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互相挑剔
因為心中有了決心，謝來學習的架勢非常強。
甚至還拿了一根針，就怕自己上課上到一半的時候打瞌睡。
徐宗元本來還想著晚上上課，再給他打打氣呢。誰知道這人就自己想通了。一下子開竅一樣的。
怕他也就一時新鮮，轉個身又固態萌發。於是課間的時候，他問謝來，“來兒，看著你好像和剛剛有所不同，難道是悟了什麽？”
謝來歎氣，“夫子，我不想辜負我姨娘和我姐姐們。她們不舍得我辛苦，還讓我休息。讓我不用學了。”
徐宗元聞言，差點拍桌子。這些愚鈍之人竟然禍害他的學生！
他給這孩子打氣，容易嗎？一點都不容易！
有時候徐宗元都覺得自己是個蒙騙孩子的拐子一樣。他何曾做過這種事情？那些學生，哪個不是家裏教好了交給他，隻需要他教學業就可以？
也就謝來這個學生，家裏不止不好好教，還拖後腿。
謝來可不知道徐宗元這會兒心裏的狂躁，他述說著自己的感動，“她們明明就渴望一個依靠，卻又舍不得靠著我，怕我苦，怕我累。”
徐宗元心說，這哪裏是對你好，這是溺愛。溺愛如同溺殺。
謝來道，“夫子，我一想到她們這樣對我好，我卻辜負她們的愛護，心裏就難受。所以勵誌一定要考上童生，以後給他們做依靠。”
徐宗元“……”年紀這樣小，這樣溺愛，竟然還沒被寵壞！此子有定力。
徐宗元覺得自己又發現了這個弟子身上的優點。有悟性，如今又有定力。
還很重情義。
難怪能有此奇遇，必定有其過人之處啊。
當然，缺點也很多，資質平平，而且腦門上還恨不得刻上四個大字”胸無大誌“
為了彌補學生的這個缺憾，也不想否定這學生心裏對家人的那份感動，於是捏著鼻子誇了這種溺愛的行為，“感天動地母子情，手足情深親姐弟。有這樣的母親和姐妹，作為男兒，你是該為她們撐起一片天。這樣的一片真心若是被人辜負，那真是天打雷劈。”
謝來十分認同的點頭，“所以夫子，為了她們，我也要努力。”然後站起來給徐宗元作揖，“請夫子教我，之前我還藏著幾分僥幸，盼著別人也考不上。如今這情況，是不能看別人了，隻能看我自己。夫子，您說，我能考上童生嗎？”
徐宗元心裏很清楚，按照謝來這個資質，一年考童生，那就是白日做夢。
但是他是誰啊？
他對謝來沒信心，他對自己有信心！
他頭一回給人當個私塾先生，還隻教這麽一個獨苗苗，還能考不上一個童生，他能把自己老臉都送給那奸相抽。
徐宗元自信的摸著胡子，“當然可以。”
謝來聽到他這篤定的語氣，心裏就和吃定心丸一樣的。
連徐夫子這樣瞧不起他的人，竟然也覺得他能考上。
大家都這樣信任他，他絕對不能辜負大家的信任！
下學後，徐宗元就從**爬起來了。
徐夫人睡眠淺，被驚醒了。
“老爺，你這半夜裏怎麽不睡了？”
“睡不著，起來寫教案。”
徐宗元之前不著急，所以給謝來做的教案都是比較細致的。如今他要再調整一下。 精益求精。
徐夫人也起床了，沒什麽精神，但是看著徐宗元卻很有精神。
她心裏還是有些擔心的。因為徐宗元每天下午睡到晚上，晚上再睡到第二天。
她找了太醫來，太醫也隻說他身體好。
“老爺，你還是再休息，明早再說，”
“無妨，我不困。且這教案明天下午就要用到。明早再寫來不及。你不知道，我那學生資質平平，還想一年考童生。我要是不多用心，這隻怕沒法完成。”
徐夫人驚訝，“老爺，你這是給哪家的公子授課，怎麽沒聽你提起過。就算對方身份再尊貴，也不能讓老爺這樣傷神。”主要是您什麽時候還收過資質平平的學生。
她有些不滿了，哪個王公子弟沒喊她一句師母？也沒讓老爺這樣勞心勞力的。
“哪家的公子都不是，是一個小仙童。”
徐夫人：“……”老爺這怕不是在發夢？小仙童還資質平平？
……
謝來肯努力的時候，也是很能努力的。
每天一刻也不賴床，睡醒了就起來跑步，然後邊跑步，邊在心裏默記昨天學的內容。
完事兒之後又去吃早飯，吃飯的時候還在翻出。
看的同桌吃飯的葉姨娘心疼的不得了。
自家兒子這麽小，還要惦記著裝給她看這些。
她真想說，兒子，咱不要裝了。反正都考不上，何必讓自己這麽辛苦。
大不了為娘的到時候往夫人麵前撞腦袋。最好是往老爺身上撞，把老爺也帶走。
省得他以後鬧幺蛾子。
但是這些話葉姨娘不好說，怕讓兒子不高興。
這傻孩子還以為自己不知道他在裝呢，他還在自己高興呢。
算了，隨著來兒來吧。隻要他高興就好。
其他兩房也習慣了謝來時不時的抽風一下，然後睡覺睡的昏天暗地。
謝來壽也不關心謝來了，知道他這個弟弟隻是裝模作樣罷了，每天吃飯吃的多。身體是往圓潤的方向一去不複返。
錢姨娘從外麵回來，就看著自己兒子又在吃東西了。
她不高興的走過去，把東西從他手裏拿下來，“吃吃吃，就知道吃。明知道夫人喜歡好看的，你還吃的這樣胖。”
謝來壽不高興道，“阿娘，我這可不是吃胖的，是長得像你才顯胖。”
錢姨娘頓時表情皸裂。
她氣的撕扯手裏的手帕。
生了兩個兒子，大的倒是老實，小的這個怎麽就這麽不聽話。總是和她對著來。
她道，“別吃了，夫人馬上要給你們安排夫子了。到時候你一定要讓有能耐夫子給你授課。”
謝來壽將雞腿塞嘴裏，瞪眼道，“啥，安排夫子？陳夫子不是挺好嗎？”他就喜歡陳夫子誇他的樣子。
“陳夫子算什麽，也就比你爹強那麽一點點。”
謝來壽道，“你別瞧不起我爹，好歹是個秀才。”
錢姨娘歪歪嘴，她就沒瞧得起這個慫貨。要不然她犯得著背著他和譚家那邊合作？
而且都這份上了，這事情竟然辦的亂七八糟的，還把她的兩個兒子都給牽扯進來了。簡直是越辦越亂。
錢姨娘現在是把譚玉給踩地底下去了。
“你別提那些有的沒的，反正你好好表現，爭取找個好夫子。我已經為你鋪好路了，你要是自己不爭氣，我饒不了你。以後不讓你吃肉！”
“別啊，阿娘，我好好表現還不成嗎？”謝來壽趕緊告饒。然後問，“阿娘，你怎麽知道娘那邊要找夫子了？”
錢姨娘噎了一下，然後心虛道，“你管那麽多幹什麽，反正別往外說，這幾日好好複習功課。”
怎麽知道的，當然是從譚家知道的。幸好和譚家合作，要不然她還不知道夫人這次安排竟然這麽周密。從外麵請了夫子回來不說，還一口氣請了三個。若是不早點下手，好夫子被挑走了，自己兒子豈不是要落後？
“哦，”謝來壽已經習慣了自己阿娘神神叨叨的樣子了。
他就奇了怪了，他阿爹是怎麽受得了這些女人的。
因為知道要換夫子了，謝來壽下午幹脆就不去找陳夫子上課了。自己在屋裏學習。
因為有謝來這個墊底的弟弟存在。他現在過的十分親輕鬆，一點壓力都沒有。
錢姨娘知道了也沒讓他去學堂，她現在在找人去路上迎接那三位夫子，準備搞清楚了哪位比較有能耐之後，就塞點好處，挑其中最好的給自家教書。
吳姨娘坐在家裏，聽著兩房的動靜，知道連錢姨娘家的來壽也沒去學堂之後，就知道有問題了。
錢氏對孩子管的還是很嚴格的，平日裏就和她家來祿攀比，如今怎麽不去學堂了？
“要不要去找錢姨娘那邊打聽打聽？”周媽媽出主意。
吳姨娘翻白眼，“她和人精一樣的，找她打聽？讓人給來壽送點能吃的。問問他怎麽不去學堂。”
周媽媽立馬秒懂。
過了一樣會兒就回來了。“三少爺說了，夫人要請夫子回來。還一口氣請了三個，都比陳夫子好，他不想去學堂裏。 ”
吳姨娘一下子站起來了，冷笑道，“好啊，原來是這個原因。我就知道她平時裝的挺老實的，路子挺廣的，夫人還沒宣布的事情，她都能打聽道。”
周媽媽道，“大少爺幫著處理府上的事情，肯定比咱們方便。”
說起這個，吳姨娘就生氣。
錢氏那個女人，就是因為能生，早早的生了孩子，所以占了大便宜了。
“我不管，反正咱得想辦法給我家來祿選個好夫子去。我的來祿那樣爭氣，我可不能拖後腿。”
得知三位夫子已經在路上之後，錢姨娘和吳姨娘連夜就安排了人去給接人的車夫塞銀子。務必在夫子們麵前把自家兒子誇成一朵花。
從府城來謝家村的路上，一輛馬車裏麵坐著三個夫子。
三人都捧著一本書在讀。
其中兩人互相偷偷瞄了一眼，然後收回視線，看了看另外一個埋頭苦讀的夫子。
路過一處草叢的時候，其中一位夫子就下車了，要求去更衣。
讓車夫陪同。
進了茅草從，這夫子就給車夫塞了一串銅板，“初入府上教書，還不知道三位少爺的品性。”
車夫立馬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拿著兩邊的錢，心裏美滋滋。
過了一段路，另外一個夫子也這麽操作起來。
車夫痛快的把錢塞荷包裏，“二少爺刻苦，三少爺聰慧，就四少爺貪玩好動。還喜歡睡覺。”
他沒說謊，他隻是實話實說。
這下子兩位夫子算是心裏有底了。
事實上，如果隻是普通的來教書，兩人不至於這樣自掏腰包的打聽情況。反正教的好不好，和自己無關，能拿束脩就行。
但是這次不一樣。
他們三人都是府城私塾裏教書的，每月拿著五兩銀子的工錢，過的也算逍遙。一般人還真請不動他們。
要知道，五兩銀子，夠一個清貧的三口之家花用一年的。
但是這位謝夫人十分大手筆。
不止每月開出八兩銀子的工錢。包吃包住，關鍵是，還開出了百畝良田的獎勵。
這位夫人說了，隻要哪位教的學生，先考上秀才，她就獎勵百畝良田。
聽到八兩銀子的工錢的時候，他們還在猶豫要不要從府城那個繁華之地來這窮鄉僻壤。但是聽到百畝良田之後，他們二話不說，就趕緊收拾包袱爬上了馬車，連和家裏人打招呼的時間都沒有。
要知道，自從荒年過去之後，這幾年風調雨順，良田肥地哪怕有銀子也不好買到。但凡哪裏有好的田地，早就被地主們給買去了。
他們這些府城的人反而不容易得到良田，最多隻能置辦鋪子。
但是這會兒，鋪子哪裏能比得上良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