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入水第二步
穿著砂色風衣的青年被從路人從水裏打撈了起來，全身濕漉漉的滴著水，狼狽的惹人憐愛。
他將還在滴水的微卷發絲別到耳後，露出了完整的、線條相對淩厲的麵容。
“多謝您的關心，”他揚起唇露出笑容，鳶色的眼眸裏滿是陽光折射的光影，“雖然一個人自殺很悠閑，果然還是兩人殉情更美好呢。”
路人們麵容上滿是疑惑不解和冷漠，隻有穿著JK的年輕女孩輕聲詢問道：“你長得這麽好看，為什麽要自殺呢？”
“為什麽？”青年擰了擰衣擺，重複了一下女孩的問題，一副非常凝重的表情思考了片刻，“因為這是我的人生目標哦。”
“走吧，這種自殺狂長得好看也沒有用。”女孩的同伴拉住了她，帶著她走開了。
圍聚在一起的人群也陸續散開，被留在原地的青年伸手從口袋裏摸索了片刻，掏出了兩本不合理的，幹幹淨淨的紅色封皮的手冊，然後又拿出了一個掛著貓咪掛件的手機，甩了兩下然後毫不猶豫的開了機。
明明同樣是在水裏泡過，但這兩本冊子和手機不合理的完好無損，青年給手機解了鎖，然後按下了一串號碼撥通。
中原中也對著眼前的人，陷入了沉默，自然垂下的手握拳又鬆開，反複了幾次後，最終他還是長長的歎了口氣。
“你這家夥……算了，人差不多該到了。”他將雙手都搭在了桌麵，敲擊了幾下，不太自然的說道。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敲門聲便響起。
“請進。”
“首領召喚妾身……”挽著花魁般發型的紅發美人推開了首領辦公室的門，染著豔色的朱唇輕啟，用微不可聞的聲音、不敢置信的語氣，喃喃出眼前陌生又熟悉的人的名字，“……太宰？”
依舊是穿著首領招牌的套裝，和中原中也一樣在脖頸掛著鮮紅的圍巾，隻是那頭卷曲蓬鬆的長發，以及遠比男性柔和精致的麵容、纖細但曲線完美的體態過於與眾不同了。
“尾崎幹部。”妝容精致的女性先代首領懨懨的抬了眼看著她。
“首領？”尾崎紅葉轉移了目光，投向坐在首領的辦公桌裏的中原中也，在得到對方的點頭示意後，怔怔的，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首領辦公室內突然詭異的安靜了下來，在場的三人，皆是無話可說的樣子。
尾崎紅葉猶豫了一會兒，最終她伸手撫了撫眼前女性的先代首領的發頂眼神充滿了憐愛之意，就像是看泉鏡花一樣。
“一直以來，辛苦了。”
治子小姐愣了愣神，臉上怏怏不樂且陰鬱的神情淡了幾分，帶了些許茫然。
“嗯？”
“雖然很顯然，太宰不是我們的太宰，但是想來也是一樣的。”紅發的美人用著很是親昵的語氣說道，這很難得。
“中原先生！”門外的敲門聲有些急促，一身黑色的白虎帶著披著外褂的少女殺手，焦急又克製的站在門外等待著傳召。
“進來。”中原中也微微提高了音量，先前被太宰治子挑逗到的神經徹底平靜下來了，恢複了一個首領該有的冷靜和理智。
身處黑暗的虎有些猶豫的頓住了腳步，半張臉隱藏在首領辦公室內的，明暗交替中，隻能看到一雙紫金色的眸子，而站在他身側略後一步的少女殺手則是完完全全的站在了陰影中，讓人看不清麵部的表情。
“是敦和鏡花。”治子小姐點點頭，聽起來是可有可無又漫不經心的語氣。
手機鈴響了起來。
“I used to live alone before I knew you，And I've seen your flag on the marble arch，And love is not a victory march，It's a cold and it's a broken hallelujah。”*
這是首旋律溫柔的純人聲的歌，甚至還帶著宗教的氣息，不像是這一圈Mafia們會用到的鈴聲。
治子小姐在所有人的注視下不動聲色的、慢吞吞的掏出了手機，掛著黑貓掛件的手機套著一個保護殼，像是普通JK般沒有選擇平平凡凡的純色保護殼，而是挑選了照片專門定製了的。
“莫西莫西？能聽到嗎？”
治子小姐直接按了接聽鍵，聽筒裏是男人的聲音，隱隱約約還有些許嘈雜，似乎是在鬧市內。
“嗯。”治子小姐哼出一聲鼻音作為回答，她轉過身背對著中原中也緩步走到了首領辦公室的落地窗前，“你在哪裏？”
“漩渦的店門口哦——要來找我嗎，治醬？”
“待在原地等我。”治子小姐的臉上帶了點倦意，她利落的掛斷電話將手機塞回口袋裏。
“太宰，太宰小姐！”中島敦的神情有些掙紮。
“去吧，中島。”中原中也將中島敦的掙紮和猶豫看在眼裏，他深知太宰治對這孩子的影響，即使此太宰非彼太宰。
“鏡花，要一起嗎？”尾崎紅葉垂眸看著嬌小的女孩。
少女殺手的發間別著的純白花朵似乎是因為趕來路上的劇烈動作下滑了些許，麵無表情的小臉低垂著，片刻後她才用輕到幾乎微不可聞的聲音應下了。
“嗯。”
白虎少年帶著殺手少女匆匆對首領和幹部鞠了一躬，然後追上了早就推門而出的女性。
“稍微有點感慨呢……”尾崎紅葉悠悠歎了一聲。
“誰說不是呢，那家夥可是太宰治。”
被掛斷電話的青年哼著旋律有些奇怪的調子，將濕漉漉的外套脫了下來搭在臂彎，他沒有進入咖啡店，而是站在了門口，低著頭在手機上點點戳戳。
匆匆來遲的織田作之助，剛到偵探社樓下便看到了這個青年，有著和港口Mafia先代首領一模一樣的麵容、氣質卻截然不同的青年，他下意識摸了摸藏在風衣裏的槍，但很快他又反應過來了，眼前人和他見過的首領的區別太過明顯。
“這邊！治醬！”
織田作之助看著青年抬起了手，莫名的讓人想到了路邊等待同伴的JK們。
很快，被青年招呼的人繞開人群走到了青年身邊，是位高挑纖細的女士，那張與青年相似度高達九成的麵容，那一身的裝扮，更像是那位先代首領，就連倦怠時垂下眼睫的神情也像了十成十。
她被青年拉了一把，踉蹌著撞入青年的懷中，額頭磕在青年的下巴上微微泛起了紅，兩人皆是抽了口氣，然後兩人怔了怔笑了起來，打破了那與世界格格不入的微妙感覺。
青年雙手捧著女士的臉頰，額頭抵著額頭，像是兩隻緊貼著彼此取暖的黑貓般，竟是讓人無端的感覺到了幾分難以言訴的溫柔。
緊接著追上來的白色死神和三十五人斬，少年少女的麵容上帶著幾分焦慮不安，和少年的彷徨不知所措相比，少女似是感受到了什麽，伸出手抓住了女士的衣角，還帶著稚氣顯得圓潤可愛的眼眸定定的望著對方。
“太宰小姐。”
“太宰先生……？”
難得落後了一步沒有泉鏡花那麽主動的中島敦有些混亂了，他左右看著兩人相似的麵容，迷茫的就像是被貓罐頭砸懵的小貓咪，神情可愛的惹人憐愛。
這樣看著倒像是普通人了。織田作之助想。
治子小姐見到的治先生，濕漉漉的黑色大貓先生懶洋洋的站在店門口，看著有幾分可憐巴巴，兩人擁抱的時候他那滿身的濕氣也都傳到了治子小姐的身上，還磕到治子小姐的額頭，所以他被嫌棄的推開了。
治先生從治子小姐的肩上扯走了酒紅色的、象征著首領之位的圍巾，當做是毛巾般胡亂的擦著他那一頭微卷黑發。
“治君。”治子小姐看著他胡亂的動作，按住了他的手，從他手裏拿回了那條意義深刻的圍巾，然後和對方一樣滿不在乎的給人擦了頭發，“選這裏，是故意的吧。”
“嗯嗯……”治先生彎著腰任了治子小姐的動作，鼻間哼出意味不明的含糊音節，一副仿佛在認真思考的模樣，“沒錯，是故意的哦！”
“因為很有趣呢！”手腕纏著綁帶的黑色大貓貓得意洋洋的抬了抬下巴。
“那你轉頭。”治子小姐早就感受到一直以來投在他們身上的目光，也找到了投來目光的人，“轉頭去看他。”
治子小姐的語氣裏帶著屬於上位者特有的命令意味，甚至還扯出了一抹很是Mafia首領的似笑非笑。
“yada~治醬你學壞了——”
太宰治是個膽小鬼，所以治先生和治子小姐也是膽小鬼，他們都知道身後的目光的主人是誰，但也都不願意去主動的踏出這一步。
不明所以的少年少女乖巧的佇立在治子小姐的身後，注視著青年男女曖昧的舉動，看著他們十指相扣的握緊了彼此的手。
那是戀人才用的牽手方式，仿佛是要將彼此糾纏至死般的緊握著。
“會愛上自己嗎？”泉鏡花微微歪頭，側著臉對比自己更大一些的少年問道。
“愛？我不知道。”少年低頭思考了一會，不自然的拉了拉衣領回複道。
“不，不是愛。”治子小姐和治先生似乎都聽到了他們的對話，由治子小姐主動開口解釋了起來，“'我'隻是在想如何殺死'我'。”
“'我'殺'我'，也算是自殺哦。”治先生很是認同的點了點頭，他將下巴擱在治子小姐的發頂，一手依舊是和治子小姐相握，一手亮出彼此空閑的手能迅速抽出的武器。
治先生手裏握著的是一把匕首，大約是藏在袖間的，中島敦眨了眨眼，立馬認了出來這把全世界都很有知名度的刀刃——西班牙之鹿。
治子小姐則是俯下身，她撩起了西裝褲的褲腳，露出了束在小腿和腳踝的槍套，槍套裏別著一把經過改造的□□17式手槍，小巧精致、便於隱藏。
“對著'我'說愛，太過於惡心了！”
他們不約同時的斂了神情，鳶色的眸子裏即使有著陽光投下的光明，卻驅散不開那沉沉的陰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