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武林正道
山風淒冷。
陸小鳳和老實和尚走在山路上。
還有一個司空摘星在前麵不安分的亂跑。
“這兒有屍體!”
司空摘星像是發現了什麽新大陸,聲音忽然興奮起來,他不知道陸小鳳為何想來武當看看,總覺得這是白跑一趟,現在看,果真有他的道理。
白須白發,一擊斃命。
陸小鳳和老實和尚運轉身法上前,陸小鳳還在皺眉看這幾具已被凍僵的屍體,老實和尚仔細瞧了瞧屍體麵容後忽然色變。
陸小鳳察覺到老實和尚的異樣,問道:“你認出了他們?”
老實和尚道:“五羅漢。”
陸小鳳一怔,同樣色變,“五羅漢?”
司空摘星奇怪道:“明明是四具屍體,哪來的五羅漢?”
正是隻有四具屍體,陸小鳳才猜測到這裏人的身份。
消失在江湖多年的五羅漢,竟然離奇死在這山路上。
“還有一具!”司空摘星眼尖,又看見遠處的鼓包。
陸小鳳卻沒有耽擱,加快了腳步道:“快走!”
當先向著武當山門而去。
山門處空無一人,往日會留守在這裏的山門弟子不知所蹤。老實和尚和司空摘星都有些愣愣地看著石碑上插著的那柄劍。
司空摘星打量道:“這是……”
老實和尚道:“如果和尚沒看錯,應該是武當弟子的劍。”
司空摘星詫異,“武當內訌了?為何武當的劍會插在武當的石碑上?”
他一邊說著一邊轉了半圈,這厚重的石碑不僅正麵刻著“武當”,背麵還用小篆記載了武當的門派淵源事跡,這是一個門派的底蘊。
他曾經還想偷了人家的石碑來著——當然不是武當,而是另一個小派,但是想想被人追殺的後果還是放棄了。
見陸小鳳麵色不對,司空摘星納悶道:“你好像知道什麽?”
陸小鳳出神地看著原本石碑‘武’字位置釘著的長劍,忽然道:“你們記不記得三年前,太和殿的屋頂上,那個高手說過什麽?”
“三年前?”司空摘星一愣。
老實和尚望著陸小鳳的臉色,猜測道:“你是說……未習武,先殺人,殺至二十歲習武有成的那個——”西門吹雪讓對方不許用劍,沒想到招來一頓嘲諷,對西門吹雪學了七年劍武功有成才敢出山嗤之以鼻。
他印象頗深,這哪是劍客,明明是煞星,尤其是對假葉孤城的背後一劍——老實和尚自然看得出來,那不是有意偷襲,也不是刻意針對什麽,而就是單純的那樣做順手,省事,於是就從背後一劍把假葉孤城戳死了。
順手——這背後蘊含的意味與經曆,也隻有老實和尚猜出了一二,所以在安慶遇見那兩個女人時他才會老老實實。他寧願麵對西門吹雪這種講究儀式感的人,也不想麵對一個這樣一個明明是高手卻毫不在意風範隻講順手的人。
陸小鳳壓下心中的驚駭猜測,順著山路上去。
老實和尚與司空摘星在看見山路上的血跡和武當弟子的屍體時,麵色陡然凝重起來。
“這是……”他們心裏都有不好的預感,先是九月十五死了大批高手,現在武當生變,莫非江湖又起動亂?
“你知道什麽?”老實和尚問道,“哪一派敢進攻武當?”
陸小鳳張了張嘴,“可能沒有哪一派。”
他發現自己之前的想法也有偏差,對方和他不是一個時代的人,是從近百年前的動亂中走過來的,血羅刹這個稱呼都是由鮮血染紅的。
和當代的高手相處久了,早已習慣了現在的做事方法和規矩,他卻忽視了,對方並不是這個時代的人。
什麽陰謀詭計……陸小鳳忽然覺得可笑。
血,就是用血來償。
幕後黑手用一場爆炸來將大批高手一網打盡本就沒有講規矩,為什麽會覺得她們也會講規矩?
山路上盡是血跡與掉落的劍。
好在屍體沒有陸小鳳想象中多。
司空摘星早已運轉身法偷偷溜上解劍岩,然後像是見了鬼一樣又跑回來。
“那那那那那那……”
他話都說不利索。
人人敬仰的道教名山,武林聖地,解劍岩下圍攏了大批武當弟子。
四周染著血跡,卻沒人敢上前一步。
這短短半個時辰發生的事,恍如一場噩夢,武當的噩夢。
開派幾百年,從沒人想過,武當有一天會被兩個女人逼上來。
不,準確說是一個女人,另一個人沒有出手。
一人壓一派!
冷風吹過,極低溫度,身體的冷還在其次,他們所感受到的是由內而外的,徹骨的寒意。
貌若少女的女子攜著無匹的氣勢,每一步仿佛都踏在他們的心尖上。
她依舊在向前邁步,踏著直線,直往大殿的方向。
“我隻是來找你們那惡行累累的掌門,莫要枉費了性命。”
“江湖人皆知木真人遊戲紅塵,從不受名利拘束,幾十年前推讓掌門之位,於江湖中除魔衛道,我掌門何來惡行累累?莫要空口白牙汙蔑!”
“是嗎?叫他出來當麵對質,他為何不敢出來?”
“我出來了。”
木道人的聲音從身後廣場空地響起,眾弟子往兩旁讓開,露出了身後的掌門身影。
掌門現身,眾弟子仿佛有了主心骨,剛剛感受到的壓力驟然一輕。
目光掃過周圍血跡,木道人眼中閃過一絲痛心,“兩位何至於此?”
“給過你機會了,你說不見。”從山門處一直到這裏,顧長生終於停下了腳步,打量木道人道:“我隻好來找你了。”
木道人眼睛睜大。
躲在後麵的陸小鳳幾人沒被注意,也沒人有心思去管他們,老實和尚和司空摘星手都抖了一下,什麽意思?這是什麽意思?
所以她們就打算這樣殺到真武大殿去嗎?
“這就是你們找我的方式?”木道人聲音低沉地問。
“不然呢?”顧長生反問。
木道人寒聲道:“我也許打不過你,你們實力乃老道平生僅見,但你辱我武當,我武當千百弟子一擁而上,你未必能擋幾柄劍!”
顧長生聞言想了想,側頭看向江玉燕,“能嗎?”她問的很認真,她還真沒經驗,初來時殺霍休不過是五絕神功的功力,和江玉燕這些年平靜生活間,靠著五絕神功的底子將明玉功和嫁衣神功融會貫通,強是很強,但具體強到什麽程度,她也沒真個打過持久戰。
“差不多。”江玉燕說,“不還有我嘛,壓製傷勢也能動幾下手。”
“噢,那就行。”
看兩人一臉認真的商量模樣,不管是武當弟子,還是木道人,亦或是陸小鳳幾人,心中都無端升起一股寒意。
她們——真準備這麽做?
司空摘星心裏的臥槽難以用語言形容,他臉側仿佛又感受到了豬後腿冰冷的觸感,臉色蒼白地瞧一眼老實和尚。
老實和尚的臉比他更白,正在瘋狂尋思有沒有惹到她們,在安慶時她們說“這裏以前死過一個和尚,就在你現在的位置”到底有什麽深意?
“可以開始了嗎?”
顧長生轉頭望向木道人。
“不可!”
在這電光火石間,山路上又有幾撥人飛掠而來,望著武當解劍岩的一片狼藉,幾個大跨步便來到近前。
木道人心裏暗鬆了口氣。
“兩位就是紫禁之巔一戰的高手?”來者白發長髯,背負一柄寬闊的鐵劍,朝顧長生問。
“你是哪個?”顧長生問。
“嵩陽鐵劍山莊,郭利!”
“你要擋我?”
“我等自然不能坐視你們在武當逞凶,但今日前來還有一事!”
郭利怒目圓睜,“為何決戰之地那麽多高手化為飛灰,反而你們兩個安然無恙?”
顧長生點了點頭,看郭利一眼,對江玉燕道:“明天去嵩陽的鐵劍山莊。”
郭利一愣,還沒明白她的話是什麽意思,其餘人已臉色大變。
木道人冷聲道:“兩位要與整個武林正道為敵嗎?”
“你也搞錯了一件事。”
顧長生甩了甩劍上的血跡,聲音轉冷,漠然的目光望向剛剛趕來的這些人,“應該是我來問,你們所謂的武林正道要與我為敵嗎?”
廣場上隻剩山風呼嘯的聲音,有人想笑,卻笑不出。若是在外聽見這種話語,他們一定笑得力氣都沒了,而現在,是在武當的廣場上,山路上一路鮮血與掉落的劍。
風更淒冷。
若有若無的陰冷從背後升起,木道人終於明白,九月十五那麽多高手的身死,總要有人來負責,而負責的人很難是她們。
“正好,一並解決,現在說出你們的來路,以及要不要管這個閑事。”顧長生平靜的目光從郭利一眾人身上掃過,“我不介意幫朝廷再平了你們。”
“閣下……究竟是何人?”
“你可以叫我血羅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