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保證不纏著哥哥

過了兩天,季昭記憶仍無恢複跡象。

趁他睡覺,處理完積壓公事匆匆趕回的季家父子,進病房看了他兩眼。

真的隻是看了兩眼,腳跟都還沒站穩,父子倆就被季母請出去:“別讓昭昭看見你們。”

她是怕了。

昨天她又嚐試過一次,想告訴昭昭她是誰,可那孩子反應很大,再度失去意識,等清醒過來,就把見過她的事全忘了。

醫生組織了會診,最後給出解釋說他大腦未恢複,暫時受不起刺激。

見她神色疲憊,季父攬過她肩膀,輕輕拍了拍。她閉眼在他肩頭靠了靠,鎮靜下來,看向聞寒:“小寒你最清楚昭昭狀況,跟他們倆說說。”

“好。”聞寒沒拒絕,三言兩語說明情況,“他以為自己十八歲,讀高三,騎車被我撞了才住進醫院。”

“是那次?”季銘恍然有所悟:就是那次昭昭被聞寒送醫,有媒體捕風捉影拍了他倆照片八卦二人關係,昭昭才進入他們視野。

正逢小宇重病,做配型實驗意外發現他和家裏人沒有血緣關係,機緣巧合,他們這才找回當年被人故意抱錯的昭昭。

聞寒點頭,肯定了季銘所想,繼續往下說:“我特意給他看過現在的日期,他並沒有什麽反應,似乎……大腦自動過濾掉了某些信息。”

“他隻認自己想認的。”季父開口。

他有個老友腦出血後就是這樣,思維混亂,外人難以用語言去說服他。

“是。醫生建議我們先順著他。叔叔,阿姨,我想——”聞寒頓了頓,“記憶這件事兒,我們能不能,先放放?”

“手術才過去沒多久,醫生說反複暈厥,有引發二次腦出血的可能。”

那風險,他冒不起。

季家父母都點頭:孩子經不住,不從長計議能怎樣?

唯有季銘,在病房外的小會客廳內踱來踱去焦躁轉了兩圈,看著聞寒,又酸又澀說了句:“敢情被忘掉的不是你。”

聞寒抬頭,勉強一笑:“大哥誤會了。昭昭也不記得我,隻是認得我這張臉。”

季銘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當大明星倒也有點兒好處。”

季父瞪他一眼:什麽時候了,還在這裏酸不溜丟?

酸是有一點兒,更多是同命相憐。季銘拍了拍聞寒肩膀,勉強笑笑,正要安慰他一句,裏間病房忽然傳來“咚”的一聲悶響。

聞寒臉色一白,急忙轉身,迅速推開房門:季昭正趴在病床底下,吃力抬起頭,伸手去夠身前的不鏽鋼床腳,似乎想借力爬起來。

聞寒心疼得眼圈都紅了:“昭昭!”

身體一輕,被人半扶半抱坐起來,季昭才看清是聞寒。他臉紅了紅,鴕鳥似的埋下頭——但很快又抬起頭來,看著聞寒紅紅的眼圈,想著剛才透過窗戶看見狗男人對哥哥“冷笑”,臉色一變:“哥哥,他、他又欺負你?”

他,他還抓哥哥肩膀,莫非想對哥哥強取豪奪?!

誰欺負誰?

落後一步衝進來的季銘愣了愣。

可他沒在意這些,隻想趕緊把他家昭昭抱起來——地上多涼!身上都是傷,肋骨折了好幾根,這一摔也不知道又摔著哪兒了沒有!

他想著,上前扒拉開聞寒,伸手向季昭抱去。

可季昭看清是他,小臉一白,本能抓住聞寒:“哥哥救命!”

狗男人是不是見哥哥抱他,要把他抓去沉江啦?!

這孩子,就摔了一下,喊什麽救命。季銘沒好氣,想到他現在才“十八”,還是控製不住心軟:“昭昭別怕,哥抱你起來。”

可一見他伸手,季昭怕得直打哆嗦,手腳並用往後躲,嘴卻還算硬:“法、法治社會!別想為、為所欲為!”

什麽法,什麽為?

季銘腦子發著愣,沒耽誤手上用力,和聞寒一起把季昭抱起來,輕輕放回**。

沒有麻袋,沒有繩索。

季昭躺在**又抖了一會兒,身體總算平靜下來。

是了,狗攻雖然腦子糊心眼小,勉強還算個守法公民。此時,大概對他也沒有那方麵誤會……

所以,他會出現在這裏,應該隻是幫哥哥處理事故後續罷了——唉,狗攻雖然表麵隻是拿哥哥當替身而已,心裏其實是很在意哥哥的。

季昭稍稍安心,但很快又警惕起來——狗攻雖然早就愛上哥哥了,可他是個愛不自知的蠢蛋啊!

他還是會對哥哥虐身虐心,哥哥還是在刀尖上跳舞啊!

正想著,察覺手被人握著,季昭一低頭,看見是聞寒在握著他的手,急忙用力甩開——哥哥你別這樣,你是嫌他誤會你不夠快嗎?!

手被甩開,聞寒錯愕一瞬,臉白了白:“昭昭?”

可季昭沒看他,自然也沒注意到他在說話。

“我同意私、私了,你們出、治療費就行,能下床、我就出院,保證、不纏著、哥哥。”季昭委屈巴巴看著季銘表態。

哥哥對他有再造之恩,他連治療費都沒想要哥哥出,可他現在實在拿不出來。

“你在說什麽?”出什麽院、什麽治療費?

季銘聽得一頭霧水,但被他拿那麽委屈的眼神看著,心軟的一塌糊塗,手足無措哄他:“昭昭你胡說些什麽?出院咱不急,哥也不怕你纏著,公司的事都交給咱爸,哥就在這兒住下了,不走了!”

他語氣急切,季昭隻看到他嘴唇蠕動,分辨不出他講什麽,以為他不相信自己,無助地看向聞寒。

聞寒剛要張口,他又把視線收回來,目光漸漸堅定——哥哥自己已經很煩心了,他不能給哥哥添麻煩:“我可以寫、寫承諾書。”

他勇敢地看向天命主角攻:哼,他可以保證,現在不纏著哥哥。

等他再成長兩年,學到本領,有了立身之本,他發誓,他還會回來的!

……

還算幸運,摔這一回,季昭尚未複原的肋骨倒沒移位,隻是身上傷口裂開了一道。

護士給他換過藥,打上點滴,沒一會兒,他又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季家人和聞寒圍在他床前,良久,季母才悠悠歎了一聲:“這孩子,都腦補了些什麽?”

季父則眼皮一撩,看向大兒子:“公司的事都交給我,嗯?”

季銘心虛了虛:“這不是——昭昭需要我嘛。”

“需要你?”季父倒瞧著,季昭最不需要的就是他。“下午你就回公司,沒事兒少出現。”

“你們爺倆都回去。”季父話音剛落,季母開口。

留下也沒用,反倒刺激昭昭,她一個人守著就行了。“小寒,你也——”

“阿姨,我已經跟公司請好了長假。”聞寒看著她,目光堅決。

季母就沒再開口。

傻人有傻福,她的昭昭……幸虧還有聞寒。

……

季昭可不覺得自己傻。

人雖躺在病**起不來,可他心撲騰得厲害,絞盡腦汁謀劃著,怎麽逆勢而行,守護好他的神仙哥哥。

第一要考所好大學,早日立足社會,才有能力幫襯哥哥。

要能學醫就更好,畢竟哥哥體弱多病。

可惜聽力不允許,也罷,還是學編程吧,他還算擅長……

第二他要扭轉哥哥觀念。

哥哥會被虐,根源是太愛狗男人,他得讓哥哥意識到自己有多好,有多值得被愛,循序漸進,日濡月染,讓哥哥跳出虐戀怪圈。

第三要強身健體,萬一哪天狗攻發瘋,也好保護哥哥……

暫時想到這麽多,他打開手機,有些吃力地把計劃敲進備忘錄,敲完,摸摸嶄新的手機,愛惜地把它在枕頭底下放好,這才撐著床坐起來,按醫生教的,從腳趾開始慢慢活動,鍛煉恢複下肢力量。

聞寒來時,他正一手撐著床沿,一手抓著床頭的輸液架子,試圖站起來。

熊孩子又作大死!

聞寒臉一白,扔下手中的袋子快步跑向他,正巧來得及將他搖搖欲墜的身體接在懷裏。

“哥哥。”季昭驚喜地叫了聲,“我剛才站穩了,你看、看見沒有!”

說著話,他溫熱氣息噴吐在聞寒頸間,聞寒不明顯地顫栗了下,“嗯”了一聲,手指控製不住,將他往懷裏緊了緊。

但季昭聽不到聞寒說話,他掙紮著,從聞寒懷裏掙出來,坐到病床邊,睜著深邃又清透的桃花眼看他:“哥哥,你看到了嗎?”

聞寒攥緊了手指,強忍住再抱他的衝動,點了點頭。

“我棒不棒?”

“棒。”聞寒嗓音沙啞。

這個字簡單,季昭靠讀唇也懂了,臉上容光煥發,燦爛笑了笑,才反應過來——

“哥哥你、怎麽、又來了?”

聞寒手一癢,又想掐他:他憑什麽不能來?他是他丈夫,合法的!

“哥哥你、工作、忙,不用來。”季昭還在囉嗦。“讓他知道、又、誤會了。”

【誰?誤會什麽?】聞寒拿手機敲字。

季昭頭一低,不吭聲。

【說話!】

季昭看見帶感歎號的兩個字,委屈地看了眼聞寒:“不、不想說,結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