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矯情

接到顧己電話的時候,宋晏辭正準備去找聶忠華,看到電話的時候又停下來,深吸了兩口氣才接起電話。

“顧隊,有什麽需要我效勞的?”

他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輕鬆:“隻要你需要,我馬上到。”

“你能不能把李重光的聯係方式給我?”顧己說:“我想跟他再聊聊。”

宋晏辭眼裏閃過一抹失落:“好啊,我馬上發給你。”

“好。”

顧己原想忽略他語氣裏的失落,到底沒忍住,又說:“明天手術,我不一定能來局裏,如果有什麽事,你先跟老聶商量,後天……後天早上你來接我上班。”

戚銘眼裏帶淚,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家老大。

宋晏辭的聲音都帶上了喜氣:“你住的地方還是爺爺那兒?”

“我住的地方。”顧己說:“案子的事情,你隨時跟我同步,直接給我發消息,我看到就會回複你。”

宋晏辭語調又高了幾分:“你要跟我一起查魏強的案子啊?”

“不然呢?”

顧己說:“相應的,我不在的時候老聶那邊你也幫襯著點,其餘的等我回來再說。”

顧己掛了電話,一側頭就對上戚銘的臉。

他眼淚汪汪地說:“老大,你什麽時候這麽……這麽矯情了啊?”

顧己臉色一沉,帶著警告看他:“誰矯情?”

“你啊……”戚銘往後縮了縮:“你現在上班都要人家接……”

顧己翻了個白眼,她發動車子:“你懂個屁。”

宋晏辭發來李重光的聯係方式,顧己打了過去,李重光很快就接了。

戚銘激動地湊過去,想說話又不敢說,生怕自己嚇到他。

顧己還沒說話,李重光就開口了,他說:“顧己,我知道是你。”

一聽到他的聲音,戚銘又忍不住哭了起來。

顧己一掌將人推開,車子駛出地庫:“戚銘……啊,就是孤狼,他想跟你見一麵,我也想跟你再聊一聊,你……”

李重光的聲音傳了過來:“我能理解你們的迫切,但是顧己,我現在承接不了你們的情緒,能不能給我一點時間,我想自己待一待。”

顧己看了眼戚銘,見他正抓著衣角擦眼淚,她深吸了一口氣:“好,你需要多久?”

“會有點久。”李重光說:“但我答應你們,我沒有逃避,我會努力找回我的家人和朋友。”

顧己沉默了幾息,最後還是說:“好。”

她以為李重光的話已經說完了,沒想到他又說:“你能不能,給我幾張照片,我的,你們的,還有我母親的?”

“好。”顧己應下:“我待會發給你。”

李重光沉默了幾秒又說:“我想說謝謝,但我想以我們以前的關係應該不用說這種話,所以我就不說了,如果有什麽事,我會主動聯係你,如果……”

“我明白。”顧己說:“在你主動聯係之前,我們不會打擾你。”

李重光似乎深吸了一口氣,又頓了頓他才說:“嗯,顧己,等我回來找你們。”

“好。”顧己說完又等了等,發現他不再說話了才掛斷了電話。

那邊李重光所在的房間以前昏暗,他沉默許久,最終打通了宋明輝的電話。

電話裏傳來宋明輝的聲音:“好小子,你有兩年沒聯係過我了。”

“二叔。”李重光聲音凝重:“我想重新整容,而且,上次宋晏辭說,有一種方法,或許可以讓我恢複記憶。”

宋明輝沉默了一會:“你知不知道,你說的這兩點難度都很大。”

“但不是不能。”

宋明輝思考了一會兒:“我方便知道理由嗎?”

“我的家人找到我了。”李重光說:“我想做回曾經的自己。”

車裏,戚銘一雙眼哭的紅彤彤的,又氣又難過又委屈:“他真沒良心,我就不信他聽不到我在哭,他都不問我一聲,他根本就不愛我,老大,他回來我要一個月不理他,他道歉我也不會原諒他。”

顧己失笑:“行了,要是你沒有記憶,估計連我都敢打,我手機裏有我們和慧媽的照片,你挑一些給他發過去。”

戚銘嘴上不願意,動作上卻很實誠,拿過顧己的手機就編輯短信:“要發他的醜照嗎,老大,你怎麽有這麽多我們的醜照!”

“你什麽時候好看過?都發吧。”

顧己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眼眸裏閃過一抹深沉:“發幾張他的正麵照。”

他們離開新都公館,周慧如那邊在護工的照看下吃了點東西,從今晚開始到明天手術前她就要禁食了。

護士和護工雙雙離開,病房歸於寂靜,周慧如看著窗外的晚霞,從枕頭底下拿出周列的照片。

她的指腹輕輕撫摸過兒子的臉,眼淚滴在照片上。

“是小列。”她又哭又笑,喃喃自語:“當媽的怎麽會認錯自己的孩子呀。”

……

警局。

宋晏辭和聶忠華從審訊室出來,兩個人無聲地端起杯子喝水。

喝完水,宋晏辭才說:“他現在破罐子破摔,但重要的東西一點都沒吐出來,我們必須有足夠的籌碼才能撬開他的嘴,你們今天的行動的確有點莽撞了,這樣,我叫我的人輔助你們,你負責牽頭,就先不要麻煩顧己了,她有點忙。”

聶忠華點頭:“好,那你那邊……”

“我們還行,暫時不用擔心。”宋晏辭叉著腰呼了口氣:“對了,那幾個受害者的情況怎麽樣了?”

他剛說完這話岑虎就回來了,他一進來就趴在了桌子上,氣的捶桌頓足:“我真是開了眼了,你們猜那個趙福才為什麽寧願戳救了自己的老鄉一刀子也要跑回去救爆蠍?”

聶忠華和宋晏辭一起看了過去。

岑虎咬牙切齒:“他爺爺的,那傻子以為我們搞不過爆蠍,到時候爆蠍得救了以後還是會折磨他,他這個時候勇於護衛一把,爆蠍之後就能饒了他,還能抹了他的賬,我有時候是真好奇啊,同樣都是一個腦袋兩條腿的人,有些人的腦回路怎麽總能彎的讓我無語凝噎呢。”

聶忠華問:“老丁怎麽樣?”

說起老丁,岑虎是又氣又心疼:“沒什麽大問題,就是得住院休養。”

想到老丁在醫院哭著求他不要讓媳婦兒知道這件事,岑虎對他的氣是打了個回旋鏢,最後重新紮在了自己身上。

老丁跟媳婦感情特別好,有個女兒八歲了,又可愛又懂事。

但他媳婦身體不好,前幾年生了場病後身體就更差了,老丁舍不得讓她出去工作,老家還有父母,這樣一來,家裏的重擔就全在他一個人身上了。

他媳婦生病那段時間是老丁日子過的最難的時候,媳婦在醫院躺著,孩子沒人帶,饑一頓飽一頓的,老丁又被當時的公司辭退,還拖欠了半年的工資,走投無路之下差點走上了絕路,還是岑虎拉了他一把。

後來岑虎給他媳婦墊了手術費,又把老丁的孩子送到父母跟前暫時照料,還找關係給他弄了輛車,算是給他找了條生路,老丁自己也算爭氣,幾年下來已經混成了半個欽城出租車的頭。

他成了他的條子,幫過他很多忙,從來沒像今天一樣出過岔子。

聶忠華問岑虎:“老丁今天到底怎麽回事?”

“哎……”

岑虎歎了口氣:“這個趙福才,跟老丁是同鄉,當初還是老丁帶著來欽城找活路的,家裏頭父母殘疾,他兒子又是先天性疾病,生下來就在藥罐子裏泡著,老家掙不到什麽錢,趙福才他爹媽就讓老丁把他帶出來,老丁推脫不過,就想方設法給他在這兒找了個保安的工作,一個月四千塊錢,包吃包住,跟老家比算是好上太多了。”

宋晏辭坐了下來:“這不挺好的嘛,趙福才怎麽跟爆蠍混到一塊了?”

“老丁也不知道啊!”

岑虎氣的一拍桌子:“這兩年大家都忙,家裏頭今天有點這個事,明天有點那個事的,老丁跟趙福才也不怎麽見麵,也就偶爾電話聯係聯係,趙福才每次都丁哥長丁哥短的,老丁也就沒多想,誰知道今天就忽然見著趙福才被人打成那樣,趙福才家裏那麽多人都靠他一個人活著,他要是出事了那一家子怎麽辦?當然了,最重要的其實還是另外一點,趙福才要是在欽城出了什麽事,老丁沒辦法跟趙家一家子老小交代,這麽一想,就忍不住衝動了……”

宋晏辭和聶忠華沒再說話,從邏輯上來說,老丁就是個普通人,各種想法裹挾下,他做不到跟警察一樣深思熟慮和冷靜。

岑虎的手機響了起來,他一看,立馬清醒了一點,示意宋晏辭和聶忠華先別說話。

電話是老丁的媳婦打過來的。

岑虎一改剛才的疲憊,一臉笑意接起電話:“弟妹啊,荔枝收到了吧,可不是,老丁非要我給你帶回來,說你喜歡吃,沒關係,你慢慢吃,吃不完送人嘛,對不住你啊,老丁這次幫我的忙,可能得出去十天半個月的。”

等他掛了電話,又疲憊不堪地趴在了桌子上。

聶忠華問:“什麽荔枝?”

岑虎欲哭無淚:“我買了一麻袋荔枝……”

聶忠華看了宋晏辭一眼,兩人同時舉起大拇指:“真有錢。”

“滾吧你倆。”

岑虎在手機上點了點給他們遞過去:“本月餘額告急,所以你倆誰能請我吃個晚餐,並且負責我接下來半個月的夥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