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狡詐
確實是修身養性。
在安慶這裏有個院子，平日裏吃吃逛逛，練練劍法，比在海宴時放鬆多了，也不用處理生事的江湖混子。
花無缺已是江湖年輕一代第一人，除了路仲遠魏無牙等有名有姓的前輩高手，尋常江湖人奈何他不得。
在得到嫁衣功力，和花無缺交手過，顧長生總算放鬆了一點，不過也沒有懈怠，每日裏該練的還是練，主要是江玉燕放下心結，變得開朗了許多，顧長生有意讓她保持輕鬆自在的心態，撫平以前受過的苦難。
除此之外就是一直在精研五絕真氣，五絕真氣沒有嫁衣神功與明玉功那種種神奇的特性，最大的優勢就是快，天地五絕當初創造時的設想就是以量取勝，隻要內力足夠渾厚，增長足夠快，同樣練十年，明玉功再神奇，麵對雙倍甚至更深厚的五絕真氣也無法硬拚。
外有融合百家絕妙的招式，內有雄渾的真氣，內外兼修。
這些日子時不時就有身披縞素的人群在安慶城撒紙錢，都是親人被江別鶴陷害而死，如今沉冤得雪，自然要洗清名聲，大多是做給活人看的，而不是給死人。
五月連下了幾天雨。
小雨淅淅瀝瀝，也下不大。
顧長生和江玉燕撐著油紙傘走在街上，隨意逛逛瞧瞧，買點鹵菜和布料回去，等雨過天晴氣溫該上升了，也到了換季的時候。
江府已廢，盤踞安慶的勢力被慕容家和尋仇的人連根拔起，羅家兄弟也身死……
安慶還是不怎麽太平。
顧長生之前就猜測十大惡人從惡人穀逃離後，會來安慶尋化名羅三羅九的歐陽丁當和江小魚，隻是在原本的軌跡裏江小魚也恰好在安慶，兩件事一起辦了，現在江小魚失蹤，不確定他們會不會分出人去找江小魚。
眼下卻是看見了一個預料之中的人。
一個胖和尚在不遠處賣壇子雞的店鋪屋簷下避雨。
這人一身慈悲的彌陀打扮，胖乎乎的天生一副笑臉，看起來如同佛廟裏供奉的彌勒佛一般，充滿了和善之意。
江玉燕看一眼顧長生，顧長生掃了一眼那胖和尚，轉開目光，這些天生活很平靜，她不想平生事端，歐陽丁當已死，過不久這群人估摸著也要離開了。
提了一些鹵野味轉身去找成衣鋪子，兩人持傘走在江南的蒙蒙細雨中。
“哈哈，兩位姑娘留步，在下現在饑腸轆轆，不知……”
人影隨著笑聲來到眼前。
胖乎乎的眯眼佛陀一般，耳垂也很厚，在麵前彎腰拱手。
他笑得很真誠，很有感染力，眼角因為笑容出現魚尾紋。
停步。
顧長生和江玉燕望著這個攔住她們的和尚。
“你再對我笑，我就把你腦袋擰下來。”顧長生輕聲開口道。
胖和尚神情一滯，仿佛從沒碰到過、也沒想到過這般回應，無論是皺眉驅趕，還是嫌惡後退，亦或者警惕、和善，所有一切他都有應對，唯有現在，讓他懵了一瞬。
“哈哈，我……”
胖和尚愣了一瞬後，咧嘴正要繼續說話，下一刻卻聽見輕輕哢一聲響，意識逐漸遠去。
“說了怎麽不聽呢，哈哈兒。”
顧長生甩了甩手，下著雨街道上也沒什麽人，撐傘走過哈哈兒的屍體，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與白開心不同，其餘惡人穀的人要是不產生交集，顧長生是不想理會他們的，不過既然產生交集，像笑裏藏刀這種還是幹脆殺了的好。
杜殺倒是一條漢子，不過也就杜殺了……軒轅三光勉強算，以及鐵戰是個武癡，和封於修似的。
其餘人要麽是詭異的功夫要麽是詭異的心性，被注意到了指不定哪天就栽了。
“也算是報答燕大俠這身功力了。”江玉燕瞥了一眼那個倒在雨中的屍體，對顧長生道。
她也常看萬春流畫的畫像，萬春流不知道是不是畫草藥練出來的畫技，畫出來的人也惟妙惟肖，剛剛一搭眼就認出了胖和尚的身份。
“燕大俠可能並不想要這種報答，要是他恢複前全死光了，說不定還會遺憾。”
躲在惡人穀受苦二十年的可憐蟲，還被燕南天嚇得惶惶不可終日，也是一種作惡的報應。
顧長生覺得他們原本的結局不錯，互相殘殺而死算是死得其所，現在不知道剩下的人還會不會打起來。
一路走到布衣店，兩人收了傘進去，江玉燕很喜歡挑裏麵的各種布料，可能是以前幫人縫補衣衫留的遺憾，總喜歡在衣服上琢磨。
顧長生對布料也不懂，隻知道摸起來滑不滑，這種事都交給江玉燕，她則立在門口處看著外麵蒙蒙細雨，眼神從街道上掃過。
屠嬌嬌、杜殺、李大嘴、陰九幽……
哈哈兒死了他們應該不會難過，說不定還會拍手稱快，隻有屠嬌嬌和哈哈兒有地下戀情，得防備著報複。
難不成……全殺了？
在這江湖裏，越是想要平靜生活，就越是危險，顧長生忽然想念海宴那個破地方了。
“你在那兒幹什麽？來試試這個！”
江玉燕在後麵喊。
顧長生又看了一眼雨中街道，回身過去讓江玉燕比劃。
“好像變化不大。”江玉燕拿了一塊布料比著顧長生的腰圍道。
顧長生平舉著手，“別亂動，很癢。”
“做得不合身怎麽辦？”
“你再拿手指戳我試試？”
“嗯……就這樣吧。”
江玉燕笑著讓掌櫃把布包起來，外麵套上了一層防水布，又在店裏看看各種布料，比較哪個好用。
江南的東西比海宴好太多了，許多衣服也該換換。
江玉燕手指點著下巴，眉頭一挑，又拿了一匹細絹。
她肋下夾著兩匹布，顧長生則提著鹵味，撐開傘離開布衣店，又走入細雨中，慢慢遠去。
回了院關上門。
顧長生在洗手，江玉燕拿出絲綢在顧長生身後比劃比劃的。
“這些麵料做些新裏衣很合適。”
“你看著做吧。”
“別動，我給你量一下胖了沒有。”
“沒變化，你就按以前的來吧。”
“那不行，萬一做小了呢？衣食住行，衣排在第一位，怎麽能敷衍，別亂動，我給你量量……又不會吃了你，這麽囉嗦呢？”
“……”
可你揩我油啊。
顧長生歎口氣，眼望屋頂，伸直了雙臂任由江玉燕比劃來比劃去。
“好了嗎？”
“唔……幸好量了量，還是該修改一點點的。”
江玉燕微微低頭，臉色淡然地抱著兩匹布去偏屋了，耳垂有點發紅。
顧長生微怔，低頭看看。
哪裏需要改了，怕不是為下一次找借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