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二哥教我
“不是啊少爺，我的意思是，這是正常的。我要是夫子，我也把你趕出來。”
柱子還沒明白自己作為一個小廝，和少爺有啥區別。所以有話都說的比較直接。
謝來也不和六歲的孩子計較，他道，“什麽意思，我也沒做什麽得罪夫子的事情吧。”
柱子道，“你不是逃學摔了腦袋嗎？姨娘衝學堂裏來找夫子拚命。說夫子拿了錢，不把你看好。說要是你不好了，她就在學堂這裏吊死。”
“當時好多人看熱鬧。我娘帶著我妹在這裏看了半天熱鬧，都沒回家吃飯。把我妹給餓的哇哇叫。”
謝來：“……”
好吧，破案了。他親娘來鬧過了。難怪夫子看著他就和看仇人一樣。
這年頭讀書人那是能得罪的嗎？
就算是在他以前那個時代，去找老師也不行啊。但是也不能怪姨娘，失去兒子，對她來說大概就是和沒了命一樣的。還包括她兩個女兒的下半輩子的依仗。
“少爺，咱要不回去找姨娘再來鬧。”柱子還想看熱鬧，順便回去把他娘和妹都喊來一起看。
謝來心裏想著，千萬別和孩子一般計較。
然後又想著，自己真要努力當地主。要不然就柱子這個腦子，給別的地主當佃戶，估計地主不會願意把田地租給他種。
夫子這條路肯定是走不通了。
謝來也沒在門口跪著認錯的決心。而且他覺得應該沒啥用。
就剛夫子那個恨不得將他一腳踹飛的嫌棄樣兒，大概也不會對他多寬容。
關鍵是也沒時間啊。誰知道譚家人什麽時候來要人。他那抽風的老爹突然又抽風把他給送出去了。
情況緊急，謝來想了想，又去敲門。
夫子把門打開，怒目而視，“你這朽木，還來幹什麽，老夫教不了你。你看到那牆角的爛泥了嗎，這種爛泥扶不上牆。”
謝來：“……我是想說，夫子，我的書能不能還給我。”
夫子：“……你等著！”
說著轉身，然後怒氣匆匆出來，將一個書包往謝來脖子上一掛。轉身又關上門。
這一次比上次還生氣，門都要壞了。
謝來都從關上的門縫裏，看到了他三哥謝來壽那胖乎乎，笑的一臉得意的小臉蛋了。
他今天被夫子趕出來的事兒肯定又要傳開了。
罷了罷了。
他又沒那個能力打臉。
謝來把書本拿出來，裏麵的字不是繁體字。還是橫豎撇捺這種筆畫，但是組合一起，他就不認識了。
所以，他現在就和文盲一樣。
這裏和他那個世界不一樣，在謝家村這種地方，找個讀書人不容易。
要不然他爹譚玉那德性也不至於被人這麽捧著。
謝家村也就他爹和陳夫子是讀書人。
他爹是不可能教他的，就算教，他也不敢往他爹麵前湊，就怕被盯上了。陳夫子也不會再教他。
謝來現在有一顆向學的心，也找不到人教……
他現在深刻的感覺到了種花家的九年義務教育多麽偉大！
不……好像還有一個人可以教教他。
謝來靈機一動，趕緊兒往家裏方向跑。
柱子捧著自己裝著糖水的竹筒跟在後麵。時不時的打開看看糖水。聞聞味道。忍著沒喝。
再看看前麵火急火燎的少爺，他覺得少爺可憐極了。想讀書都讀不了。
不像他，完全沒這方麵的煩惱。反正他們莊稼人不用去讀書。
其實柱子還有一個遠大的夢想沒有告訴少爺。
他娘說了，要是以後少爺家裏再添個妹妹，就送他去念書。這樣以後可以入贅。
所以柱子一直祈求，姨娘千萬不要生小小姐。他不想念書。
“二哥！”
謝來回了家裏，就直奔二哥謝來祿的房間。
謝來祿是謝家老二，今年才滿十三歲。是吳姨娘的獨生子。聽說當年吳姨娘和錢姨娘同時懷胎。但是錢姨娘已經生了長子謝來福。吳姨娘壓力很大，就想拚命先生下兒子，而且老二正好是來祿這個名字。吳姨娘覺得很好，注定是要當官的，有出息。
而錢姨娘也想生下老二。這樣老大和老二都是從她肚皮出來的，以後勝算更大。
結果吳姨娘技高一籌，愣是天天在院子裏走來走去。爭取先把孩子生下來了。
為兒子贏得了來祿這個有官氣的名字。
這名字似乎天生帶著官氣，反正謝來祿念書確實不錯。從小被吳姨娘管教的很嚴格。人長的高高瘦瘦的，也很有一股書生的氣質。在家裏很得嫡母的看重。
但是也很清高，有些看不起其他兄弟。包括隻會打算盤的謝來福。以及和他同歲，但是隻會吃吃吃的謝來壽。最最瞧不起的就是老四謝來。這個連名字都少一個字的兄弟。
不過他也有自傲的資本，他十三歲，已經完成了在村裏私塾的課程。如今嫡母已經在為他請夫子回家裏教學了。
謝來找他的時候，謝來祿正在練字。聽到聲音，筆下沾了墨水。
他眉頭一皺。“吵吵鬧鬧，像什麽樣子？”說著，把毛筆一放，手往後麵一背。
看著和學堂裏的夫子特別像。
謝來覺得他這二哥以後不愁飯吃，以後去當個夫子挺有前途的。
“二哥，我今日突然特別想念你，就來看你。”謝來滿臉笑意看著二哥。
雖然十三歲在這時代算快成年了。但是終究才十三歲嘛，哄哄就好。
謝來祿鄙視道，“不需要，俗話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離我遠點。”
“……二哥，你說的太對了，所以我一心想跟著你學好。所有的哥哥裏麵，我最崇拜你了。”
謝來祿提了提嘴角。小夫子一樣的，“孺子可教。”
“所以能教我嗎，我想變得和二哥一樣優秀。”
“不能，連夫子都說你朽木不可雕。在讀書這條路上走不通。我若是教你，就是辱沒了聖賢書。”
謝來：“……”咱現在才八歲，八歲！一個個的能不能給個機會？
好吧，隻能用終極絕招了，他哈哈一笑，“二哥，你是不是怕我？”
謝來祿看傻子一樣看他，“怕你？”
“難道不是嗎？”謝來笑道，“我知道，我長得好，招人喜歡。人也聰明伶俐。你們一直都怕母親疼我不疼你們。我能理解，畢竟不招人妒忌是庸才。”
謝來祿心裏有一股嘔吐的衝動。
“你別不承認，要不然你為何不敢教我？就是怕我在讀書這事上麵超越你了。你就連這唯一的優勢也沒了。是吧，我說中了吧。”
謝來祿道，“不是！”這老四是不是不要臉了？！
“就是！”
“不是！”謝來祿臉都氣紅了。
“那你是不是敢不敢教？”
“不是！”說完之後，謝來祿差點咬了舌頭。
謝來立馬一臉敬服，“不愧是我二哥，就是有膽色。好，那就從今日開始吧。我把課本也帶來了。”
謝來祿：“……”
才十三歲的少年，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能咋辦呢，當然咬著牙教了。
“我告訴你，我隻教一遍，你要是記不住。你就離我遠遠的！”謝來祿咬牙切齒，清瘦的臉都要扭曲了。
謝來打心眼裏感激他，“二哥，我會報答你的。等我有一日高中狀元，飛黃騰達，我一定好好報答你。”
謝來祿麵無表情。
做夢吧你，連名字都少一個字的謝小四！
謝來祿其實也不會教人，他是準備學夫子那樣教謝來的。
但是謝來沒時間啊，就讓他直接教自己怎麽讀字就行。
謝來祿越發看不起他了，心說這是你讓我這麽教的，回頭你學不好，是你自己的事情。到時候給我麻溜的滾蛋。
然後拿著書本，搖頭晃腦的開始教起來。
謝來如今才八歲，啟蒙階段。學的書也是最簡單的啟蒙讀物。
是當朝一位有名夫子編寫的《開蒙大集》。裏麵集合了各種朗朗上口的文章。
謝來祿甚至都不需要看書，就能完完整整背誦下來。
他邊搖頭晃腦，閉著眼睛背書。
謝來就手快的開始標拚音。
毛筆太大，寫的十分艱難。得了，還得練字。
謝來祿搖頭晃腦的功夫，已經念了好幾篇文章了。
謝來也記下來了。
謝來祿道，“記下來了嗎？”
“要不你再多讀幾首？”
謝來祿生氣道，“貪多嚼不爛。”
“沒事，我喜歡一口氣吃個胖子。”
“……”無恥之徒。
謝來祿繼續閉眼背書。一心沉浸在聖賢書中。沒辦法，他怕自己睜開眼看到這個弟弟，就氣的把聖賢書都給忘了。
記下十來篇文章，差不多就是學堂裏學的進度了，謝來才喊停。說要回去先把這背誦下來，然後再來請教二哥。
謝來祿道，“背誦？你這都認識了？”
謝來點頭，“感覺差不多了，還是二哥教的好。二哥讀的時候，我就覺得耳聰目明。”
“真的？”謝來祿驚奇，自己還有這等能耐？
“二哥，是真的，可能這就是緣分，你天生就該做我的開蒙老師。”
“……”謝來祿咳了咳，背著手道，“其實這隻是小道，我剛也沒怎麽教。”
謝來道，“二哥這更說明你的能力。二哥一定要勤奮念書，日後桃李滿天下。”
謝來祿被哄的嘴角上揚，臉還有些紅。
馬屁拍完，謝來就跑了。
謝來祿還歎氣，沒能再多聽一些。
他覺得這個四弟雖然是個蠢物，但是說話還是中聽的。
謝來一走，吳姨娘就來看兒子了。
吳姨娘長相屬於小家碧玉型的，身材瘦小，但是人看著精明。因為從小跟著夫人一起長大，看了點世麵，所以對兒子的期望也很大。別的幾房隻想讓孩子們繼承家業，她卻希望兒子以後當官。這樣以後其他孩子都要看她兒子的臉色。
她本來是在廚房為夫人燉吃的。聽說老四跑來兒子了，她趕緊就跑來了，就怕老四帶壞自家兒子。要是一起去掏鳥蛋怎麽辦？
看人走了，她這才滿意，“自己走了就好，下次不要讓人進來了。免得帶壞我兒。”
“姨娘，小四是我兄弟。”別看謝來祿很瞧不起兄弟們，但是作為讀聖賢書的人，他對血統還是很看重的。
他是宗族的擁護者，很認同一筆寫不出個謝字這個道理。
“兄弟？”吳姨娘笑，“很快就不是了。”
謝來祿道，“為何？”
“夫人要給他改姓了，以後他就和你爹一個姓了。以後也許還要回譚家去，當然不是兄弟。”
謝來祿一聽，心情突然有些失落。
不是為了少一個兄弟，而是因為聖賢書中的讀書人都是隨父姓。他覺得這才是正統。
“姨娘，若不然，讓我改姓？”
吳姨娘聽了立馬捂住他的嘴，“說什麽傻話，你這要是讓夫人聽到了就完了！”
“可是就算我改姓，夫人也是我的嫡母。我日後也會奉養她的。”
“這能一樣嗎？你可真是讀書把腦子讀傻了。”吳姨娘氣死。這兒子讀書是好，可是人情世故半點不通。
“別讓我再聽到你這話了，否則我不認你這個兒子！”吳姨娘直接放狠話。
畢竟這可關係到兒子的未來。
讀書可是要銀子的。沒有夫人支持，日後哪裏來的銀子讀書趕考。
以後上任當官也要打點。
方方麵麵都要銀錢。
真是的，該提醒夫人趕緊把老四送老譚家去了，把事兒定下來才好。
這方麵倒是可以和姓錢的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