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6章
這一晚李溫水做了很多以前的夢,他夢到自己剛到吳冬雅家時李櫟彥穿得像個小王子一樣坐在鋼琴旁好奇地看著他,他會在吳冬雅不在時,跟在他屁股後麵叫著:“哥哥帶我玩!”
會問他:“哥哥你想吃我的蛋糕嗎?我分你一塊兒。”
正是因為他和李櫟彥在年幼時有過最純粹的感情,他也就更不能原諒長大後李櫟彥不顧曾經情分對他的背刺。
夢醒時已經第二天了,李溫水收到裝修隊電話讓他去店裏驗收。李溫水起身穿衣服,衣服穿了一半鬆垮垮的掛在肩頭,就被一雙手按住腰重新拉回了被窩。
梁瑾逗弄似的在他鎖'骨咬了一口,聲音懶散:“去哪兒?”
李溫水無力推著梁瑾,麵頰攀上紅暈:“唔……去店裏。”
梁瑾的吻越落越下,動作看似輕柔,實則雙手如同鐵箍般牢牢掐著李溫水的腰,像伺機而動地狼,不給獵物一丁點兒反抗的機會。
四十分鍾後,梁少爺吃飽喝足側身拄著麵頰笑看李溫水,李溫水白皙的肌膚上布滿猩紅的愛痕,眼睛裏像浸了春水似的水光**漾,唇瓣紅潤無比誘人。
“你怎麽去?”梁瑾問。
李溫水穿上衣服,習以為常的回答:“騎三輪車唄,我也沒別的交通工具。”
梁瑾目光落在李溫水飽經摧殘的小屁'股上:“天冷,我讓司機送你。”
儼然一副溫情款款知道疼人的好男人形象,下一秒梁少爺就露出了原形,笑吟吟地補上一句:“我不想你的屁'股被三輪車顛開花,我會心疼。”
李溫水:“……”
……
司機將李溫水送到店鋪就回去了,李溫水走進店麵徑直走向隔間,這是他最期待地地方。
甜品店棚頂高,他讓裝修師傅擴大隔間後,又在隔間裏分隔出了上下兩層,下層放了擺放一張小床和一張寫字桌,上層鋪上床墊,他和妹妹一人睡上麵,一人睡下麵,互不打擾隱私性也好。
李溫水滿意極了,眉開眼笑的送走了施工隊,舉起手機打開攝像興高采烈地原地轉了一圈兒,差點扭到了被折疊過度的腰,他扶著腰倒抽口氣兒:“晴晴,你看,甜品店裝修好了,往後你回來我們就不用借住別人家了!”
他在心裏發誓,有一天一定要給李溫晴一個真正的家。
店鋪門在這時被推開,冬日冷風灌了進來。
李溫水轉過頭,臉上笑意褪了個幹淨,
吳冬雅身穿皮草挎著幾十萬的愛馬仕包,依舊是貴氣十足的樣子,唯一不同的是眼神沒有以往那麽傲氣淩人了。
李群跟在她身邊,眼眶發青,眼中透著深深地倦意。
李溫水冷眼看著麵前的不速之客,抬手指向門外:“出去。”
他心髒一下一下加速跳動起來,預感告訴他恨不得一輩子跟他劃清界限的人主動來找他,絕對沒有好事。
李群與吳冬雅對視一眼,開口道:“小彥生病了,白血病,目前找不到合適的配型,你作為他的哥哥,和我們去做一下配型。”
不是請求,不是詢問,而是命令的口吻。
李溫水聽到了今日最好笑的笑話,怒意升到了眼底,他一字一句吐字清晰:“我、不、願、意。”
李群急切地去抓李溫水:“他是你弟弟,你幫著配個型怎麽了?又不是要你的命!”
李溫水徹底被惹惱,他後退一步讓李群撲了個空,不自覺地提高音量,眼神淩厲:“我又不欠你們家的,沒事時恨不得見了我就覺得晦氣劃清界限,現在用到我了我又是李櫟彥哥哥了?李群你能不能要點臉!一半身子入土的人了,臉皮怎麽比城牆還厚!”
“你個小兔崽子——”
李群氣得麵紅耳赤,他捏緊了拳頭忍不住又想打李溫水,吳冬雅及時製止他,嗬斥道:“收收你的脾氣!小彥還在醫院躺著呢!”
別看李群家暴前妻打兒子,在吳冬雅麵前卻一點脾氣也不敢有,他瞬間壓製住火氣,瞪著李溫水不吭聲。
李溫水嗤笑:“窩囊廢。”
李群忍得牙齒咯咯作響,要不是用得上李溫水,他才不願意受這小兔崽子的氣。
這回輪到吳冬雅開口了,一向傲慢的婦人語氣裏帶了一絲懇求:“溫水啊,阿姨也是實在沒辦法了,小彥確診這段時間,身體暴瘦,頭發大把大把的掉,吃不好睡不好的,我也是當母親的哪有不心疼的,你看看能不能幫幫阿姨,去做個配型看看呢?如果真配型成功了,你看你要多少錢,阿姨都給你,小彥他等不了啊!”
她說著一把擰上李群的手臂:“你快點說點軟話,道個歉,求求溫水啊!你不想兒子活命了嗎!”
李群深吸口氣,他看著李溫水的眼神是憤怒,是覺得自己養了一個白眼狼的恨,唯獨沒有悔意。但想到被病痛折磨的小兒子,這段時間跑各大醫院尋找配型因而愁得長出了幾根白發的男人低下了頭,他說:“對不起啊,你幫幫小彥吧,當我求你了。”
李溫水愣在原地,胸口悶痛喘不過氣,這一刻比起憤怒,他隻覺得苦澀。
他本以為他這個名義上的爛人父親再怎麽傷害他都不會覺得心痛了,原來不是啊。
他一直在等李群道歉,就在剛才,李群道歉了,也求他了。卻是為了他另外一個兒子,求他配型,如果配型成功肯定還會讓他捐獻骨髓。
他的存在就像一個工具,一個附贈品,沒人考慮他的心情。
這聲道歉他聽得並不痛快,李溫水眼眸不可抑製地盛滿了哀涼。
他討厭還會被李群傷到的自己。
然而他們並沒有看到李溫水的悲涼,他們滿心隻有李櫟彥,他們對李溫水的痛苦視而不見。
吳冬雅道:“溫水啊,我知道你在乎李溫晴,之前李群給她介紹相親對象你氣壞了,要是配型成功,我向你保證李群再也不會騷擾溫晴了。”
李群連連點頭:“對,我保證前天是最後一次見溫晴了!”
李溫水猛然回神,他大步上前一把揪住李群的領口:“什麽!你前天又去見我妹妹了!”
他手上力度越來越大,咬牙切齒:“你是不是也找李溫晴配型了!你他媽的死性不改!”
李溫水雙眼通紅,涉及到李溫晴的一切事情都能讓他的情緒非常不受控,他一想到李群竟然逼著他妹妹獻血配型,他就恨不得掐死他。
李群呼吸漸漸急促起來,他用力推開李溫水捂著脖子猛咳:“你他媽瘋了!是溫晴主動找到我的!”
吳冬雅附和:“是啊,是你妹妹主動來配型的,還和我們開口要一百萬,隻是配型沒有成功。溫水啊你們是不是很缺錢?如果你配型成功,這一百萬我願意給你,隻要你能救你弟弟。”
李溫水腦袋嗡嗡地,李溫晴為什麽會和他們要一百萬?
是真的?還是李群在扯謊?
就在他無法分辨信息真實性時,手機響了一下,他下意識去看,貸款機構發來的短信,提醒他所有債務一次繳清。
李溫水懷疑自己看錯了,再三確認,短信是真的,他九十幾萬的債務清空了。
吳冬雅小聲問:“溫水啊,你看你考慮的怎麽樣了?我不會虧待你的。”
李溫水緊緊盯著手機根本沒有心思理睬他們,他迅速聯係了一下這幾天發生的事,反常的李溫晴,和李群開口要一百萬的李溫晴,一個答案呼之欲出。
他當即撥通了趙鳴呈的號碼,對方剛一接通他立刻問:“是誰替我還了債!”
“你妹妹啊,陪著你妹妹來的是一個金框眼鏡文質彬彬的男人,他還帶了一個律師,恭喜啊李溫水,你的債就這麽——”
李溫水臉色一變,掛斷電話推開李群跑出了門。
……
學校門口一輛車停下,一身儒雅氣的男人下車,又繞到另外一邊打開副駕駛車門。
少女抱著暖手寶下車,今天是周日,學校放假,校內人不多。
偶爾有零星幾個學生路過,會笑著和男人打招呼:“張老師好——”
張喻聞溫和的點頭示意。
李溫晴一言不發的往學校內走,張喻聞走在她身邊與她刻意保持一段距離,不親密也不疏遠,是一個讓人舒服的社交距離。
天氣很冷,李溫晴沒有戴帽子,耳朵漸漸凍紅了。
張喻聞伸手探向李溫晴外套上的帽子,指尖剛碰上又立刻收了回來,提醒道:“戴上帽子,別感冒了。”
李溫晴默默戴上了帽子,她停下來望向男人:“張老師,謝謝你。”
張喻聞微笑:“沒關係,幫助學生是我做老師的責任。”
有為了幫助學生而借學生九十幾萬的大學老師嗎?
張喻聞不說,李溫晴卻不傻,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她知道張喻聞的心思。
可這是她目前為止能幫她哥脫離火坑的辦法,她不後悔。
隻要哥哥能過得好,她付出什麽代價都可以。
張喻聞問:“你打算怎麽和你哥哥說?他看起來脾氣不是很好。”
“我就說我買彩票中了一百萬,”李溫晴這個慌撒的自己都沒底氣,“我哥他不會信的。”
“有證據就可以了,我可以幫你找來一張麵值剛好夠,近期開獎的彩票,不過最快也要明天能拿給你。”
李溫晴眼睛亮了亮,少女的臉蛋被冷風剮得微紅:“真的謝謝你。”
“不用客氣。”
二人並肩慢慢往女寢宿舍走,張喻聞容貌俊朗身高腿長,氣質溫雅,衣品好又有錢,是學校裏很受學生歡迎的老師。
與年輕人不同的事,他身上有著成熟男人的沉穩魅力。
張喻聞沒有送李溫晴到女寢門口,他在轉彎處停了下來,說道:“還有事的話可以給我打電話,我先回去了。”
李溫晴不知道說什麽,他很少接觸異性,何況是一個大了她十四歲的異性老師。
李溫晴也隻能又說一次:“謝謝你。”
張喻聞笑道:“外麵冷,回去吧。”
李溫晴轉過身剛走了兩步突然聽到李溫水的聲音,她臉色一白猛然轉頭,隻見李溫水氣勢洶洶地攔住了張喻聞。
李溫晴跑過去站在二人之間,看哥哥的眼神他知道了,她就像做錯的小孩慌張無措,剛想開口解釋什麽,就聽到李溫水說嗬斥道:“一會兒我們好好談,現在,我要他說話!”
李溫晴嚇得閉上了嘴。
李溫水已經不知道自己是以一個怎樣的心情趕過來的,一想到李溫晴是怎麽弄來的一百萬,是以什麽樣的條件作為交換,他連氣都喘不過。
他不敢深想,他害怕,可思維不受控。
真看到男人與李溫晴走在一起這一刻,他甚至沒有勇氣上前質問,他都不知道該責怪誰,是他把李溫晴逼到這一步的。
他紛雜劇痛的情緒無處排解,隻得一股腦發泄在男人身上,李溫水憤怒的質問他:“我上一次就警告你了遠離我妹妹!你為什麽還要接近她!”
張喻聞注視著情緒很差的李溫水,他能夠理解李溫水的憤怒,說道:“那天我在理發店碰到晴晴,她要賣頭發換錢,眼睛很紅,我擔心她是不是出了什麽事,就過去問了一下她的情況。”
賣頭發……李溫水怔怔地看向李溫晴,心裏更難受了。
張喻聞繼續解釋:“這錢是我自願借給晴晴的,沒有欠條,沒有條件,什麽時候還都可以。”
“是嗎?”李溫水反問他,“你覺得我會和我妹妹一樣好騙嗎,你敢發誓一對我妹一點心思也沒有嗎!”
張喻聞沉默了一下,半響開口:“抱歉我不能發誓,我確實喜歡溫晴。”
這種情況坦然喜歡顯然不是一個明智的舉動,李溫水把李溫晴當命,任何一個愛妹妹的哥哥都無法接受這樣的喜歡。
他一拳砸向張喻聞,卻被張喻聞穩穩抓住手臂,李溫水怒不可遏:“你三十多歲了,兒子也三四歲了吧?我妹妹才十八歲,剛成年!你好意思嗎!你要臉嗎!”
張喻聞放開李溫水的手,坦然道:“我承認這不光彩,所以我理解你的心,你也是太在乎晴晴了,但我沒有逼她,我隻是希望她給我一個機會。”
“我不會給你這個機會的,”李溫水通紅的眼眸裏目光堅定,“我會把錢還給你。”
他說完轉過身拉起等在不遠處茫然無措的李溫晴往外走。
李溫晴一直不吭聲,既然選擇了這麽做,她就做好了哥哥發火的準備。
李溫晴被李溫水拉著走了很久很久的路,她本以為哥哥對向往常訓斥她一樣和她大吼,但李溫水始終不說話。
李溫水背影冷硬,攥著她的手冰涼,一言不發的李溫水更讓她害怕,她慌張的開口:“哥,別走了,你想罵就罵我吧……”
李溫水開始繼續往前走,他的肩膀不受控製的顫抖起來。
李溫晴心頭猛然一跳,抓著李溫水強行停下來,她湊過去看李溫水的臉,小心翼翼問:“哥……你沒事吧?”
李溫水放開李溫晴快步往前走,李溫晴跑著攔住李溫水,看到時李溫水已然淚流滿麵。
李溫晴鼻子一酸眼淚也跟著掉下來,哽咽著說:“哥,你別哭啊,我錯了還不行嗎!”
李溫水都不知道自己哭了,他隻是覺得太痛苦了,十八歲開始,一百多萬的債務沒有壓垮他,壓垮他的隻需要一個李溫晴。
他用力抹掉眼淚:“我知道你想幫我還債,但我不需要你這種辦法。我慢慢還,總能還清的,甜品店也要開起來了,我們會越來越好的。”
李溫晴急道:“哥,那是一百萬啊,你要還到什麽時候,你要還一輩子的話,這輩子就完了啊!我不想讓你還一輩子債啊!”
“還一輩子債又不能怎樣……”李溫水決絕的模樣好像真做好了一輩子還債的打算。
“哥,張老師隻是借我錢,不會對我怎麽樣的。”李溫晴極力想要讓李溫水安心一些。
一提到那個男人,李溫水忽然變了臉色:“他剛才說喜歡你,你還不明白他借你錢的目的嗎?你真想給他孩子當小媽嗎!”
“可是張老師喜歡我,對我好,就是當小媽我也不會過得太差,再怎麽也比你被梁瑾包養好啊!他那麽侮辱你!我不能接受!”
李溫水突然安靜了,看著眼淚洶湧的妹妹,唇瓣微微顫抖:“你怎麽知道的?”
李溫晴蹲在地上捂著眼睛掉眼淚:“我回去那晚……聽到的……”她聲音斷斷續續,“哥,我寧可和張老師在一起,我也不想你受那樣的委屈,他是那麽不尊重你。”
李溫水蹲下來張了張口卻突然不知道說什麽。
他不能接受張喻聞,妹妹不能接受梁瑾,他們固執己見,又太愛彼此,想要為彼此分擔,他們用著自己的方式愛對方,可又無法向對方妥協。
李溫水意識到,他一直保護著的妹妹,一直不希望像自己的妹妹,卻和他的性格一模一樣。
“溫晴……”李溫水抬起她的臉為她擦去眼淚,“我沒有被梁瑾包養,我是喜歡他的。”
“我怕你不能接受這樣的關係,所以沒有和你說,那天晚上嚇到你了吧。”
李溫晴眼睛哭得腫起來:“我是不能接受同性戀,可你要是真的喜歡我也不會反對,隻是,”她猶豫著問,“哥哥你和梁瑾哥是交往的關係嗎?是的話,他為什麽不幫幫你呢?”
李溫水沉默了,他拉起李溫晴走進附近一家奶茶店,他點了兩杯奶茶坐下,溫暖的室溫終於讓李溫水身體回了暖。
兄妹二人眼睛都腫成了核桃,看起來有一點可憐的滑稽。
李溫水自然而然的換了一個話題:“你去給李櫟彥骨髓配型了?”
“嗯,”李溫晴小聲問,“哥你別生氣,我隻是想要點錢,無論是以前還是今後我見他們隻是為了要錢,他們日子過得那麽好,我要一些也沒關係。”
李溫水歎息:“我不想你變成這樣的,我想讓你無憂無慮的。”
“可是哥,這世上怎麽會有無憂無慮的人?我們家庭就是這樣的情況,我接受現實,你不用把苦難攬在自己身上,這樣我並不會開心,我希望你能愛自己,把你自己放在第一位,而不是我。”
見李溫水不說話,李溫晴又說:“哥我們可以一起還張老師的錢,他的錢不急用,你可以輕鬆一點。”
李溫水抬起頭:“那在還不清錢之前,你還要和他見麵對嗎?”
李溫晴咬了下唇瓣點頭:“他幫了我,我沒辦法拒絕他。”
李溫水又不說話了,二人間靜悄悄的。
無論債務轉移到誰身上,是貸款機構還是張喻聞,這個錢都要還,還起來還是不容易。
貸款機構至少他每個月換錢相安無事,但張喻聞動機不良,保不準哪一天就把妹妹從他身邊騙走了。
“晴晴,哥會想辦法盡快還清他的錢,到時候債務還清你就別和他聯係了好嗎?”話題又繞了回來。
“你去哪弄錢還他?不會又借貸吧?”李溫晴害怕他哥為了錢幹出傻事。
“不會借貸的,我想想辦法吧,別擔心。”
“哥!你怎麽這麽強啊!”
“我總不能看著我妹為我欠下來的債務跳火坑吧?溫晴你還小你不明白和一個離異有孩子的男人在一起意味著什麽,何況你不喜歡他,如果他真是個好男人他又為什麽離婚,又為什麽喜歡剛成年的人?千萬不要對這樣的男人抱有期待。你往後有大好的人生,你完全可以找一個自己喜歡的人,扶持著一直走下去。那樣的男人,他的家不會成為你的家的。”
李溫水是一個很在意“家”的人,他覺得人要有家才有歸宿感,否則一輩子都在飄零,心無歸處。
李溫晴知道哥哥說的對,可她願意承受代價。她知道自己說不服李溫水,她想了很久後開口:“哥,如果你想要借貸還錢,那我會為了堵住你的窟窿繼續和張老師借錢,我們這樣是折騰不完的。”
李溫水現在完全處在了下風,一直聽話的妹妹倔強起來,李溫水發現自己也拿她沒辦法,李溫水處在了進退兩難的局麵。
最後二人誰都沒再提這個話題,但李溫水清楚一點,他絕不會讓妹妹和張喻聞在一起。
……
李溫水疲憊不堪回到家時,梁瑾沒再。
此刻的他無論是心靈還是身體都累極了。
他坐在沙發上撥通了梁瑾電話,嘟嘟幾聲後對方接聽。
李溫水最先開口:“你什麽時候回來啊?”
話筒裏聲音嘈雜,李溫水猜測梁瑾又去哪裏玩了。
“差不多半個小時?怎麽?想我了?”
李溫水低低“嗯”了聲音:“我有點事情想和你說。”
“好。”
對方掛斷電話。
……
另一邊梁瑾擦了擦台球杆,最後兩顆台球也被他打入洞中。
周齊呦嗬一聲:“怎麽?家裏那位又催了?”
梁瑾懶得回他,拿過外套往身上穿,裴致嘖嘖了兩聲:“梁瑾你還是你嗎?你不是**不羈愛自由嗎?”
溫玉書一直聽著,眼裏嫉意更深,他捏緊口袋裏的東西來到梁瑾麵前:“我有個東西給你聽。”
他拿出一隻錄音筆。
裴致眼睛都亮了,這是有好戲看啊。
梁瑾停下來睨著桌上的東西,顯然允許了溫玉書播放。
溫玉書按下播放鍵,從裏麵傳出李溫水熟悉的銳利的音色——
“行了,天涯何處無芳草,沒必要在梁瑾身上吊死,喜歡梁瑾幹什麽,他身邊那麽多鶯鶯燕燕還不夠你傷心的。”
接下來是溫玉書的聲音:“聽你的話,你應該不怎麽喜歡梁瑾吧,那為什麽還和他在一起?”
李溫水回答:“長得帥,有錢,和帥哥睡覺不虧。”
“那分手了呢?”
“分唄,再找個新的,感情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錄音戛然而止,溫玉書解釋道:“我隻是不希望你被他騙了。”
裴致坐在台球桌上喝酒:“喲,李溫水這麽灑脫呢?深藏不露啊!”
周齊笑道:“得了吧,梁瑾還能被騙,他不騙別人都不錯了。”
溫玉書是何居心另外三人一清二楚,裴致覺得溫玉書傻,學習挺厲害的怎麽情商這麽差,嫉妒上腦都沒有思考能力了吧?
錄音這種事,實在不怎麽光彩,
梁瑾聽完臉上沒有一點兒情緒波動,他一笑:“其實你不必告訴我的,從一開始我就知道李溫水是什麽樣的人。”
梁瑾在最開始就見過李溫水最糟糕的一麵,以至於他對李溫水的性格沒有期待,李溫水說出什麽樣的話他都不意外。
何況他確定,李溫水喜歡他。
梁瑾轉身出門,裴致無奈道:“不是大哥你真走啊,你就這麽重色輕友啊!”
……
梁瑾回到家,一眼就看到了躺在沙發上睡著的李溫水。
他脫下外套坐在李溫水身邊,隨即他注意到李溫水紅腫的眼皮,指腹輕輕撫摸上去,想著小騙子是不是又因為壞脾氣在店裏惹到了誰被欺負了。
又慫又膽小,偏偏愛惹事,一個人身上怎麽會聚集這麽多矛盾的性格呢?
他的手緩緩滑到李溫水柔嫩的麵頰,不經意的想起李溫水錄音裏說分手的灑脫。
小騙子真有他說的那麽灑脫嗎?
一想到李溫水分手後還要換下一個,梁瑾一方麵自信的認為李溫水隻是死要麵子嘴硬,真分手了肯定要哭鼻子。可同時想到李溫水和別人在一起的畫麵,梁瑾眼裏迅速閃過一絲不悅。
李溫水睡到半夜時醒了,身體暖烘烘的,梁瑾抱著他。
他明明是要等梁瑾回來的,都不知道自己睡著了。
李溫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梁瑾看了一會兒,抬手搖晃梁瑾肩膀:“梁瑾,我有事情想和你說。”
梁瑾沒回應。
李溫水用力咬了一下唇,深吸口氣鼓足勇氣從被窩爬起來,緩緩褪下來自己睡褲,而後又褪下了梁瑾的。
他兩條光潔的大腿分開坐在梁瑾身上,雙手更是緊張的按在梁瑾腹肌上。
除了第一次的被迫主動,這是他第二次主動。
他無措的冷汗濕了頭發,這種事好難。
月光透過落地窗灑入房中,梁瑾睜開了眼。
隱約可見一臉隱忍為難的李溫水,他心髒砰砰直跳,嘴角勾起手扶上對方顫抖的腰,聲音微啞:“有事求我?”
果然什麽也瞞不了梁瑾。
李溫水麵頰漲得通紅,輕輕抽氣:“梁瑾,你可不可以借我一點錢?”
這還是在一起半年多以來,李溫水第一次提借錢,這是協議禁止的內容。
“是想買什麽嗎?”梁瑾手指捏著李溫水滾燙的耳垂,“要禮物可以買給你。”
李溫水不放棄:“就不到一百萬……九十二萬……”
這完全不是李溫水還得起的金額,在梁瑾看來與其說是借其實當於要了。
梁瑾並不覺得一百萬多,可同樣也從沒有人開口和他要過一百萬。
要說今天李溫水瀟灑的分手言論對梁瑾完全沒影響也不是,比如梁少爺有那麽一瞬間覺得小騙子是要把錢搞到手跑路。
梁瑾還沒膩,他是絕對不允許李溫水離開的。
黑夜裏,二人看不清彼此的眼眸,李溫水又一次把希望壓在了梁瑾身上,他違反了合約內容,主動和梁瑾發生'關'係,開口和梁瑾借錢,這幾件事堆積在一起幾乎花光了他今天所有的勇氣。
又想到以前種種失望,李溫水突然覺得灰心。
他想,也許是因為合約,又或者覺得他為了錢,也可能是覺得他不止一百萬。
可這些理由也不過是浮於表麵,如果梁瑾有一百分喜歡他,可能他不需要開口梁瑾就能明白他的難處。
說到底,梁瑾隻是沒那麽喜歡他罷了。
李溫水抹了抹眼睛,委屈的想,得到梁瑾的喜歡太難了,他好累啊,為什麽生活要這麽努力,感情也要這麽努力?
李溫水突然不想努力了。
他推開梁瑾想要下去,對方卻不允許,一直到三更才停。
臨睡前李溫水迷迷糊糊的聽到梁瑾說:“寶寶你有空去考個駕照,我送你一輛車吧?”
然而李溫水聽完也不記得了。
……
第二日,李溫水站在了病房門口。
病房內躺著的青年蒼白脆弱,眼眶凹陷,李溫水上一次見李櫟彥還是在遊輪上,那時候的李櫟彥隻是略微蒼白有些瘦。
現在的李櫟彥像是枯萎的花朵,仿佛隨時會被抽走生命。
李溫水不禁想到了外公當年也是這樣離去的,他突然有些脊背發冷。
吳冬雅在病床前偷偷抹眼淚,李群滿臉憂愁時不時歎氣一聲。李溫水敲了敲病房門,李群一愣隨即走出來關上門問:“你還知道看看你弟弟?”
“不是要抽血化驗嗎?”李溫水也不廢話,“如果配型成功,我可以捐獻骨髓,我的條件和溫晴的一樣,一百萬。”
正巧出來的吳冬雅聽到,欣喜若狂:“錢不是問題!隻要你能救小彥的命!”
一百萬,他和妹妹愁的恨不得把自己賣了,吳冬雅答應的輕鬆,就像這錢不是錢一樣。
他被李群帶去抽了一管血,等待配型的這幾天裏,李溫水在網上查了很多關於骨髓移植的危害。
但網上都說這幾乎沒什麽危害,根據體質不同,可能會出現頭暈腰酸並不會因此減少壽命。
為了還清張喻聞的債,隻是頭暈腰酸他完全可以接受。
……
時光匆匆,不知不覺就到了這一年的年末,十二月三十一號。
之前的聖誕樹還沒撤,李溫水讓菲傭留著的,看著喜慶,這兩天又往上掛了幾個小燈籠,多少有點元旦的氛圍了。
李溫水今早出門時腳扭了,隨便塗了點紅花油,現在腳脖子高高腫起走一步都疼,他也懶得動了,晚飯讓菲傭準備,自己翹著腳丫,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同時刷微博,然後就注意到一條關於魏思瑤的熱搜。
有匿名人士爆料魏思瑤即將和某商業巨鱷的少爺訂婚,卻沒有更多的信息可以透露了。許多人都在猜爆料的真實性,李溫水翻看了兩眼就又把手機關上了。
過了一會兒手機又響了,林語陌的來信,一是提前祝他元旦快樂,二是打聽他和梁瑾的關係怎麽樣了。
李溫水回他:【就那樣唄。】
確實就那樣,沒有什麽更深的進展,也沒有退步。
手機又一次響了,這一次是短信,李群發來的,告訴他和李溫彥初配型成功,接下來就可以準備骨髓移植的事宜了。
李溫水有點走神,房門打開,聽腳步聲就是梁瑾回來了。
梁瑾的鞋貴,踩在木製地板上和其他鞋子的聲音不一樣,李溫水本來是不了解這種冷僻知識的,還是有天聽到菲傭們閑聊才知道的。
梁瑾一走進客廳就看到了李溫水垂在地上白晃晃的腳丫:“腳怎麽了?”
“扭了。”
“怎麽這麽不小心,你是二十三又不是十三,”梁瑾蹲在李溫水麵前,看他腫成饅頭的腳,“還摔哪了?”
“沒了,就腳。”接著李溫水“嘶”了一聲,梁瑾抓住了他的腳。
李溫水的腳白淨到每一根腳趾都透著粉色,就像它的主人一樣纖細美麗。
梁瑾拿過一旁的紅花油倒在李溫水腳踝上,紅花油的味道很刺鼻,梁少爺眉頭微皺不太習慣幹這種活,他修長有力的手撫過李溫水清晰可見青色血管的肌膚,李溫水疼得腳趾蜷縮起來,他迫不得已轉移注意力,眼睛亂看。
梁瑾蹲在他麵前,西褲繃勁腿部肌肉線條明顯。李溫水注意到梁瑾右腿內側靠近腿'根的位置,從布料裏凸起一個保溫杯形狀鼓鼓囊囊的大東西。
他之前沒仔細看過,今天突然看到了覺得奇怪,另一隻閑著的腳丫輕輕踩了上去:“梁瑾,你口袋裏揣了什麽嗎?”
梁瑾攥著李溫水腳踝的手突然收緊,以一種灼熱的目光盯著他。
這個踩起來的感覺……
李溫水麵頰唰的紅了,想要收腳已經來不及了,他另外一隻腳的腳踝也被梁瑾攥在手裏,接著一陣天旋地轉他被梁瑾按在了沙發上。
“寶寶你是真不知道還是故意的?”他拉著李溫水的手摸向自己,“那你自己摸摸,看看我口袋裏揣了什麽。”
李溫水真沒想那麽多,也不是裝,現在反應過來也覺得自己有點傻,明明多反映兩秒就猜到的,怎麽還把腳踩上去了!
結果就是可想而知……
兩個人胡亂滾了一通,再起來時已經快要零點了,電視裏放著新年晚會。
李溫水餓了不想動,兩條手臂一伸撒嬌似的,梁瑾抱著他去吃飯。
桌上有李溫水喜歡的帝王蟹,一個比他腦袋還大,他兩手並用剝蟹殼也沒有什麽形象可言。
梁瑾看著他吃,過了一會兒開口:“寶寶,你想出國嗎?”
“啊?”李溫水嗦著帝王蟹肥厚的蟹腿肉沒明白。
梁瑾道:“我給你訂去巴黎的機票怎麽樣?到了那邊我讓人接你,想怎麽玩都行,玩一周回來。”
“為什麽?”這麽大方,不對勁。
“沒什麽,就當給你放鬆放鬆。”
“那你呢?”李溫水問。
“我還有工作。”言下之意李溫水一個人的出國旅。
要是換到平常他很樂意,還能好好炫耀一下,而且他沒出過國也很向往,但是這個時間太急了,明天他還要去醫院。
李溫水搖搖頭:“不行,這周我沒時間。”
“那好。”梁瑾也不強求,目光落在了電視上。
電視喇叭裏,新年倒計時敲響。
雖然隻是一個小的元旦,並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春節,但想想去年的元旦他在幹什麽,他躺在小平房的**,妹妹住宿舍沒回家。
而今年,他抬眼看向梁瑾,他坐在光亮的客廳,麵前是昂貴的食物,一眼可見隔岸的煙花。
最重要的是,他去年還沒接觸梁瑾,梁瑾隻存在於他少年時的夢裏,而此刻梁瑾就在眼前。
他突然覺得世事變換,實在是不可思議。
梁瑾同樣也不可思議,畢竟放在去年李溫水這樣的人並不會入他的眼。
新年的第一天,李溫水與梁瑾度過的,他知道這顯得他很犯傻,但他還是忍不住想,隻願年年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