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刀

賀老太爺幼時家貧,是一條漁船起家,奮鬥成的一方首富。

蘇父半生戎馬,是因傷退伍的軍人。

他們之間的救命恩到底是怎麽回事,因為事涉敏感年代,彼此都絕口不提。

但從賀老太爺的行動就可以看出,他非常敬仰蘇父。

那種敬仰讓他毫不猶豫壓著長孫跟蘇琳琅結婚,也願意在此刻信任長孫媳婦。

他看賀墨:“琳琅是樸廷的妻子,也是事主,營救一事由她督辦。”

賀墨被驚到瞳孔地震,失去表情管理。

老爺子瘋了吧,竟真要把掌家大權交給個才過門的孫媳婦?

“阿爹,父親!”賀墨口不擇言:“您一定是老糊塗了,我要給您請精神科醫生。”

老太爺早有所料,冷笑:“你請一個試試。”

雖說痛失兩大主心骨,但家權還在老太爺手中,旁人翻不了天。

賀墨又恨恨埋怨:“我和樸廷血肉骨親,您不信我,信個外人,您會害死他的。”

老太爺苦笑,心中泛起一陣悲涼。

他要真的老糊塗了,就該把所有事務移交二兒子。

血肉至親,他當然不會傷害親侄子,但在十幾億現金流加港城大半地皮,半個東南亞船泊海運的生意麵前,一旦別有用心之人挑唆,**他呢?

財帛動人心,至親亦可殺,賀老太爺可是親身經曆過的。

如今對手是窮凶極惡的綁匪,稍有不慎就會撕票。

而一旦賀樸廷被撕票,別的孫子還小,也都不中用,賀家將由賀墨執掌。

以他的愚蠢而不自知,賀家早晚完蛋!

要說他為什麽會信任蘇琳琅,當然也有原因。

一則,她剛到港時意識遲鈍反應緩慢,也就不跟人過多接觸,都是一個人呆著,賀老太爺雖疼愛她,但見的少,就沒有發現她有什麽不對勁。

再則,當初蘇琳琅降生時賀老太爺其實就在現場,他是個研究四柱八字的高手,一掐時間,就發現她降生的時辰帶著福運,是個大富大貴的命格。

港人大多迷信,巨富之家尤甚,賀致寰不但感激蘇父的救命恩,還看中了繈褓中,嬌軟可愛的蘇琳琅那天生的富貴命格,當初千求萬求,懇求著蘇父將她配給自家大孫子,就是想讓她那個天生富貴命做自家第三代的長媳的。

蘇琳琅才來,話少,老人不但不疑,反而覺得她穩重可靠,關鍵時刻她條理清晰,又每句都說到了老人心坎上,加上他對蘇父的認可,就認她真是個將門虎女了。

老爺子有病,很重,此時快撐不住了,顫呼:“咳咳……醫生……”

回看蘇琳琅,又強撐著說:“琳琅,董事局主席由你兼理,賀家所有人也將由你調度,一旦我……我……咳咳……支票……”

賀家擁有全球最先進的透析機,還請了名醫24小時待命。

隻須劉管家一個眼神,貼身保鏢放醫生進來,老爺子就要被推走了。

蘇琳琅忙喊:“爺爺。”再搖頭:“董事局真的不必,我不接。”

董事局代理主席聽起來風光無限,但是,發生綁票事故,瞞的再緊也會漏風,賀氏最近似乎準備做筆大交易,一旦是在她的任期內出了事,那責任就是她的,那是塊燙手山芋,蘇琳琅不接。

她隻幹一件事,救回賀樸廷,以報他的葬父埋骨之恩。

這句算是秤砣了,老爺子看管家,管家會意:“老爺盡管放心,我會以少奶奶為瞻,今日的回門您也不必操心,由我操持,必不叫走漏風聲!”

……

說起回門,蘇琳琅的心怦然一跳。

是了,今天是她新婚的第三天,也是禮節中的回門日。

因為蘇父已亡,大陸無親,賀家便特意跟萬佛寺的主持提前約好,新婚夫妻要去佛寺捐筆善款,順便在佛前為蘇父念渡亡經,做場超渡法事。

原書中,她就是在前往拜佛的途中,卷了巨額善款和名貴首飾潛逃的。

先有婆婆許婉心當首飾,緊接著她卷款潛逃,媒體嗅到風聲,24小時全程追蹤報道,老太爺也給氣到急風發作一命嗚呼,賀家自此大亂。

老爺子已經插上氧氣了,賀墨還不甘心,想起回門一事,他自告奮勇:“阿爹,就由我陪琳琅去佛寺吧,正好門口有記者蹲守,琳琅應付不來的,我來。”

巧了,原書中就有賀墨被牙尖嘴利的記者逼問出馬腳來,還惱羞成怒而跟記者在自家門口打架,以至被抓到警署,錯過綁匪電話,害綁匪砍賀樸廷腿的一段。

總之,一場綁架案,賀家就沒一個能拿的出手的,全是蠢貨。

想要親自緝凶得先找到綁匪,那麽,就要從事件的進行中尋找線索,也要任由事件像書中一樣發展,所以蘇琳琅暫且沒說什麽,默認賀墨陪自己去了。

老爺子眼看昏迷,猶還說:“琳琅,我生平隻敬一人,便是……是你父……”

蘇琳琅握上老爺子冰冷的手,用自己溫暖的雙手將它攥緊握住:“爺爺,您安心養身體,我以我父之名起誓,必讓樸廷平安歸來。”

原來的她遲鈍冷漠,不會表達,但她深愛農場那個殘疾的軍人爸爸,也很喜歡這位疼她,愛她的老太爺,會把他的大孫子平安帶回他身邊的。

醫生著急了:“少奶奶,老太爺真的……”必須立刻急救了。

……

一路氧氣加點滴,老太爺被白大褂們推跑了。

而管家劉伯的態度,則直接把賀墨的不滿推向了巔峰。

劉伯身體也不大好,捂著心髒咳了好一會兒,親自給蘇琳琅倒了杯茶,才說:“少奶奶還沒吃早餐吧,我通知傭人給您送早餐來,咱們邊吃邊聊?”

賀家有好廚子,飯菜做的特別好,蘇琳琅向來很愛吃的。

但營救人質,時不待人。

見賀樸廷的書桌上有點心,是梳打餅幹和威化餅,她抓起幾枚囫圇丟進嘴裏,一口茶水送下去:“我已經吃飽了,咱們談正事。”

劉管家是除了賀樸廷之外,家裏第一個接觸她的人,也最了解蘇琳琅,也覺得她突然就會講粵語了,思維調理還那麽清晰,有點怪。

但吃飯大大咧咧,見茶就一口飲,正是她原來的習慣。

而且她原來一說話就口吃,顯得呆氣,她也就盡量不說話,倒跟現在差不多。

看她一口飲了茶,大吞大嚼的,劉管家心說,看來少奶奶原來是因為喪父心痛,再兼水土不服才顯得呆呆的,如今適應港城生活,也就好了。

他說:“少奶奶,不想綁架案走漏風聲,萬佛寺咱們必須去,您先準備一下,看如何應對門外的媒體。我現在就去準備私家偵探社和飛虎隊員們的名單,和敬佛的善款,您在路上敲定人選,拜完佛後我來約人,咱們一起見麵商討營救事誼。”

不愧大管家,真真滴水不漏,叫人驚歎。

蘇琳琅點頭:“極好。”

賀墨當場被氣炸:“劉伯你眼睛是不是瞎了,這屋裏誰他媽姓賀,誰是你的主人,你跟個外人見偵探挑人選,當我是什麽,狗屁?”

一顆被放掉的狗屁?

要不是蘇琳琅盯著,他就要把瘦瘦矮矮的劉伯提起來啪地上了。

但劉管家隻聽老太爺的意下行事,而老太爺的托負,讓他有的是底氣。

他示意蘇琳琅:“少奶奶先回屋,我去備出行物品。”

“劉流,看我大哥倒下,樸廷又不在,你想夥同外人篡權了吧,哼哼,我可告訴你,這個家隻有我姓賀,我家樸旭隻比樸廷小一歲,沒了樸廷,還有我們做掌家人,勸你不要太囂張!”賀墨說著,故意肩抵,想要撞劉管家一下。

劉管家大名就叫劉流,都直呼其名了,可見賀墨的生氣。

劉管家彎腰躲過,說:“二爺,小心。”

賀墨撞人不成還閃了一下,差點栽進花圃,愈發憤憤:“你們給我等著。”

劉管家恭送:“二爺慢走。”

又是槍擊又是綁架,賀墨也熬了兩晚上,滿心以為大哥父子出事,家權就會歸他,人馬將由他調動,結果一大早被踢出主事局,他心裏恨著呢。

也罷,馬上就要出門了,門口有記者蹲守,到時候他要以最好的麵貌示人。

讓全港人都看到賀二爺的精氣神和能力。

至於蘇琳琅,記者都沒見過幾回的傻丫頭,她懂什麽?

還想掌家權,主持營救,一會兒出門見記者,他就會讓她揚名港府,把臉丟光!

……

蘇琳琅原來有些呆滯,說話不全,賀樸廷是第一個接觸她的人,當然最了解。

關於婚事不知道他做何想,但在生活方麵他特別體貼,怕傭人說閑話,笑話她,他專門指了個啞巴菲傭伺候她。

早飯啞巴菲傭已經送來了,她心不在焉的,也就隻匆匆刨了兩口。

蘇琳琅可不在意賀墨會不**她。

甚至,她是為了能夠順利緝凶而故意放他一馬的。

否則他就該像許婉心和阿姆一樣,直接被軟禁,看管起來了。

話說,這次綁架案可非比尋常。

原書中倒是有綁匪大頭目的名字,還說過,警方還原,並審理綁架案時,查出綁匪在賀家有內應,所以,那是一樁裏應外合的綁架案。

當然了,在混亂的八十年代,港府綁架案頻發,富豪們都養著雇傭兵做保鏢的,若無內應通風報信,綁匪也不可能綁架成功。

不過書中的內應就是蘇琳琅自己,也就證明警方最終也被迷惑了。

那麽要真有內應,那個內應會是誰?

而且綁架案,人質在綁匪手中停留的越久,受到的傷害就會越大。

所以營救一事宜早不宜遲,須馬上展開。

結合前因後果蘇琳琅綜合了一下,直覺,今天她出門拜佛,發生在路上的‘卷款潛逃’,應該就是綁匪內應一手策劃出來的。

那麽隻要她將計就計,就可以找到內應,並深入匪穴,救出人質。

而想要找到劫匪並營救人質,在星際時叛亂平過,販賣人體器官的販子屠過,這輩子在農場砍甘蔗獲過榮譽模範,刀功嫻熟的蘇琳琅……她需要幾樣趁手的武器。

匆匆刨了兩口飯,她在臥室妝台,衣櫥四下翻找。

啞巴菲傭示意她:“啊,啊,呃!”

她以為蘇琳琅在找衣服,示意她看今天要穿的衣服。

回門的衣服被單獨掛在衣櫥邊,賀樸廷的比蘇琳琅的足足高了一個頭,蘇琳琅的是一套端莊得體的米白色洋裝,但領子上妝點了很多粉色荷葉,袖子上還飾了一圈淡綠色的蕾絲,綴著許多小珠片。

衣服倒不錯,但裝飾俗氣到家。

原來蘇琳琅靈魂不融,說不出話來,傭人給什麽她就穿什麽,但現在的她不是了。

她吩咐菲傭:“把花飾和蕾絲全部拆掉。”

新房裏當然沒有趁手家夥,蘇琳琅想著是不是去找個黑市買支槍,再買把趁手的刀,但作為才大婚的豪門新媳,門口大把記者蹲守,當然不行。

要不去廚房搞幾把菜刀?

在星際時她要子彈打光了,隨手拎起菜刀也能劈腦瓜的。

蘇琳琅正準備去廚房,經過賀樸廷的私人臥室時餘光一瞥,就見牆上掛著一把軍刀。

摘下抽開,寒光冰冷,鋒芒銳利。

甩個刀花,她心說賀家大少還不算太菜雞,這把刀是開了刃的。

隨手揉一團紙丟到半空,手起刀落,紙團被工工整整裁成兩半。

是把好刀!

蘇琳再回頭,盯著書桌看了會,拉抽屜,上麵的全開著,裏麵是各種書信和印章,照片一類的私人物品,隻有最下麵一隻是上了鎖的。

這種小抽屜當然難不到她,關上房門用軍刀撬了兩下,抽屜應聲而開。

裏麵躺著一把CZ75,跟彈夾是分開的,數子彈,足足15粒。

盯著牆上的鍾表,她盲拆並組裝,一支槍在手中瞬間解體又組裝成功再上膛瞄準。

共計18秒。

不錯,她的身手也完全恢複星際時代的敏銳了。

……

劉管家帶了個人來,倆人大包小包的,正好迎上蘇琳琅從賀樸廷的私人臥房中出來,劉管家一愣:“少……少奶奶,您,您這是?”

她手中提的是賀樸廷的心愛之物,一把削鐵如泥,殺人不見血的雷切軍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