們都是喪屍，必須吃新鮮的血肉。寶寶不吃人，他才抓了兔子，可為什麽又要吃熟的？
不過寶寶想吃的話……
江辭紅眸微暗，右手長刀忽然舉起，眼看就要給兔子開喉放血。兔子嚇得眼睛一閉，又開始裝死。
林空鹿趕緊阻止：“我暫時不餓，要不還是等明天再吃。”
等明天，江辭就醒了，應該不會再想吃兔子。至於現在，夢遊中的人，腦子明顯不太正常，跟他計較什麽呢？
林空鹿覺得隻能先順著，哄著。不然，萬一對方不僅想吃兔子，還想把他的頭擰下來怎麽辦？
江辭神情不解，吃隻兔子為什麽要這麽麻煩。但林空鹿執意，他便點了點頭，紅眸盛滿溫柔。
然後，他找到一根繩子，把兔子的四肢捆起來，背在身後，顯然是要當儲備糧。
兔子中途偷偷睜開一隻眼，正好對上他的紅眸，嚇得趕緊又閉上。
夭壽，三弟夢遊時真可怕！
不遠處的玻璃門旁，剛才同樣蹲下躲避攻擊的唐奕川這時忽然緩緩站起，朝他們走來，像特意等他們忙完。
林空鹿三人瞬間又緊張，戒備地看著他。
江辭背好兔子，也轉身，紅眸沉凝地看向走來的喪屍。
他們雙目對視，周身都散發陰冷氣勢，像一種無言的對峙。
唐奕川一步步走近，在距離江辭不到兩米遠時，周身氣勢忽然散盡，竟恭敬地朝江辭低下頭。
一直戒備的趙星墨、潘卓逸兩人頓時愣住，不明白這是什麽發展。
喪屍竟然向江隊恭敬低頭？這喪屍有智商吧？知道他們中誰最厲害？
林空鹿也神情費解，在他看來，唐奕川的舉動不僅是低頭，更像是……臣服？
但喪屍向人類臣服，這可能嗎？
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已經變成喪屍的唐奕川，確實有自我意識。至於夢遊中的江辭……
林空鹿不由轉頭，看向江辭。
江辭紅眸依舊沉凝，看向唐奕川時，竟有種睥睨感。不過，他周身的鋒芒很快隱去。
唐奕川似乎能察覺，很快抬頭，眼睛仍沒什麽神采，喉間卻一陣低沉“嗬嗬”，竟像在表達什麽。
江辭眼神冷漠，仿佛並不感興趣。
唐奕川又一陣“嗬嗬”，沒有神采的眼中竟浮現淚光，在窗外月光的映照下，莫名有種孤注一擲的絕望感。
林空鹿詭異地覺得，這一人一喪屍，好像在交流。
江辭依舊冷漠，但在唐奕川又一陣“嗬嗬”後，神情終於有所變動。
他微不可察地點了下頭，唐奕川似乎鬆了口氣。接著，江辭抬起右手，無數金屬元素浮動纏繞，形成霧狀星光。
星光很快凝聚成極細的金屬細絲，細絲一端沒入唐奕川眉心，另一端則在江辭手中。
唐奕川半腐爛的臉上露出痛苦之色，卻又帶著感謝。
趙星墨和潘卓逸都看不懂這是什麽情況，眼神一片茫然。
林空鹿也不解，但如果他此刻凝神，集中注意力的話，就會發現有一股力量，正沿著金屬絲，緩緩移到江辭身上。
江辭抽取了這股力量後，緩緩點頭。唐奕川恭敬退下，本就枯敗的臉，似乎變得更灰暗了。
江辭收起金屬絲，轉頭看向林空鹿，紅眸很快又變溫柔。他牽住林空鹿的手，聲音卡頓說：“寶寶，走。”
林空鹿不知道他要幹什麽，但夢遊中的人嘛，順著，順著。
何況他現在沒力氣，也打不過。
眼看江辭要帶林空鹿離開，趙星墨和潘卓逸趕緊跟上。
但江辭察覺，忽然轉頭，紅眸浮現殺意。
趙星墨和潘卓逸嚇得心中一驚，同時止步，不敢再向前。
林空鹿擔心他有“夢遊殺人”的愛好，趕緊道：“他們是我們的朋友。”
江辭似乎不太高興，紅眸一片晦暗。
他知道，寶寶喜歡人類，可他們都是喪屍，不該靠近人類。
不過，既然寶寶想讓那兩個人跟，那就跟吧，反正遇到危險的話，他是不會救的。
於是江辭不再管趙星墨和潘卓逸，隻牽著林空鹿的手，自顧往玻璃門前走。
“等等。”林空鹿想起江辭之前說過，一旦靠近出口，就會像遇到鬼打牆般，被送到別處，忙要製止。
可他剛開口，就見唐奕川也走上前，和江辭同時抬起手，按向麵前虛空。
接著，似乎有什麽東西在碎裂。
江辭很快收回手，唐奕川恭敬地上前推開門。
江辭牽著林空鹿的手繼續向前，就這麽輕鬆地、走出了困了他們大半天的2號樓。
林空鹿神情驚訝，但還不及多想，眼前忽然又出現無數喪屍和變異獸。
江辭似乎冷笑一聲，一手牽著林空鹿，一手握刀，背後還背著一隻兔子，向前殺出一條血路。
跟在後麵的趙星墨、潘卓逸見了，都瑟瑟發抖。以前聽陳少校說江隊夢遊時很可怕，他們還覺得可能有誇張成分，現在看來，哪裏是可怕，簡直是嚇人。
於是，在唐奕川的帶路，和江辭的砍殺下，他們一步步走向3號樓。
而越靠近3號樓，憑空出現的喪屍和怪物就越多。
林空鹿看明白了，江辭是要去解決那個空間怪物。
可就在這時，天際浮現一絲曙光，晨曦從錯落的高樓間照入。
江辭身體一僵，用力揮下最後一刀，忽然閉眼，緩緩倒下。
林空鹿一驚，忙伸手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