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黑鴉鎮

當蕭伯納離開世界之脊的範圍時,他的手中多出來了一枚彎月形的徽記,邊緣的位置有些鋒利,可以作為飛鏢使用。

這是安緹諾雅-月下行者的信物。

持有它可以進入月精靈的領地,而不會被當做入侵者擊斃,這位天真可愛的月下行者居然擔心一年後她跟姐姐換防世界之脊,到時候蕭伯納尋求幫助時會找不到自己。

“果然傻乎乎的女人才顯得可愛!”

蕭伯納笑了笑將這枚月下徽記收了起來,有了它的話,自己以後在月精靈的領地範圍內活動就簡單多了。

一切比想象中的都要順利。

也許是因為擁有先知先覺的優勢,蕭伯納不但按照計劃拿到了關鍵的‘月之女士的祝福’,還順帶蹭到了一個‘精魂’的專長,並且在離開時還用交涉獲得了一次免費的‘野性啟蒙’,以及安緹諾雅-月下行者的口頭幫助承諾。

月精靈一向都很重視諾言。

到時候蕭伯納隻要是不觸犯安緹諾雅-月下行者的原則底線,哪怕是有些讓她反感不喜的行為,這位口碑良好的月下行者也還是會按照約定幫助自己。

“那麽讓我想想現在該做什麽。”蕭伯納眺望著遠處的燈火,在世界之脊的外圍散落著一些人類的城鎮與小村落。

他回憶著記憶中那些有名有姓的人物,思考著到底有哪些人此時應該在世界之脊附近活動。

在大災難爆發的初期,這個世界上有許多傑出的人物站了出來,他們領導著各自的族群對抗遠古奪心魔的星界大軍,雖然在正麵戰場上這個星球的所有種族都占據不到任何的優勢,可是在持續不斷地小規模遭遇戰中,他們還是給遠古奪心魔帝國帶來了不小的麻煩。

至少在奪心魔帝國龐大的星界艦隊攻入諸神的神國之前,不少傳奇人物都用他們頑強不屈的意誌譜寫了一篇篇可歌可泣的抗爭史詩。

不過在諸神的神國淪陷之後,蕭伯納跟他們一樣都變成了流亡者。

他們前往了這個晶壁係內的其他星球,其他位麵,試圖聯合更多的力量對抗從遠古中複蘇的奪心魔帝國,但是一個個中古文明的勢力又怎麽能對抗一個強盛的星際帝國呢。除了那些神靈的化身可以跟星界艦隊交戰,其他的種族在正麵戰場上幾乎都是一敗塗地,當無數的凡人被奪心魔俘虜化作孕育族群的宿體,那些被切斷了信仰根源的諸神頓時就便變得虛弱了起來。

蕭伯納甚至見過一個剛剛晉升的神靈在被奪心魔帝國殺光了自己最後一個信徒後,直接就在祂的神國內隕落了。

“啊。”

“黑鴉鎮。”蕭伯納攤開手中簡陋的地圖看了看,仿佛是想到了什麽般,嘴角勾起一絲微笑道:“這個時間點。”

“倒是有個可靠的打手正在那裏渾渾噩噩的度日。”

說完,伴隨著一道變形術的自然靈光,蕭伯納的身影化作了一頭矯健的月影巨狼,芬利格的野性啟蒙給他增加了一個新的野獸形態變身,雖然戰鬥力沒有進階變形者後那麽強,但是用來趕路卻是相當不錯了。

德魯伊主攻的是獸類變形,而作為進階職業的變形者,幾乎是所有能理解的生物都能變形。

蕭伯納有段時間甚至變形成為蛛化精靈,潛入過幽暗地域的最深處,在拿到了自己想要的古代密卷後,又給那些黑暗精靈們留下了一點刺激的小禮物,最後在她們尖銳而竭斯底裏的詛咒聲中揚長而去。

變形者也許後期不夠強大,但是一直都並不缺少樂子。

——“月影巨狼形態(野性變身)。”

——“屬性:力量22(+2)、敏捷24(+2)、體質20(+2)、智力12、感知20、魅力16。”

在野獸變身的形態下,蕭伯納的戰鬥屬性,主要是力量、敏捷和體質,是按照一頭成年野獸的標準獲取的。

月影巨狼是一種魔法野獸。

它的成年個體的屬性很強,直接比蕭伯納原本的屬性要高出一大截。

所以對前期的德魯伊來說,如果可以獲得一個強大的變身形態,實力的提升是相當明顯的,不過缺點也有,那就是對野性之力的掌握不夠,獸類形態下智力與感知可能會下降,尤其是獸性壓過了人性的時刻。

但這對蕭伯納來說都不是問題。

在姣白的月光下。

蕭伯納化身的月影巨狼在荒野中急速奔馳,巨狼的體力遠超人類,天生的氣息也能嚇退不少黑暗中的狩獵者,他幾乎是在黎明前就到達了自己想去的目標附近。

然後他就得解除自己的變形術了。

普通人,甚至是大部分的職業者,都很難分辨真正的野獸跟德魯伊的區別,他如果再往前走,搞不好就要引起恐慌了。

前麵是一個簡陋的腐朽的路牌。

一共有兩個箭頭的標記,一個指向了密林的最深處,另外一個則指向了遠處的黑鴉鎮。

第一個路牌沒有任何文字,隻有一副抽象的畫,扭曲陰森的叢林中有人形的輪廓,這個是給冒險者們看的,第二個路牌才是給普通人看的,上麵畫著黑鴉領主的徽記,並用工整的通用語寫著黑鴉鎮。

這個世界的通用法則,那些沒有告訴你叫什麽名字的地方最好不要去。

因為蕭伯納在路牌的岩石上,看到了一段用簡單法術掩蓋的精靈文字——‘魅影之森,妖精們不歡迎任何的拜訪者,除了得到自然認可的德魯伊。’

每個法係職業都會有自己的額外福利。

就好像是法師的鏡像,術士的魅魔,大自然誕生的妖精們,算是德魯伊在這個世界上的額外福利,但前提是你能獲得大自然的認可,這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一些開墾的農田出現在了蕭伯納的視線內。

他看著遠處拿著糞叉正在辛苦勞作的中年農夫,嘴角不由勾起一絲諷刺的笑容,這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最看不慣的事情,明明有些地方的文明水平已經可以將整個城市升起到空中,但是在這個世界絕大部分的地方,人們的生活水平依舊維持在中古文明的階段。

不管是人類的魔法之城,還是精靈的世界之冠,他們當中任何一部分的知識拿出來,都可以讓整個世界的文明晉升。

但是這種可悲的中古文明卻已經在這個世界持續了上萬年之久。

隻有遠東之地的上古先民們曾經在那片詛咒之地上建立過接近星際時代的輝煌文明,但是隨後一場突如其來的神係戰爭讓一切都毀於一旦,遠東之地的上古先民們變成了這個世界的流亡者。

這件事要說諸神沒有動手腳,蕭伯納是絕對不信的。

哪怕是正常的自然發展,也不可能讓一個文明近萬年來沒有任何變化,祂們當中的絕大部分,都是將這個世界當做收割靈魂與信仰的牧場罷了。祂們甚至限製了新的棋手坐上棋盤,因為一個中古文明的世界,沒有那麽多的資源分給其他人。

而且文明與荒野是對立的。

諸神當中的不少存在還在堅守著古老的自然法則,祂們裏麵有些更是恨不得文明衰退,大家重新回歸光著屁股到處跑的原始時代。

尤其是那些在遠古時期由獸類晉升的神靈。

祂們的晉升就是源自於古老的萬靈崇拜,有些荒野係的神靈最開始就是作為圖騰被膜拜而賦予神性的。

講白了。

就是一群自私的家夥在限製文明發展,不停地在這裏收割韭菜,祂們甚至都不願意將蛋糕做大,因為蛋糕做大的過程中,韭菜也會開始擁有自己的思想。

說到這個,蕭伯納就很欣賞月之女士。

因為月之女士讚助藝術,她喜歡所有新奇的事物,她是諸神裏麵最開明的那一類。

黑鴉鎮出現在了前方。

這裏的領主是一位講道理很體麵有信仰的吸血鬼,當然他表麵上偽裝成為了一個有身份又親民的貴族,黑鴉領主並不算是一個壞得流膿的家夥,他甚至都帶著自己的後裔反抗過奪心魔帝國,畢竟他的家族已經在這片土地統治了很久很久了。

這位講究體麵的吸血鬼領主極少露麵,他長期呆在山腳下的那棟陰森古堡內,除了那些作死打擾他休眠的人,絕大部分時候黑鴉鎮都是由人類自治的。

黑鴉鎮也很安全。

夜之女士的教會庇護著這裏,但任何人到了這裏都得遵守黑夜的規矩。

在進入城鎮前,蕭伯納掏出一枚銅德勒扔進了神龕下的鐵箱子裏麵,夜之女士當然不需要錢,但是她的牧師們很需要。

這座城鎮平時是由教會協助管理的。

所以這裏的過路費很公道,一個人一枚銅德勒,不管是大人還是小孩,商隊的貨物進出不收錢,但是交易的時候需要繳稅。黑鴉鎮算是世界之脊附近比較繁華的城鎮,黑夜教會的強權維護了這裏的秩序,商人們並不畏懼強權的壓榨,他們最害怕的是無序的掠奪,所以這些年黑鴉鎮幾乎經手了世界之脊百分之六十以上的毛皮、木材、礦石、藥材等等的貿易。

這裏也是傭兵們和冒險者們盤踞的大本營之一。

夜之女士對天黑後的一切放縱都很容忍,隻要按照黑夜的規矩行事,在這裏晚上有數不盡的樂子可尋。

祂要求自己的信徒在白天‘克己忍耐’,在黑夜降臨後才能釋放自己的內心。

一個在白天放縱自身的牧師,會受到教會極為殘忍的刑罰。

雖然是一位邪惡陣營的神靈,但夜之女士也是一位很講究體麵,很有自己原則的神靈。

“無冬酒吧。”

“讓我看看,原來在這裏。”蕭伯納找到了自己的目的地,一個不是很起眼的,在繁華的商業街邊角上的小酒吧。

這裏的客人很少。

傭兵和冒險者們更喜歡去街道另外一邊的夜之魘酒吧,因為那裏有穿得很少的吧台侍女。

蕭伯納推門走了進去。

酒吧裏麵很安靜,客人與酒保在他推門時掃了蕭伯納一眼,在看到他黑色的頭發後,便收回了自己的視線。

裏麵的客人基本上都擁有一頭黑色的頭發。

遠東之民。

他們大多都是來自遠東之地的上古先民的後裔,一群徘徊在世界之脊另外一邊的流亡者,極少有上古先民的後裔離開世界之脊前往更西方的土地,他們有些情願冒著生命危險翻過世界之脊的群山,返回遠東之地那片被詛咒的無盡沙漠。

自從上古先民的帝國隕落,他們的土地就再也沒有冬天了。

無冬酒吧便是這些流亡者們的據點。

這群遠東之地的流亡者們對於自己曾經的故土有著近乎於頑固般的執念,他們當中有些在老年後,明明知道自己極可能會死在世界之脊的群山裏,也要冒險翻越巍峨的世界之脊,通過狹小的一線天裂穀,進入那片被詛咒的遠東故土。

他們希望死在那片曾經的故土上,就像他們的祖先一樣。

遠東之地的流亡者們並不認可這裏的一切,自然也就不會被這裏的原住民們認可,他們大多都從事傭兵和冒險者的工作,常年幹著最危險的活,用賺取的傭金補貼世界之脊下流亡者們建立的一座座山寨。

信譽是他們從事傭兵這一行唯一的財富。

雖然遠東之民很少接離開世界之脊太遠的活,但是他們的信譽在這一帶都是有口皆碑的。

“一杯燃燒的利刃。”

蕭伯納扔了一枚銀德勒到吧台上。

很快,一杯遠東之民自己釀造的烈酒便被遞了過來,蕭伯納伸手接過一口悶了,然後才有心情打量酒吧的其他人。

他在尋找自己的目標。

一個落魄的酒鬼,把自己往死裏喝的那種。

他找到了。

在酒吧的最角落裏,一個讓其他客人都不願意靠近的,肮髒邋遢的,渾身散發著發酵的酒臭與汗臭的家夥,一個握著酒杯的手都在顫抖的中年男人。

“一瓶龍之息。”

蕭伯納打開了自己的行囊,將裏麵僅剩的三枚金德勒掏了出來,一字排開擺在了酒保的麵前。

這是這裏最好的酒。

據說像龍息一樣熾烈,隻有最悍勇的戰士才能豪飲。

“給。”酒保一如既往的沉默,他隻關心自己的吧台,每天都要擦拭很多遍。

蕭伯納直接拎著酒瓶來到了那個醉鬼的麵前。

撲麵而來的惡臭味讓他差點當場就放棄了,因為他還聞到了一股豬圈般的味道,要不是他很肯定眼前的酒鬼是一個半步傳奇的東方遊俠,是他目前最容易找到的可靠打手,他現在就要離開這裏。

哐。

蕭伯納毫不客氣地把龍之息擺在了對方的麵前,將桌子都敲得震了一下,成功吸引了這個醉鬼的注意力。

在對方看清了他手中的是什麽,並且開始兩眼放光,想要伸手過來時,蕭伯納冷哼一聲後退了半步,用略帶嘲諷地語氣道:“聽說你是個厲害的遊俠?”

“有沒有興趣跟我玩個小把戲。”

“隻要你辦到了,這瓶龍之息就歸你。”

酒鬼抬起頭來,亂糟糟的頭發下麵,一雙赤紅的眼睛注視著他,聲音沙啞道:“辦不到呢?”

“幫我殺個汙染大自然的墮落者。”蕭伯納亮了一下德魯伊的徽記。

酒鬼在看到德魯伊的徽記後,表情稍微溫和了一些,遠東之地這些年來一直都有德魯伊致力於修複詛咒大地的創傷,所以遠東之民大多對德魯伊的態度都是‘友善’以上,他目光依舊死死地盯著眼前的龍之息,聲音沙啞道:“什麽小把戲。”

“很簡單。”蕭伯納聳了聳肩坐下,一把將龍之息推了過去道:“你閉著嘴。”

“一口氣連續吞咽十下就行。”

“是不是很簡單。”

“隻要你做到了,這瓶酒就歸你了。不用幫我做任何事情。”

聽到蕭伯納的話,這個酒鬼下意識地做了一個吞咽的動作,然後他毫不猶豫地點頭,直接伸手奪過了眼前的龍之息,興奮道:“沒問題。”

“你輸定了!”

他當著蕭伯納的麵吸了一口氣,然後吞咽了一下兩下三下,當到第四下時,他整個臉都漲得通紅,艱難地好似有人掐住了他的脖子,不過一個強大遊俠的體質還是讓他扛過去了,但是到了第六下和第七下時,他的雙眼都好似要瞪了出來一般,一張臉被血壓的通紅,表情極度猙獰,整個人看起來就好像是要當場暴斃一般。

呼!

蕭伯納看著眼前直接放棄劇烈喘息並且表情疑惑的酒鬼,取出自己的錢袋扔下幾枚銀德勒,站起來聳了聳肩道:“喝完自己找個旅館清理一下。”

“我明天下午來這找你。”

欺負戰士總是讓人心情愉悅,不過這個家夥雖然自甘墮落了,但身體素質還是沒的說,頂著負壓都能咽得下去。

克裏恩·杜。

遠東之地的傳奇武僧李察德大師的養子,一個足夠倒黴的不幸人物,1級武僧/17級東方遊俠,距離踏上傳奇之路也就隻有半步之遙,如果不是他年輕時的莽撞行動導致了遠東之地為數不多的一個沙漠綠洲被詛咒吞沒,他這會兒應該會是東方國度排得上號的傳奇遊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