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孫家,勝負已定,天子之狠
三人不再喝酒,但氣氛卻更加放鬆了起來,漫無目的的說了一會兒話。
何順便說起來一件事來:
“玥哥兒,你家中是不是有一位堂姐,定下了鹽商孫家的子弟為親?”
許玥點了點頭,言簡意賅:
“是有一位堂姐定了孫家,是發生了何事?”起初聽到這個定親消息的時候,她還驚訝了一會兒。
那個曾因府學之事,被判了死刑的鹽商子弟不就是姓孫嗎。
再一探聽,才知,死的那個是嫡出少爺。
與許家二房結親的是庶出的次子,兩者的地位在孫家可謂雲泥之別了。
但上梁不正下梁歪,孫家之人,許玥本能的不喜,恐怕會拖累許家。
奈何二房瞞著人下了定和聘書,這樁親事已經是板上釘釘了。
她索性便放手不管,好言難勸該死的鬼。
且本就已經分家,便是二房倒了黴,也牽扯不了什麽。
夏雨記憶沒有那麽好,隻隱隱有個印象在,勉強記了起來,和許玥對視了一眼,得到她的點頭。
心中微驚。
“你們也知道,我母親就出身鹽商,所以和這些人也有交際來往。”
“年節時候,我隨母親回了外祖家,一次宴會上,就聽見那位孫二少爺談起了你們家。”
何順斟酌言語,十分謹慎:
“對你的堂姐頗為……不敬。”
其實是直接點評了容貌、身材,用詞輕浮且旖旎,不像對未來正妻一般,反而如對歌姬舞女。
“還有呢。”許玥冷靜道。
心中卻明白原因,如今和二房結親的大半是衝著她來的。
一旦知道二房和她沒有太多情分,如何會甘心。
拋開解元侄子的光環,二房隻能算鄉下小地主,且二房三位小姐都是庶女。
齊大非偶,如何能博取夫家尊重?
“還說了你一些壞話。”
何順一想起那些個汙穢調笑的話就氣,一氣之下就複述了:
譬如,“我若是有許解元那樣一張臉,也能這麽受歡迎。”
“是啊,這些讀書人都是這樣,裝的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怎麽死賴在馮家不動?”
聽的一旁的無關者夏雨都一股火直往上冒,這樣的話,這樣可笑的話怎麽能和玥哥兒搭上一點邊。
卻見許玥正垂眸在逗弄小貓兒,輕笑出言道:
“有何可氣?”
“天底下多少無能之輩,自身庸碌卻心有不甘,隻能在背後議論其他人,在嘴上把人拉到汙泥裏,就好似能襯的自己沒那麽爛了一樣。”
她笑意微收,下了定論:
“你們信不信,這樣的人,真到了我的麵前來,又會換了一副麵孔?”
夏、何兩人若有所思的點頭。
“你心中有數就好。”何順如釋重負,這件事壓在他心頭,知道事涉玥哥兒堂姐的未來婆家,自己不好去說。
但他又不是什麽能瞞得住話的人,心中又著實憤怒。
不願意玥哥兒被那種人騙了,所以今兒才會借著酒勁兒,把事情和盤托出。
小聚遊樂的時間過得極快,眼見窗外天色暗了下來。
三人分別,各自打道回府。
……
二月中旬。
許玥拜別家中人,踏上了回杭州的路,今年冬日極冷,上遊甚至結了冰,如今雖能通航,在船中起居卻極冷。
艙室內,尋常就要擺放著七八個燃的正盛的炭盆。
觀書去岸上采買的時候,除了一些必用品,買的最多的就是炭了。
這日晨間他從岸上回來還帶來了一個消息:
“公子,朝廷張了榜單,要尋擅長水上討生活的百姓,官府檢驗通過的,一個人至少能有一兩半的月銀。”
“可有說是為何要招這些人嗎?”許玥正在練字,聞言筆下頓了一頓。
觀書笑著回道:
“這確是寫的不清楚,不過我聽圍觀的百姓議論,好似是朝廷要建一個大船隊,和外邦各國去做生意之類。”
開海之爭,勝負已定!
許玥放下了筆,一時壓抑不住內心的湧動,她第一次嚐試對朝政進行猜測,就獲得了好的反饋。
不得不說,她的信心多了不少。
抬頭望向艙室小小的窗戶,許玥好似看見了京城,風起雲湧、刀光劍影的官場。
可惜。
她現在隻能從一張招水手的榜單上,窺見一二,其他的什麽也看不見。
叫人心中甚憾。
“今日午膳,多加一壺花雕酒吧”
許玥突然很想喝一點酒,於是吩咐了下去,觀書自然沒有異議,應了下來。
許是喝了一點酒,她難得睡了午覺。
……
這邊,馮老爺子得到消息也隻早了七日。
接到朝中故舊送來的信,他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的看了過去,一封短短三百字的信足看了半個時辰。
此番爭鬥之烈遠遠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前番,陛下看似忍耐了反對者所做下的事情。
可如今一氣翻了出來。
舉雷霆之勢,首輔晚節不保,丟官去職不說,還活活死在了金殿之上。
六部尚書去了一半,禦史中丞被陛下一股腦丟出的暗中信件、來往帖子、私印砸的頭破血流,昏厥了過去。
京城之中,如今日日能見,禁軍去往某位官員的府中抄家。
刑場上的血一日三遍也洗不幹淨。
良久,馮老爺子手顫的拿不住信,眼神複雜的說了一句話:
“陛下……真狠啊!”
隻一個“狠”字遠不能抒發馮老爺子對當今天子的感覺。
古往今來,有多少皇帝能夠有這般大的魄力,將朝廷殺的人頭滾滾。
所有人都以為,即便是一方敗了,為了朝廷安穩,陛下也頂多誅首惡,其他人傷筋動骨一番就算過去了。
當今以鮮血告訴所有人:
不!
“若是知道自己如今的下場,不知他們會不會後悔,當初驅使海盜的喪心病狂之舉?”
馮老爺子搖了搖頭。
大概是不會的吧。
刀不架在脖子上,僥幸之心不會斷的。
饒是心中極為震動,到底這一次馮家是站在了天子這邊,是得利者。
馮老爺子歎了一會兒也就過去了,思索片刻,在燭火下連寫了好幾封信,一刻也未曾等就讓下人發往各處:
——開海已定,富昌能否成為開港之城,就在此一舉了。
此時不動,更待何時?
做完這一切後,馮老爺子十分疲憊,忽然想到玥哥兒曾經寫的那封推測天子必勝的信,心中欣慰:
此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叫人如何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