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天朝”的蠻橫和蠻夷的“入關”（一）
作為現在英國遠東艦隊的旗艦，蠻橫號裝甲巡洋艦，名如其名，在東京灣外攔在了南洋艦隊的麵前，此刻的這支遠東艦隊的分艦隊包括蠻橫號自己在內的遠東艦隊手上巡洋艦之精華——8500噸的蠻橫號裝甲巡洋艦、7473噸的納爾遜號裝甲巡洋艦，5600噸的香濃號裝甲巡洋艦，2艘2140噸的貓眼石和紅寶石號小型帶甲巡洋艦，以及剛剛加入遠東艦隊的擁有10330噸噸位的阿賈克斯號戰列艦共同攔在了南洋艦隊的麵前。總噸位高達3.6萬噸，而南洋艦隊派出去威懾日本的兩艘最大的軍艦也不過是5700噸的鐵甲艦“龍威”和“虎嘯”，除此之外就是那些噸位在兩三千噸左右的防護或無防護巡洋艦，加在一起的總噸位也就2萬噸出頭，麵對英國人的遠東艦隊，南洋艦隊的官兵恨的牙癢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這樣的一支艦隊，碾壓日本人的海軍自然是不在話下，日本海軍現在滿打滿算也就一艘日本能入大明的法眼，其他的大多數都是型號更加老舊的鐵甲艦和一些無防護巡洋艦，不過現在日本海軍麵對大明的艦隊有多麽無奈，南洋艦隊現在麵對遠東艦隊就有多麽無奈。
如果要是把國內的三艘戰列艦開過來的話，在場麵上倒也能夠和遠東艦隊分庭抗禮，但是這又有什麽用呢？這個時候一個非常殘酷的現實擺在了大明海軍將士們的眼前——即便是整個大明帝國規模最大，戰力最強的南洋艦隊對傾巢而出，麵對英國皇家海軍幾大艦隊當中規模最小，戰鬥力最弱的遠東艦隊，也沒有戰而勝之的把握，畢竟現在攔住他們的遠東艦隊也沒有派出他們所有的軍艦，更何況對於皇家海軍來說，要想從印度洋艦隊或者是更強大的地中海艦隊當中，隨便抽調幾艘強大的主力艦過來，實在是易如反掌。
隻要英國人擺明了態度，在這片大海上，不，在全世界的任何一片大洋上，都沒有任何一個國家能夠與之匹敵，沒有任何一個國家能夠在英國人皇家海軍的大炮麵前全須全尾的說出一個不字。
“交涉的結果怎麽樣？”
前往蠻橫號進行交涉的南洋艦隊司令副司令劉步蟾從交通艇上剛剛回到“龍威”號上，剛剛登上甲板，南洋艦隊參謀長顧之同就迎了上來有些急切的問道：“英國人到底要搞什麽？”
“還他媽能搞什麽，英國人看樣子是想拉日本人一把，不想讓我們把竹杠敲到日本人的頭上，還他媽說什麽為了遠東地區的和平，老子手裏今天要是多兩艘萬噸級的大船，你他媽看老子今天鳥不鳥你！”劉步蟾回頭惡狠狠的看了一眼遠處威風凜凜地停在那裏的蠻橫號，英國人嘴上說著是進來調解，但是除了主炮沒動之外，側舷那些副炮的炮口都有意無意地指著大明海軍的軍艦。
“英國人和日本人的關係現在好到這種程度了？”
“不是英國人和日本人的關係好了，日本人有什麽資格和英國攀關係，純粹是英國人，現在大概是覺得他們需要在遠東拴一條看門狗，他們喜歡在歐洲玩那些所謂的大陸平衡，跑到遠東來也照樣喜歡玩這一套，在英國人的眼裏看來，俄羅斯是當下最邪惡的敵人，我們大概就是未來最邪惡的敵人，媽的，當初老子在英國留學的時候就能感受到英國人的傲慢，現在看來在學校裏的那些學員已經算好的了，英國海軍真的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我們就在這這麽和他們耗著？”
“耗個屁，我們走！留在這讓日本人他媽看笑話嗎？”劉步蟾眯起眼睛盯著遠處英國軍艦桅杆上麵掛著的聖喬治旗：“老子現在就希望亞瑟王從墓地裏爬出來，然後拿著聖劍把這群盎格魯撒克遜人都他媽給宰了！”
“哎。”顧之同歎了口氣，拍了拍劉步蟾的肩膀，搖了搖頭拉著他向船艙裏走去。
實在是太他媽的憋屈了！
……
“這事就這麽算了？”脾氣火爆的鄧世昌在得知了消息之後，原來的那雙不大的小眼睛現在瞪的像是牛鈴一般，鄭國勳給了他一個眼色：“那你說怎麽辦？把現在天津港裏麵南北兩洋艦隊的主力全部拉上去，到東京灣那裏把場子給找回來嗎？如果英國人要是從印度洋艦隊或者是地中海艦隊再調幾艘船過來，你準備怎麽找回這個場子？”
朱少銘看著鄧公拍案而起又在鄭國勳一個眼色底下蔫吧蔫吧的坐了回去，在海軍部現在的這個會議室當中，除了他以外坐著的基本上都是帝國海軍的高級軍官，雖然因為服飾還有可能曆史書上那張照片拍的有些失真的原因，如果沒人說名字的話，他都認不出這個人是鄧世昌，不過現在看這副樣子，怎麽有一種李雲龍遇上旅長的感覺？
“好了，現在除了這樣的情況，別的我也不想多說，這已經不是我們海軍能夠單獨應付的問題了，接下來我要馬上回京麵聖，這件事情需要和陛下以及內閣共同商量。”
“那我們的艦隊就什麽都不做嗎？”
“當然不是！”坐在鄧世昌旁邊的一名軍官嗡裏嗡氣地開口了，那是一個身材高大的山東漢子，北洋艦隊威海衛守備司令哈韶東，他看了看在座的同仁們，然後悠悠地開口道：“英國人橫插一手，我們現在沒有辦法繼續執行，原本的對於日本的近岸威懾任務，但是這並不代表我們什麽事情都不做，我覺得南洋艦隊當時即刻返程，實在是有失欠妥。”
“我們南洋的事情還輪不到你們北洋來管，遠東艦隊放在那裏杵著，你倒是說說，不回來難道就在那裏和英國人耗著？你覺得那樣好下去，英國人就會退縮嗎？”坐在長桌對麵的一名南洋艦隊的軍官馬上出言反駁，南北兩洋艦隊加上一個南海艦隊，去掉體量最小的南海艦隊，一直以來規模較小，但是承擔著重要的首位京畿任務的北洋艦隊和規模更大同時負擔著漫長的東南沿海地區海防任務的南洋艦隊之間，總是有著那麽一絲競爭對手的意味，雖然說雙方的關係倒不至於說有多差，但是平日裏雙方的官兵之間總是憋著一股勁。有什麽問題自己內部的人提出來還好一點，如果要讓對麵的人點出來了，不管如何，第一件事肯定都是護犢子。
“我這隻是就事論事，遠東艦隊當然強大，但是請看一看，在東京灣那裏攔截我們遠東艦隊手中的那些船，蠻橫號，剛剛服役的新銳裝甲巡洋艦，航速才16節，嗬，納爾遜號和香濃號，那都是服役多少年的老船了，現在的最高航速能有12節就不錯了，阿賈克斯號戰列艦，低幹舷而且航速也就十三、四節，那幾艘小船服役也有些年頭了，現在航速大概也就15節左右，各位！別的不說，你們南洋艦隊去的船裏麵，那可是有四艘新的不能再新的巡洋艦，最高航速都在17節以上！”哈韶東說到這用手敲了敲桌子，震聲道：“遠東艦隊的那些船裏麵沒有一艘追得上你們，他們堵在東京灣，你們不會跑去別的地方嗎？就算繼續在日本的沿海地區堵他們的港口，跑到遠洋的航線上去攔截他們的民用船隻，給日本製造壓力總可以吧？你們難道一點都不知道變通嗎？布置的任務無法執行，就直接返航了？”
南洋艦隊的那一批人臉上的通紅，卻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出言反駁，哈韶東還想繼續開口說，鄭國勳卻抬起了手讓他先安靜下來。
“這樣的事就不要多說了，哈韶東，你的想法固然沒有問題，但是還是稍微激烈了一些，畢竟說到底，我們現在並沒有向日本宣戰，不過你的這個思路倒是可以借鑒一下，回頭抽調4艘航速最快的巡洋艦，去和英國人玩躲貓貓去，這個還是可以有的，現在重點不是怎麽應對遠東艦隊，而是遠東艦隊這樣的行為背後有著什麽樣的深意，各位，我們現在麵對的是世界上最強大的海軍，要打起12萬分的小心和謹慎。”鄭國勳掃視了一眼會議室：“現在我們先要討論出一個大概的章程出來，進京之後，我們海軍麵見陛下，麵對內閣，要能夠說出個二五六來，這一點哈韶東其實就很不錯，不管怎麽樣，不管什麽樣的情況，你手裏肯定要有一個如何應對的方法——哪怕是壞方法，也比什麽都沒有強。”
說到這，鄭國勳稍微頓了頓：“我和諸位是有所不同的，你們首先是軍人，要考慮的是怎麽打仗，而我首先是一名政客，有的時候必須要從政治的角度來思考，我知道你們當中很多人不喜歡這一套東西，但是這在平常的時候是至關重要的，最直白的說，這能取決於陛下和朝廷對於我們海軍有多麽看重，能決定我們的來年有多少軍費！我們要讓朝廷覺得，我們帝國海軍的作用是無可替代的，所以，各位有什麽高見的話，現在我們自己把門關上，大可以暢所欲言。”
一番話說完，會議室裏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間居然沒有人第一時間站出來，這其實也不奇怪，畢竟對於這些海軍的軍官們來說，在軍校他們學的是如何操炮航海，在部隊他們學的是如何禦下製敵，你要讓他們擬定一個作戰計劃出來，那麽在場的人洋洋灑灑一人給你寫上個十幾頁都不成問題，但是現在大家都不是傻子，能夠聽得出來，這是要在海軍實際上已經有些無能為力的情況下“讓陛下和內閣覺得海軍還可以做什麽”。
朱少銘自然也聽出了這話裏的意思，用蘇聯笑話來說就是“讓朝廷覺得海軍能夠起到作用，實際上大家都知道我們現在不能。”.jpg
“沒人說話嗎？”
鄭國勳稍微有些失望的看了看在座的眾人，他也知道這可能對於這些軍官們來說，這個時候必須要耍一些政客的手段，確實是難為大家了，就在這個時候，坐在後排的朱少銘卻把手舉了起來。
鄭國勳是沒有想到太孫會在這個時候舉手的，不過想一想，可能在這滿屋子坐著的人裏，太孫恐怕真的要比這些天天泡在軍艦上的軍官們對於這些官場上的霸氣更熟捏一些。
“想說什麽就站起來說吧，我看殿下的臉色怎麽有些紅啊，昨天晚上喝了多少酒啊？”
稍微有些詼諧的語氣，讓會議室裏的氣氛也輕鬆了不少，大家都知道殿下昨天晚上和霓裳公主還有兩位到訪的公主舉行了一場小規模的歡迎晚宴，專門在天津最豪華的“避風塘”酒樓包下了整個頂層來歡迎貴客，大家都是消息靈通的人，都知道四位殿下昨天晚上似乎喝得非常盡興，至少羅琦韻殿下就是喝多了被人攙著出來的。
朱少銘稍微有些靦腆的笑了笑，昨天晚上他確實喝了不少，但是他的思維現在無比的清晰，一個在昨天晚上酒桌上討論出來的清晰脈絡已經出現在他的腦海當中，他輕輕的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咽了咽唾沫，然後抬起頭看向鄭國勳：“大人，在我看來，這未嚐不是我們海軍的一個機遇，我們海軍確實現在出現了硬實力無法維護我們帝國利益的情況，所以，在我看來這是一個適當的向陛下和內閣表現我們的決心以及我們的難處的機會，我們的決心就是該怎麽維護我們帝國的國家利益，而在這之上，我們遭遇的難處則是要求內閣和議會為我們增加軍費的充足理由，隻有我們的決心表現的恰如其分，在此基礎之上，我們提出甚至通過一個我們海軍的海軍法，也並非是不可能的事情。”
“海軍法？決心？”
“對，海軍法是我們最終的目的，畢竟現在這樣的情況已經顯示出了帝國海軍所需要執行的任務和我們自身實力之間的矛盾，而決心則是能夠說服陛下還有內閣支持我們的關鍵。”
“什麽決心？”
…… “什麽決心？”
這個問題是如此的熟悉，在前一天晚上羅琦韻被灌醉了之後，朱少銘、安琪兒和朱妙錦在捋清了這個世界歐洲以及東亞地區的曆史之後，朱少銘就已經大概的能夠猜到第2天的會議上，海軍到底要討論什麽東西了，當他在酒桌上說出了剛才上麵的那番話之後，朱妙錦便問出了這個問題。
什麽決心？
“決心。其實倒不如說是一個類比的想法，通俗點說就是自比蠻夷，精簡一下的話就是兩個字！”
“入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