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我說錯什麽了嗎?”見裴昱和盛時安都瞪大眼睛看著他,盛淮心裏忽升起一絲不妙。
盛時安已經決定棄舅舅保自己:“爸爸,你別聽舅舅胡說,爸爸做的小花瓶很漂亮,一點兒都不醜!”
爸爸……做的小花瓶?
盛淮愣愣低頭:這不是個被擠扁的泥巴球嗎……
“不是,我剛才不是那個意思,仔細一看,它其實……”還是個被擠扁的泥巴球?
“它其實挺漂亮!”
見裴昱臉色不對,盛淮極力補救,但,裴昱已經“沉默是金”地出門坐上車:“再見。”
連這聲再見,都是衝車外的陳峰點的頭……
“不是,阿昱——”
“哢噠”一聲,電動車門徹底合攏。
盛淮跟著走了兩步,怔怔站住,看著車子揚長而去。
“咳!”陳峰清清喉嚨,“盛總,開會。”
盛淮回過神來,瞪他一眼,轉身要上自己的車,陳峰又清清喉嚨:“盛總,您文件還沒拿。”
拿什麽,明知道他演戲還提醒他!
陳峰很無辜:看破不說破,他這不是為了照顧總裁的麵子嗎……
“爸爸,真的很好看,是舅舅沒眼光。”車上,盛時安還在苦心縫補裴昱的麵子。
裴昱不吭聲,打開手機,看一眼他那天拍的黎師哥的作品,再看一眼盛時安懷裏自己的大作,自信濾鏡忽然破裂:真的,有點兒醜。
但是——
“一定是我沒上色的原因。”他自言自語。
“爸爸?”見他神色凝重,盛時安越發小心。
裴昱心不在焉,沒留意他,破天荒主動給話癆師哥打了電話。
這電話一打就打了四十分鍾,掛斷後,裴昱神采飛揚,拿出小本本,邊畫邊寫,還打開購物軟件下單了一堆材料。
到了飛機上,他還在埋頭畫個不停。
哼,隻要他認真一點,一定能做出跟師哥的作品一樣好看的小玩意兒!
“爸爸,要降落了,別畫了。”光線不好,爸爸眼睛會累的。
光線好不好無所謂,不過飛機降高有些顛簸,裴昱畫的頭暈,順著他的話停下來。
停下來他才發覺自己完全忽略了崽:“對不起,安安。”
他看他一眼,亡羊補牢地問:“你餓不餓?”
盛時安搖搖頭:“我吃過東西了。”
他說著,還從自己的小背包裏掏出一個小圓麵包給裴昱:“爸爸吃。”
爸爸太專心,剛才他問他吃不吃東西,他都說不要。
裴昱接過小麵包,把本子合上,神色認真了幾分:又要上節目了。按慣例,他叮囑崽:“不打架,不——”
說到一半,他愣了愣:崽已經很乖了,這叮囑,現在看起來好像有些多餘。
“我知道,爸爸。”盛時安卻乖乖點頭。點完頭,他不太確定地問:“還能有小星星嗎?”
“當然。”裴昱說著,翻到本子最後:“你現在有——”
謔,不數不知道,一數嚇一跳,崽已經有5、10、15……足足25顆小星星了!
“你要不要換點兒什麽?”裴昱問。
要!想換抱抱和親親……但盛時安愛麵子,這些話遲遲說不出來,尤其這是飛機上,被別人聽到會笑話他的……
他看了眼裴昱,認真想了想:“可以兌換去遊樂場玩一次嗎?”
“公園也行。”
他還沒和爸爸一起去那種地方玩過。以前聽同學們說起跟爸爸媽媽去那些地方,他很羨慕……
這不算什麽過分的要求,雖然不喜歡遊樂場那種吵鬧的環境,但裴昱還是點頭答應下來——他有降噪耳機。
不過,盛時安還沒說完:“帶上舅舅一起,可以嗎?”
他想要一家三口,整整齊齊。而且,舅舅這樣不中用,他隻能多多努力拉扯他。
“我另外出5顆星星,用10顆兌!”
那五顆,記舅舅賬上。
盛淮還不知道崽在苦心孤詣替他謀福利。
開完董事會,他走回辦公室,先打開手機看了眼:裴昱還是沒回他消息。
也不奇怪,他現在應該還在飛機上,沒有信號。
放下手機,他看了眼桌上的……“花瓶”,在董事會上還淩厲冷肅的眉眼軟下來。
彎彎唇角,他小心拿起“花瓶”,握在手心。
觸手涼滑,個頭精巧,倒是堪堪合握。
嗯,瓶身很有……紋理感,越看越……藝術,他怎麽就眼瘸了呢?
他想著,不敢再把花瓶放在手裏,倒不是這小東西藝術價值幾何,主要是,萬一再不小心給摔了,他長一萬張嘴也說不清……
他收斂笑容,蹙眉呼叫陳峰,陳峰火急火燎捧了個透明亞克力盒子過來:“來了,盛總。”
他走向他辦公桌,用盒子好好把小花瓶罩住:“您看放哪兒?”
盛淮先指了指電腦旁邊:放這裏好,抬眼就能看見。
他心裏有絲甜。
可陳峰剛放好,他又改了主意:“還是放這裏吧。”
他又指了靠牆一側的博物架。
放辦公桌太危險,被磕碰到就糟了。
陳峰於是又把那寶貝好生移到博物架上。
“底座能固定嗎?”看他放好,盛淮又皺皺眉。
“不能。”您造個龕供起來算了……
也對,固定了他就摸不到了。盛淮沉吟了下:“再往上挪一層。”
“還往上。”
“把旁邊的東西挪一挪。”
旁邊的“東西”?那可是您投資人top30的小獎杯,別看個兒小,含金量十噸重……
但您說要挪,那咱就挪。陳峰踮腳,把小獎杯拿開,給小花瓶讓路。
盛淮總算大體滿意了。
等陳峰出去,合上門,他放鬆下來,抱臂看了會兒小花瓶,越看越好看。
好看到他放著一大堆文件不簽,拿出手機,比比劃劃,找了好幾個角度,給它拍了張完美寫真,然後點擊原圖發送給裴昱。
發送完畢,他才放下手機,投入工作起來。
嗯,先投入個五分鍾好了,五分鍾後,再看他有沒有回複。
五分鍾後,他決定再投入個十分鍾。
十分鍾後,又一個專心高效的二十分鍾。
一個又一個二十分鍾後,他專心不起來了。
飛機早該落地了,他還顧不上看手機嗎?
裴昱看了。
但他很不高興。
說他的花瓶醜就算了,還把它束之高閣——真正、物理意義的“束之高閣”!
可惡,虧他還是因為他喜歡,才特意想到要做的……
裴昱越想越氣悶,氣得自己一陣頭暈——當然,更多大概還是暈機加暈車的原因。
總之他從下飛機後,腦袋就昏昏沉沉的,一陣陣疼。
不過,要下車前,他還是努力提起精神。
他要好好表現,給崽爭取到更好的條件,讓他多留下些美好回憶。
“歡迎大家回歸!”嘉賓聚齊,鄭龍熱情登場。
回應他的,是程昊一個大大的噴嚏。
“程老師感冒了?”鄭龍關心地問。
程昊點點頭,側過身又是一個大大的噴嚏。
裴昱腳步不明顯地退了退——他自以為不明顯。
觀眾各個都是火眼金睛:
【哈哈哈,繼喬某思之後,程少也被裴老師嫌棄了呀!】
【他不會也要給程少遞口罩吧?】
然後,觀眾就眼睜睜看著裴昱摸出一隻白色醫用級防護口罩,送給程昊——還是經程頌頌的手……
【救命,裴老師,當初真的誤會你了,原來你公平地嫌棄每一個感冒患者……】
【笑不活了!】
【想采訪一下程少,心裏是何感受?】
程昊心裏美滋滋的:
他給的口罩誒!
四舍五入,他送自己禮物了呢,還是……貼身用品!
“謝謝。”他戴好口罩,抽抽鼻子,看了眼裴昱。
裴昱搖搖頭,並,從書包裏摸出第二個口罩,嚴嚴實實給自己戴上。
【裴老師是否過分在意自己了啊哈哈哈。】
小心沒大錯,裴昱不想再感冒了。
他手還摸進包裏,握住了他的消毒噴霧,但臨掏出來前情商突然上線,又放了回去。
隻有楊嘯看到他小動作,笑了笑。
“首先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本期我們將下榻一家親子主題酒店。”鄭龍這時宣布。
“壞消息呢?”楊嘯問。
“沒有壞消息,隻有好上加好。”鄭龍樂嗬嗬的——上次資方爸爸嫌棄他們不給嘉賓住好房子,這回他們改了。“酒店特別贈送我們一間驚喜套房,等會兒在遊戲裏拿到第一名的家庭,就可以拿下這個驚喜!”
嗯?驚喜?他家乖崽值得擁有。
裴昱看了眼盛時安,少見地接了句話:“什麽遊戲?”
盛時安也看向鄭龍。
爸爸好像對這個驚喜套房很感興趣,他會努力噠!贏到最好的房子給爸爸住!
鄭龍很快宣布了規則:因為周六是奧林匹克日,這期節目是“運動”主題,遊戲設置也都和運動有關。一共三個關卡,分別是搖呼啦圈、跳繩和親子往返跑,第一關寶貝們上,第二關爸爸們負責,第三關則是爹崽一起上。前兩關有數量要求,三關一起用時最短的,就是最後勝者。
“搖到二十個就可以了嗎?”盛時安聽完規則,看著地上的兒童呼啦圈,迫不及待問。
“是的。”鄭龍很肯定。“不過可以間斷。”
盛時安淡定地點點頭:他不需要間斷。
【看崽這樣子,自信滿滿啊!】
盛時安的確自信。他八歲,早就會搖呼啦圈了,跟程頌頌他們比,有些勝之不武。
所以鄭龍宣布“計時開始”後,他都沒立刻動——他決定讓他們五秒。
但是這五秒他懷疑自己白讓了:他們壓根不在狀態,尤其楊一帆——他沒見過呼啦圈似的,還抱起來用牙咬了一口……
程頌頌難得認真,努力扭動身子,看起來很忙活的樣子,但,他的圈圈一秒都沒轉起來,就順滑無比地掉到了地上。盛時安撇撇嘴角:毫不意外。
五秒數到了。盛時安不再看別人,專心握住圈圈,雙腳分開,氣沉丹田——
【謔,一看安安的氣勢,就是專業的!】
【安崽加油,就看你的了!】
觀眾在關注著盛時安,工作人員也都朝他看來,小家夥一點兒也不受外來紛紛擾擾的影響,腰肌用力,猛地一轉——
“啪嘰”一聲,他的呼啦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掉到了地上。
盛時安愣了愣,眨巴下眼才低頭,看著掉到地上的圈,陷入深深的不解。
【哈哈哈,這是什麽小表情?被自己菜懵了?】攝像師刁鑽得很,寧可躺地上也要把鏡頭懟向崽的臉,觀眾看清崽滿臉迷惑,不厚道地笑起來。
【崽啊,不要說你,姨姨也以為你是個王者呢!】
“我剛才沒適應。”盛時安終於反應過來,“嗖”地把圈撿起來,再次開搖。
“啪嘰”——它又掉了。
這回盛時安花了足足三個呼吸,才接受現實。
他抬起頭來,先看了眼裴昱。
裴昱戴著口罩墨鏡,看不到表情如何,但朝他做了個“加油”的手勢。
嗚嗚,爸爸沒有笑話他。
盛時安咬咬牙,努力調度不協調的身體,重新搖了起來。
經曆了足足五分鍾艱苦卓絕的瞎忙活,在計分阿姨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放水下,幾隻扭的很認真的笨笨崽,終於漸次完成任務。
【已錄屏保存哈哈!】
【還好結束了,再不結束我下巴就要脫臼了……】
雖然被自己的笨樣蠢到,但盛時安的表現居然還是最棒的——因為其他崽更不行……
盛時安總算修補上一點麵子,但裴昱誇他“很棒”的時候他還是紅了臉。
抿抿唇角,他努力不露窘迫:“下一關我會認真的。”
【哈哈,說的好像這關你是故意沒認真一樣。】
【發現安安在爸爸麵前很要麵子哇。】
【還是個心機崽崽呢,姨姨捏捏!】
雖然想要好好表現,但,下一關輪到爸爸們了。
爸爸們的任務是跳繩三十個——原計劃是五十個的,考慮到上一期某大佬的誠懇“建議”,導演主動改到了三十個。
就這三十個跳下來,裴昱依舊咳了好半天。
盛淮對著手機,雙眉緊蹙。
讓他去上節目,是不是太順著他了?
但,醫生又說保持適度鍛煉有好處……盛淮緊了緊手指,看他呼吸平複,暫時壓下眼底憂慮。
“還好嗎?”程昊靠近裴昱兩步問。
體質怎麽這麽差?他感冒了也沒咳成他這樣。
他有些擔心地想著,遞上一瓶水。
裴昱剛才咳嗽咳得腦仁兒疼,迷迷糊糊把水接過來,忽然想起這是程昊給他的,又“嗖”地把水放下。
程昊愣了愣,又愣了愣,終於出聲:“你,你嫌棄我?”
裴昱同時出聲:“你沒戴口罩。”
程昊又愣了愣,滿臉受傷,手卻沒閑著,“唰”地給自己拉上口罩。
【噗哈哈哈!】
【腫麽回事,我們懟天懟地的程二少,為何突然乖巧?】
【反應不過來吧哈哈哈。】
“裴老師生病剛好,是該小心點兒。”
看他倆一眼,楊嘯笑著緩解氣氛。裴昱似乎有點兒招黑體質,程昊剛那句“嫌棄”萬一被人過度解讀就不好了。
他想的有道理,觀眾果然“過度解讀”了,但不是他想的那個方向——
【程昊剛才的眼神,莫名……委屈?】
【忽然嗑到了……】
【我也……呆萌社恐和他的冤種大少??】
【啊,這麽一說,他倆真的有點兒意思。】
【哈哈,之前我就看他們挺像一家四口!】
【等等,反正他們兩家都是單親,湊成一家四口,好像也不是不可以耶……】
什麽單親?誰單親?陳峰小心地看了眼總裁辦公室:幸好孟總進去匯報工作了,不然盛總看了直播,心情怕更不好,那他這班兒不知道要上到什麽時候……
“淮哥,我跟你說話,你在看什麽?”
“在公司不要叫我哥。”盛淮黑著臉看他一眼,扣下手機。“說吧,什麽事兒?”
嘶,他哪兒又得罪他了?
“林氏的事情,跟您匯報下收尾工作,盛總。”最後倆字兒,他咬的字正腔圓。
“說。”盛淮沒理會他的腔調,神色嚴肅起來。
孟歸不敢玩笑,一五一十匯報起進展。
這時候,節目中,第三輪遊戲已經進行完了。
這輪遊戲是爸爸用獨輪小推車推著崽,繞過若幹障礙物折返跑。
沒什麽難度,純粹就是比拚臂力和速度,頂多再注意點兒平衡。
楊嘯體能最好,按理該他贏,可他們家的小推車半路翻了,於是,裴昱白撿了個第一——並列的,他跟喬長宇同時到達。
不過,論總成績,還是他以微弱優勢獲勝。
驚喜套房,贏到了!
裴昱很高興,又不知怎麽表達,忽然抱起盛時安,在他頰邊親了一下——隔著口罩。
盛時安臉“唰”地紅起來。
他嘴唇囁喏著,還沒出聲,裴昱已經又把他放了下來:剛才推完車胳膊很酸,他有點兒抱不動崽。
還有,他很久沒劇烈運動過,跳繩外加折返跑一折騰,心率高的降不下來,人有些難受。
但是,他贏到了!
裴昱帶著一絲小驕傲,努力把身板站直。
“恭喜裴老師和安安,你們得到了酒店免費升級的海神水底套房,可以和我們的水族朋友共眠!”鄭龍神色激動宣布。
那可真是太——裴昱跟著激動了一瞬,然後愣了愣:什麽底?什麽房?
水底套房。臥室的其中一麵牆,是水族館的透明牆,可以看魚群徜徉。
聽起來很不錯,可裴昱對“底”這個字兒有點敏感——就像“井蓋”一樣,不過沒那麽聽不得。
這是小事兒,真正麻煩的,是當他走進這個海神套房,發現房間真的位於“地下”,除了一道門,幾乎是密閉的……
套房的客廳在一樓,臥室在負一樓,盛時安有些興奮,進房後跟裴昱說了一聲,沿著樓梯跑下臥室:“爸爸,好多魚!”他朝樓上激動大喊。
裴昱沒回應,倒是盛時安的電話手表忽然響了起來——
“舅舅?”
“你們進了水底房?”盛淮語速格外快。
“對,這裏——”
“帶爸爸出去!”
“什麽?”
“冷靜,聽舅舅指令,帶爸爸出去,我叫了大人趕過來,如果爸爸不對勁,你不要慌——”
他已經開始慌了!
爸爸有什麽不對勁兒?!盛時安猛地轉身,磕磕絆絆爬上樓梯:“爸爸!”
裴昱正靠在房門口,呼吸急促,身體搖搖欲墜,臉色白的像紙。
門開著,按理房間不算密閉,可,門外是走廊,位於地下,走廊和房間一樣沒窗,整個像一條彎彎曲曲,沒有盡頭的管道……
“爸爸?你怎麽了?!”盛時安嚇得有點兒失聲,但他努力鎮定,上前扶住裴昱。
“阿昱。”電話手表裏,傳來盛淮鎮定的聲音:“別怕,你現在很安全,跟我的節奏呼吸……”
酒店和節目組的工作人員趕來的時候,裴昱已經沒什麽事了,就是脫力一樣靠牆坐在門口。
“抱歉,裴老師。”工作人員道著歉,伸手要扶他起來,他擺擺手拒絕:“我自己來……麻煩,我……換個房間。”
他說著,看向盛時安:“對不起,安安。”這房子,他沒辦法帶他住了。
盛時安使勁兒搖頭,小臉蒼白:“你休息!別說話!”
坐在原地休息了十來分鍾,裴昱覺得好多了,他站起身,活動了下手腳,在工作人員陪同下,換了一間位於三樓的普通大床房。
工作人員再三確認過他沒事,才敢離開。
“對不起。”人走後,裴昱走進房間,在沙發上坐下,再次道歉。
好不容易贏到的“驚喜”……
“沒什麽對不起。”盛時安還沒說話,他手腕上的電話先“說話”了。
裴昱被嚇了一跳:“你怎麽還在?”
盛淮攥了攥手指,聲音無奈……又溫柔:“還怕不怕?”
“不怕了。”裴昱搖搖頭。不對,他本來也沒怕——“我沒怕,隻是一種……反應。”
嗯,他沒怕,是他怕。
盛淮一陣強烈後怕:“怎麽那麽粗心?聽到是水底房還——”
“你才粗心。”
不等他把話說完,裴昱忽然悶聲悶氣開口。
盛淮頭一大:忘了,他還把人得罪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