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迪莉雅小姐一看就是個明理的人,您來給我評評是不是這個道理。”
飯桌上,心態已經完全轉換成“等吃就行”的約翰揮舞著刀叉,向迪莉雅痛斥卡洛斯的不道德行為。
“這個姓菲——”
正在給迪莉雅舀燉菜的卡洛斯抬眼看了這個得意忘形的家夥一眼。
約翰嘴裏的話立馬轉了個音:“這個叫卡洛斯的家夥,無視我們多年的共事之情,也忘了當初在宿舍的時候,我是如何風雨無阻、勤勤懇懇給他帶飯,怎麽說也有再造之恩……”
“我從不在宿舍吃飯。”卡洛斯冷不丁地插了一句。
“好的。”被戳破謊言的約翰從善如流,重新起頭再來,“這個叫卡洛斯的家夥,無視我們多年的共事之情,也忘了當年勇敢的英勇的我在邪(教徒)集會地是怎麽豁出性命把愚蠢而弱小的他拖出來的。”
卡洛斯捏了一下拳頭,嘎巴響。
約翰見狀,趁機拉高了情緒,用餐巾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淚,對迪莉雅痛斥道:“我這麽掏心掏肺地對他,他竟然恩將仇報,在我新婚時、冒充我的愛慕者、當著我的妻子的麵給我送了一束玫瑰花!”
三個限定詞組被他念得一個比一個語氣強烈,到最後的“玫瑰花”出來時,完全達到了整個語句的最**,簡直尖到要破音。
“你說說,這是人能幹出來的事嗎?”約翰痛心疾首,“我承認,我是有做得不對的地方。沒錯,我是沒做項目相關資料交接就跑了,但這隻有我的錯嗎?他就一點責任都沒有嗎?況且當時學校的調令下得是又急又快,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調令是你自己為了結婚申請的。”卡洛斯戳穿了真相。
約翰立即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把“我聽不見就不存在”貫徹到底。
直到最後兩個人也沒理論出個誰對誰錯,甚至開啟了互爆求學黑料的模式,隻是大部分時間都是約翰剛**爆料就被卡洛斯無情打假,一頓飯就在這樣的吵吵鬧鬧中吃完了。
蹭了一頓美餐的約翰在拍著肚子離開時,還不忘盡到地主的本分,對著二人叮囑道:“雖然覺得卡洛斯不會犯這樣的低級錯誤,但我還是多說一句,法蘭克托的宵禁時間是晚上7點,不過就算不到7點,我也不建議在外逗留,實際上……”
他用十分嚴肅的表情說出了這句好似在開玩笑的話:“在我個人看來,法蘭克托根本就不適合出門,畢竟穆拉赫特無處不在,包括選美大賽。”
看到迪莉雅露出了憂心的表情,卡洛斯趕緊一巴掌把他拍了出去。
看著一桌子的碗盤,青年對女孩說道:“我來收拾,你去把東西放到臥室吧。”
原本看著碗盤沒精打采的迪莉雅一下子眼睛就亮了起來,歡天喜地地拿著行李進入了右側的臥室。因為是租來的房子,臥室裏除開明顯是基礎款的床、衣櫃和梳妝台,就隻有左側的牆壁上有一道窄門聯通著左邊的臥室。
也不知道是不是原主人的惡趣味,房間四處都貼著黃色的笑臉貼紙,有的在牆壁,有的在抽屜,貼紙做工粗糙,一看就是隨手附贈的便宜貨,
迪莉雅順手關上了房間大門,幾乎是在大門合上的同時,身側牆壁上的貼紙開口說了話。
“您對這座房子還滿意嗎,我尊貴的主人?”笑臉張開了嘴,露出了一口尖牙,“您的出現真是令這裏蓬蓽生輝!”
“你這個口氣真像宮廷裏的宦官。”迪莉雅嫌棄地看了它一眼,“我可不吃爭寵這一套。”
“什麽都瞞不過您。”笑臉調轉了方向,變成了一個哭臉,繼續說道,“穆拉赫特喜歡這個,不過他老說我學得不像。”
“主要是用詞太過浮誇。”迪莉雅中肯點評,然後打掉了從衣櫃裏伸出來試圖開行李的幹枯手臂。
代表眼睛的兩個黑點變成了眼淚,進化成哭臉的弗拉迪表示:“我隻是想幫您把衣服掛起來。”
然後他就收獲了迪莉雅的冷酷拒絕:“你會把卡洛斯的衣服染上穆拉赫特的怪味。”
“好吧,好吧。”聲音再傳來時,開口的已經變成了遠在窗邊的笑臉,“您真是太寵愛那個人類了。”
“他是我的信徒。”迪莉雅把卡洛斯的衣服一件件拿出來掛好,“我對信徒總是格外寬容。”
“您有很多信徒。”弗拉迪不甘地說道,“但對他格外不同。”
迪莉雅聞言瞥了他一眼,微微一笑:“我和穆拉赫特那種信徒依賴症患者可不一樣,真要論信徒,我可隻有這一個。”
此言一出,黃色笑臉扭曲了一下,然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色,最後變成了一張老舊的白紙。
“您不要突然說些不得了的話啊!”天花板上的笑臉突然發出了大聲的抱怨,“越了解您越容易死,我剛剛差點又死了一次!”
“報歉。”迪莉雅按住門把,打開了兩個臥室之間的聯通門,走了進去,“我會懷念你的。”
被嗆到內傷的弗拉迪趕緊把笑臉變成了波浪線,追著女孩進入了左側的臥室。
“給我向您效勞的機會吧。”他哀求道,“我便宜又好用,機靈又聽話,求您了,求您了。”
多年靠巴沙克接濟的持家小能手敏銳地?察覺了不對:“你竟然還要收費?”
弗拉迪的笑臉瞬間變成了一個大大的“X”。
後麵的時間裏,迪莉雅走到哪兒,笑臉就跟到哪兒,期間哀求和哭泣聲不絕於耳。直到把最後一件裙子掛起,迪莉雅才停了下來,轉身對撒潑打滾求關注的惡戲之神說道:“你真的要幹?”
弗拉迪霎時就有了精神:“當然!”
迪莉雅眼角餘光掃過桌子上擺放的紙筆,隨手撕下一張便簽紙,用簽字筆在上麵寫了一串文字,然後把紙張疊成了一隻小飛機,對準牆壁上的笑臉投了過去。
笑臉張開大嘴,把紙飛機吞進去了肚子。
“把這行字寫到萬火之祖的教堂上,”迪莉雅用輕飄飄的語氣說道,“幫我好好和他打個招呼。”
笑臉打了個飽嗝,問道:“我不太明白,主人。穆拉赫特本來就一直在找您,您主動找他,豈不是正中他下懷?”
“穆拉赫特找的不是我,而是他所希冀的獵物。”迪莉雅眼睛笑成了彎月牙,“隻是這家夥太多疑,我要是不做點什麽符合他的想象,還不知道要躲在被子裏多久。”
“我還是不明白。”弗拉迪用波浪線做了個攤手的動作,“這樣就能把他引出來?那家夥可是怕死到寧肯耗費力氣創造一個我,也不敢用本體出神殿的啊!”
不然他要那麽多主祭幹嘛?還不是為了出門用替身!
見這人唧唧歪歪還不動身,迪莉雅歪頭瞧他,“所以你到底去不去?”
“去去去!”
弗拉迪做了一個把嘴巴拉鏈拉上的動作,然後隱沒進了牆壁之中。
他前腳放走,後腳卡洛斯的呼喚就從外麵傳了過來:“迪莉雅?你弄好了嗎?我能開門嗎?”
迪莉雅眼睛轉了轉,沒有搭腔。
她的沉默顯然讓卡洛斯緊張了起來,在緊接著的幾聲試探也沒回音後,他終於下定決心轉動了門把手,走進了臥室。
臥室內空無一人,隻有打開的衣櫃證明了剛剛有人在這兒。青年急切地掃視四周,很快就發現了連接兩個房間的窄門,他不禁一呆,意識到這是一間如今少見的夫妻臥房。
這是貴族才會遵守的陳舊習俗——夫妻分床而睡,隻有丈夫一方有意時,才能穿過窄門,到達妻子的臥房。
意識到約翰租賃這座房子的挪揄之意,卡洛斯一邊
捂住臉,一邊在心裏暗罵這家夥多管閑事。
這麽想著,他打開了窄門,就看到了躺在**的迪莉雅。女孩陽光下的睡顏十分安詳,身上被子掀開了一半,一看就是躺下休息時不小心睡著的。
卡洛斯失笑,輕聲走上前,伸手想幫她將被子蓋好,誰知手剛碰到被角,就被迪莉雅一把抱住了手臂,順勢被拉上了床,還被蒙住了大半張被子!
“抓住你啦!”惡做劇成功的女孩得意地宣告道,“我是比萬火之祖還要厲害的邪神大人!你誤入了我的巢穴,現在就要被我吃掉啦!”
說完,她就撲到了卡洛斯身上使勁折騰,似乎是想模仿出長了好幾條腿的神奇效果。
“好好好,偉大的邪神大人先讓我這個卑微的人類透個氣。”卡洛斯一手夾住撲騰的女孩,一手掀開被子,剛想繼續說些什麽,就聽到屋外傳來了一聲巨響。
他循聲望去,就見到有幾簇火焰升騰而起,在半空炸開,變成了無數碎裂的星星——竟然有人在白天放煙花。
那煙花也不知道是什麽材質,竟然在白天也一點都不顯黯淡,每一顆花火都清晰可見。
最重要的是,當所有煙花在空中鋪開,一行清晰無比的煙火大字出現在了法蘭克托城的上空:
“穆拉赫特與狗,不得入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