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兩位請看,這批貨是剛從威斯布魯城運來的,從打撈上船的那一刻就使用了由暴食教會研發的最新冰凍魔法,確保到您嘴裏時還和剛捕撈時一樣鮮活。”
水產店裏,穿著鹹魚布偶裝的店主正在對著迪莉雅二人大力推銷。隻見他一邊用雙手抱起一條得有一米長的大魚,一邊小聲對溫克夫人說道:“太太您用內部折扣的話,可以打到七折。”
溫克夫人露出了心動的表情。
店主見狀趕忙說道:“您慣常用的那幾種都在倉庫裏養著,保證新鮮,要不去看看?”
溫克夫人眯了眯眼睛,顯然更加心動了。
“您去就行了,我自己也不要緊的。”迪莉雅適時開口,還順便仔細打量了幾眼店主懷中那條大魚,被它那雙燈泡一樣大的幽藍眼睛深深吸引,特別是在這樣的眼睛足足有三對的情況下,死不瞑目的幽怨也增加了三倍,顯然印證了店主關於急凍保鮮的話。
怎麽說呢,威斯布魯城,名不虛傳。
“您喜歡鱈魚嗎?”店長見狀拍了拍多眼魚厚實的身軀,“這條最新鮮,是我剛從倉庫裏挑出來的,您看這肥美的肚子和背脊,還有有力的大尾巴!最重要的是,這類變種鱈魚對眼眶幹澀、視野有虛影等情況都有奇效,吃完保證您的眼睛像路邊的燈泡一樣閃亮!”
迪莉雅搖了搖頭,婉拒道:“對兩個人來說,太大了。”
“那鯖魚就是最好的選擇了!”店長把手中的“鱈魚”放下,從旁邊的筐裏撈出了另一條魚。那魚乍看確實是鯖魚沒錯,就是腹部和背部都被一道道外骨骼包裹,還散發著瑩瑩的綠光,怎麽看怎麽是個魚型燈籠。
“這種鯖魚烤著吃的話外皮十分酥脆,肉質柔嫩還多汁,這種再配上半顆檸檬調味,那可真是——”店主砸吧了幾下嘴,“我自己今晚都想來一盤。”
迪莉雅有些心動,嘴裏的話就變成了:“還有嗎,我還想再看看。”
“沒問題!它的變種也很好吃!”店主歡快地又換了一種推薦,“你看!這種身上長著類似魷魚的觸手,花一份錢得兩種享受,非常超值,在當地很受歡迎!”
他這麽說著,抓著尾巴將變種鯖魚提了起來,向迪莉雅展示它身上掛著的細密腕足,殷勤道:“有些威斯布魯城本地人一個月不吃上一次就渾身難受,前幾天還有個家夥哭著喊著求我幫他進貨呢!”
迪莉雅又有點心動,嘴上還是說道:“我們再看看別的。”
看女孩興趣慢慢起來了,店主立馬拉著她走到了另一排展櫃前,指著裏麵的魷魚和螃蟹說道:“威斯布魯大魷魚!比一般的魷魚多了足足一倍的腕足,讓你吃到盡興!威斯布魯海螃蟹,不僅味道鮮美,殼上的贅生物還是很難得的藝術品,吃完還可以擺在家裏看!”
哦哦!
迪莉雅捧場地發出了讚歎,然後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我要人類能吃的那種。”她說道。
“人類能吃的……”店主用後背上的腕足撓了撓頭,“我這都是啊……”
迪莉雅於是換了一個說法:“我想要和溫克太太一樣的。”
“哦哦!”店主用腕足打了個響指,熱情地回道,“您這邊請!”
迪莉雅跟著逐漸無法維持人形的店主進入了水產店的倉庫,那裏擺著數不清的水箱,而在水箱的中央是一麵空地,溫克太太正直直地站在那裏。見她來了,溫克太太轉過身,豐盈的身材瞬間拉高拉長,眨眼間便足足拉高了大半個頭,一頭卷發也變成了貼著頭皮的黑色短發——一名身穿黑色燕尾服的高瘦男人取代了卷發的豐滿女人,站在了迪莉雅麵前。
已經幾乎要用尾巴在地上蹦噠的店主貼心地給二人關上了門。
在昏暗的倉庫裏,男人優雅地向她彎腰行禮。
“計劃很有效,莎多納回來了。”他維持著低頭的動作,對迪莉雅說道,“但她不肯向我們顯露行蹤,還是很謹慎。”
“別擔心,”迪莉雅伸手從水池裏拎出了一條正常到令人感動的魚,“我會去找她的。”
男人聞言聳了聳肩,問道:“穆拉赫特上次被你嚇得夠嗆,短時間內不會露麵了。”
“我隻是跟他打了個招呼而已。”迪莉雅拎著魚在男人麵前轉了一圈,笑著說道:“時隔多年的感人重逢,他不這麽覺得嗎?”
“話說……”男人用遊移不定的語氣說道,“您是不是……胖了?”
迪莉婭猛地抬頭。
而在水產店外,洛克蹲在角落裏,一邊時不時抬頭盯著跟店員不斷交涉的治療師,一邊在終端上瘋狂打字。
洛克:“他肯定是想要布置出一個浪漫的開場,才在這裏磨磨唧唧。”
妮維雅一針見血:“你清醒點,那隻是個水產店。”
洛克激烈反駁:“水產店怎麽了?水產店多好啊,還能定一定今晚吃什麽,這可是能運來威斯布魯城海鮮的水產店!你知道那裏的海鮮多貴嗎?!完全就是水中貴族!”
妮維雅:“洛克要不是時不時抽一下風,我都快忘了他曾經在暴食教會待過了。”
歐文:“他沒救了。”
安東尼:“你們在說什麽,頭兒去哪了?”
阿列克謝:“@安東尼,小孩子不要玩終端。”
和這群蟲豸在一起怎麽能捍衛隊長的戀情!
洛克正在拍腿歎息,就感覺到了後腦勺上頂了一個硬物。
他的冷汗瞬間就下來了,不自覺地舉起了雙手,全身僵硬地轉過身,就看到自家隊長站在身後,額發被汗粘濕在了額頭,正用對策局配給的火(槍)頂著自己的額頭。
“有這個人,他死。”卡洛斯語氣冰冷,“沒有這個人,你死。”
洛克火速指向了還在跟店員溝通的治療師。
卡洛斯一扭頭,與拿著手帕擦汗的治療師對上了眼。
“少爺!”微禿的中年男人熱情地衝他揮手,用帶著南方公國口音的通用語和他寒暄,“鬆鼠養得怎麽樣啦?”
“放生了。”青年答道,“你有看到我的女伴嗎?”
“是那天陪你來的那個姑娘嗎?”治療師茫然道,“沒看到啊?”
洛克整個人都僵硬了,意識到自己可能搞了個大烏龍,但他還是決定掙紮一下,“那你來這兒是幹什麽的!”
“幹什麽……”治療師更茫然了,他下意識地抬頭看了看水產店誇張的招牌,“提貨啊,我在這家店訂了家鄉的特產……”
卡洛斯禮貌地打斷了他:“稍等一下,我處理一下私事。”
聽他這麽說,還被槍指著的洛克嘴裏發出了“砰砰”的擬聲詞,自己倒在了地上,還不忘擺出了一個安詳的姿勢,然後任由卡洛斯怎麽踹他都不肯起來。
他這套行為藝術意外引起了治療師的注意,隻見他穿過熱舞不休的店員們,走到了二人的跟前,看著地上的洛克,用憐憫的語氣問卡洛斯:“他這樣多久了?”
“有年頭了。”卡洛斯把槍放回了腰間。
“接下來的時間,給他吃點好的吧。”治療師發出了悲憫的感歎。
洛克謹記自己正在裝死,沒有動。
見狀,治療師從白大褂的口袋裏掏出了一個信封,遞給了卡洛斯,說道:“我們這行近期要在貝格裏斯城開交流大會,屆時會有很多資深治療師去參加。我的老師也給我發了邀請,可惜我診所初開,要忙的事太多,實在是走不開。”
他看了地上的洛克一眼,繼續說道:“他這個情況很嚴重了,你拿著我的邀請函帶他去參會,說不定還有救。”
洛克默念自己在裝死,還是沒有動。
卡洛斯沒有接,問道:“貝格裏斯城有嚴格的入城審核,你怎麽知道我能通過?”
“您不就是貝格裏斯城人嗎,少爺?”治療師樂嗬嗬地講信封塞到了卡洛斯的手裏,“趁這個機會回家看看,老爺夫人應該也很想你吧?”
意識到了這句話的弦外之音,卡洛斯捏著信封,抬眼看向中年治療師,後者卻憨憨笑著,嘴裏喊著“我的魚到了沒”,轉身走向了水產店。
治療師走得過於瀟灑,在店裏與迎麵而來的迪莉雅差點撞個正著。女孩正摻著暈暈乎乎的溫克太太往門外走,後者嘴裏還嘀嘀咕咕著“怎麽突然就暈了,渾身都發疼,不會是中邪了吧”,還不忘拉出戴在脖子上的暴食教徽,小聲念起了祈禱詞。
迪莉雅目送中年治療師吹著口哨在旁邊走過,等著店主殷勤拎著魚來結賬時,從溫克太太後衣領摸出了一枚金幣,隨手擦掉了上麵濺上的血跡,扔給了對方。店主接過金幣,喜笑顏開地把裝好的魚遞給了女孩,見她攙扶著溫克太太,還不讓偷偷用腕足幫她托了一把,然後就重新加入了門口熱舞的隊伍。
而在不遠處的卡洛斯也看到了這一幕,然後猛地轉身,抬腿就往本格萊大街的方向跑去,隻留洛克偷偷拿出了終端,打出了自己的“臨終遺言”:
“欠了總部的咖啡館37鎊半,隨機抽一個幸運隊友幫我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