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Merry Christmas Mr. Lawrence

刁禪話音未盡,遺址上空忽然有驚雷劈落,炸開萬鈞聲響。

趙沒有:“情景渲染不用這麽到位,謝謝——那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辦?”

這句話也可以翻譯成,我該怎麽幫你。

“趙莫得你現在的實力幫不了我。”刁禪停頓一瞬,又道:“我選擇在這個時候迷失,一部分原因是我發現了人造大腦的線索,另一部分,是因為錢多多,剛好能卡上他從上一個遺址中出來的時間點。”

對,錢多多。趙沒有想起一件事,“這家夥是政府的人?”

“考古學家其實都算是政府編製。”刁禪問:“為什麽這麽說?”

“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他就知道你的真實姓名,但是考古學家為了保護身份大多會使用代號,他會知道你的真名隻有兩種可能,一,你們特別熟,二,他可以查閱政府機密檔案。”

“如果是第一種,我多少應該從你那裏聽說過他,所以第一種可能性不大。”趙沒有話音一轉,“而錢多多又特別的強,他的能力本身就離譜,如果我是大都會政府,不可能對考古學家這樣的微妙群體坐視不管,肯定會在其中安插幾張王牌,不用多,關鍵時刻夠清場就行。”

趙沒有說著看向刁禪,“不過你剛剛說你是為了卡錢多多從上一個遺址中出來的時間點——是為了安排我和他認識?你想拉攏他?這麽看來,錢多多和政府的合作並非牢不可破……”

他沉思數秒,恍然大悟,“你是想讓我策反他當個雙麵間諜?”

刁禪拍了幾下巴掌,“趙莫得,跟你說話真輕鬆。”

“謝謝誇獎。”趙沒有滿臉真誠,“不過我覺得貂蟬你太高看我了,錢多多強的離譜,我都差點認他當爸爸了,何德何能策反他?”

“上一個被你當爸爸的人最終歸宿是餃子餡兒。”刁禪道:“不宜妄自菲薄,引喻失義,以塞認親之路也。”

趙沒有:“聽不懂,說人話。”

“我和錢多多合作過幾次,他在考古學家中非常有名,和貴妃是一個檔次,甚至比貴妃的實力還強——同理,他也不掩飾姓名和真容。”刁禪講到這裏,像是想起了什麽,“對了,你是不是還沒見過他長什麽樣?”

“別提了。”趙沒有說起這個就牙疼,“我剛還猜他是公是母呢。”

刁禪笑笑,“那你肯定不會失望。”

趙沒有來了興趣,“這麽自信?”

“等你出去了自己看。”刁禪說著擺擺手,“他肯定會守在外麵等你的,畢竟你是他這次的臨時任務搭檔,他會對你的安危負責到底。”

趙沒有咂摸著這個話,表情變得有些玩味,“這麽說,錢多多這人挺善良?”

“錢多多是個孤兒,但他的能力發現的很早,童年時就被政府收養了。我第一次和他合作的時候就察覺到了某種東西,那種感覺很奇妙,很熟,但是很久之後我才知道那種感覺是什麽。”

刁禪說著拍了拍趙沒有的肩,“是你。”

趙沒有:“我沒有同父異母同母異父或者同父同母的失散兄弟,謝謝。”

“趙莫得你肺活量見長。”刁禪笑了起來,“我說的不是血緣,是感覺。”

“什麽感覺?”

“就是我們當年第一次相遇的那個雨夜,你在豬肉鋪裏給了我一碗餃子的那種感覺。”刁禪道:“很像,但是又不太一樣,如果換做錢多多,可能他會給我煮一碗普通的速凍餃子。”

趙沒有:“如果我說我當年給你煮的也是普通的速凍餃子,你信嗎?”

“你現在找補也晚了。”刁禪顯然不信,“總而言之,我琢磨了一陣子才明白,如果說大都會下層區還能長出什麽‘正常’的小孩兒,一個是你這樣,一個就是錢多多那種。”

趙沒有聽完點頭,“懂了,我們都是孤兒唄。”

“我也是孤兒,整個大都會裏的大部分小孩兒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都是孤兒,父母雙全的育兒方式早就隨著舊時代殉葬了。”刁禪說著看了趙沒有一眼,“總而言之,我覺得你們會很聊得來。”

事關人造大腦,他們現在等於是和大都會政府、刁家呈現三國不鼎立之勢,畢竟隻靠他們兩個實在勢單力薄,而錢多多作為一個在政府勢力邊緣行走的特殊人物,如果可以拉攏,必然是一個強援。

在趙沒有憋出什麽騷話之前,刁禪迅速說完了自己的打算:“據我所知,錢多多最近在為一個高難度遺址探索做準備,他需要搭檔,目前人選還沒有定下來,而你在S45號遺址裏‘痛失摯友’的經曆會讓他產生愧疚感,你又是個新人,為了彌補他也會給你當一段時間的引路人的,好好把握機會,爭取早日上鉤。”

“你也說了那是高難度遺址。”趙沒有道:“我一新人,是不是去送死不說,人家看得上我?”

“趙莫得你那不死bug就足夠有**力了,錢多多能查看政府機密檔案,肯定知道你有這個實力。”刁禪道:“你想想,他有沒有在遺址裏試探你?”

趙沒有想了一會兒,突然想到在地鐵中逃亡的時刻,他被從天而降的水泥板砸的稀碎,腦漿流了一地。

而他沒有死。

操,原來是在這兒等著呢。

趙沒有忽然露出意味深長的神色,說了一個字:“行。”

接著又道:“你這賊船我上了,還有,之後你打算怎麽辦?一直留在遺址裏?政府還會不會派人進來了?”

“這邊你不用擔心,我暫時不會出去,S45說到底是我的探索主場。”

刁禪說完舉起槍,對準趙沒有的腦袋,“好了,別讓人家久等。”

趙沒有:“不是,你求人辦事就這態度?”

“跟你學的。”刁禪忽然一笑,“對了,你還記得趙不叫的小名麽?”

槍聲響起。

趙沒有在鋼琴凳上睜開眼,臉趴在琴鍵上。

刁禪說的沒錯,錢多多就坐在一旁,垂眼看著他,顯然正等他醒來。

雖然是第一次見到現實中的皮相,不過趙沒有很確定,這人就是錢多多。

對方穿著考古學家的製服,頭頂燈光亮得刺目,像一柄刀鋒,自後頸彎到脊椎,最後從腰間筆直地殺進去,刺破褲腳,露出一截蒼白踝骨。

趙沒有被燈光晃得眼暈,好半天才鎮定下來,清了清嗓子:“發質不錯啊錢哥。”

錢多多看起來年紀和他差不多大,束著長發,被冷白燈光一襯,倒有些玉般的形容,不是刁禪那種教養打磨出的氣質,錢多多看起來更像是墓裏的古玉,溫涼地膩在屍體口中,說不好是什麽感覺——像貓,像蛇,美麗,還有點森然。

緊接著趙沒有又想到錢多多在遺址裏大開殺戒的場麵,活閻王似的一路火花帶閃電,好吧這是凶悍,不是森然。

他聽見錢多多問他:“為什麽避開了刁禪的第一發子彈?”

這話問的,趙沒有聽得好笑。隨即意識到錢多多並非真正在意他最後在遺址裏做了什麽,也不是真的想要一個答案。

隻是需要轉述給其他人。

比如文書報告,比如政府的監察者,又或者這個房間正被人監視著。

對,監視。趙沒有忽然想起來,大都會政府不能直接觀測量子場閾,但是可以通過考古學家隨身攜帶的監測儀進行錄像,台柱誰的麵子都不甩,自然有辦法瞞天過海,所以在A173遺址裏沒出什麽事,但錢多多是被政府刻意培養的考古學家。

趙沒有飛速過了一遍在S45號遺址裏的經過,確定沒什麽問題,便開始放心胡謅:“內什麽錢哥,我這不是剛入行,手生,男人缺了下半身不適應,一個沒控製好就把自己變回去了。”

錢多多聞言轉過身,上下打量他一番,最後像確定什麽似的點了一下頭,“我知道了。”

“S45號遺址會被列為特危等級,暫時進入封存狀態。”錢多多說著放下鋼琴琴蓋,從譜架上抽出一份文件,低頭寫了幾行字,“之後可能會有政府專員找你進行一些例行詢問,照實回答即可。”

“好的。”趙沒有邊聽邊點頭,“還有別的事嗎錢哥?”

錢多多寫字的速度很快,大都會中紙製品少見,看他的樣子卻仿佛很習慣用筆,一縷長發隨著動作垂落臉側,又被他撥到耳後。

錢多多並沒有回答之前的問句,就在趙沒有以為沉默會一直持續的時候,他忽然開口:“你的臉上有印子。”

趙沒有:“啊?”

錢多多寫完了文件,歸攏後站起身,他應該是比趙沒有高了小半頭,此時彎下腰來,手指在他臉上輕輕一碰,或許是沒有碰到的,但是趙沒有確實感到了濕潤的氣流,“你從遺址裏出來的時候,臉砸在了鋼琴鍵上。”

“這架鋼琴是特製的,之後會被冷藏,不能再彈了。”錢多多轉身離開,大衣擺刮過文件頁,碰出沙沙聲響,他似乎同時輕聲說了句什麽。

那好像是“關於你朋友的事,我很抱歉”。

錢多多離開後,趙沒有在凳子上靜坐片刻,鎮定地想:我的媽。

這人他娘的居然真的和刁禪說的一樣。

他們在遺址裏折騰了不短的時間,趙沒有回到下層區後倒頭就睡,夢中照舊一無所有,醒後他去上班,給刁禪請了長假,正坐在急診室裏琢磨怎麽勾搭錢多多上賊船,德大爺忽然探進一個腦袋:“小子,過年去哪兒鬼混了?”

“您這話說的哪兒跟哪兒。”趙沒有下意識地問了聲好:“藥吃了麽您內?”

德大爺不接吃藥的茬,反而神秘兮兮地看著他笑,笑的趙沒有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不是,您老有事兒說事兒,光看著我笑,我臉上是開花了還是咋的?”

“小子照照鏡子。”德大爺嘿嘿笑著走了,“你臉上可不是開花了,開桃花!”

趙沒有莫名其妙,找來鏡子一看才明白,他是過敏了,臉頰上一道紅印,過年這段時間病院人少,也就沒人提醒他,直到被德大爺看見。

也怪不得老頭子說他臉上開桃花,還笑得賊眉鼠眼。趙沒有看著自個兒的臉,嘖了一聲。

他過敏的地方不大,差不多就是昨天被琴鍵砸出來的地方,輪廓卻很曖昧。

像一個唇印,還是紅色。

不過趙沒有要是被這難為住那他就不是趙沒有了,他去開了治過敏的藥,還特意要了紅色的軟膏,自己拿著化妝刷塗塗抹抹,內側填充,再把有些模糊的邊緣補利索,如果說一開始他過敏的部分隻是隱隱約約一個輪廓,現在則直接被他畫成了烈焰紅唇。

過敏不宜接觸生食,他翹了豬肉鋪的兼職,下班後直接去吃晚飯,飯店是停在便利店外的一輛手推車,自動販賣合成熟食。今夜有雨,趙沒有在屏幕上選了炒飯,點擊堂食模式,手推車上紅白色的防雨棚探了出來,升起用餐板和座椅。

“趙哥一個人吃飯啊?”便利店打工的女孩兒探出窗口,嘴上的橙色泡泡糖“啪”地破開,“要不我陪你?”

趙沒有掰開泡沫筷子,指了指臉上的口紅印兒,女孩兒挑眉,折身縮回店裏,片刻後扔出一隻塑料袋,裏麵是萬寶路香煙和罐裝啤酒,趙沒有看了看,“幾個意思?”

“當我請你的!”女孩兒的聲音從店裏傳來:“約會肯定不會選在這種地方,你又剛被人親過,是被甩了吧!”

企業級理解。趙沒有心道。我本來想表演一個剛求婚成功呢。

不過也是,誰求婚成功來這種地方吃飯。

煙,酒,速食炒飯和雨夜。趙沒有坐在手推車前,看來今晚生意不好,隻有他一個客人,玻璃窗上霓虹光影被雨水暈開,穿著塑料雨衣的行人在身後來來去去,像散發著熒光的編碼,溶解在夜幕之中。

下層區其實是沒有晝夜之分的,更像電腦關機,開機,明暗與色彩的區別隻在於屏幕是否通電。

趙沒有邊吃邊思索今晚回出租屋還是睡在急診室,回家的話貓狗糧不夠了,過年好歹給開個罐頭……

他又想起S45號遺址裏的理想城,獵戶座戰爭,大災變的時候據說連人類都死的快滅絕,貓狗是怎麽活下來的?

難不成也是根據基因製造的?

但是這種技術不該成本很高麽?容得下隨便棄養?還是說這些小家夥其實是什麽機械移動攝像頭……

難不成真要解剖了看看……

還是說,基因產品的成本已經低到了可以隨便棄養的地步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大都會裏又會有多少像刁禪這樣的複製人?

……

我是複製人麽?或許是,或許不是,記憶並不是完全可靠的東西。

那麽情感呢?直覺?肌肉記憶?思維反射?

……

或許可以找飯店老板問問。趙沒有漫無邊際地想,就那個開在他家旁邊的飯店,老板有個很神奇的底線,從來不殺貓和狗。

說不定是因為他知道貓狗都是基因製,而大都會的市民也是基因製,這波等於自己吃自己了。

……

趙沒有的思緒漫無目的地發散,他無意識地點了一根煙,煙霧仿佛思維的延伸,在燈下若隱若現。

他有時會陷入這樣的狀態,作為一個下層區缺少心肝的典型代表,他身康體健,睡眠質量極佳,從不做夢,而現在的狀態於他而言或許就是夢了。

仿佛老舊電視機突然恢複波頻,畫麵上街道縱深,廢棄的遊樂園再次恢複營業,客人是誰?彩色氣球飛上天空,澡堂瓷磚不斷向下蔓延,鏡頭失焦,DVD為什麽是二進製阿米巴蟲剛剛過期哥德巴赫在唱歌萬寶路還沒有停產著火了——

“你的煙。”

趙沒有仿佛被燙了一下,接著意識到煙已經燃到了盡頭,他身邊不知何時多了一位客人,對方點了相同的炒飯,是錢多多。

“……謝了。”趙沒有把煙蒂摁滅,拿起煙盒,問:“來一根?”

錢多多的回答倒是出乎意料,“謝謝,我不抽煙。”

趙沒有有點驚訝,“錢哥您不抽煙?”

“我的能力和刁禪屬於一類,都是通過量子擬態從身體裏分離出物質後加固,我分離出來的是煙,隻是能力的一種顯性狀態,並不是現實意義上的尼古丁。”

錢多多舀了一大勺炒飯,吃的腮幫子都鼓了起來,好像是餓狠了,他看到趙沒有掐滅煙的動作,擺手道:“我不介意煙味,請隨意。”

趙沒有噢了一聲,看著錢多多吃飯,他身邊很多人的吃相都是潛意識的一種延伸,比如刁禪文質彬彬的咀嚼裏隱藏著某種歇斯底裏,台柱的狼吞虎咽中實際上有某種渴望嘔吐的爆發欲,而錢多多的吃相讓趙沒有想到了他妹子,飼養電子向日葵的小女孩,一個大都會中已經瀕危的物種,一個純粹的兒童,進食隻是為了兩件事,飽腹和口感,除此之外別無其他。

“S45號遺址的收尾工作比較多,沒來得及吃飯。”錢多多似乎意識到自己吃相不太雅觀,解釋道。“後續工作不需要你再參與。”

他發覺這話不妥,又無法收回,隻好幹巴巴說了一句:“抱歉。”

最後仿佛是味蕾反應終於姍姍來遲,他喃喃道:“……這飯可真難吃。”

趙沒有被他這一係列反應逗笑了,“誒呦錢哥,您不用給我道歉。”他擺擺手,想要掩飾自己在笑,最後失敗,隻好努力叼著煙,“這話應該我來說才對,在遺址裏給您添了不少麻煩。”

“你的體質很特殊。”錢多多倒也沒有掩飾,他應該是吃飽了,整個人的精神狀態再次變的專業而疏離,“我看過你的檔案,趙沒有,據我所知,你剛剛度過一個月的新手期,S45號遺址是臨時調派,如果沒有這次救援任務,你接下來的行程應該是繼續測試自己和其他遺址的契合度。”

趙沒有嗯了一聲,“我第一個月的引路人是柳七絕,按照規劃,接下來的引路人應該是刁禪。”

錢多多猶豫了一下,重點來了,“你願不願意讓我做你的引路人?”

趙沒有露出恰到好處的驚訝,“錢哥您應該很強吧?給我做引路人?”

“互利互惠吧。”正如刁禪所說,錢多多對自己的目的顯得很坦然,“我在準備一個高難度遺址的探索,需要搭檔,目前還沒有找到合適的,你的潛力可挖掘程度又很高。”

趙沒有抽完了一支煙,道:“我收到的任務郵件上顯示下一個探索坐標是A89號遺址,錢哥您……”

“沒必要。”錢多多打斷了他的話,“如果你選我做引路人,我可以在最短時間內讓你把合適的遺址全部過一遍,安全和效率都是最高。”他頓了頓,又補充道:“而且我也趕時間。”

趙沒有笑了笑,“看起來我沒有什麽拒絕的理由。”

錢多多微不可查地鬆了一口氣,“那我們明天見?”他說出一個地址,“明天早上四點,能來麽?”

“當然。”

錢多多的身影消失在雨夜中,便利店的女孩走了出來,拿著收銀器,“趙哥,煙酒錢還我。”

趙沒有收回目光,“怎麽?”

“裝什麽傻呢。”女孩努努嘴,“你這不是有男朋友嗎。”

趙沒有:“。”

他難得無語,又突然感到好笑,扶著額頭沒來由地笑了好一會,接著點點頭,煞有其事道:“嗯,那是該付錢。”

他在屏幕裏輸入刁禪的卡號,思索片刻,在密碼框摁了幾個數字。

滴滴一聲,支付成功。

趙沒有看了一眼餘額,心情大好,頓時感覺自己還能再活個一百年,當即很豪邁地揮手,“再給我打包五十個混合罐頭。”

他拎著兩大袋東西回到出租屋,趙不叫圍著他的腿亂轉,趙沒有一邊開罐頭一邊喃喃自語:“貂蟬是什麽時候給你起的這個小名?我幾乎都忘幹淨了。”

他把飯碗擱在地上,擼了一把貓頭,很小聲地哼了一段旋律,趙不叫吃得呼哧呼哧,幾乎聽不到他的歌聲。

最後趙沒有笑了笑,道:“聖誕快樂,勞倫斯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