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中原水深
宮九從武當山門處離開。
一身白衣，白衣似雪，遠遠望去，讓人誤以為是西門吹雪。
如今的西門吹雪已大不同。
光是那一頭斑白的頭發，就很難讓人將他與那個意氣風發的絕代劍客聯係在一起。
見到陸小鳳平安無事，西門吹雪很欣慰，不過他並沒有表現出來。
“你這次來是有什麽事？”西門吹雪問。
陸小鳳道：“本來是有很多事，但又沒什麽事了。”
他望著西門吹雪如今的模樣，有種勸他逃離的衝動，可是陸小鳳知道西門吹雪不會逃，相反，若是知道那兩人身份，西門吹雪也許會更加有鬥誌。
見西門吹雪訝異地看著他，陸小鳳道：“我沒事。”
西門吹雪點了點頭，“你沒事就好。”
陸小鳳道：“九月十五快到了。”
西門吹雪平靜的眼裏有了一絲波瀾，口吻依舊平靜，“還有不到兩個月。”
陸小鳳又道：“紫禁之巔一次就夠了，再多恐怕……”
一次可以說是江湖頂尖劍客，劍中帝皇的身份借用皇宮決戰，再多來幾次的話，便是江湖人對朝廷的挑釁了。
何況三年前還發生了有人闖入皇帝寢宮的事。朝廷想要肅清江湖很難，可若是惹毛了朝廷，江湖也不會好過，動亂是一定的。
西門吹雪道：“我幾天前也想過這件事。”
陸小鳳道：“改個地點也未嚐不可。”
西門吹雪點了點頭，又搖搖頭，“改不改，不是我說了算。”
陸小鳳道：“我是受人之托而來。”
西門吹雪明白了，側過頭看著他道：“你見到她們了？”
陸小鳳點點頭，“她們與幾年前一模一樣，看不出變化。”
西門吹雪道：“敗的不是她們，棄劍也不是她們。”
陸小鳳惆悵地歎了口氣，那兩人保證不會殺西門吹雪，順其自然也許最好了。
他本來想求助西門吹雪，甩脫宮九的追殺，可是又怕西門吹雪不敵對方，而且宮九這幾天也沒再出現了，不知道去了哪裏。
還有個葉孤城，也許九月份能在京城看到他，現在想找是不容易找的，誰也不知道葉孤城在哪裏，隻知道他去了塞外。
“這世界上有很多不聲不響的高手。”陸小鳳又忍不住說。
西門吹雪道：“就如那兩個人。”
陸小鳳道：“除了那兩個人還有別人。”
西門吹雪問：“你見過了？”
陸小鳳點頭，沙曼就是其中一個，牛肉湯也是，宮九也是，無名島上都是這些掌握了武林失傳絕技的高手，卻在江湖上名聲不顯。
最高的當然還是那兩位，以及無名島的小老頭。
萬梅山莊的風中帶著草木花香。
陸小鳳忽然想起了沙曼。
也想起了宮九。
宮九去哪了呢？
※※※
牛肉湯也在想這個問題。
她知道老頭子交代了宮九一些事，可是她完全不知情，不知道宮九這次出島還要做什麽。
天漸漸暗了下來。
那條昏暗的小巷裏沒有燈，顯得陰森無比。沙曼就在盡頭的小院裏，卻沒有人能將她帶出來。
那座小院究竟有什麽玄妙？
牛肉湯首次發現，中原和島上完全不是一回事，差別很大。
一名頭戴紫金冠的書生醉醺醺來到馬車旁，帶著一身酒氣。
牛肉湯有些猶豫，看看這個男子，再看看小巷。
夜愈深了。
沙曼待在自己的房間裏，忽然聞到了一絲隱隱的酒氣。
這酒氣讓她想起了一個人。
一個名叫賀尚書的人。
小老頭的親傳弟子，得授絕傳江湖八十年的醉中七殺手。
醉臥流雲七殺手，唯有飲者得真傳。
彌漫的酒氣愈發濃鬱，沙曼已將衣襟裏暗藏的鋼絲抽出來。
賀知章站在院裏，迷蒙的眼中向著亮燈的兩間屋子看去。
哪一間呢？
他喝了一口酒，手指在兩間房屋來回指了一下。
“你在指什麽？”
身後忽然響起的聲音讓他醉醺醺的眼睛忽然清醒，來不及多想，拳頭已經以一種奇詭的角度向後擊去。
同時他整個人如同喝多的醉漢向一側歪倒，站不穩的腳微微提起。
醉中七殺手，三殺同出！
他相信即使是陸小鳳在這裏，隻有兩隻手的陸小鳳也不敢硬接，而是先避過鋒芒再說。
暗裏悄無聲息的一劍也已經襲來，同時來的還有三枚柳葉鏢。
“偷襲？”
賀尚書聽見一聲輕笑，對方直接握住了他襲來的拳頭，在他驚恐的目光裏，一陣哢吧脆響，手已失去知覺。
月色暗沉。
牛肉湯待在馬車裏，看著毫無動靜的巷子，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走！”
她當機立斷，在那股不安剛剛升起時，便敲一下車廂門，催促車夫離開。
車夫沒有如往常回應，反而車廂門被打開，一隻白皙溫潤的手捏住她的脖子，直接粗暴地將她提了出去。
沙曼舉著一盞燈站在自己房間門口。
陸小鳳說沒有人能抓到自己，現在她已相信了。
嘭！
牛肉湯被扔在地上，入目是兩雙鞋子，屬於女子的鞋子，纖巧秀美，努力抬頭，她隻能認出其中一人是沙曼。
“你們應該有很多話要說。”
“呃……”沙曼有些欲言又止。
“應該不會有人再打擾我睡覺了吧？”
“大概不會了。”
沙曼低下頭。
她望著牛肉湯，也很好奇，宮九去哪裏了？難不成去追殺陸小鳳了？
門被帶上，房間裏隻剩沙曼和牛肉湯兩人。
“你為何非要晚上來捉我呢？”沙曼忽然歎了口氣。
若是她與陸小鳳癡纏時被人打擾，她的心情也不會好。
無論任何人在夜晚躺下時被人打擾都不會心情太好。
牛肉湯臉色慘白，像是被摔得背過氣去。
沙曼手裏的鋼絲抵在她脖子上，鋼絲堅韌而筆直，此時已化作了劍。
“宮九在哪？”沙曼問。
“不知道。”牛肉湯說。
沙曼忍不住道：“你們沒有在一起？”她發現自己的擔心成了現實，牛肉湯帶著高手來捉自己，而宮九前去追殺陸小鳳。
堅韌的鋼絲在牛肉湯白皙的脖頸上抵出一點血痕，隻要微微用力，就能洞穿她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