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對誰都是真心、深情且專一,北海石靈一族

殿外細雪紛紛,天地素淨,隨著薑如仙推開殿門飄然不見,些許寒風吹來,讓有些呆愣的夏皇驟然回過神來。

她絕美華貴的玉容上,頓時浮現羞憤和寒氣,恨聲道,“薑如仙,你別以為朕不知道你的想法?”

言罷,她纖巧玉手一拍,身後的軟榻瞬間轟隆一聲四散,化作無數齏粉,消散在了半空當中。

“欺人太甚。”

“你把朕當成什麽人了?莫非以為朕會和別的女人一樣,去圍著那家夥嗎?”夏皇心中怒氣未消,感覺自己受到了極大的羞辱。

“陛下……”

“您之前吩咐的那些衣裙還要嗎?”

聽到這裏動靜進來殿內的春蘭,見正在發怒的夏皇,不由得小聲問道。

“不……”

“先留著吧。”夏皇本想讓她丟了的,但話到嘴邊,又突然想到了什麽。

她鳳眸略微眯起,想到了薑瀾對待薑如仙的態度,雖然她現在的修為實力,拿薑如仙沒有辦法,但是卻可以通過別的辦法,惡心報複一下她。

“嗬嗬,真是把朕當傻子?”

“見不得那家夥身邊鶯鶯燕燕,卻又不想說出來,惹他不喜,便想攛掇朕去對付她們?朕有那麽心胸狹隘,小心眼嗎?”

夏皇臉上冷笑連連,吩咐道,“春蘭,給朕準備浴水。”

薑瀾可不知道夏皇和薑如仙之間的小插曲,房屋裏很溫暖,透著窗欞,能看到外麵飄灑的細雪,紛紛揚揚,煞是好看,他拿起了那幾枚閃爍著光華的傳訊玉符,一一掃過當中的內容,然後回了過去。

在他“昏迷”的這段時間,有好幾個人因為身份原因,無法前來探望,倒是通過傳訊玉符,問了下他的近況,當中也有當時跟隨他的那幾名追隨者。

“法家那邊果然是有動靜了……”

“魔族也在蠢蠢欲動了。”

薑瀾看向耶識顏和法妙音的傳訊,兩人現在都在法家修行,而法家內部的高層,前段時間通過一場祭祖儀式,得到了所謂的“預示”,正在謀劃著什麽。

宋幼薇那邊也有消息傳來,不過和血仙教無關,而是和外域的勢力有關。

不少外域勢力,已經悄悄降臨來到九州大地了,也似乎是在布局謀劃著什麽。

“接下來,也該收拾那些跳梁小醜了。”

薑瀾舒展了下身體,略微活動下。

他“裝死”三天,本以為可以逃過這場修羅場,誰知還是低估了李夢凝、淩竹韻等人的耐心。

好在眾女都是識大體的人物,並沒有當眾爭吵,但淩竹韻告辭前的那個眼神,是何意味,他還是看得清楚的。

薑瀾承認自己不是什麽好人,但他對待身邊的女子,都是真心、深情且專一的。

“薑瀾聖子,感覺身體現在可還好?”

突然,一陣略帶輕笑的溫婉聲音,在房屋裏響起。

薑瀾並未轉身,便感覺到床榻略顯一沉,有陣陣好聞的幽香傳來。

“怎麽?要對我這個懷病在身的人動手?”

薑瀾笑了笑,很是隨意地便伸手擁了過去,腰肢纖細柔軟,隔著素紗長裙,能明顯感覺到肌膚的細膩和溫暖。

“薑瀾聖子都說了有病在身,怎麽還對我動手動腳……”

蕭盈月明眸善睞,笑容溫婉,輕輕地拍打了他的手背一下。

“你明知我有病在身,還偷偷摸摸過來,到底是有何用意?”

“莫非想著欺負我?”薑瀾回頭,麵帶笑容,看向蕭盈月那張玉軟花容的臉蛋。

“我也想呀,可現在欺負不了你。”蕭盈月嘴角同樣帶笑。

她畢竟是名揚天下的名醫,又怎麽會察覺不到薑瀾的真實情況,地劫最後一重對他而言雖然有反噬,但也不至於昏迷三天三夜。

“每次你都是偷偷摸摸過來,你這樣讓我對你很愧疚……”薑瀾輕歎,將她擁在懷中。

“就知道說好聽的哄人。”

“看你無恙,我也放心了,你真不知道,我得知你冒如此風險,當眾渡劫時,心裏有多麽擔心。”蕭盈月嗔了他一眼。

“你真有這麽擔心我嗎?”

薑瀾似麵露感動,笑著看向她,然後道,“讓我聽聽是不是真的……”

“哎呀……”

“你聽就聽,脫我裙子做什麽……”

薑瀾也不知道是不是突破了八境之後的原因,還是經曆了三天三夜的“昏迷”,醒來之後的第一場大戰。

戰鬥力遠甚往昔,蕭盈月戰力不俗,可麵對他,也隻能被殺得丟盔棄甲,後半夜悄悄扶著牆角溜走。

翌日清晨,窗外一片素淨,整個世界銀裝素裹,宮牆高院上也落滿積雪,大夏迎來了今年的第一場大雪。

薑瀾素淨的月白文衫外,還披了件厚實的白色狐皮坎肩,整個人看起來比昨天清朗許多。

他站在窗邊,手中捏著半張絹紙,正不緊不慢地將之揉成一團,夏皇帶著宮女踏入進來的時候,還略微一愣,然後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下薑瀾,此時的他背對幾人,略微仰頭,望著窗外的滿是積雪的枯樹,頗有些月白風輕之意。

“氣色比昨天好多了……”

“這是中藥味道嗎?怎麽怪怪的。”

夏皇回過神來,鼻子微微地嗅了嗅,總感覺空氣裏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說不出的味道。

像是某種花的味道?

薑瀾收回絹紙,回頭看她,略帶詫異,道,“怎麽突然穿這身衣裙嗎?”

此時靜立在他身前的夏皇,罕見地沒有穿以往的便衣或者龍袍。

而是一身略顯簡單的素白色長錦裙,用淡金色的絲線在衣料上繡出一朵好看的梅花,裙擺到腰際延展而下,再以一根雪色寬腰帶勾勒收緊了腰肢,身段高挑修長,眉心一點桃花鈿,配合著高盤起的雲髻以及自兩鬢間垂落下來的幾縷青絲,玉容無暇,未施粉黛,既顯冷豔,又透著一股端莊華貴,如脫俗清冷的天女下凡塵,對鏡化作婦人妝。

“怎麽?”

“不好看嗎?”

夏皇略微揚了揚雪白的下巴,語氣卻顯得有些輕佻隨意。

她明顯地注意到了薑瀾的愣神,以及那眼神裏透露出的驚豔之意。

這讓她心裏很受用,也不枉她一大早便讓春蘭為她挑選整理妝容,花費了足足半個時辰。

“自然好看。”薑瀾還是第一次見如此打扮的夏皇,說不愣神和意外,那是假的。

“就這麽一句?”夏皇黛眉一挑,明顯有些不滿。

“好看,愛看,還是第一次見到陛下如此打扮,真是讓我受寵若驚。”薑瀾露出微笑。

“那就滿懷感恩吧,朕一會就換回去。”夏皇對於這話很受用。

薑瀾猜測她是受到了薑如仙的刺激,不過這對他來說,也挺不錯的,平日裏龍袍加身的夏皇見到了,很少見她這副打扮。

“陛下不必急著換回去,其實我還有一套更合適的衣裙,想讓陛下試一試。”

薑瀾突然想到了什麽,蕭盈月離開之前,他自其須彌戒中順手留了些衣物作為紀念。

“你把朕當成什麽了?”

“難不成還想讓朕特意穿給你看不成?不過,你若是求朕,朕或許會考慮一下。”夏皇突然一臉玩味地看向薑瀾。

“春蘭,你先退下,我有些事情想和陛下單獨說一下。”

薑瀾麵色自若,看了眼門口侍立著的春蘭,以眼神示意她。

春蘭心領神會,頓時在身後悄悄合上了房門。

夏皇這才反應過來,薑瀾現在已經突破八境了,實力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絕非之前可比。

“薑瀾,朕警告你……”她臉上的玩味之意消失不見,突然有些慌亂了,想起了上次薑瀾的欺君之罪。

“陛下現在的警告,對我可沒用了。”

薑瀾從來沒有慣著夏皇的意思,正好突破八境之後,他也想試試自己如今的實力。

這場交鋒,很短暫地就結束了,結果自然沒有任何意外,夏皇落敗,然後“被迫”當著薑瀾的麵,穿上了那身讓她很不自在的纖薄如雲霧般的鮫綃製黑色羅襪。

“這一點都不好看……”

夏皇雙手抱臂,坐在床榻上,聽薑瀾的話,翹著二郎腿,黛眉一直就擰在一起,抗議表達著自己的不滿。

偏偏薑瀾似乎很欣賞喜歡她這副模樣,頗有些愛不釋手的樣子。

“陛下可不懂。”

薑瀾由衷讚歎著,沒有誰能拒絕那若隱若現下的雪白肌膚相襯著黑色羅襪。

他是個庸俗之人,喜歡美人、權勢,所以自然也不能幸免。

美好的時間總是易逝的。

薑瀾還沒享受夠每天換著法子讓夏皇“變裝”的日子,她就以受不了為由去閉關了,在此期間,整個中天州的局勢,也快速定格下來。

當日現身阻道的道統仙門,就沒有哪一家逃得了清算的,總共有數十家仙門解散。

連沒有參與到其中的碧遊洞天,也受不了如今太一門的威勢,每日活在擔驚受怕當中,不得已解散。

而東原州那邊,局勢則無比動**混亂,隨著東征大軍的集結,浩浩****殺了過去,真武國奮起反抗,但也並沒有什麽用。

半日時間不到皇室上下就被誅滅,真武國各世家宗族第一時間偷襲,原因歸順。

像是重冥魔宗、望月古派、殷墟聖地等道統勢力聯合一起,組成反抗東征大軍的聯盟。

不過失去了妖聖坐鎮,東原州就失去了主心骨,大局已定,再怎麽反抗,那也是負隅頑抗,麵對洪流一樣的修士大軍和古戰船,很多人連抵抗之心都生不起來。

以太一門為首的各方仙門道統,也乘勢紮根占據了東原州的各處礦脈靈泉、古藥園之地。

大局定下,剩下的也隻是清剿那些殘魚爛蝦。

太一門也宣布,半月之後,將聯合九州大地所有仙門道統建立仙道盟。

一道道攜帶聖威的諭令,自太一門雲霧深處飛出,貫穿天宇,衝向九州大地各地,即便是那些隱世不出的古老宗門,也收到了邀約通知。

如此強勢態度,從某方麵也表明了太一門的決心,誰敢拒絕?

北海之地,浪濤衝霄的深處,島嶼林立,星羅棋布,四周怒浪滔滔,狂放大作,但這裏卻一片寧靜,像是置身於海眼當中,不受影響。

島嶼上麵,並無宮闕樓閣,反倒是簡單石料堆砌的部落不少,當中的生靈身形皆壯碩,身上帶著粗糙的紋路,骨骼粗大,麵容倒是和人族差別不大。

不過他們也並非天生的石靈,而是人族和石靈一族通婚後所產生的混血。

真正的石靈,都是天地孕育的。

在漫長的歲月中,那些奇石神料,經過日月菁華、天地靈韻的洗禮衝刷,慢慢凝聚了生命,開啟智慧,這才會誕生石靈。

每一尊石靈,都受到天地所庇護,古老傳言中,若是殺戮石靈,甚至會遭受天地所厭棄,厄運纏身,不過石靈一族,素來性情溫良憨厚,不喜殺戮。

北海之地的最深處,更是有著一尊聖人級別的石靈坐鎮,這也使得石靈一族成為北海之地當之無愧的霸主。

即便是那些有著上古凶獸血脈的族群,如龍人族、孔雀一族、金烏一族等不敢招惹得罪。

“不好了、不好了……”

“石天少主的弟弟石寧在聶耳國和人起衝突,被當眾打斷雙腿,現在就被掛在聶耳國的都城城牆上,供來往之人嗤笑。”

“石寧的一眾奴仆都被打死了,對方也太窮凶極惡了,一點都不留情,快去稟報石天少主。”

就在這時,石靈一族的部落之中,響起一陣陣驚慌的聲音。

幾名混血石靈族人一路跑來,一路大喊著,引得一間間石頭堆砌的石屋當中,很多混血石靈族人都探出腦袋看來,很是震動吃驚。

“在北海之地,誰敢招惹石天少主的弟弟?”

“是誰啊,這麽大膽?”

“哪怕是外來的族群,也應該知道我石靈一族的存在,不可能主動招惹我們。”

“石寧雖然性格有些頑劣,但也不應該是會主動去得罪別人的人……”

諸多露頭走出來的石靈族人都感到困惑不解。

有人拉住了前來稟報消息的族人,趕緊詢問起事情的起因經過。

“我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但和石寧起衝突的人,應該是魔猿一族的少主……”

“聶耳國現世,很多族群都趕了過去,在那裏交換奇珍,石寧帶著奴仆前去,不知怎麽和那魔猿一族的少主起了衝突,雙方大打出手。”趕回石靈一族部落的族人解釋著。

“誰人傷了我弟弟?”

這時,一道清輝閃過,有奇霧擴散,一塊半人多大的方青石頭上,一名身著淡藍色長袍的青年無聲無息出現。

他身形頎長,麵容白淨,眸光似蘊含有湖水一樣,澄澈明淨,但細看又很深邃,隨時有絲絲縷縷奇異的絢爛光澤逸散,給人一種神秘莫測之感。

藍袍青年揮了揮手,一陣微風便攔截住了前來稟報的幾名族人,他出聲詢問,麵容雖然保持著沉靜,眸子深處卻隱含怒意。

“見過石天少主。”

一眾石靈一族的族人,見到藍袍青年,紛紛行禮道,對他很是尊敬。

“不用行這些繁文縟節,是誰人傷了我弟弟?”藍袍青年擺了擺手,沉聲問道。

“回少主,是魔猿一族的少主。”

“魔猿一族的少主?魔猿一族不是在北海之畔嗎?怎麽會出現在這裏?”藍袍青年也正是石天,他眉頭微皺,出聲問道。

“回少主,我等也不知,可能和聶耳國現世有關。很多北海之畔的族群都趕了過來。”

“聶耳國?”

石天眉頭皺得更緊,眸裏有寒意一閃,道,“石寧雖然性情有些頑劣,但我便從小教導他,他不可能主動去惹事,我一直都知道魔猿一族無法無天,易怒好戰,沒想到連我石靈一族也不放在眼中。”

“今日我便要出手教訓這魔猿一族,讓他們知道在這北海之地,該遵守什麽樣的規矩。”

言罷,他也不等此地一眾族人反應,便一揮衣袖,腳下雲霧蒸騰,載著他化作一道流光,哧的一聲飛向高空,轉眼消失不見。

“石天少主的修為實力又精深了啊……”

“不愧是石聖大人的孫子,這天賦真是受到上天鍾愛,無人能及。”

“石天少主畢竟是曾經的補天三石之一,光是論來頭和跟腳,可沒人比得過他啊。”

石靈一族眾多族人,看著遠去不見的石天,紛紛麵露崇敬和欽佩。

“石聖大人……”

“這一次太一門建立仙道盟,肯定對接下來的九州局勢,造成深遠影響,妖聖一死,東原州已經被太一門牢牢掌控了。”

“接下來天地大變當中,太一門恐怕將獲得更多好處,等其野心膨脹,怕是要對我們北海之地動手,這不得不防備一手啊。”

此時,在石靈一族部落的深處,一間裝飾得很簡單質樸的石屋裏。

一名麵容黝黑、滿是褶皺,目光慈和的灰袍老人,正用手帕,輕輕擦拭著屋子裏的諸多石器,很是認真,一絲不苟。

在這名老人的身邊,一位身形魁梧壯碩的石靈族人正滿懷擔憂地說著什麽,在兩人身前不遠處的石桌上,靜靜橫陳著一道金光燦燦的諭令,當中有一縷若有若無的聖威彌漫。

隻是在這間石屋裏,那縷聖威並不能擴散出去,靜靜地收斂在那裏。

“那李冉曾拜訪過我,我也知道他的野心,但如今太一門大勢已成,我哪怕站出來阻攔,也無濟於事,倒不如順其自然,看接下來的事態又會如何。”

“上天有好生之德,妖聖走到這一步,頗為不易,我本想關鍵時候救他一命,誰知他會自毀肉身,剛好中了那李冉的算計。”

“隻能說時也命也,命運這種東西,越是琢磨,就越琢磨不透。”老人擦拭著石杯,歎了口氣。

“大人,那太一門的建立仙道盟之日,您要去嗎?”一旁的石靈族人問道。

“仙道盟建立,自然當賀,而且邀約都送到了,又豈能不去?”老人雲淡風輕地一笑。

說罷,他目光一轉,看向屋外,似乎看到了遠處某地的場景。

“石寧雖然和天兒一樣,都是補天石所化,但石寧先天不足,各種精華本源遭天兒無意掠去,導致他化形開智之後,不論是修為天賦,還是智計思維,都遠不如天兒。”

“這也讓他的性格,變得如此暴躁狹隘,遲早這麽下去,是會惹來禍根的。”老人歎息道。

“石天少主自幼性格沉穩堅毅,重情重義,雖說此事非他所願,但這也讓他一直對弟弟石寧心生愧疚,其實很多次石寧惹出事來,都是石天少主在背後為其解決。”一旁的族人也在輕歎,提及到石天的時候,滿臉欽佩。

“我最近倒是推演了一番,另一塊補天石的下落,應該也出現了。”

“當初補天所剩的三塊神石,其中兩塊被我所得,孕育出了天兒和石寧,還有另一塊不知所蹤,不論我何時推演,都似乎被一股濃濃的迷霧所籠罩著,不過隨著天地環境變化,那股迷霧在散去,景象也清晰了起來。”

“我總感覺那最後一塊神石,和天兒之間有很深的瓜葛糾纏,或許也該讓他出世,去尋找他的因果緣法。”老人思忖著。