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高家圍子

唐婉兒牽著馬回來的時候謝天正在門口跟秦奮說話,謝天換了衣服,身上穿著一件翻毛領的大衣,頭上戴著翻毛皮帽,看著就有幾分匪氣。

要擱以前唐皓兒是最討厭謝寶慶這身穿著的,可是現在謝寶慶在她眼中穿什麽都有味道。

這麽半天秦奮跟人抗日的大道理講了一堆,說破了嘴皮子也沒招到一個兵,情緒有些低落。

這年頭當兵可不是一個好差事,槍林彈雨的,搞不好哪天就去見了閻王,隻有熱血青年和走投無路的才會選擇當丘八。

謝天這一頭午招了四個兵,隻有秦奮算是熱血青年,其他三個都是走投無路的。

謝天笑嗬嗬的拍了拍秦奮肩膀:“不急,你就當是宣傳抗日吧。放心吧,過不了兩天,我保證你忙都忙不過來。等會兒會有人送糧食過來,你接收一下,我出去辦點事兒要下午才能回來,現在咱這裏就屬你有文化,你多盯著點。”

秦奮知道謝天這是給他出頭的機會,不過並不顯得興奮,隻是嗯了一聲點了點頭。

謝天拍了拍秦奮肩膀迎上唐皓兒接過韁繩,唐皓兒知道勸不動謝天,隻得叮囑:“小心點,我等你回來。”

謝天笑笑把唐皓兒買的酒和燒雞掛在馬鞍上,翻身上馬:“放心吧,上河沿也不遠,最多下午就回來了。”

唐皓兒勉強笑笑,目送謝天跨馬揚鞭絕塵而去。

高家圍子之所以被稱為圍子,是高家在自己的住宅外圍用夯土構建了一圈五米多高的土牆,土牆厚達三米,上麵可以騎馬走人,跟城牆一樣,隻要把大門一關這裏就可以成為一座堡壘。

有錢人都怕死,高奎榮就是太有錢了,才在自己的家外麵修了這麽一圈王八蓋子,還請了二十多個莊客背著槍日夜巡邏,討租子的時候這幫莊客也能派上用場。

高奎榮最喜歡做的事就是坐在圍子正門口門樓子裏喝茶嗑瓜子,為此還專門在門樓子裏壘了個暖炕讓自己舒服。

從這裏放眼望出去,能看到的田地都是他的,在田裏忙碌的那些人都是他家的佃戶,都是給他幹活的,那份得意就算給他個皇上他都不換。

為了滿足高奎榮這個嗜好,他那給鬼子當翻譯的二兒子高占田還特意給他拿了一把日本鬼子的軍用望遠鏡,能讓他看的更遠。

嗯,再遠地方的田也都是他的。

現在雖然是天寒地凍的沒啥看頭,但是高奎榮已經養成了這個習慣。

看不到莊稼那就看雪,他知道那雪地下都是一片一片的麥苗,他可以想象出春暖花開麥稈拔節微風拂麵千層麥浪。

快晌午了,家裏的丫頭跑上圍子來到高奎榮麵前:“老爺,晌午飯做好了,二奶奶問您是下去吃還是給您送上來。”

高奎榮放下望遠鏡伸了個懶腰,用腳踢了踢滿地的瓜子皮問道:“晌午吃啥?”

“炒土豆,炒雞蛋,棒子麵粥。”

高奎榮不爽的罵道:“這個敗家娘們怎麽又炒雞蛋,前幾天不是剛吃過麽。”

丫頭咧了一下嘴小聲說道:“有半個月了,二奶奶說她虛得慌,想補補。”

高奎榮罵著站起身:“敗家娘們,才半個月又吃炒雞蛋……”

高奎榮有兩房太太,大太太隻給他生了一個閨女,於是就有了二太太,二太太倒是爭氣,連著給他生了兩個兒子,在家裏自然也就得寵,高奎榮十天裏得有八天住在二太太屋裏,大太太也懶得爭些什麽,幹脆每天吃齋念佛圖個清靜。

高奎榮剛準備下圍子,這時站在門樓外麵牆邊的一個莊客回頭喊道:“老爺,有人騎馬過來了。”

高奎榮抓起剛放下的望遠鏡走出門樓走到垛子邊打量從雪地上奔跑來的那一人一馬,等到能看清了微微皺了皺眉說道:“不認識,問他幹啥的。”

等了片刻,一人一馬到了門樓近前,門樓上的幾個莊客用槍指住來人,一人問道:“站在那,幹啥的?”

來人正是謝天,謝天勒住馬,嗬嗬一笑從馬鞍上摘下酒和燒雞高舉過頭頂,衝著躲在莊客後麵向下看的高奎榮喊道:“上麵的應該是奎榮老哥吧?奎榮老哥,我是來找你喝酒的,你看,酒和燒雞我都帶來了,香滿樓的八珍燒雞,香著呢。”

高奎榮舔了一下嘴唇,手扶著垛子居高臨下的看著謝天問道:“我又不認識你,你來找我喝酒總該有個說道吧?”

謝天哈哈一笑:“現在咱們不就認識了麽,實不相瞞,我今天到奎榮老哥這兒來是有事相求,既然是有事相求總不能空著手來,我除了帶來燒雞和酒,我還給奎榮老哥帶來了一份大禮。”

原來是有事相求,高奎榮臉上露出些許笑意,放鬆了一些警惕,俯視著謝天說道:“你先報個名號上來。”

謝天嗬嗬一笑,左手酒瓶右手燒雞抱了個拳:“那是應該,兄弟我是黑雲寨謝寶慶。”

高奎榮條件反射的後退一步躲到了莊客身後隻露出半個腦袋,身邊的幾個莊客也是一陣緊張,紛紛拉槍栓子彈上膛。

謝天微微一笑敞開翻毛大衣前襟露出腰間的兩把駁殼槍,笑道:“別緊張,槍我身上帶著呢,你叫個兄弟下來先把我槍收了,要不我丟給你也行。”

高奎榮嘴角抽搐了幾下,探頭探腦的說道:“謝大當家的,咱倆可是遠日無怨近日無仇,不知道你今天來找兄弟有何貴幹?”

黑雲寨被李雲龍滅了的消息傳播的沒那麽快,麵對謝寶慶高奎榮也不敢托大,雖然他兩個兒子和一個侄子都是帶兵的人,可是那些兵也不是他想要調動就能調動的,而謝寶慶卻是手底下實實在在的七八十條人搶,而且還都是亡命之徒,能不招惹高奎榮自然不願招惹。

謝天衝著高奎榮哈哈一笑:“奎榮老哥,我不是都已經說過了麽,我是來找你喝酒的,你看就我一個人來的,我要是有什麽其他想法能一個人到你這兒來麽?你們這麽多人不會連我一個人都怕了吧?那我回去跟兄弟們可有的吹了。”

高奎榮臉上的肌肉又是抽搐了幾下,謝寶慶這話夾槍帶棒的聽著紮耳朵,傳出去好說不好聽。

嗯,貌似跟謝寶慶交個朋友也不錯,有些兒子們不方便出麵的事兒可以交給謝寶慶去做。

但是前提條件是他想要求我這事兒不能讓我花錢,隻是動動嘴皮子送個人情還行。

高奎榮琢磨了一會兒,露出半個身子,衝著圍子下的謝天抱拳:“不知道謝大當家的想托高某辦什麽事兒,隻要能辦到的,高某絕不推脫。”

謝天哈哈一笑又舉起了酒瓶和燒酒:“奎榮老哥,我可是帶著酒肉和滿腔誠意來的,咱們就站在這裏說話?”

高奎榮牙疼的噝了口氣,幹笑道:“是老哥失禮了,不過咱這圍子裏也有規矩,外人不能帶著槍械進來。”

謝天哈哈一笑跳下馬,騰出隻手拔出腰帶上別著的兩把槍很幹脆的扔到雪地上,還是一手酒瓶一手燒雞,仰頭衝著高奎榮說道:“奎榮老哥叫個兄弟開門把我的槍收一下,順道再搜搜我身上看看還有沒有別的武器。”

高奎榮笑道:“搜身大可不必,我已經看到了謝大當家的誠意。”

說著話高奎榮轉向親信的莊客使了個眼色,莊客心領神會跑下圍子去開門,高奎榮跟謝天打了兩句哈哈這才慢條斯理的跟著走下圍子。

打開圍子大門提前跑出來的那個莊客先是把謝天扔在雪地裏的那兩把槍撿起來別在自己腰上,這才走到謝天麵前賠笑說道:“得罪了,謝大當家的。”

謝天微微一笑高高舉著酒和燒雞:“隨意隨意。”

那個莊客順著謝天手臂一直摸到鞋子,站起身衝著剛剛走下圍子的高奎榮輕輕搖了搖頭。

高奎榮瞪著那個莊客罵道:“沒規矩的狗東西,我不是說過了麽,搜身大可不必。”

莊客陪笑:“對不起東家,我這幾天鬧耳朵,沒聽清。”

“滾一邊去”,高奎榮罵了一句,止步於門洞,陪笑向謝天抱拳:“下人不懂規矩,寶慶兄千萬別在意。”

謝天哈哈一笑迎上高奎榮:“奎榮老哥埋汰我,這點小事兒我謝寶慶怎麽會放在心上。我謝寶慶啥人沒見過,你手下的人比我那些兄弟們可規矩多了,要是到了我那,不在刀山火海裏走一遭是不可能全須全尾走出黑雲寨的。”

高奎榮嘿嘿幹笑,他知道謝寶慶這是在向他示威。

有人做的了初一就有人做的了十五,不過高奎榮並不擔心,我連圍子都不出,我到你黑雲寨做什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