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安安?”睡到半夜,浴室傳來動靜,裴昱困頓地睜開眼。
盛時安不在**。
浴室連續不斷傳來“嘩嘩”流水聲,他迷迷糊糊聽了一會兒,掙紮著爬起來,走到洗手間,推開虛掩的房門:“你在上廁所嗎——”
問到一半,裴昱怔住了:馬桶蓋子蓋著,幼崽抱膝坐在馬桶上,顯然並沒有在上廁所。
麵盆的水嘩嘩流著,已經溢出來,淌的滿地都是。
“安安?”他又叫了他一聲,見他沒反應,有些困惑,但來不及深思,先關掉了水龍頭。
水聲一停,盛時安抬起頭來。
他沒有看裴昱,眼睛木然掃向洗手台,赤腳爬下馬桶,再次把水龍頭打開。
“安安……”
裴昱見他赤腳站在冷水中,下意識想抱他起來,臨動手,卻又頓住,怔怔看著他遊魂一樣坐回馬桶上。
崽看起來,像在……夢遊?
夢遊的人不能驚動,裴昱懂的。
手指不安地絞了絞,他壓下慌亂,先給韓悅打了電話,請她幫忙找隊醫過來。
又致電盛淮,問他是否了解情況以及該如何應對。
情況比預想的糟——盛淮並不了解情況,崽此前大概率並沒有夢遊過。
好在醫生很快趕來,他也認同盛時安是夢遊——用專業術語來講,是“睡行症”。
“沒叫他是對的,這個時候叫醒他,可能讓他受驚嚇,陷入認知缺損狀態。”他小聲跟裴昱交流,“你可以試著引導他去**睡,語氣輕柔些。”
“嗯。”有醫生指導,裴昱多了些底氣,靠近馬桶,緊張,但努力溫和:
“安安,你沒穿鞋,我抱你回**,好不好?”
盛時安神色木然,對他的話沒有任何反應。
裴昱看了眼醫生,在他示意下,探出手臂,輕輕把盛時安抱起來——萬幸,小孩兒沒有表現出受驚,也沒有掙紮。
把他抱回**,在床邊守了很久,直到他閉上眼睛,裴昱和醫生才齊齊鬆了口氣。
韓悅中途也趕了來,守在屋門口,沒敢吭聲,程昊聽到他們來往動靜被吵醒,出來問明情況,跟著守了半天。
“謝謝,醫生。抱歉……半夜打擾您。”確認盛時安睡熟,裴昱輕手輕腳送醫生出來,疲憊但禮貌地道謝。
“沒事兒,別客氣,你還是回去守著孩子。”醫生叮囑,“另外睡行症早上起來是沒有任何記憶的,您要注意先別當麵跟他談起這些,免得加重他的緊張情緒。”
“具體的,還是要去看專門的精神心理科醫生,看看孩子是不是有焦慮或者創傷後應激障礙之類問題,另外還要做相關檢查排除器質病變。”
“好。”裴昱蹙眉,點點頭。
“也別太擔心,早發現早治療,這個病小孩子容易得,但到了青春期,症狀大多會自行消失的。”
“好。”裴昱聽到這個,眉頭果然舒展了些。
“你也趕緊休息吧,感冒別嚴重了。”醫生掃過他俊美但也蒼白的臉。
白天他幫他看過,他上呼吸道感染,喉嚨紅腫很明顯,折騰這半夜,怕不會舒服。
“謝謝。”裴昱點點頭,目送他和韓悅下樓,轉頭要回房守著盛時安,迎麵撞上程昊視線。
“程哥?”對方呆呆怔怔的,可能是被吵醒,沒醒過神來。“抱歉……打擾。”
程昊木然點點頭,又搖搖頭……不對,他把視線從他臉上挪開,努力集中注意力:“安安?”
“暫時沒事。”裴昱說了句,擔憂地看了眼房間,“我先……進去了?”
“嗯。”程昊點點頭,看著他進去,看著門關上,在門外愣了好半晌,終於想起回房,一扭身,卻“砰”的一聲,重重磕上牆角……
盛時安睡醒時果然沒有任何異常。
他完全不記得昨夜的事,一醒來,發現自己被裴昱摟在懷裏,害羞地抬開裴昱胳膊:“爸爸,早安。”
裴昱睜開眼睛,避了避光,慢慢適應了光線,愣愣觀察了他片刻,才慢吞吞道“早安”。
爸爸沒睡夠嗎,怎麽呆呆的?
盛時安勾了勾唇,精神飽滿地爬起來,自己先洗漱了,又幫爸爸放好熱水擠好牙膏,這才走出浴室叫他。
一走出浴室,果不其然——爸爸又睡著了。
“起床了,爸爸大懶蟲。”盛時安難得頑皮心起,靠近裴昱耳邊叫。
裴昱眼睫顫了顫,掙紮著睜開眼……
“你還好嗎?”吃完早飯,要解散時,程昊看向裴昱。
……他嗓子聽著很是沙啞,早飯吃的也不多,一直在灌水喝。
“我開了車,要不先帶你……們——”他又看了眼盛時安,壓低聲音,“去趟醫院?”
“不用。”裴昱搖搖頭。
盛先生已經定好航班,聯係好醫生,他們返回H市,就立刻帶安安去檢查。
程昊攥了下手裏的車鑰匙,視線在他臉上落了落:“那你……保重。”
他說著,人莫名其妙有些緊張,錯開眼神,朝後看去:“走了,程頌頌,你野跑到哪兒去了?”
“我債這裏呀,爸爸。”程頌頌冤枉得很。
他明明就在他跟前兒嘛。
程昊臉紅了紅,胡亂擼了一把他的頭:“上車!”
上車就上車,喊那麽大聲幹什麽,他耳朵又不聾……程頌頌怪怪看了爸爸一眼,視線轉向裴昱父子:“再見,盛時安。再見,裴叔叔。”
“再見。”裴昱朝他點點頭,又碰了碰盛時安——崽怎麽不出聲?
“再見。”盛時安勉強跟程頌頌說了一聲,傲嬌地扭過頭去。
楊嘯笑了聲:這兩小隻不知道是不是八字不合,總是別別扭扭的。
他們父子依然跟程昊一道走,也跟裴昱告過別,各自上了車。
上車後,程昊遲遲沒發動車子,楊嘯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才回過神來,透過後視鏡看了裴昱一眼,見他提行李走向節目組安排的車輛,才收回視線,踩下油門。
乘車到機場,等待,外加兩小時飛行,飛機落地時,時間已近正午。
裴昱在飛機上眯了一會兒,下飛機時人有些醒不過神來,走路慢吞吞的,人也沒精神。
盛時安有些擔心,拉了拉他的手:“爸爸,你不舒服?”
裴昱搖搖頭,加快了腳步。
盛淮親自在出口等他們。
盛時安看到他,很是驚喜:“舅舅今天沒去公司嗎?”
舅舅終於懂事一回!
“沒去。”盛淮揉揉他的頭,看向裴昱……臉上的雙層大口罩,“不舒服?”
昨夜電話裏,他就聽出聽他嗓音不對。
他探手摸了下他額頭,裴昱反應慢,沒來得及躲,手指不自在地蜷縮了下,沒忍住……還不巧打了個噴嚏。
“先去醫院。”盛淮收回手,蹙了蹙眉。
是要去醫院,好好給爸爸檢查一下。盛時安讚同地點點頭。
但一到醫院,他卻先被安排做了一堆檢查。
“上次你過度換氣,醫生說要補做一些檢查。”盛淮並沒跟他提夢遊的事。
“那爸爸呢?”盛時安沒多想,滿心記掛著裴昱。
“陳峰帶他去看呼吸科了。”
“你怎麽不去?”盛時安皺眉。
“你說呢?舅舅又沒有分身術。”盛淮沒好氣地揉了把他腦袋。
“我不要緊!你去陪爸爸!”盛時安急躁起來。
舅舅怎麽這樣分不清輕重緩急,難怪前世大伯對他那麽不滿!
“我沒事。”裴昱走過來,正聽到盛時安的話。
“我不用人陪。”他很認真地看向盛時安。
也許在小孩子的邏輯裏,越多人陪才越好,但在他的邏輯裏……恰恰相反。
“檢查結果……還好嗎?”他又看向盛淮。
盛淮點點頭。還有結果沒出來,從已經出來的結果看,至少沒有器質性病變。
裴昱鬆了口氣——他覺得沒有器質病變,就不算大問題,所以——他可以“下班”了:“那我……先回去了?”
“你的感冒醫生怎麽說?”盛淮蹙眉,問過他,又看向陳峰。
“查了血常規,醫生說有細菌感染,已經開了藥。”陳峰連忙匯報,“還有些貧血,醫生建議完善檢查。”
“那就完善——”
“不用。”裴昱打斷兩人對話,攥了下手指,“我一直……都有貧血,不用……檢查。”
盛淮眉頭蹙得更深,目光轉向他——他戴著口罩,看不出氣色如何。
盛淮覺得那口罩十分礙眼,想給他摘掉,又想著他感冒了怕會交叉感染,才強壓住手。
“我想……先回家休息。”休息,還有看哥哥。
裴昱很累,身體不舒服隻是一方麵,另一方麵,他迫切想回到自己熟悉的生活環境和生活軌跡。
是該放人家回家休息。盛淮想著,卻遲遲沒點頭:“你一個人能照顧好自己?”
衝他被嬌慣的穿什麽衣服都要人提醒的樣子,他很懷疑。
當然不能!盛時安不明白舅舅為什麽要問。
“爸爸回別墅住!”他擠開舅舅,自己站到裴昱跟前。
“我——”
“我用星星兌換!”裴昱才張口,盛時安就著急插嘴——他預感爸爸可能拒絕。
他知道爸爸換地方會住不慣,但是……總要習慣的呀。
當然,如果他跟舅舅能搬去爸爸家裏住就更好了,但大伯可能不會同意……
盛時安想遠了,裴昱卻還停在他那句話上,遲遲沒明白意思:“兌換……什麽?”
“兌換爸爸跟我們回家住——”盛時安說著,怕他還不同意,又補充一句,“就住一晚。”
就一晚,他不貪心。爸爸不適應,他們就慢慢來。
星星可以任意兌換的事,確實是自己承諾的——裴昱手指敲了敲褲縫,略感為難,還是答應下來。
盛時安高興極了,重生回來後,頭一次迫不及待想回別墅去。
興奮個什麽勁兒——上了車,看他小動作多的坐不住,在安全座椅裏扭來扭去,盛淮忍不住腹誹。
腹誹完,他低下頭,默默給張伯發信息:
[把二樓客房向陽那間收拾一下,通通風。]
[床品鋪套幹淨的。]
客房很久不住人,笨蛋感冒了,吸進塵蟎不好。
[枕頭多備兩個。]
不知道他喜歡高的還是矮的,昨晚陪盛時安折騰半夜,於情於理,他今天都該周到些,讓笨蛋休息好……
還有——
[讓李嬸午飯做些溫淡好消化的。]
張伯屢次要回複,屢次被先生新發來的信息打斷。
好不容易,這條消息收到後,半晌沒有新的再發來,他準備回複,剛敲完一個“好”字,手機又“叮咚”一聲——
[把空調溫度調一下,客廳餐廳別太涼。]
得,張伯再次收回手指:不著急回,讓子彈,飛一會兒。
……
“裴先生,今天的菜……不合您胃口?”午飯用畢,李嬸試探著問裴昱。
因為先生緊張,她和張伯猜到是裴先生要來,午飯都照著小少爺上次囑咐的準備的,但裴先生吃的不多——起碼沒上次多。
“他喉嚨疼。”見裴昱拘謹,盛淮代他答。
陳峰說了,他嗓子發炎嚴重,有些化膿。
“喝不喝牛奶?”他看向裴昱。
飯吃不下,總要想辦法保證營養,本來就貧血,再弄低血糖了,盛時安又不知道要怎麽譴責他。
裴昱搖了搖頭。他不喝牛奶。
這麽挑食……
盛淮張了張口,又閉上,算了,他現在生病,不是計較那些的時候——“酸奶喝不喝?”
這次裴昱點了頭。
盛淮不自覺鬆了口氣,看向張伯,張伯識得眼色,立即快手快腳拿了酸奶來,遞給裴先生和小少爺一人一瓶。
“裴先生,客房收拾好了,您要上去午睡嗎?”遞完奶,張伯關心地問。
不怪先生緊張,裴先生氣色確實不大好,昨天半夜他也被先生折騰起來問小少爺的事,知道小少爺夢遊,裴先生大半夜沒休息。
裴昱點點頭。他確實犯困,就算不困,也更想有個角落,一個人安靜待著。
可是盛時安皺皺眉:“客房?”
“舅舅房間那麽大,為什麽要爸爸去客房睡?”
他放下酸奶,懷疑地看看舅舅,又看看爸爸。
“你們——”
“我們很好。”盛淮麵不改色,看了眼張伯:“收拾什麽客房,阿昱住我那裏。”
……
“你睡,我下午還要去趟公司,不會打擾你。”帶裴昱回了自己房間,合好門,盛淮立刻開口。
“剛才都是……權宜之計。”
裴昱點點頭,他懂。
不過,進入別人的領地,他還是不太自在。
眼睛匆忙在房間掃視一圈,他正準備收回視線,卻望著床尾一幅畫,呆了呆。
“喜歡嗎?”順著他視線,盛淮也看向那幅畫。
笨蛋也會畫些小插畫,想來眼光是有的,這幅畫可是他的心頭好,在畫展上一見鍾情,意境特別安定清寧,睡前看一看,心境開闊,入睡都快些。
裴昱很喜歡——他自己的作品,自己當然喜歡。
但哥哥說過,做人要謙虛。
所以,聽到盛淮問,裴昱點點頭,點到一半,又勉強收住——“還行。”
隻是還行?
笨蛋還搞文人相輕那一套?
盛淮笑笑,指了衛生間給他:“洗個澡先睡吧,有不舒服叫我。”
裴昱點點頭,卻沒立刻行動,見盛淮要出門,猶豫了下,還是開口:“安安——抱歉,我沒……照顧好他。”
他不知道是哪裏出了問題,讓盛時安反複出事。
也許,他不知道哪裏有問題,就是最大的問題——他高估了自己,正常人才能做好一個“父親”,他……不行。
他張了張口,險些就說出真相,讓盛淮換個人來帶崽崽,卻在最後一刻,手指碰到自己的鑰匙扣,緊緊閉起嘴。
“和你沒關係。”盛淮看他一眼,“安安……母親去世不久,心理有些創傷,隻是他心思深,問題現在才暴露。”
盛淮結合心理醫生的診斷和自己的推測,理性分析道。
是這樣嗎?裴昱躊躇著,不知該不該信。
說到這個,盛淮順勢提起來:“心理醫生希望我們家長雙方都能到場做一次谘詢,可能會對安安的情況有所幫助,你明天有沒有時間?”
他說著,想到他正感冒,又改了口——“等你感冒好了,抽個空我們去一趟。”
裴昱搖搖頭:“明天就能去。”
“不急——”
“就明天,感冒不要緊。”他莫名堅持,反應和語速都比平常快不少。
也好。麵上不顯,對盛時安的狀況,盛淮心裏也難免擔憂——“那就辛苦你了。”
“不辛苦。”裴昱搖頭,語速又慢下來,眼神也有些放空,“是我應該做的。”
“安安……很喜歡你,你做得很好。”見他蔫頭耷腦,依舊有些自責的樣子,盛淮下意識開口。
開完口他十分不自在——他這輩子很少被人誇,也很少誇別人,不知道怎麽回事,一到笨蛋麵前,嘴就有了自己的想法一樣——怪不值錢。
難怪,彈幕老說他給人下蠱……
但世上當然沒有下蠱這回事,盛淮相信科學,他隻是……對笨蛋比較包容罷了。
“別多想,先休息,晚上想吃什麽?我安排李嬸做。”
……對生病的笨蛋,當然隻能額外包容。
晚飯裴昱依舊吃的不多。
他喉嚨腫了,吞咽東西會疼——但盛時安認定,是因為舅舅沒回家,爸爸才沒胃口吃飯。
他悄悄給舅舅發了好多消息,終於把他從公司叫了回來。
“睡著了?”
看了眼手邊攤著繪本,躺在盛時安**呼吸均勻的裴昱,盛淮小聲解釋:“我真的有事。”
公司有新產品要發布,本該上午召開的最後一次碰頭會,因為他去機場,臨時延遲到下午,測試組又發現了一個技術上的bug,他親自坐鎮,確認問題解決了才好回來。
“如果爸爸不在,你賺再多錢有什麽用?”盛時安壓低聲音,紅著眼圈質問他。
這話又是從何說起?盛淮愣了愣,看向盛時安。
那孩子眼睛烏沉烏沉的,他一眼望進去,胸口沒來由一陣透不過氣的窒悶,好像……他問他的這個問題,曾日夜懸於他心頭,如刀如劍,剮割淩遲。
心髒絞痛一瞬,即刻又平複。
那異樣的窒悶來得快,去得也快,盛淮恍惚了下,已經全無感覺。
“小孩子懂什麽。”他沒把盛時安的話當回事。
不是賺錢不賺錢的事,他費盡心思把外祖父的心血從父親手裏謀奪回來,不是為了擺爛搞垮它。
何況,這麽多年,他習慣了把全副精力放在工作上,除了工作,他也沒有……更想做的事。
他想著,視線掃過裴昱的臉,見他臉頰和頸側微微泛紅,呼吸聲也有些短促,不由皺了皺眉,坐到床邊,伸手摸向他額頭——手伸到一半,卻被盛時安一把攔住:“你手髒!”
哪裏髒?他一進家就洗了手。
瞪了臭小子一眼,他折身去外麵叫張伯拿耳溫槍來。
裴昱確實在發燒,兩隻耳朵,一邊38度3,一邊38度5。
盛淮第一反應:幸好沒讓他一個人回家住。
第二反應:醫生行不行,開的藥怎麽不管用?
“他晚上吃藥了嗎?”放下耳溫槍,他問盛時安。
“吃了。”盛時安焦慮非常,跪坐在裴昱身旁,手指緊緊抓著床單。
“你不要太緊張,發燒是人體的一種正常免疫反應。”見他這麽緊張,想到他心理狀態或許有問題,容易焦慮,盛淮又先安慰起他。
可盛時安根本不要他安慰。
他翻下床,快步跑出房間,找張伯要退熱貼去了。
“貼一片就好。”協助他貼好一片退熱貼,見他還要拆第二片,盛淮急忙製止。
“這是兒童的,爸爸是大人!”盛時安分辯。
“不是這麽算的,大人也不是貼越多越好。”盛淮耐心跟他解釋。
“可是一片退不下來怎麽辦?”
“沒關係,說了發燒隻是免疫反應,不一定是壞事。”
“怎麽不是壞事,你替爸爸難受嗎?”盛時安瞪他。
“……你不要胡攪蠻纏。”臭小子,沒一點兒醫學常識,他跟他說不通……
“我才沒有胡攪蠻纏!”是!你!笨!
兩人越說越激動,但裴昱翻了個身,他們又不約而同緊緊閉上嘴。
憋了好一會兒,裴昱沒動靜,沒有要醒的跡象,一大一小才各自放鬆。
算了。盛時安先妥協——他跟舅舅總歸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你先去洗澡,再過來陪爸爸睡。”
陪,陪誰睡?
盛淮愣了下,反應過來:“不用了……你的床太小。”
要做什麽,需要那麽大床?
盛時安不解地看了眼自己的床。
“你真的不來嗎?”
“真的,不來。”盛淮看了眼裴昱鬆垮的領口,視線掠過他頸側一顆紅色小痣,喉結滾了滾。
怎麽睡著了還不忘勾引人……
“那好吧。”盛時安麵上遺憾,心底卻挺高興。
沒有舅舅,那他不用擔心有人和他搶爸爸,他還是可以挨著爸爸睡。
他貼著爸爸乖乖躺下來,擔心爸爸燒退不下來,小手掀開一點爸爸睡衣,露出爸爸腰腹幫他降溫:“麻煩關燈,謝謝。”
“嗯。”盛淮平平無奇站起來,平平無奇轉身,平平無奇關燈出門進餐廳,咕咚灌下一杯涼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