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許地主教學,擺平佃戶

大正午的,夏日陽光炙熱,毫無遮蓋的灑下大地。

村裏一大片平整的土地上,整整齊齊的稻株擠擠挨挨立著,隨著小風搖擺。

稻株上分蘖的稻穗不少,有經驗的農人一看就知道,今年又是個豐收年。

田邊樹蔭下,十幾個農人一邊歇涼,一邊吃著午食,一位皮膚黝黑的農夫珍惜的扒完碗底最後的飯粒子,哈氣:

“稀的就是吃不飽,一泡尿就沒了,還得是幹飯填肚子。”

旁邊人道:“東家白給的幹飯當然好吃,嘿嘿,就衝著這幹飯,讓我大夏天的多幹活也值了。”

歇涼的農夫們哈哈大笑,黝黑農夫看了一眼正灌漿的稻穗,有些憂心:

“話是這麽說,不過東家拿的這蟲藥古裏古怪的,說是能殺蟲,還能消什麽菌,我就怕連稻秧都一起給殺了。”

“還有這些個肥料,以前聽都沒聽過,往田裏灑,我的心實在是安不了啊。”

聞言,其他農夫也開始歎氣,其中一個瘦小農夫神神秘秘的開口:

“你們不知道吧,這些東西都是東家自己做出來的,說是什麽秘方,能增產。”

一陣沉默後,有人小聲嘀咕:

“狗屁秘方,我看是白日夢沒醒還差不多。”

話沒說完,就被旁邊人打了一下,他們都是佃戶,靠著東家吃飯的,怎麽敢隨便得罪東家。

不過大家的心裏也蒙上了一層陰影,眼看著還有大半個月就能收割了,要是被這蟲藥和肥弄壞了稻子,今年就難過了。

哎,許地主幾百畝田,偏偏選中了他們這幾十畝來灑藥施肥。

真是倒黴透頂。

這樣想著,剛剛吃下肚的幹飯也沉甸甸的像石頭一樣塞在胃裏,一直往下墜。

幹完活兒,農夫們相攜回家,黝黑農夫姓周,因為家中排行最長,大夥兒就叫他周大。

周大才進村,就有人來喊他去許地主處,進了門檻,周大縮了縮腳,小心翼翼的站著頭也不敢抬向許地主問好。

上首。

許地主嗯了一聲,慢慢的喝了口茶,不著急說話。

一旁許玥坐在椅子上晃動白藕一樣的雙腿,隻覺得自家好像戲文裏的那種惡霸地主。

想著,她忍不住噗嗤笑出了聲,許地主抬起頭問怎麽了,許玥敷衍兩句過去了。

這一打岔,許地主也懶得再擺架子,放下茶杯道:

“周大,我記得你家是租了五畝地?”

“是,是五畝地,東家,每年的租佃我都老老實實交了,再沒參假的。”

周大一聽,急得抬頭辯解,然後一眼就見到了地主旁邊那個玉雪可愛的小童,像冬日下的雪捏成的人兒,不小心就吹化了去。

這就是東家最喜歡的那個孫子吧?

他家婆娘是十裏八鄉織綢最好的巧娘子,這幾年織出來的好綢都被許家買了,聽說是給二少爺做衣裳穿。

周大想到這一出,不知為何,居然對小童多了一些親近,臉上擠出一個笑來。

許玥不明所以,但也回了一個甜甜的笑,要懂禮貌嘛。

“嗯,這些我都知道,你人老實也不耍滑頭,除了佃的田,自家的五畝田也伺候的好……”

許地主以威嚴的姿態,肯定了周大的人品,又誇讚了幾句他的善於經營——

攢下了一架織機來!

提到這個得意事,周大彎著的腰都挺直了一些,田地是有價無市,但是織機卻是江南人家的一大財產和生產工具。

許地主趁著這個機會,向許玥傳授一些知識。

比如一架織機二十五兩,這是一筆大數目,尋常農家一年能餘下一兩銀子就是年景好了。

但是織機貴,自然有貴的道理。

有了織機,婦女可以每日有了空閑就織綢,織出來的綢賣出去就是銀子。

自家若是沒有織機,那就要去租別人的,時間往往是農忙,或者是夜晚光線不好的時候,很不自由。

此外,還要付一筆租金。

許玥大概明白了,周大能攢下一架織機,果然是又有能力又勤勉的人。

這種人一般在村子裏還會有威望,所以,許地主選擇把事情交給周大確實是最合適的。

“我拿了蟲藥和肥料讓灑田裏,村子裏的佃戶說的都不好聽吧?”

頓了一會兒,許地主眯著眼睛慢條斯理道。

周大身子抖了一下,一咬牙:

“沒錯,東家。”他露出哀求的表情,豎起手指來:

“這是整整八十畝上好的水田啊,都快收割了,我知道東家是有本事的人,和我們泥腿子不一樣,但是,但是田不一樣啊。”

“所以,你們有些人偷偷把藥灑了,倒了!”

許地主猛的一拍桌子,厲聲大喝。

周大閉緊嘴,死命的搖頭卻沉默著不說話,一種罵歸罵,但是我們還是要這麽做的氣勢。

愚昧的村民們不會理解科學的配置殺蟲藥水,還有各種土法製作的鉀肥、磷肥。

這些都是農業大佬多年以來,深耕土地實驗之後,找到的可以在古代實現的提高畝產的產品。

時間緊急,許玥隻列出了幾樣適合又容易製備的出來。

她想著先出一季成果,明顯高出一些的產量,可以讓村民們下一季種植聽她的安排。

然後……第一步就敗在了佃戶們消極怠工和陽奉陰違上麵了。

挫敗感是有的,但是也是一次教訓,現實中的人不是NPC,他們有自己的想法和計較。

回過神來,許玥認真的看許地主的處理辦法,對周大先恐嚇後溫言相勸,一番套路下來後圖窮匕見。

讓周大管理八十畝地所有的佃戶,監督他們認真灑蟲藥和肥料。

作為交換,如果產量確實提高了,周大可以獲得兩畝地。

還是水田!

周大黝黑的臉上泛起了紅光,嘴唇哆嗦著,險些喜到癱在地上。

“……若是真毀了今年的稻子,我也不虧待你們,明年的田租不用你們交了,如何?”

許地主喝了口茶,胸有成竹的道。

沒有意外,周大一反剛才非暴力不合作的態度,點頭如搗蒜。

等人深一腳淺一腳的走了,許地主看向若有所思的許玥,大手揉揉她的包包頭:

“怎麽,知道爺爺這樣做的原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