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曆史的上下遊

“在那些老家夥們的眼中，在戰場上流血犧牲都是無比的光榮，我承認他們的出發點有他們的道理，但是很顯然他們也把軍艦上麵那些官兵的生命也同樣作為了可以損失的籌碼。”會議結束之後，聞人牧和朱少銘一同結伴坐著馬車回去的路上，他情緒稍微有些低落的嘟囔著：“但是我又不能指責什麽，他們的出發點是為了讓我們的海軍能夠獲得勝利，而且他們也把自己同樣擺在了可以犧牲的籌碼上，那些決定建造這些穹甲巡洋艦的，大多數都是將來要在那些軍艦上指揮作戰的，就是為了能夠多造幾艘巡洋艦。就是不知道他們什麽時候能把自己和同僚們的生命看得稍微重一點。”

朱少銘沒有接過聞人牧的話，他聽得出來，這家夥現在隻是想自顧自的說點什麽，對於南洋艦隊當中那些眾多海軍高級軍官們的看法，朱少銘很清楚，即便是在北洋艦隊當中有這樣類似意見的也不在少數，如果不是北洋艦隊，更多的要承擔新裝備換裝和艦隊未來訓練大綱編寫的小白鼠部隊，恐怕也會選擇購買更多更便宜的穹甲巡洋艦。

大明海軍的高級軍官們，除了個別像哈韶東這樣年紀比較輕一些，晉升速度比較異於常人的，大多數都出生於當年的大明支援蘭芳獨立戰爭前後，英國人雖然沒有直接介入，但是對於大明這種“挑釁西方殖民地秩序”的行為是非常不滿的，在獨立戰爭結束之後的差不多近10餘年的時間當中，英國皇家海軍在遠東的海域上一直持續著，對於大明海疆的不斷騷擾和威懾行動，包括並不限於在海上隨意的截停檢查，甚至是扣押遠洋漁船，貨船和客輪等等。

而那時候的大明剛剛從南北戰爭結束之後的陰霾當中走出來並不久，又花費了不小的力氣支援蘭芳的獨立戰爭，而在這個時候的大明國內，則忙於進行國內的各種工業化的建設，在這種情況下，自然是沒有過多的資源和精力來建設一支強大的海軍。

這些人就是帶著這樣的屈辱感長大的，伴隨著帝國一步步的發展耗費了自己的年華，在帝國終於有足夠的實力、足夠的工廠、足夠的資金來開始準備建設一支強大的遠洋海軍的時候，留給他們繼續在海軍當中服役的時間卻不多了。

朱少銘很清楚，如果從一個穿越者或者是有“遠見目光”的人在曆史的下遊看來，在這個時代繼續建造防護巡洋艦無疑是一件“不是特別劃算”的主意，但是很多在曆史的下遊看來有著各種各樣局限性並且被各種各樣的專業或者不專業的軍事評論家評價的武器，往往在他誕生的時代有著非凡的意義。

而透過這，朱少銘也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前世，相比於自己那時候的父輩一代，自從自己年少開始成長接觸外來事物的時候，那時候的中國對人民軍隊已經開始了史無前例的軍事改革和技術革新，空軍由一隻超大號的防空軍向大國戰略空軍邁進，開始轉型成為攻防兼備的刺刀；造船廠裏如同下餃子一般下水的軍艦之外，是海軍的大白艦隊則在深海上留下了在此之前從未觸及過的航跡；無論核威懾還是常規打擊，東風終將壓倒西風；但是這些成果都源自於上個世紀末的奮起直追，對於那時候的人民軍隊來說，這些都是未來完成時。

從當初父親做親身經曆的口吻當中，朱少銘也清楚那時候的人民軍隊需要的是在現在進行時的當務之急當中，有在台海危機之後的可能的反分裂戰爭最關鍵的時刻能拉出去就能打的硬貨。而那時候的人民軍隊的各軍種也搞出了一堆站在朱少銘所處的那個時代的曆史下遊看起來有些雞肋，但是在局勢一觸即發的當時有著特殊針對性的一係列武器。

比如在部隊的三代主戰坦克項目WZ-123依舊在研發，被部隊稱為超級T62裝備及落後的二代過渡主戰坦克ZTZ-88A/B在質和量都相當湊合的情況下，原本準備長期抗擊北方強敵裝甲鐵流水銀泄地般進攻的59，在服役40年行將不惑之時，再次提槍上陣，站在了捍衛國家統一和民族尊嚴的第一線，將數百輛59升級為ZTZ-59D，同時將原本用於外貿項目的85-II M定型為ZTZ-96式主戰坦克，並且將再接下來10多年的時間當中成為陸軍的脊梁。

承擔著背水攻堅任務的海軍陸戰隊和陸軍兩棲機械化部隊則收到了大幅提升了水上航行能力以及火力的ZTS-63A水陸兩棲坦克和ZBD-86B步兵戰車，在21世紀第一個10年接收05式兩棲車族這一世界上速度最快的兩棲裝甲車輛之前，這些帶泳圈的淡水鴨子就成為了背水攻堅的絕對主力，盡管有著這樣或者那樣的不足，但是這些帶泳圈的淡水鴨子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畢竟，背水攻堅、勢不可擋！沒有萬裏驚濤把路開，哪有千軍萬馬渡海峽？畢竟“諾曼底式的兩棲登陸”要的就是天塌地陷般的豪邁。

而對於空軍這種對技術要求更為嚴苛的部隊來說，除了先迅速的完成PL11半主動雷達空空導彈的仿製量產工作，讓人民空軍盡可能地迅速過渡到超視距空戰之外，也改裝了一大批無人神風版的六爺準備再加上用電子幹擾信息編出的假信號把敵方的防空火力通道噎成老年癡呆。

海軍也在這一時期做出了最為壯烈的選擇，除了繼續小步快跑的發展主戰艦艇和引進4艘來自北方的956導彈驅逐艦讓海軍終於擁有了區域防空能力之外，一口氣下水了60艘22式隱身導彈快艇，在戰爭陰雨籠罩和反航母體係遠不如紅海軍的情況下選擇了最快最有效也是最悲壯的道路。

向來低調的二炮也在這個時候表示彈道導彈也能反航母，咱又不是帝國主義，沒吃過中導條約那碗絕後飯。在經過了20年如同病毒繁衍一般的發展之後，人民軍隊也終於能夠把目光由那灣淺淺的海峽投向了更遠的遠方，而這些成果也在2016年的南海大演習當中部分展現了自己的力量，美國海軍怕是從來沒有在別人家的門口這麽的狼狽過，或者說——知難而退過。

也正是因為有過這樣的經驗和記憶，朱少銘從來不會隨意的在曆史的下遊，對於當初在特定時期做出決策的人做出太多的抨擊，不能因為吃了第4個饅頭吃飽了就覺得前麵三個饅頭都是沒有必要的。

他也相信，終有一天，南海大演習當中，美國海軍所體會的那種尷尬，大明海軍也會讓英國皇家海軍體會一番。

他堅信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