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虛招 菜瓜師兄走火入魔啦!

菜瓜承認自己腦子不聰明,打架就是一根筋猛上去,靠實力、靠碾壓,大不了靠反殺。戰鬥機巧什麽的他熟,可是論計策什麽的,就隻有殺戮禪的那句名言——生死看淡,不服就幹。

可是,想要打敗西瓜師叔,靠實力他是個菜比。憑戰鬥機巧也沒用,畢竟他輸了一大截。

嗔怒禪的大姐啊呸,他不想喊和光大師姐。在殺戮禪,大師姐大師兄這個名號是打出來的。在萬佛宗,大師姐是指這一甲子最優秀的弟子。他雖然實力超過和光許多,權力和貢獻卻遠遠不如她。

但是,出於一種莫名的身為殺戮禪的榮辱感,他就是不想喊和光大師姐,於是一直在心裏喊她“大姐”。

和光提出計謀時,率先用了“美人計”這一詞,當時他一驚,仔細端詳了她兩眼,忍不住恁了一句。“美人計?可你不是美人啊!”結果收獲了一個怒視和一個爆頭。

美人計雖然使得西瓜師兄出神,為製住他贏取了一線機會,卻沒料到西瓜師兄的身體這麽強悍,居然掙脫了開來。

而和光的“美人”也成功激怒了西瓜師兄,逼得西瓜師兄爆衣了,之後他們的處境更加困難。

更令他意外的是,和光不知哪根筋搭錯了,居然把身體變成了明非師叔的樣子,這樣不就等於女裝的西瓜師叔了嗎?

這身紅裙那麽暴露,菜瓜與她離得近,都快看到她的隱私部位了!

這下好,不僅惹怒了西瓜師兄,還有一旁看戲的明非師叔,混合雙打要來了。

和光變身那一瞬間,不僅菜瓜看得一愣,和光自身也愣住了,更不要說正麵受到無數點刺眼傷害的西瓜,一時之間驚怒交錯的明非,無數一旁看戲的弟子們……

所有人之中,最先回過神的是具有敏銳記者嗅覺的成汝玉。

久經風雨的他第一時間在腦中覺醒了記者之魂,眼睛還沒轉過來時,手裏便眨眼間掏出了留影球。歡喜禪子這麽“驚豔”的一幕,能占據好幾天的版麵,他連標題都想好了!

《論歡喜禪子女裝是為何?》、《萬佛宗竟然憑空出現了兩個歡喜禪子?》、《萬佛宗堂主為何當眾暴打副堂主,這究竟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三把手變成副堂主的樣子,站在堂主麵前,她的目的是?》……

剛錄製不久,身旁一股威壓騰空而起,不是撲向場內的和光,而是一團團籠罩住了他,準確地來說,是虎視眈眈地盯住了他衣袖裏的留影球。

成汝玉渾身打了個顫栗,擠出個笑容,扭頭看向身旁的明非,不料對方臉上的笑容比他還燦爛幾分,一丁點都不像是被人穿了女裝,還被數人圍觀的樣子。

他也是大風大浪裏闖過來的,這般的經曆雖還沒有過,可是類似的也還不少,如今的場麵倒不至於讓他不知所措。

成汝玉假模假樣地砸吧砸吧嘴,指著遠處的那三人,一邊觀察著明非的神色,一邊語氣有些惆悵地說道:“道友,你那師侄可真是調皮,居然化作長輩的模樣,有些胡鬧了,平日裏溺愛太過吧。”

斜眼裏瞄見明非唇角的弧度越來越大,成汝玉又轉了個話頭。

“可是,站在西瓜堂主麵前臨危不懼,還能在短時間內想出製住西瓜堂主的辦法,不愧是這一代萬佛宗的坤柱。”

明非仍舊是那麽笑,眼睫毛都沒眨一下,這可就難住了成汝玉。好的壞的都說了一遭,他還不變臉,誰知道他想聽什麽話啊?

不過眨眼之間,成汝玉驚悚地發現,明非居然朝他的方向邁近了一步,距離不過幾寸,而他毫無所覺。

成汝玉心頭一震,暗想道同為金丹巔峰,倆人之間的實力差距竟然有這麽大嗎?

此刻容不得他細想這些實力的話題,他想要再找一個話題開口時,袖子被明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被明非揪住,一隻手鑽進了袖子裏,他還沒反應過來,明非就一把奪過了他手裏的留影球。

滋啦一聲,像摁滅一炷香一般,留影球被碾成了灰。

明非臉上依舊是那般笑,輕輕說道:“對不住,殺戮禪上風水不好,蚊子有些多,驚擾道友了。”說完,他還假模假樣地伸出手,變出一隻死蚊子,伸到成汝玉眼前。

成汝玉沒法,隻得擠出一個笑,附和他的話。

成汝玉這時猛然想起,他們一代的三巨頭,除去已經死去的無相魔門前少門主,一個個的都是笑麵虎,不好惹。

大衍宗來穆臣,看起來臉上和和氣氣的,拉著對方的袖子噓寒問暖,實際上心眼比誰都黑,背地裏連那人身上的肉賣幾斤幾兩都想好了。

萬佛宗明非,名言是有話好好說,有仇慢慢算。平日裏同人客客氣氣,心裏都拿小本本記下來了,就等那人露出破綻,狠狠插上一刀。

至於堂主西瓜更不得了,穿著一身白衣儒雅隨和,臉上笑眯眯的,猝不及防間被他捅了個透心涼,他還是那般笑眯眯的。

成汝玉看著明非臉上的笑容,腿肚子有點打哆嗦,心想道,別笑了,你的妖痣都快擠出來了。

碾碎留影球後,成汝玉周身的這陣威壓並沒有消失,而是朝著場內的三人撲了上去,仿佛聞著了血腥味的鯊魚,靈敏地繞過西瓜,直直地撲在和光身上,威壓之厲害,甚至波及到了一旁的菜瓜。

菜瓜望著西瓜師兄越走越近,直到他脫掉那身白衣僧袍,露出兩條大花臂,走到他倆麵前,菜瓜渾身忍不住抖了抖。

被西瓜師兄磋磨了整整幾十年,菜瓜太了解這種狀態了,說明師兄要認真了。

菜瓜抖,還有一人比他抖得更厲害,那就是被按進土裏、臉朝地的和光。

西瓜按住她的頭,往地裏使勁碾了碾,像極了饕餮禪的弟子搓丸子那般模樣,卻不考慮手下的丸子的想法。

接著,西瓜師叔揪住她的頭發,一把提起她,俯視著倆人,輕輕笑了笑,“光啊,師叔很不高興,你知道該怎麽做嗎?”

菜瓜聞言,眼神一亮,這題他知道!平日裏西瓜師兄**弟子,就喜歡……

“要不脫了!”

此話一出,和光登時扭頭轉向他,一臉不可置信地模樣,簡直在說你小子想什麽呢?

“哦?”

西瓜師兄抬起下巴,俯視著他,渾身的氣勢猛地拔高,仿佛在說你脫一個試試,看我不打死你倆。

菜瓜頓了頓,聲音弱了幾分,道:“還是穿上?”

可是,和光身上的衣服隻能變幻一次,變不回僧袍了,而倆人打架之前都摘了儲物袋,此刻想要變衣服,也沒地兒變去。

和光把視線投向場地邊緣的明非和成汝玉,明非笑得一臉燦爛,成汝玉尷尬地笑了笑,然後挪開了眼神。至於場地外邊的那些弟子,看到西瓜的兩條大花臂時,已經完全低下頭裝死了。

她的視線又投向了西瓜師叔腰間的儲物袋,心頭轉了兩圈,剛想開口,就被西瓜師叔一道眼神按下了心思。

偏偏西瓜師叔還朝她走了兩步,儲物袋在她眼神晃了晃。

低沉的聲音從上方傳來,“想要?”

和光猛地甩頭,甩得像小雞仔一樣。

接著,在菜瓜驚悚的目光下,她又把目光投向了自己。

菜瓜忍不住後退兩步,聲音有些抖,“你……你想幹嘛?”

隻見和光頂著一張明非師叔的臉,笑得溫柔體貼,慢慢地湊近他貼上來,“師弟,打了這麽久,你熱不熱啊?”

“不……”熱字還沒說出口,和光猛地一下撲在他身上,柔軟的身體貼在自己腰上。

雖然是明非師叔的臉,明非師叔的身體,但是她臉上的表情卻依舊是和光式的奸詐,手下柔軟的身體也不像是男人的身體,而像是話本上香噴噴的女人的身體。

菜瓜從小到大,與人這麽親近,不是他打趴下了別人,就是別人打趴下了他。

猝不及防之間,毫發無傷的肌膚相親,菜瓜不禁砰地一下漲紅了臉。

而和光毫無所覺,雙手在他身上摸來摸去,揪掉腰帶,幾下子就扒掉了他的僧袍,反過身圍在她身上,菜瓜身上隻剩下了一件裏衣。

和光這一穿,更像明非了,如今的場麵就像是明非霸王硬上弓菜瓜。

四周的弟子不禁抬起頭,瞥了一眼,嘶了一聲。就連成汝玉也感歎了一聲,會玩。

“玩夠了沒?”

低沉的聲音傳來,和光連帶著底下的菜瓜不禁打了個哆嗦,接著一陣刀風襲來,和光扛起菜瓜,轉身便逃,逃跑途中,蹭得一下變回了原來的樣子。

菜瓜沒回過神,一下子便被扛了起來。

和光跑得不穩,菜瓜的鼻子磕到她後背,哢嚓一下,鼻骨差點撞碎了。

這哪是什麽軟軟的身體,還不如方才明非師叔呢,剛在心裏吐槽完,他才猛地想起,她練過金剛不壞神功。

西瓜師叔出了一招後,沒有繼續逼近,反而停了下來,似乎在等他們倆人重整旗鼓。

和光深吸一口氣,看著場內彌漫的煙塵,明白時間不多了。

等煙塵一散,場內的那人便會攻過來。

“師弟,上吧,不要慫,此時此刻正是你表現的時候了。你們殺戮禪不是有句話嗎,‘生死看淡,不服就幹’。”

不料聽完她這句話,菜瓜不但沒有被激勵,反而扭過頭,一臉疑惑地看著她,吐出一句讓她無法辯駁的話。

“可是我服啊。”

和光無語凝噎,還真是。

菜瓜問道:“那我們現在怎麽辦?”

“你還記得西瓜師叔是怎樣打敗蛟四的嗎?他怎麽打敗蛟四,我們就怎麽打敗他。”

菜瓜皺起眉頭,琢磨了一會,西瓜師兄一回來,打敗蛟四的事跡早就傳遍了整個萬佛宗,他當然知道。“你是說……”

和光登時點頭,好不容易兩人的腦回路在一根線上了。

菜瓜眼神一亮,補完了後半句,“抽他的筋!”剛說完,腦門就挨了一掌。

“抽你媽/比。”

和光不住地歎了口氣,菜瓜這麽沒腦子的,她怎麽會相信兩人的腦回路會一樣呢。

“我指的是進階。當時西瓜師叔臨時進階化神期,以化神初期打敗了化神巔峰的蛟四。如今他為了配合我們,修為降到了金丹期,以他的骨氣,恐怕不會再變。我們隻要進階元嬰期,就能以修為優勢碾壓他。”

如今兩人都是金丹期巔峰,碎丹化嬰隻差了一口氣罷了。

和光表麵上借口說忙,抽不出時間,憋在金丹期巔峰幾年了,不過是因為上頭的西瓜師叔還憋在元嬰期。要是她進階了,以他的魔鬼性格,還不以切磋為由整日磋磨她。

恰巧,菜瓜也是這麽想的。

西瓜一日不進階,底下的兩個師侄也不敢進階。

如今正好,西瓜師叔已經是化神期了,她們上頭的阻礙也沒有了。

和光拍了拍菜瓜的肩,沉重地說道:“瓜啊,進階吧。師姐拖住西瓜師叔,幫你爭取時間。”

她滿臉期待地看向他,仿佛他是全村的希望一般。

“你怎麽不自己進啊,我幫你拖時間。”

兩人不斷辯駁,最終還是和光爭贏了,靠著厚臉皮和嘴皮子,沒有她打不贏的嘴仗,除非對方的臉皮更勝一籌。

煙塵散去那一刻,場內的西瓜的身影出現,而另一邊卻隻剩下了和光,菜瓜躲到了場外打坐冥想,準備進階。

和光看見,西瓜師叔一步步朝她走來,腰間的指骨鏈互相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音,一步步像是踏在她心上。

和光深吸一口氣,渾身戒備,做好起手式,攔在西瓜師叔的麵前,眼神直直地看著他。

“師叔,你現在的對手是我。”

西瓜停下腳步,微微歪了歪頭,斜著眸子,上下掃了她一眼,倏地笑了笑。

“別緊張,既然師叔說今天陪你們玩一玩,那麽肯定是照你們的意思來。 ”

或許是少了一個人的緣故,和光衝上前去的時候,明顯地感覺到西瓜師叔出招的速度和力度緩了下來,不如方才對陣兩人時來得厲害。

但是,這對於和光來說,也不算簡單。

少了一人,隻剩她一人對陣西瓜師叔,也十分吃力。

又是一招過後,西瓜師叔站在原地,腳步不動分毫,和光卻連退數步,一腳深深嵌進土裏,才勉強抵過這分力道。

“怎麽了?光啊,你就這點程度?”

和光緩緩地直起身,抹掉唇邊的血跡,輕輕地笑了一聲。

她好像有點思路了。

來不及把腦海裏的想法重新捋一遍,她猛地衝上前去,直接用行動證明她的猜想。

這一次,和光走蛇字形,迂回地朝西瓜師叔奔去。她知道,別提速度,他的眼速也比她快幾分,迂回盤旋這種試圖迷惑他的做法完全行不通。

靠近西瓜師叔三米遠時,他麵色不改,以身化劍,朝她簡單地劃了幾刀。

和光看著刀光襲來,按捺住躲避的心思,停在原地,感受著刀光貼著肌膚劃過,不過劃開一絲衣裳,劃開一道痕罷了。

這一招,也是虛的!

果然,她猜得沒錯!

接著,她以越來越快的速度,朝西瓜師叔跑去,提氣運掌,掌心發出閃亮的佛光。

西瓜師叔看著她的動作,挑了挑眉頭。

和光一舉衝到他跟前,抬起手,作勢要揮向他。這時,左邊冒出一道刀光,她咽了咽喉嚨,沒有遠離,隻是往他的方向更貼近一寸,感受著那一刀貼著自己的後頸肉劃過。

隻是微微的刺痛,片刻便消失了。

又是虛招!

那麽接下來,右邊又閃過來一刀,這招該是實招了。

她貼著他的身體,閃到他身後,手裏的佛光受到外界的幹擾,弱了幾分,卻還是亮得刺眼。

那一刀,切開地麵,切出一道深深的溝壑,瞬間向場外襲去。不少躺在那條途徑上躺屍的弟子趕緊跳起來,遠離它。

她猜對了!

西瓜師叔揮出的每一刀並不都是實招,中間夾雜著許多雷聲大雨點小的虛招,受那麽一招沒什麽大不了的。

說時遲那時快,她還沒反應過來,就見西瓜師叔轉過身,一道刀光迎麵襲來,隻朝她胸口而去。

和光看著地下深深的溝壑,又想起前幾次的虛招,咬住後槽牙,沒有躲開,她賭,賭這一次還是虛招。

刀光接近的同時,她揮動冒出佛光的右手,朝西瓜師叔的胸口襲去。

兩人招式對撞,隻要有一人離開,那麽兩人都會毫發無傷,但是這一刻,兩人都沒有躲。

刀光劃開和光的僧袍,在胸前留下一道不深不淺的口子,卻並不影響行動。

另一邊,西瓜師叔正麵受了她集聚全力的一掌,被打得後退三步,喉結動了動,唇邊留下一絲血跡。他撫住胸膛,笑了笑,看向她,眼神裏帶著幾絲讚賞。

“這一掌不錯。”

和光扯了扯嘴角,道:“不如師叔。”

說完,立刻後退數步,渾身警惕地盯住他,腦海裏立刻向菜瓜傳音,“進得了階嗎?”

片刻過後,菜瓜傳音回來,“還差口氣。”

“進不了別進了,我有辦法了,這次準能幹掉西瓜師叔。”

“什麽辦法?”

“我覺得西瓜師叔進階後,如今約莫修為不穩。”

“打趴了這麽多人,你跟我說,他修為不穩,你信嗎?”

“再信我一次,真的。他不能持續穩定地輸出靈力,現在每幾招之間隻有一招是實招,其他的都是威脅的虛招,故而幾刀之間隻有一刀是實實在在具有殺傷力的。所以,我們倆人隻要抓住這個間隙,在他的虛招之間,匯集全力使出一招,就能打倒他。”

菜瓜頓了頓,罕見地轉動了他的腦瓜子。

“你怎麽知道哪一招是虛招?哪一招是實招?按他的實力,隻要結結實實受了一招實招,就得直接退場了。”

和光嘖了一聲,琢磨了一會,傳音道:“我無法肯定哪一招是實招,隻有受了才知道。但我知道,隻要實招過後,下一招必定是虛招。也就是說,我們倆人隻要有一人受了實招,另一人頂住他的虛招,實實在在幹他一次,肯定能幹掉他。”

“也行,你再撐一會,我運轉完心法,便來幫你。”

和光連忙製止他,傳音道:“不,你繼續運轉心法,製造你還在試圖進階的假象。我先對陣西瓜師叔,等他露出破綻,我再喊你過來,出其不意給他最後一招。”

兩人討論完,和光又朝西瓜師叔攻了過去,這一次她沒有實打實地攻擊,而是不斷小心謹慎地試探他出實招的頻率。

兩人的對戰,完完整整地落進了旁觀的明非和成汝玉眼中。

身為小輩的和光與菜瓜一直被西瓜碾壓著挨揍,可能不了解西瓜的出招路數。但是成汝玉身為西瓜的同輩,一起和他從門派大比上打下來的人,對西瓜的套路了解極了。

成汝玉摩挲著下巴,焦點不再注重在倆人的對戰上,而是落在了西瓜出招的雙手上。

西瓜這人仗著自己靈力雄厚,從築基期開始,便每一招都是實招,就算打不中,破壞作戰環境、給敵人製造一些幹擾什麽的,他也挺樂意做。

這種人,怎麽可能出這麽多虛招。

成汝玉覺得,仿佛是在掩飾著什麽一般。

再者,從打鬥開始到現在,西瓜堂主揮出的每一刀力量都在減弱。

難不成是在與蛟四的對戰中受了傷?

成汝玉在心底笑了笑,這可是個大新聞。

他扭過頭,饒有興趣地看著明非,試探道:“道友,這麽多年過去了,沒想到西瓜堂主的打鬥方式也變了不少。”

“忙於執法堂的事務,許久不曾與他打過了,我倒是不清楚。不過這個消息,連狗鼻子最靈敏的盛京小報,也沒聽說過嗎?”

對於他的試探,明非又原原本本地拋了回來,甚至開玩笑般地諷刺了一句。

成汝玉也沒被激怒,反而又加了一劑猛藥,直戳中心。

“不知是不是與蛟四的打鬥中受了傷,總覺得西瓜堂主如今有些後繼不力,不如喊停這場比試?”

聽到這話,明非心頭一怔,臉上卻毫不波瀾。

那家夥受傷沒受傷,他怎麽知道?他連那家夥抽了蛟筋都不知道,不過這件事兒不能給成汝玉發覺了,於是明非含糊其辭道。

“瞧他幹倒一片殺戮禪弟子的模樣,哪像是受了傷的樣子?不過是長輩與小輩之間的打打鬧鬧罷了,這有什麽好喊停的。”

此話滴水不漏,把成汝玉撕開的兩個口子又給堵上,倒是絕了成汝玉繼續追問的心思,於是倆人沒話好說,繼續觀看比試。

明非望著西瓜那虛晃的幾招,不禁半闔起眼皮,掩住眼底的心思。

確實有些不對勁,難不成真是受了傷?強行戰時進階,越級殺蛟,受點傷不是不能理解。

不過,他既然受了傷,回來好好養傷便是。這麽一番大張旗鼓,既喊來一山的醫修,又喊來盛京小報的修士,到底想做什麽?

場內。

和光遠遠地望著西瓜師叔,掂量著自己的靈力,所剩不多了,要速快速決。

她深吸口氣,恭敬地道了一聲,“師叔,得罪了。”

西瓜挑挑眉,道:“嗬,還是第一次有人對我說得罪了,臉還挺大。”

和光暗地裏瞥了菜瓜一眼,他盤腿坐在樹下,臉頰流汗,頗有幾分進階困難的樣子,裝得還挺像。她傳音道:“馬上就要行動了,你弄出點動靜來,吸引他們的注意。”

“動靜?什麽動靜?”

“進階的天象啊,比如鸞鶴飛翔、彩雲飄飄、佛光大照、殺氣騰騰,什麽都行。”

“可我進不了階啊,這可怎麽放?我也不會幻術。”

和光嘖了一聲,傳音道:“那你就裝快要進階失敗,陷入心魔,氣息紊亂,滿臉扭曲,唇角流血,神色猖狂什麽的。殺戮禪走火入魔的弟子不少,這個你總會吧。”

“行,這個我特拿手。”

不知為何,聽到菜瓜這麽肯定的一句話,和光心中瞬間升起了一股不安。然而時間有限,容不得她細想,她再一次聚起掌心佛蓮,朝西瓜師叔衝去。不過,這一次的佛光比前幾次都弱了不少。

和光同西瓜師叔對了幾招,剛要硬上,她的佛蓮離他隻差幾寸,他的刀光堪堪觸到了她胸口。

就在這個時候,平地一聲驚雷。

轟——

兩人的動作同時一怔,不約而同地扭頭朝向聲音襲來的方向,正是菜瓜打坐的地方,突然之間煙塵彌漫,看不真切。

錯落的腳步聲、身體被鞭笞的聲音,接著便是驚呼聲和痛嚎聲。

“啊——救命啊!”

“菜瓜師兄走火入魔啦!”

“快製住他啊,師叔,你不是元嬰期嗎?上啊!”

“剛剛被你西瓜師叔打殘了,現在硬不起來。”

“你以為你完好無損就打得過菜瓜嗎?殺戮禪子的名號不是白白叫的。”

“別吵了師叔們,菜瓜師兄……他殺過來了!”

西瓜皺了皺眉,一揮袖,煙塵眨眼間散去,露出了遠處的樣子。

原本“躺屍”的弟子們手忙腳亂,拎著各自的武器,金丹期的弟子拔腿往外跑,元嬰期的弟子們圍成一圈,渾身警惕地盯住中心的菜瓜。

正中的菜瓜滿目瘋狂,眼角發紅,緊緊握著手中的錯金鐵棍,怒視著周圍的師叔們,唇角流涎,仿佛是饑腸轆轆的野獸看見了獵物一般。

和光倒抽一口冷氣,腦子裏的筋,啪地一聲斷了。

她連忙傳音道:“師弟,我就叫你裝作進階失敗罷了,沒叫你玩這麽大!”

菜瓜的神情怔楞了片刻,接著朝天嘶吼一聲,脖子上的青筋越來越漲。

就在和光以為菜瓜莫不是真走火入魔之時,腦海裏響起了他的傳音。

“沒錯啊,走火入魔就是這樣的,我都見了好幾次了,準沒錯。”

和光突然想起來,殺戮禪的走火入魔和其他禪是不一樣的,就像嗔怒禪不發幾炮炮彈不肯罷休,殺戮禪的走火入魔恐怕不殺幾個人,回不了頭。

“得得得,你快坐下吧,裝作又從走火入魔狀態恢複了的樣子。”

“你瞧我裝得像不像?”

和光聽見他的語氣還有些躍躍欲試,似乎是想要表揚?她心裏嗬了一聲,敷衍道:“挺棒的。”

菜瓜收起錯金鐵棍,重新盤腿坐下。

四周的殺戮禪弟子們見已平息,裝成“躺屍”也沒法裝了,便一個個撓著頭朝西瓜師叔作揖,忙不迭地遠離戰場。

和光感到身旁的西瓜師叔有所動作,連忙後退幾步,遠離他。

西瓜師叔隻是轉過身,笑道:“光啊,看來那瓜娃子不爭氣,就剩你和師叔了,你可得爭點氣,不然師叔生起氣來……”

他的語氣越來越低,和光聽著不由得渾身一抖。

但是,這句話也透露出了一個信息。

在西瓜師叔心底,菜瓜已經歇菜了。沒想到那家夥拙劣的做法,還真的騙過了西瓜師叔。那麽,隻要時機抓得夠好夠巧,西瓜會成為一支奇兵。

和光瞥了菜瓜一眼,傳音道:“你先這樣穩住,我喊你時,迅速攻向西瓜師叔。”

她深吸一口氣,再一次聚起掌心佛蓮,朝西瓜師叔奔去,這一次,她的目標是他的右臂。

前一回合,她終於發現他盡量不使用右半身的力量,很可能是右臂受了傷。他掩飾得極好,經過數個回合後,她才發現。

掌心佛蓮離他的右臂還差幾寸時,她的手腕被一把捏住,往下一折。她悶哼一聲,抬起另一隻手,再次襲向他的右臂。

一道刀光閃過,她側身一躲,堪堪躲過,卻錯過了這次攻擊的機會。

刀光切開地麵,隻形成一道幾寸深的痕跡。

這是虛招,實招還沒有來。

和光繼續一掌一掌地試探他,不斷聚起掌心佛蓮,目標直指他的右臂。

然而接下來連續幾十招全是虛招,沒有一招實招。

和光看著西瓜師叔唇角噙著的笑意,還有那淡然的眼神,突然有了一種自己的計謀被看穿的直覺。但是目前,她也隻剩下這一計,別無他法。

她再次躲了一招虛招後,眼神一亮,想到如果西瓜師叔不確定一招是否能攻擊到她,是不會出實招的。也就是說,她必須停止躲招,受他一招虛招,行動減慢,故意露出破綻,才能逼得他出一招實招。

又過了幾招後,和光假裝體力不濟,迎著他一招,隔空給了他一掌。

果然是虛招。

她晃了晃身體,紊亂周身的靈氣,眼見他又一刀襲來,她抬眼看向他,他的眼神平淡無波,她心裏閃過一個不好的念頭。

按照她的猜想,這一招該是實招。但是,他的眼神不像是出實招的樣子。

和光咬咬牙,決定相信自己的直覺,又迎上了這一刀,砍在腿上,深入一寸。

又是虛招。

她右腳一頓,抬起頭,看見他的眼底劃過一絲不滿意,看來是相信她體力不濟了。

他抬起左臂,以身化刀,又給了她一刀。

和光相信,這一招,必然是實招!

她右手聚起掌心佛蓮,迎著這一刀直直奔上去。這一招本該躲,可是躲了這一招,便沒有給西瓜師叔一掌的機會。

她中了一刀,他也中了一掌。

和光死死抓住西瓜師叔的右臂,製住他的行動,朝天大吼一聲,“菜瓜,就是現在!”

這一聲穿透煙塵,不僅傳達到了菜瓜耳裏,也傳達到了看戲的明非和成汝玉耳中。

唰一聲,一道聲影以極快的速度刺破煙塵,直直朝西瓜師叔而來,他的右手上舉著一根錯金鐵棍。

和光製住了西瓜師叔的右臂,菜瓜的一棍直直揮向右臂,西瓜師叔退無可退。

不料,西瓜嘖了一聲,道:“你倆配合得還挺好。”

他的聲音很低,和光聽不出他語氣裏的意味。卻見他突然抬起腿,以腿化刀,朝菜瓜的方向揮出去一刀。

這是虛招?

不對,那一刀直接斥退了菜瓜,是實招!

菜瓜在空中噴出一口鮮血,昏迷之前,憋出最後一句話,“虛招?老子信了你的邪!”

和光心頭一震,不禁瞪大雙眼,西瓜師叔怎麽還有力氣連續揮出兩招實招?

這時,她手下的身體抖了抖,和光容不得細想,此時是西瓜師叔體力不濟,是她最好的機會。

可是,她的靈氣也不夠了。

和光咬緊牙關,聚起最後的靈氣,也隻凝成一朵小小的掌心佛蓮。

嘖,贏不了了,索性打完這一招就躺屍吧,好歹比認輸來得好,至少西瓜師叔揍得輕一點。

她左手抓住西瓜師叔,抬起右手,掃了一眼西瓜師叔繪滿黑色曼陀羅的胸膛,掌心佛蓮直直朝著他的腎。

本以為會被直接踢飛出去,沒想到右手穿過一陣暖濕的地帶,身上一重,西瓜師叔直直地朝她倒了下來。

和光下意識間接住了西瓜師叔,她還沒回過神,低頭看見西瓜師叔的背後,冒出她那聚起掌心佛蓮的右手。

她那一掌,捅穿了西瓜師叔的腎?

怎麽可能?

和光怔楞在原地,身上的重量告訴她,這一切是真的,不是幻覺。

但是,怎麽可能?

她拍了拍西瓜師叔的後背,毫無反應。貼著他的耳朵,小小的喊了他一聲,毫無回應。

她渾身仿佛如墜冰窖一般,胸膛不住地起伏著,道:“師叔?你再不起來,我就把你扔紅袖招去。”

場外,所有人都見證了這詭異得不可思議的一幕。

所有人噤聲,風在這一刻,仿佛停滯了一般。

接著,不知誰先開頭,圍觀的殺戮禪弟子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大師姐打倒了西瓜師叔?我看到的是幻覺嗎?”

“喂喂,話本也不敢這麽寫吧。”

“西瓜師叔怎麽還不起來,趁機吃大師姐的豆腐嗎?”

……

明非與成汝玉一開始便全神貫注地盯住戰鬥,倆人也比眾人知道的清楚些。

和光真的一掌捅穿了西瓜。

那一掌,連他的皮都劃不破,可又確實捅穿了他。

除非,一開始的實招虛招不是打架方式的變化,也不是平白弄出來的花樣,而是真的受了傷,打不出那麽多實招。那麽,一切都有了解釋。

自從西瓜不打一聲招呼,徑自做出這麽多不可理喻的事情,明非腦子裏那根一直緊繃著的筋,終於啪的一聲斷了。

“嗬。”

明非倏地一笑,倒是驚到了一旁的成汝玉。

從一進門,他至今還沒看清楚,萬佛宗今日是唱的哪一出。

如今這一幕,更讓他疑惑了。

他斟酌著問道:“西瓜堂主,這是怎麽了?”

明非登時扭過頭,從上到下打量了成汝玉一眼,這一句話,倒是提醒了明非。

對啊,西瓜這是怎麽了?

且不說西瓜不打一聲招呼,孤身一人跑去十萬大山和稀泥,腦子一抽扒了蛟四的蛟筋,再到孤身一人回宗,鬧出這麽大名堂,徑自招來盛京小報的記者。

他這是,想幹嘛?

隱隱約約的,明非腦子裏好像摸到了什麽思緒,所有的事情串成了一條線,線的盡頭,西瓜突然撒手不幹了,沒留一句話,讓他直麵盛京小報的問題。

可是,明非知道,線的盡頭,該是他接上的時候了。

明非微微沉下眉頭,長長地歎了一聲,拍了拍成汝玉的肩膀,沉重地說道:“就如你看到的這般,堂主對陣蛟四時,受了重傷。他本以為沒什麽大不了,沒想到麵對三把手和光時,終究是沒撐住。”

說到堂主和三把手時,他還刻意加重了聲調。

成汝玉聽完,倒抽一口冷氣。

這話好奇怪,怎麽像是西瓜堂主要死了,臨陣托付一切給三把手和光一樣。

可是,不就捅了一個腎嗎?

就在這個時候,場內突然傳出一聲淒慘的叫聲!

“醫修——”

“醫修在哪?”

說時遲那時快,和光蹭得一下抽回手,哭喪著臉,一把公主抱起西瓜,腳步不停地朝最近的醫修跑去。

身材高大、兩臂刺花的西瓜,居然在和光的懷裏,顯得有幾分嬌弱。

眾人還沒從和光捅穿了西瓜師叔的事實中回過神來,猛地一下被這詭異的一幕閃瞎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